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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沙漫漫,道路旁曼珠沙花開的正豔,團團如火。陰差押解著漂浮的亡魂,哭嚎抽泣聲不絕。
謝拂池打量著牌坊上“幽冥司”三個字,解下腰間酒壺,仰頭喝口清酒,邁步進入其中。
“喲,這不是朝塵司主嗎?是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臨近鬼節,司主即墨郢忙的焦頭爛額的,謝拂池偏偏這個時候來,即墨郢一面腹誹著,一面假惺惺地抽空跟她客套著。
謝拂池跟這隻老狐狸實在沒什麼可說的,直接切入正題,“上次我讓雀仙送的信,你應該收到了。”
“魂水?”即墨郢立刻想起來,一張老臉越發皺巴巴,“你要那種稀奇古怪的東西做什麼?”
“煉器。”
即墨郢聽她這麼說,也不磨嘰,伸出一根手指。
謝拂池猶豫,“一萬?”
即墨郢搖頭。
她臉色垮了些,“十萬太多了,我一年俸祿才三千靈石。”
“十萬。”即墨郢揣著袖,笑眯眯地,“一滴。”
謝拂池深深吸了口氣,抽出一截劍。
即墨郢大驚失色,縮到桌子後面,“雖然一百年俸祿很難得,但魂魄珍貴,況且是我的魂,十萬實乃良心價啊!”
劍扔在桌子上,謝拂池掏出一疊契票,數了數,拍在他臉上,“勸你收斂點,算上這劍,一共十萬,再多也沒有了。”
即墨郢眼中精光閃閃,忙不迭接過來開始點,點了三遍發覺沒有錯才滿意地提了盞紫燈給她。
“我是死後被點化成仙,部分魂魄早已散入忘川結成魂沙,提著這盞燈,可以在忘川河底尋到我的魂魄。”
謝拂池冷靜:“所以我用十萬,換了一個幫你下水找魂魄的機會?”
即墨郢咳嗽,將劍推給她,死死抱住靈石,“那這還你。”
謝拂池沒好氣地睨他一眼,也沒有生氣,她已料到,“這些錢我不會收回,也不需要你親自下忘川,只是有一點——”
她一字一頓極為清晰,道:“三日後百鬼夜行,眉山境內三百里內的魂魄,都需延遲一個時辰返陽。”
“這……不合規矩吧?”
謝拂池伸手來奪他懷裡的契票,視財如命的幽冥司主立刻轉變態度,“不過倒也不是什麼難事。”
待謝拂池滿意地走出去,幽冥司主仍在美滋滋地點著契票。
確認的確沒有做手腳後,他眯著眼睛目送謝拂池的背影,道:“嘖,這滿身妄念的可怎麼入得了忘川?”
兩岸深冥,其間忘川,河水深不可測,然而謝拂池知道,這水其實極為清澈,只是底下積聚怨魂無數,故而將這忘川變作一團漆黑渾濁。
“是不是要渡河?”
船伯撐著船,臉遮在斗笠後,嗓音倒是意外好聽。
謝拂池踏上小舟,遞給他數顆靈石,“我在等人,還請船伯與我一道等等。”
“等我嗎?”
船伯一把揭開斗笠,露出妖豔美貌的一張臉,眨著翠綠的眼睛問。
謝拂池靜了一瞬,咬牙切齒地問:“船伯呢?”
白訶指指岸邊的一塊巨石,“他太聒噪了,我把他打昏了。”
還好。
謝拂池深吸一口氣,將燈遞給他,“下去之後,驅動靈燈,即墨郢的魂沙會自動吸附過來。”
白訶狐疑地盯著她,“你不會又欺騙吾吧?”
謝拂池自知在白訶面前已無半點信任可言,默然抬手,解開血咒契約,輕喝:“去!”
