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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子裡映出少女狹長深漆的瞳眸,魔姬又呈來長生水,她遲緩地端起來喝盡,指了指窗。
魔姬知道她不喜歡暗,起身去開窗。她悄無聲息地吐在身後的花瓶裡。
海面上波濤陣陣,房間一下子亮堂起來。
他站在屏風後,展開雙臂任由魔姬替他穿上外袍,謝拂池隱隱約約只能見到他的影。
魔姬捧來一張面具,他抬手覆在臉上,方才走出來,對上她有些發怔的目光。
“你在這裡也悶久了,要不要出去逛逛?”
她臉上分明沒有沾東西,他卻拿起一方絲帕替她拭了下唇角,輕聲問道。
他看起來真像極了一個溫柔的少年郎,倘若不是他一夜未眠,用那種目光凝視著她的話。
既沉默,又掙扎。
她思維遲緩,沉默了一會才說:“你不是說你最討厭逛街麼?”
“我有說過這句話?”在謝拂池看過來時他又微笑起來,“興許是我忘了什麼時候說過,但一切總會變的。”
他篤定了謝拂池不會拒絕,實際上一個傀儡根本沒有拒絕的權利,她已被魔姬換上了新的衣裙,魔姬正為她穿上配套的鞋。
這雙鞋算是珍貴,但並不十分合腳。魔尊撩擺蹲下,接過魔姬手裡的鞋,毫不心疼地拽去兩邊墊著的美玉,鞋一下子寬裕起來。
一隻手微微抬起她的腳踝,另一隻手握住絲履。
他手指有些涼,指腹相觸,將她的思緒拉回來。
曾經夢裡的場景重現,謝拂池忍住悸動,催促他:“穿好了沒?”
許是剛睡醒,聲音軟綿綿的。從未聽過她這樣的音調,他眼睫顫了顫,抿緊了唇站起來。
“好了。”
她撇過眼,問:“我們去哪裡?”
微光凝在她眼睫上一點,他拿起面紗替她戴上,仔仔細細,沒勾到她一根頭髮。
他停了一瞬,道:“去看看你在意的人。”
*
四四方方的小院,說落魄也不殘敗,說舒適卻處處物件短缺。
“……五,六,七。”
初涯數了數手中的靈丹,不由嘆口氣。
此處靈氣缺乏,他們想要繼續生存,只有兩個選擇,一是服用靈丹續存靈力,二是選擇吃魔族送來的食物。
屋內一聲低吟,立刻有人道:“靈鴻仙子要撐不住了。”
初涯驚醒,“我知道了。”
他走進去,喂靈鴻兩粒靈丹,才見她呼吸和緩下來。
出聲的那仙君也是面色慘淡,到底有些骨氣,一聲沒吭。
初涯也暗暗嘆氣。
魔族送來的食物無人敢動,他們日漸消瘦,恐是要餓死在魔界。
很快,又有人昏厥過去。
這樣的事已經屢見不鮮,除了初涯,這裡個個都是天界望族之後,且在鶴府時已飽受折磨,從未嘗過如此飢恐交迫的時刻。
有仙君嘆氣道:“早知道就不去什麼嶽河城勸降妖君了,這個名額讓給我師弟,我也不至於落得如此田地。”
“仙君此言差矣。”初涯板著臉說:“你我既為天界仙官,天界之危,便是你我之責。豈可因一時困於險境,而心生推諉之意?若說可惜,也該是可惜在沒有謹慎小心,而非職責在於己身。”
那仙君被這一嗆,臉上頓時訕訕地掛不住。
初涯不再看他,轉身出門,“院中池塘中或可汲取些靈氣,若實在受不住,可先用以果腹。”
滿院子寂靜下來,那池水汙濁不堪,就算含了靈氣,又豈是他們這種身份能飲用的?
初涯沒有嫌棄,他自凡人修仙,一生吃過的苦不計其數,這池水又為之奈何?
