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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星辰宮。

這裡是依靠星辰海最近的地方,每晚都能聽到海面上潮汐起伏的聲音。

兩個美豔魔姬提著燈站著,黑曜石的地面光潔幽深。她們時不時悄悄抬頭,看一眼坐在窗邊的少女。

她氣息深長,以魔姬的修為並不能探測出她的修為高低,可自從進入星辰宮中,她就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車攆上,在她喊出那兩個字以後,魔尊推開了她。

“到了。”

虞都已經到了。

他撩起下襬,拾階而下,回頭掀了下眼皮,“既然你不想走,那就別想走了。”

既不承認,亦不否認,似在期待她進一步表明的立場,又似在漫不經心地逗她玩笑,與記憶裡的那個人相差甚遠。

良久,謝拂池收回散漫的思緒,說:“我要見你們尊上。”

魔姬惶恐,才發現自己有幾分失神,忙道:“尊上有要事處理,上仙可以先用膳,休息片刻。”

謝拂池沉默一下,站起身。

魔姬攔住去路,“上仙不可走動。”

被軟禁了。

謝拂池抬眼望向殿外結界,星辰殿外還有很多魔族,層層疊疊,她即使恢復靈力,也根本沒有機會。

她沒有任何胃口,但枯坐許久,心情也平靜下來,合衣在榻上閉眼休憩。

魔姬們站的很遠,殿內的燈燭被熄滅。

姮媞悄悄爬出她的袖子,坐在窗沿上欣賞海天月色,嘆道:“居然有光。”

姮媞比劃了一下月亮,“自混沌初開以後,四界分明,井然有序,而魔界處於最下層,日月都無法透過魔界的陰霾。可是現在不同了。”

沒有光,就意味著沒有時間。

謝拂池望向外面,魔界並不像傳聞中那樣晦暗無光,永遠被瘴氣籠罩。

她輕輕“嗯”了一聲,“你以前來過?”

“我是上古神器,知道這些往事也不稀奇。”

“哦。”

姮媞歪了下頭,“你心情不好。是因為他不肯承認,還是因為他下令讓那些魔族自盡?”

謝拂池摩挲著手腕,道:“是我自大認錯了人。”

若是他真是時嬴,怎麼會一百年不來找她?又怎麼會擁有這樣一副冷漠無情的心腸?

“不是他。”她說:“他不會這樣。”

夜隨漏聲一聲聲滴盡,謝拂池又坐了一會,直至夜色將明才閉目打坐。

魔界清氣甚少,吐納間竟覺胸口微微發悶,少不得想出來走動走動。

彼時正值日出。

與傳聞中不同,魔界也有白天與黑夜輪換。白天的時候,陽光從雲層的間隙裡滲漏,好像鑲上了淡淡的金邊,溫軟和煦地照拂在魔域的城池上。

夜晚,亮如銀盤的明月會從周圍的海面上升起,近的彷彿伸手就能摘下來,又遠的好像沙礫裡的明珠。

人影照拂在身上,在走廊上打盹魔姬警覺地驚醒,一雙溫和明亮的眼眸出現。

“我餓了。”

謝拂池為難地摸下肚子,她昨夜幾乎沒有進食,魔界清氣又少,她難免像凡人一樣會飢腸轆轆。

小魔姬鬆口氣,走到月門處,那是結界的出口,她一伸手,手腕上的銀環就開啟了結界。

謝拂池目光看向另一個已經清醒過來的魔姬,凝著她腕上同樣的銀環。

*

眉眼穠麗的青年懨懨地打了個哈欠,這已經是他今早第五個哈欠了。

談煙在底下不輕不重地踹他一腳,藉著茶杯的遮掩與他低聲道:“你是幾天沒睡了?竟敢在這時走神!”

白訶愁眉苦臉:“不怪吾,這才辰時不到。”

談煙連連冷笑:“我看是你府上那位漂亮舞姬不見了,沒人夜夜給你唱歌跳舞,想她想的睡不著了吧?”

面對青梅如此譏諷,白訶竟然認真地思考了一下:“吾的確有一陣子沒見到小棠了。”

“這種包藏禍心的女人……”

“談煙。”

話說到一半,棲弋魔君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談煙渾身一哆嗦,故作鎮定地回頭,“師尊何事?”

“嶽河城尚未完全歸順,方才各族長提議各族派遣一位精英去鎮壓動亂妖族,但終究群龍無首,我欲點你為將,你意下如何?”

這種事對於十二族來說,的確誰也不服誰,談煙既是新任魔君,憑藉此行立下威望也是情理之中。

談煙屏住呼吸,難忍棲弋的目光注視,“我……”

“她不行的。”

此言一出,議事殿中眾人皆望向那穠麗的俊美青年。

白訶一臉純然:“她修為太低,難以服眾,吾替她去。”

白訶雖腦中不大好使,但論行軍,倒也沒有幾個比他更有經驗。

棲弋面色不改:“此次不為戰,只為鍛鍊,阿煙正合適。”

白訶張了張嘴,棲弋魔君已抬手,“諸位可有異議?若無異議,三日內請將人選呈遞至我府上,我整理後自會拿給尊上過目。”

十二族族長哪裡敢反抗?個個喏喏地應下了。

眾族長將散去時,十二族之首的傀族族長道:“聽說尊上已經回來了,為何不接見我等?”

“尊上有恙,爾等先行退下,我自會將今日議事決策呈報尊上。”

有恙?傀族族長與侍從相視一眼,均是神色莫測。

棲弋魔君掌控魔界已數千萬年,這位新任魔尊雖也有些手段,但在他們看來不過是一介傀儡,棲弋魔君如此說,難道是已經按捺不住野心了?

棲弋喚住談煙,“陪我走走。”

談煙死死掐住手,抬頭時面帶笑容,親自過來扶她,“師尊,尊上是真的病了嗎?我聽聞昨日他攜一女子進入星辰宮,看神色並無異常。”

庭中閒石堆砌,瀑布如練。棲弋攤開手,一把陽光灑在掌心,她沒有為徒兒解惑,反而問:“你可知懸於我魔界上方的日月星辰是何物?”

談煙一愣。魔界的日月與外界並非一樣,譬如這太陽,永遠是溫柔和煦,如在春日,每隔十日,魔界便會落雨。

但棲弋忽然發難,她小心道:“徒兒愚笨。”

“是眼睛。”棲弋懶懶抬起頭,“你們的任何窺伺之心在眼睛裡都無所遁形,所以阿煙,讓你姐姐收收心思,不要去肖想不屬於自己的位置。”

談歆的心思談煙比誰都清楚,但談歆一向心思隱秘,做事謹慎,很少有人發覺。棲弋如此敲打,顯然是觸到了她的利益。

心思轉了一會,談煙正要答話,棲弋忽道:“誰!”

掌心殺招飛出,一抹青影掠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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