一道血光沒入白訶眉心,他渾身陡然一鬆,知道這回謝拂池沒有騙他,真誠讚許道:“小謝你總算做了一回人。”
剛解開就敢蹬鼻子上臉,謝拂池一腳把他踹進河裡,對於人形的白訶一點耐心都沒有,“少廢話,快去!”
養他百日,用在一時。
不過說來也諷刺,天人慾念無窮,不能沾染忘川之水半滴,而這魔君卻能行動自如。
好在白訶並不如她這樣言而無信,很快浮上來,琉璃紫燈已經熄滅光芒,他手中正託著幾粒瑩瑩魂砂。
魔君栗色短髮貼在頸項,面孔浸了水更是美豔。
謝拂池對他視若無睹,在她心裡甚至不如獸形美貌。
她接過魂砂,滿意道:“行了,你走吧。”
白訶試探性地走了兩步,發現謝拂池真的沒有挽留他的意思,心中大喜,誇道:“小謝你真是懂事。”
魔君立刻召來一朵雲坐上去,滿臉雀躍,“吾又自由了。”
飛了幾步,又遠遠拋下一句話,“告訴時嬴,待吾靜修幾年,必再次與他比試一場。”
還在惦記時嬴呢?不過想想以後見不到他那獸形模樣,謝拂池還有點遺憾,怪不得說魔君白氏一族是魔尊的寵物,她一個仙人都剋制不住自己擼狗的心。
若是魔界都像他這樣多好,天真美貌不記仇還沒有腦子,這世間當少諸多磨難。
她喚醒船伯,踏劍飛出幽冥司,忽地想起來一件事——
她的玉環飛劍!
謝拂池飛快追上去,御風踏劍,足追了上千裡,魔君終於有所反應,停在雲頭滿臉疑惑地轉身。
“小謝,你這是?”
謝拂池累的要命,氣喘吁吁,“我有話……有話跟你說……”
她追擊千里,只是為了說幾句話麼?魔君見她臉頰微紅,雙眼灼灼地盯著自己,忽然間明瞭什麼:
謝拂池分明捨不得他!
這個念頭倏地竄進白訶的心中,便一發不可收拾地聯想起她那一路上時常將自己抱在懷中,撫摸他的毛髮,甚至喂他清水食物——
魔君再看向她時,眼中已含了幾分大徹大悟,再怎麼樣,男人也不能對愛慕自己的少女多加嚴苛。
但身份有別。他語重心長道:“小謝,不,小池,你想說的話吾已經明白,但吾只能告訴你一句話。”
謝拂池:“嗯?”
他翠綠的眼眸中滿是同情,“你想要的,吾不能給,這一路同行,已是吾能給予你的所有。”
謝拂池此時已經平穩下氣息,冷道:“你還不想還了?”
這份情可如何能還?白訶深深一嘆,挑了一下溼漉漉的額髮,“好吧,既然你痴情至此,吾便許你一諾,來日你若能進入魔界,吾願為你做一件力所能及之事。”
謝拂池:“……那必是你們魔界覆滅之時。”
白訶上前拍拍她的肩膀,“不必明言,吾亦不希望你為此深入魔域。”
言罷,沉痛地化作一縷流光飛速墜落。
“……”
謝拂池心痛不已,但此時並不是貪財的時候,只好依照計劃先去了眉山。
剛踏入山神廟,就聽見柏樹下一聲嬌喝:“木頭仙,東西還我!”
她順著聲音定睛一看,一隻通體漆黑的貓形小獸正抓著樹,虎視眈眈地看著樹上藍衣男子手中的一顆妖丹——那正是從沉黛體內取出來的,被木佑拿在手裡把玩。
木佑取笑了她一陣,沉黛猛地撲過去咬住他垂下來的腿,叼住他一塊肉不放,“你敢欺負我不會爬樹!”
木佑不妨她竟如此牙尖嘴利,痛得一把栽下來。
謝拂池打量著他,“我跟你認識幾百年了,居然不知道你還有這麼活潑開朗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