飲了幾碗,虛弱感消退些許,初涯忽感院外法陣一陣顫動,兩名青年侍從踏進來,一瞬間院中所有人目光都聚集過來。
這是每日給他們送湯膳的看守,仙人們自是怒目而視,只是這次略顯不同,他們身後竟跟著一個面帶輕紗的少女。
兩位隨從攜著少女竟似漫步一般在庭院裡閒逛,那少女也一言不發,木然地低著頭,對周圍的一切都毫無波瀾。
這算是什麼?仙人們愕然,隨從也不將他們放在眼裡,放下慣常的湯膳後,反倒恭恭敬敬地對那少女道:“尊上說過,這裡的仙人,您可以帶走一個。”
謝拂池眸光寧靜,輕聲道:“我不需要。”
“尊上不會食言,您大可隨意挑選。”
此時三十六名仙人俱已回過神,他們被魔尊當做哄情人開心的禮物,凡間圈在欄中被隨意買賣的奴隸!
“欺人太甚!”
一名消瘦的仙君上前一步,眼中盡皆怒火,“魔女,你大可選一個試試,我們絕不會讓你得逞!”
侍從手中飛出一記刀光,仙君應聲而倒,噗通一聲栽在汙泥水潭裡。
謝拂池似被驚了一下,下意識扶了一把桌子。
“你以為自己還是高高在上的仙人?再嚷把你剝光了用驢車拉著去遊街!”
那侍從呵斥完,又回頭笑道:“姑娘莫怕,我們自有手段讓他們聽話。”
這話一出來,滿院皆靜,連那跌在水坑裡的狼狽仙君都面無人色。
生死是小,如此折辱,怎生得顏面?
那侍從依舊不死心,“若您不願意選,我們便將他們壓進十一重獄,也省得礙眼。”
十一重獄,乃魔界最深最殘酷的地牢,傳聞那裡的牆都被天界之血染成了赤色。在那裡不僅有針對天人的各種酷刑,且隱秘陰暗,無處可尋,更有進無出。
此言一出,在場諸位仙人面色都極為難看,甚至有人隱晦地抬起頭,目光投向謝拂池,隱隱帶著些討好哀求。
沒有誰想悄無聲息地死在那裡。
憤怒,哀求,驚懼……種種神情盡收眼底。
謝拂池仍是搖搖頭,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
仙人們心中俱是一涼,唯有初涯低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
魔界永遠是人間三月的天氣,長街上人來人往,兩道夾蔭環湖,井然有序。倘若不時有魔族御獸行過,驚起一陣叫罵的話,這裡的表象比人間還要祥和。
離湖岸最深的流風小榭佔據了整座湖心島,整整三層樓高,建築地精巧無比,上千盞琉璃燈墜在簷角,接連鋪開,風一吹,琉璃相互碰撞,恍若風鈴。
“她當真這樣說?”
這裡本是虞都一等一的酒樓,雖無橋樑連線此樓,但每日卻是賓客盈門,因此處能喝到虞都最好的酒,最美的景。
只一點令人不滿它只對外開放兩層,但此刻三樓已悄然佈置好酒菜,開啟了緊閉的門窗,讓人一睹水湖光山色。
侍從將剛剛的場景一一道來,點頭道:“屬下要將他們扔進十一重獄,她也沒有任何反應。”
玄衣魔尊斜倚著門,看向欄杆處。
謝拂池正坐在那裡認認真真地咬著糖畫,一副乖順極了的模樣。堂下喧鬧中,有個乾乾瘦瘦的小老頭,正說到興頭處,手中堂木拍的邦邦響。
“話說世間本是一片混沌,而後才被劈開,清氣上浮,濁氣下沉,交匯於中,正是天、人、魔三界。我們先不論這妖界如何躋身,且說說這開天闢地的神器是何物!”
滿座來了興趣,魔族對天界那些彎彎繞繞的恩怨情仇也只當聽個樂,但提到神器,便天生升起一股對力量的渴慕。
眾人催道:“快說快說!”
說書人得意道:“那也是一把劍。諸位必然知道我們尊上的焚妄,那可是一把可吞天噬地,劈山倒海的奇劍。可是比起此劍,焚妄也只能屈居第二。”
聽到這裡,她幾不可察地皺下眉,把糖咬的咔嚓咔嚓響。
什麼魔尊的焚妄,那是她的!
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