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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鴻無助地再次沉到水底,她不會被淹死,但也絕不會好過到哪裡去。只是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凝水珠,反而手上傷口吸引了江底一些嗜血的妖獸。
靈鴻回到浮雲樓時,已是深夜。
比起謝拂池同辰南的談笑風生,她狼狽地就像一條落水狗,她道:“上神。”
辰南頭也不抬,“這副模樣就不必來本座面前晃了。”
謝拂池指間正把玩著那顆凝水珠,抬頭含笑凝了她一眼,“剛剛我頭昏腦漲扔錯了東西,請仙子勿怪。”
靈鴻一言不發地回到住所,頭上髮絲還帶著腥臭的淤泥味,纖纖十指都是傷痕,她不像個仙人,像凡間最絕望無助的孤女。
靈鴻盯著跳躍的燭火出神,第一次覺得萬念俱灰。
“你剛剛去那裡,不會是想找辰南替你出頭吧?”
她聽到這個聲音,轉身,庭中正悠然站著一位搖扇的少女。
她眼中閃過一絲怨恨,“跟你有什麼關係?”
“你為他做了幾千年的事,也不過爾爾。”
“什麼這麼多年!”她聲色微厲,“我只是嫉恨你罷了。”
“恐怕不止是嫉恨吧?上次我問你涅羽你說不知道,但時嬴身上涅羽除了辰南也沒有人能有。你作為時嬴的貼身女官,分明是對我蓄意隱瞞……而這種一戳即破的謊言,你卻那麼篤定時嬴不會告訴我真相。”
“除非你早就清楚來龍去脈,而且很顯然不是時嬴告訴你的。”
靈鴻渾身發抖,十指捏地鮮血淋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謝拂池看著她面色漸漸發白,啪地一聲,合上摺扇,聲音漸柔,“你為他做了這麼多年的事,但在他眼中也只是一枚隨時可以犧牲的棋子。靈鴻,值得嗎?”
靈鴻一愣,“你想說什麼?”
“我說與其蠅營狗苟,不如明哲保身。”
*
菱花窗透出一線清寒月色,謝拂池夜宿浮雲樓,卻終究難眠。
如果姬荀沒有干涉她就會在今夜血流至幹,枯竭而亡。
時嬴仍舊不見蹤跡。
白日裡辰南的笑容飽含深意,“你的決定也算明智。”
辰南將她軟禁在此地,而她斷尾求生,急流勇退,從不將希望寄託在情愛上面,怎麼不算明智呢?
窗外秋色已濃,霜照雲谷,流曦樹繁茂豔麗的樹葉漸成銀色,似千堆雪起。
耳邊江面驚濤陣陣,枕邊風過長林,謝拂池終究還是睡不下去,披衣而起,緩緩開啟窗,看小花捲卷凌落,皎皎如雪。
一隻微涼的手掌伸進來。
謝拂池似是渾身骨節都僵住了,半晌都抬不起頭。
手指輕輕覆在她眼睫上,唇上如絮雪柔覆,緊緊將她擁入懷中。謝拂池眼眸滾燙。
他回來了。
隔著風霜雪雨,滿山秋色,在一片皎皎月色中,與她隔窗相擁。
他們說他離開了許久,半點蹤跡也無,為何偏偏在這時候回來了。
她是在做夢嗎?一定是在做夢吧?否則這樣明顯的陷阱,他怎麼會來呢?又怎麼會在這種時候突然出現在她身邊呢?
下一刻,他身上有濃濃的血腥味,不知是何人的,就在提醒她這不是夢。
“你……”
謝拂池還沒反應過來,他卻解開她腕上髮帶,不由分說地系在她眼睛上。
“你竟然找到了這個。”
他輕聲呢喃著,撫過她的唇,一個禁言咒令她失去了所有的質疑,也封禁了她所有的靈力。神君手腕一撐,翻窗入內,右手攬過她的肩膀,左臂在她的膝彎一用力,將她打橫抱起來。
他感知到了她的疼痛,無論如何,都不能將她獨自被軟禁在這裡。
她無法出聲,只能由著他抱著自己一步步朝山谷外走去,走廊上立刻有人發覺,厲聲道:“什麼人!”
話音剛落,那人已經止聲,血濺三尺,霜雪月明。
涼薄秋意中血腥氣味更濃。
越來越多的仙人被引過來,謝拂池說不出話,看不到人,只能感覺他每一步都走的不穩,但抱她的雙手卻十分緊,間或伴隨低低的咳嗽聲。
他怎麼了?為何每一聲呼吸都沉重若鼓?
溫熱液體滴到臉上,很快被他用袖子拭去。
可是聽腳步聲,人越來越多了。抱著她的人身形一頓,似乎不想多再糾纏下去,她感覺身體一輕,似穿梭在雲層裡。
真火凝成的長箭無聲無息地搭在弓箭上,寂靜的雲谷裡浮起密密麻麻的火光。多年的作戰經驗,讓謝拂池只覺背脊一涼,她張了張嘴,卻發出一點聲音。
那些分明不是她所佈置的暗器陷阱。
無數巨大的弩箭如急雨飛射,綿綿不絕,熾熱火光擦肩而過。
他倏爾落在一處山峰上,放下她,抬袖似吞下了什麼東西,周身氣勢瞬間冷沉。
至純至淨的蒼黎神力從指尖漫出,將她全身籠罩。風雨,鮮血,包括哀嚎,哭泣,所有負面的存在都被隔絕少女身後,她纖塵不染,衣裙翩飛,靜立殺戮之外。
天色陰沉,似有風雨而至,漫山的樹被吹的颯颯作響。
他縱身躲閃,然而怨氣,涅羽一刻都不停地在折磨著他,揉碎著他的魂魄。呼吸聲越來越沉,終於,一根箭矢攜帶真火,硬生生貫穿了他的手臂,冰冷的血如雨墜落。
長袖一揮,狂風暴雪瞬間漫步山野,淒冷月色遮天蔽日。瞬間又裂凝無數森白冰刃,刃上卷一絲灰色怨氣,毫不留情朝戰將們席捲而去,被冰刃擦傷處,怨氣腐蝕的劇痛令戰將們幾欲暈厥。
謝拂池聽不到,看不到,卻在細微地發著抖,牙關都在打顫。
血越流越多,結界並不能阻絕氣味,血腥味越來越濃。
雪化為雨,天空終於開始淅淅瀝瀝地下雨。
暴雨忽至,似要盪滌罪孽。
她什麼都看不到,只能仰頭,聽越來越急促的雨聲,聽那些人倒地的痛苦呻吟聲,和他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聲。
他用沾著血的手指輕撫她的頭髮,試圖平復她的恐懼,卻只是徒勞。
在冰冷深寒的夜雨中,少年極力壓制住喘息,察覺到她不住的顫慄,低聲道:“別擔心,他們沒有死。”
辰南施施然出現在一地哀鳴後,依舊超然物外的模樣,“你還是來了。”
時嬴露出一個譏誚諷刺的笑,沒有理會他,卻握住了謝拂池的手,似是渾然忘了謝拂池已經被他封禁聲音。
“報完仇,你就跟我走好不好?”
他的嗓音不復清冽,聽著竟有些蠱惑,輕柔中帶著點沙啞,落在耳裡像是舌面的砂糖溫溫化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