第一百一十六章 討厭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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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裙如雪的小女孩走出蛋糕店，一個髒兮兮的小男孩站在路燈後面，眼神閃躲地盯著她。

小女孩是那麼美麗和優雅，大大的眼睛溫柔明亮，好像神話裡小仙女，又如童話中的公主。

她身後跟著一位西裝革履的女傭，小男孩也不敢靠近，只是呆呆地看著她。

即使是他這樣的小孩子，也知道什麼人能惹得起，什麼人惹不起。她就是公主，而他並不是能靠近她的王子。

他只是一個卑微的乞兒，即使是在童話世界裡，也不會有他這種人的一席之地。

小公主吃著手上甜甜圈，然後又像是做了壞事一樣，把甜甜圈藏在身後，左右打量，然後便看到了，那呆呆地看著她的小男孩。

“小乞丐，你想吃這個嗎？”

她走了過去，側著腦袋，微笑著遞出手上已經吃了一半的甜甜圈。

小男孩漲紅了臉，在對方如鮮花般的笑顏下，緩緩伸出了手。

“不要，我不要！”

沉陌塵勐然睜開眼睛，臉頰微熱。

他木然地望著天花板，微微喘著氣，扭頭看了眼時間，起身。

“怎麼突然做這個夢了……”

衛生間，沉陌塵使勁抓著頭，他已經很久沒有夢見過這件事了。

但所謂黑歷史，就是無論過了過久，只要想起來就會讓人羞愧難當。

即便他已經想不起對方的容貌了。

他只記得她很好看，比最好看的女生還要好看。她笑起來溫柔晏晏，眼眸如星，潔白的裙子一塵不染，就像天上的白雲。

“呼……”沉陌塵使勁甩了甩腦袋，不想再回憶這件事。

其實這件事是有後續的，當時那一幕，不巧被尹採予和尹懷蓮看到了，但她們沒有聲張，當時還在上社群小學的她們，利用課後撿了一個星期的塑膠瓶，終於在沉陌塵生日那天給他買了一小塊蛋糕。

從此以後，他每年的生日都能收到尹家姐妹送的蛋糕。

她們沒有告訴沉陌塵，看到了他拿人家吃剩的蛋糕這件事。雖然對他們而言，這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畢竟三人經常在垃圾桶裡撿食。但她們看到了沉陌塵逃跑時流下的眼淚，便隱約意識到，這事關微不足道、卻又是一個人僅存的自尊。

對此，沉陌塵一直被矇在鼓裡，他以為這件事是一個人的秘密。直到前不久，尹採予一次無意中說漏了嘴，方才知道，原來大家都知道。

沉陌塵拿出剪子，看著鏡中的自己，上去就卡察卡察一通剪。他剛開始的劉海是接的，但經過半年的時間，現在基本都是真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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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剪髮水平也算不上高明，但是過去三人的頭髮都是他打理的，倒也勉強過得去。

隨著頭髮片片落下，一張讓無數男人羨慕的臉露了出來。沉陌塵看著鏡中的自己，臉上無喜無悲。

事實上，他並不太喜歡這張臉，因為懷璧其罪。在貧民窟那樣的地方，人類更接近原始的野獸。由於沒有父母庇佑，這張臉從小就給他帶來了很多麻煩，如果不是性格足夠兇悍，加之那時他已經是半大小子，還真未必能平安長大。

小時候，這張臉對他而言更多是一種累贅。他還曾經勸過尹採予和尹懷蓮跟他一起把臉割花，然後被兩人強烈反對。

她們倒不是怕疼，而是怕醜。並且強烈反對沉陌塵也割臉，理由是容易感染，到時候還沒錢治。

儘管沉陌塵長大後就逐漸享受到顏值帶來的福利，甚至有時候還會主動利用這一優勢，但心裡仍然本能地覺得這是比較麻煩的事。

雖然他很清楚自己的臉會給自己帶來怎樣的便利。

『小塵，我今天先去學校啦，粥在鍋裡保溫，別的要是涼了就自己熱一下吧。電瓶車留給你了，鑰匙在門口櫃子上』

沉陌塵根據採雲脆的簡訊，先吃了飯，然後順利找到鑰匙，下樓騎車。

其實沉陌塵是有腳踏車的，只是之前想偷懶沒說，後來想說了，又沒找到機會。

沉陌塵心裡道歉，今天採雲脆應該是走路去的。因為學校安排，她要早點到校。

可能是因為一中最近想要扭轉一些外面不好的評價，這次校慶特意讓採雲脆這個補闕畢業者和校領導們一起坐主席臺，並且以此對外宣傳。

平民、補闕者、畢業者、自願放棄體制內官職……一中有這樣的好老師，自然能提升一中在大眾間的形象。就算還有人想要提出異議，也只能暫時閉嘴。

補闕者是最政治正確的英雄，也是赤裸時最好的遮羞布。

採雲脆跟沉陌塵說起這件事的時候還覺得不好意思，認為自己享此殊榮，只是沾了補闕的光。

沉陌塵心說老實人就是傻，明明是老爺們要得到草民的愛戴，想沾你的光。能和你坐一起，是他們的殊榮才對！你們濟世會是怎麼教育人的？

電瓶車油門拉到底，自己騎車，沉陌塵也懶得戴頭盔了。風吹進沉陌塵的懷裡，把衣襟吹得鼓鼓的。頭髮時而在風中飛舞，時而貼在臉上。

正如沉陌塵之前和採雲脆說的，他很喜歡這種頭髮打在臉上的感覺。有一種安全感和存在感。

有一說一，採雲脆的電瓶車非常一般，即使是在電瓶車裡也是相當廉價的一款，好像完全就是一個代步工具。

這麼想來，她的日常是也是相當儉樸，身上的衣服基本沒什麼名牌，除了給沉陌塵買菜做飯之外，吃穿用度各方面都是普通人家之下的標準，更是從來都不亂花錢。

按理說，補闕者們都是“高門檻人才”，即使在餘懷這樣全國都排得上號的一線城市，每年最多也就二三十人覺醒。玩命的工作，還很少有代替的，工資肯定不會低。

採雲脆兢兢業業五年多，起碼有大幾百萬的收入，這筆錢只要不想著在中心地段買高階住宅，一輩子吃喝都不用愁。何況一中開的工資也不比她在補闕時低……沉陌塵有時候真想不明白，她為什麼過得這麼樸素。

沉陌塵心想，之前總以為他和尹採予是窮人沒有富貴命，但自從認識了採雲脆，他就深刻意識到什麼是窮人發財了還是窮命。是生怕錢花光了怎麼的？

然就在沉陌塵晃神時，沒有注意前面一輛黑色的轎車緩緩地停在了學校門口。

等他猝然回神，已經來不及拐彎了。他心裡暗道不妙，本能地握緊剎車把，但由於慣性，還是“砰”一聲，撞上了人家的車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