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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大若幫他,動盪時刻動起來,李家難保不會抓住機會,一雪李春來平調的仇。

謝大不幫他,打個招呼也可以,但謝大招呼打下去,不到三個小時候,收到警告了。

謝大伸手,指公文包,“自己看。”

謝琛起身,公文包裡只有一封鮮紅的信封。

“這封檢舉信,能造成的影響不大。他們顯然沒打算魚死網破,應該只是拖延你一段時間。”

謝琛捏著信紙,紙上威脅要檢舉謝大,公器私用。

何文宇本就不乾淨,賊喊捉賊,檢舉信實質內容少,真遞上去,按流程走一圈程式,結果只會是檢舉不實。

但走流程的時間,謝大作為審查物件,肯定不能再幫他。

何文宇不會不清楚,沒有謝大,他也藏不了多久。

在社會繁榮,法治安定的前提下,邪絕對勝不了正。

這封信,不是威脅警告,是挑釁惡心。

回到南方自己的地盤,何文宇擺脫北方勢力不足的束縛,迫不及待朝他露出獠牙,狂悖,張揚,肆無忌憚展現他的邪戾。

謝琛裝回信封,唇角寒滲滲的,“他這是挑戰公檢法,留著。將來一起跟他算總賬。”

謝大緘默不語,定定凝望他。

他在京城見過溫素一面,面龐素淨,眼神清澈。面對他們,特別是季淑華,自帶羞慚歉疚。

是個有道德廉恥的好姑娘,和外面那些女人完全不一路,是他們這個圈子很難接觸到的純淨。

也許這就是報應。

他這個弟弟嚴氣正性,頭一次違背本心,利用一個女人,算計來算計去,自己也沉淪陷落。

可見,陰謀詭計非正途,心懷叵測者,自有代價。

“你那句老婆……”謝大審視她,“做好決定了?”

決定已經做出,謝琛心平氣和,“我什麼時候說過空話。”

他披上外套,轉身朝外走。

“你去哪?”

別墅裡常年恆溫,謝琛火力又強盛,穿外套只能是出門,謝大擰眉,“你嫂子馬上到了,你不見一見?”

謝琛握住門把手,嗤笑一聲,“只見大嫂當然可以,但跟了其他尾巴,大可不必。”

謝大多年養氣功夫,聞言也眉眼嚴肅,“你下決心娶其他姑娘,就跟季淑華說清楚,跟季家劃分開。你躲她追的不清不楚,這是兩個姑娘的不負責。”

謝琛氣笑了,“我態度還不夠清楚?老爺子摁頭,父親放任,季家窮追不捨。趁我不在京城,引導輿論,掩蓋婚約作廢的事實,他們像能心平氣和,坐下來聽我的?”

謝大心知肚明,老爺子在婚事上入骨的執拗。

他只是看不慣,謝琛對此事的處理方式,“那你也得先把身上婚約斷清楚,再去求其他姑娘的未來。我上次見那小姑娘,性子很正,不清不白被你扯著,她很痛苦。”

謝琛回頭,他眼睛黑濃深沉,握著門把的手,一緊再緊,青筋突突直跳,“我知道。”

他一直知道,從前認為是虧欠,事後總能補償。如今只覺是虧負,再多的補償,也彌補不了她。

一是,相處中看清她一顆心,杜建平逼她,害她,引她走邪路,而他的作為,對她來說,大同小異。

二是,肉慾催生情意,情真意切後她受的傷害,穿越時間,成倍落在他心上。

越情深,越心疼,越體會,往日的傷害就越歷歷在目,鮮血淋漓。

她那時,日夜難安,是真的千瘡百孔。

“以後不會了。”謝琛眉目堅定,“我找到她後,會直接公開她。你幫我帶句話,給季淑華,季家,還有老爺子,父親。我的容忍已到極限,再有么蛾子,別怪我翻臉,不孝。”

謝大盯著他,一時錯愕。

謝家人天性剛硬堅毅,對敵人冷酷,對親人朋友敬愛寬容,冷臉厲聲都少有,遑論這樣清楚嚴厲的警告,戾氣十足,好似再無無一絲感情。

謝琛甩手出門,他來時未帶行李,走的輕便迅速。

謝大反應未及,他已經開車出院門。

門前警衛熟悉他,見他車牌,朝他立定敬禮。

謝琛頷首,提速去找管平。

恰巧,昨天找到了溫素父親提過李家的那位知交,那人狡詐貪婪,嘴裡虛虛實實,需要時間鑑定真假。

他短時間回不了昌州,吩咐管平帶著肖雲漪來南方,還有蔡韻。

蔡韻到昌州時,溫素剛離開,聽說在南方有了訊息,一定要跟來。

謝琛無可無不可。

他明白蔡韻離開謝氏,是為溫素不平,見不得他放任對溫素的傷害。

都說始於顏值,敬於才華,合於性格,久見善良,終於人品。

溫素就有這樣的性格魅力,她有堅守,又堅韌,能包容,歷盡磨難洗盡鉛華的溫柔和善良,無聲無息吸引人。

謝琛在南方房產不多,住的最多是一座莊園,位於省會東郊半山坡,距離謝大住所兩個小時的車程。

到時,臨近傍晚。

管平在書房等他,小心覷他神色。

謝琛擰眉,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謝總,溫小姐願意來南方的原因,查清了。”

謝琛心頭一跳,直直盯著他。

“超市裡有監控,請了唇語專家翻譯,何文宇應該顧及溫小姐的身體,只說她父親股份檔案的事。”

管平低頭認錯,“是我一時疏忽,沒防備何文宇挾持那位老會計,成了他騙溫小姐來南方的理由。”

“他只說了這個?”謝琛手指有一下沒一下點著桌面,聲音很輕,雜亂無序的。

猝不及防的慶幸。

認為被揭穿暴露,卻逃過一劫的驚喜交集。

隨即又悵然,她並非是傷心痛恨,才離開,只是檔案被發現,就毅然跟著何文宇南下,不告而別。

是不是說明。

她不信任他了,在她心中,他從依靠變成阻礙。

“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是這樣的。”管平翻開檔案,“何文宇的人於前天,重新調取溫小姐在昌州醫院和西北省立醫院的病檔,邵老先生身邊也有異動。他如此珍視溫小姐,不會輕舉妄動刺激她。”

聽出他話中未盡之意,謝琛斜睨他,神色嚴肅森森,“他珍視?我就該拱手讓他?管平,你不認同她跟我。”

“不是不認同。”管平被盯得後背冒冷汗,“溫小姐……心有堅持,還有李家……她嚮往平穩安定的生活。”

他點到為止。

謝琛下頜骨繃緊,鬢角的骨頭也鼓凸,“平穩安定?她跟著何文宇才沒有平穩安定。暗地裡見不得光的毒蛇,遲早會被政府翻出來,送上審判席。”

管平低頭不接話。

他私心認同蔡韻的觀點,溫素沒必要跟任何一個男人。

現代社會,女人完全可以靠自身立足。

不沾情愛,就不會痛苦。

“何文宇的蹤跡有線索嗎?”

管平穩了穩心神,“何文宇的蹤跡暫時沒查到,那位女會計的線索倒是有些眉目,她到南方省後,被藏在離這裡一百多里的雲霧山。我下午派了人去尋,晚飯前應該會有訊息。”

謝琛眉頭一跳,“以她的脾氣,來南方第一時間就會見那女會計。何文宇在她面前俯首帖耳,只會順從她。”

管平對溫素瞭解不如謝琛深,一時慎重,“那要加派人手嗎?預防何文宇帶溫小姐離開。”

“加派人手很有必要。”謝琛面色肅穆,“但不是預防他離開,何文宇手段陰詭,喜歡劍出偏鋒,雲霧山大機率已經人去樓空,甚至會故意留下線索,引著你去查。”

他向後靠著軟座椅,仰頭捏眉心,“他在南方省手眼通天,跟著他的線索查,我們走哪一步,如何走,都在他算計中,太傻了。”

“出其所必趨,攻其所必救。你去通知肖雲漪,讓她做好見三和董事的準備。”

管平應是,離開。

他明白謝琛的意思。

不想被人戲耍的團團轉,就要主動出擊。

而主動出擊,必然要攻擊要害之處,進攻他必定要回救的地方。

三和是何文宇洗白的重要契機,肖雲漪若成了杜建平合法妻子,勢必擾亂他在三和的佈局。

到時即便看穿他們的意圖,為了安撫手底下迫切轉黑為白,想上岸的人,何文宇也得有所行動。

他動,形跡顯露無疑。

他不動,眼看洗白的最大希望,即將破滅。習慣刀口舔血的不法分子,是會噬主的。

屆時,他們更有機會。

………………

溫素還是去了玫瑰園。

穿過路邊鬱鬱蔥蔥的松樹林,迎面是遍佈山谷的玻璃花房,大簇大簇的紅玫瑰罩在透明罩子中,夢幻如童話。

溫素移開目光。

遠處大山延綿,太陽露的晚,落得也早,山脊遮擋落日,只剩下紅彤彤的晚霞灑落在玻璃房,反射出的璀璨中,交映紅黃,掠過何文宇的臉,照的他清俊挺拔,又多了一絲平常沒有的燻然。

黃昏的山風有些涼,他仍舊單穿那件月光白襯衫,外套罩在她身上避風,時不時捋一捋她吹亂的頭髮,肩頸線條勁瘦蓬勃。

溫素阻止不了,很後悔沒有帶發繩,“明天她會告訴我嗎?”

山谷捲起一陣玫瑰香的風,何文宇在風中笑,“也許吧。”

玫瑰香味裡,隱約有他身上味道,少見的木製冷調,在曖昧馥郁的玫瑰味裡,獨闢蹊徑的迷人和危險。

溫素漸漸僵硬,事到如今,她不傻,何文宇一寸寸,一厘厘的誘引,曝光,侵蝕。

在目的沒達到之前,老會計只會吊著她。

像刻意稀釋的罌粟,緩慢的催發過程。

“不緩慢。”何文宇眼底含笑,他身後是萬丈餘暉,層林盡染,霞光像披在他身上,刺的她直視的眼球火辣滾燙。

溫素驚慌,垂下眼瞼。

何文宇往前一步,他太高了,身影傾軋之下,完全遮住光,“別怕我,我不是看穿你,是瞭解。素素,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十三歲定性後才分開,這世界上,你是另一個我,所思所想,我都能切身體會。”

溫素後退一步,不看他,也不言語。

何文宇眼紋笑出幾分,彷彿小時候,她發脾氣要翻臉,賭咒發誓兩人割席,被他一頓歪理邪說,啞口無言,又覺不對。

軟中帶硬的包容與縱容。

“你不是離不開謝琛。”何文宇伸手籠住外套衣襟,“甚至想過離開他,卻總是身不由己。”

溫素無法點頭,無法搖頭。

不能肯定她想離開謝琛,因為不能否定,她對謝琛確實與旁的男人不同。

“你想說的,心中猶疑的,我都知道。”何文宇望著她。

最溫和的一張面孔,最深入人心的一場剖析。

“你總認為沒有反抗他的資本,就如你卑微,反擊不了季淑華對你的傷害。你越變回從前性格,就越感激謝琛,因為是他從杜建平手裡救贖了你。還有伯父,肖雲漪……謝琛對你沒有全然的壞,你感激他所有的好。甚至有時……會認為命運就是要看你淪落飄搖,不得安穩。”

晚霞從半邊天的橘紅,染上暗紫,風吹的天光暗淡下來,忽明忽昧,何文宇的眼底也時而亮,時而黯。

“素素,你還在過去的陰影裡。怕高位者的怒火,怕他們輕描淡寫,落在你身上,就是天翻地覆的傷害。那四年你掙扎過,沒有一次成功,自保都很難。”

“所以,素素你在不自覺仰視謝琛,更念念不忘肖雲漪對你的保護。”

溫素緊緊地抓住衣領,十指青筋幾乎要迸出面板。

她穿的嚴密,在何文宇面前卻赤裸。

透徹洞明的,彷彿血肉,骨骼,內臟,大腦被一一拉出來翻閱,測量評估。

她像見得不光的殭屍,被暴曬灼燙,很難不惶悚驚憷。

何文宇拉住她的手,她觸電一般往回縮。

他眉目垂落一瞬,眼底隱隱湧起波瀾,又無聲無息落下去。

“素素,我只是想拉你出來,給你時間,給你距離,從旁觀者角度去觀察他們。”

溫素一怔,仰頭去看何文宇,他高大的體魄在昏沉落日裡是一道頎長俊挺的陰影。

背光裡一雙冷冽鳳眼,單眼皮狹長,斜揚上去的角度,像銳利鋥亮的彎刀,蓄髮待發。

溫素隱隱有預感,他在等著挑破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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