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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琛臉色陡然陰沉,“事到如今,你以為你有的選?”

“我不欠你,你在我身上沒有損失,你送我的珠寶房車我一樣沒要,都還給你了。”溫素面色慘白,執拗又無力,“你為我查兼職,查我父親,我沒要那三個億,我身無分文遇見你,也身無分文的離開,我沒有對不起你。”

謝琛唇角的笑意消失殆盡,嘴唇繃緊成一條線,眼底溢位撲面而來的冷氣,“又開始算賬了?”

溫素用力推他,爬下他腿,“醫院的錢,我也會還你,我再也不想看見你了,再也不想。”

謝琛臉色發青,“不想看見我?”

他一把扯過溫素,力道大得沒有受力,一薅之下,她面朝下撞進男人腿間,下一秒,謝琛大掌嵌住她下巴,緩緩發力。

“你倔,你犟,都由你。”謝琛掌控著她抬頭,一雙眼睛凜冽如寒星,“這句話你不該說。收回去,我當作沒聽見。”

溫素定定望著他。

和謝琛在幸福家園那幾個月,她還沒從過去不堪掙脫。男人待她當時不覺如何,現在想來深沉又冷漠。

日常無甚交流,她說最多是吃什麼,什麼時候回來,乃至床上她嗚咽地哀求。順從他,曲意逢迎他。

白天做保姆,晚上當床伴。

他最喜歡她順從、安靜、聽話,要多省心又多省心。

可日子久了,沒人迫害她了,債務也沒了,溫素想舒展開做一個人,不拘謹,不小心翼翼,不討好,不瑟縮,她想過會小時候的自己,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活著。

溫素一時抑制不住的發抖,“我不要做玩意兒。我以前聽話是我欠你錢,我現在不欠你了。”

她試圖說服,“我做不到以前那樣伺候你,忍受各種各樣的委屈。我本來性格不溫柔的,我捱打會還手,受辱會還回去,我還會罵人。謝琛,我沒有你喜歡的樣子了。”

男人平靜凝視她。

深眼窩眼睫緩緩眨動,攝人心魄的漆黑明亮。

視線聚覺之處,不生波瀾都聲勢浩大。

“你知道我喜歡什麼樣子?”

溫素呼吸都變得極輕,極淡。

他怒氣蓬勃時,溫素怕卻不懼。反到他平靜下來,收束所有怒火,一點情緒捉摸不到。

溫素心裡虛的沒底,像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胡亂摸索。

她妄自揣測。

若女人既感性,又現實。

那男人完全就是現實了。

她不漂亮,謝琛從她身上能圖的就只有比例誇張的身段,性體驗,還有她柔順的性格。

可全國幾十億女人,不缺比她身段更好的,性體驗更舒服的,以謝琛的地位,不會缺這種資源。

而性格,她斟酌詞句,“你喜歡我柔順,不會反抗。可我已經反抗許多次,甚至很久沒有好好說過話。一直在氣你,忤逆你,你從我身上得不到快樂的。”

無論多麼喜歡,多麼寵溺,男人一旦在女人身上找不到快樂,那關係也到此為止了。

“你知道是在氣我。”謝琛不僅眼神幽邃,神色亦琢磨不透,“那就不要再胡說。”

溫素一怔,緊緊抿唇,“我沒胡說。”

謝琛手上力道倏地收緊,不算重也不算輕,是牢牢把握她,“你倔起來有沒有想過別人?”

別人?

溫素情緒沸騰的腦子猛然清醒。

肖雲漪的血。

肖雲漪的哭喊。

肖雲漪說她認命。

肖雲漪想報仇。

肖雲漪乞求她。

溫素愣愣跌坐在男人懷裡,她不喜歡債務,八百萬還清,又揹人情債,一條小生命,她無法辜負,無法不還。

…………………………

他們這輛車不是紅旗,是一輛阿斯頓馬丁,上的黃牌,非常大氣豪奢的車型。一路上,老鬼的改裝路虎,前前後後出現。

溫素安靜伏在男人懷裡,透過車窗數路虎出現的次數。

一路誰也沒說話。

到昌州下高速路口,溫素盡最後一點掙扎,先開口,“我想去照顧她,她大出血,太虛弱……”

“你也虛弱。”謝琛言簡意賅,他拒絕。

溫素鼻尖沁了汗,男人火力太旺,她如同趴在火山上。

撥出的氣息滲進衣襟縫隙,謝琛胸膛一陣形容不出的癢麻。

“她是為護我。”溫素沒發覺,她心下慼慼,喘息更重,“她這輩子不能有孩子了,我必須管她。”

謝琛眉頭緊皺。

身上火,心上火,內外俱焚,他背繃得剛直。

溫素以為他要發火,眼圈泛紅,“你不讓我管她,還拿她來要挾我?”

“什麼?”謝琛扣住她手,“我什麼時候拿她要挾你?”

他一動,某處兇悍的不容忽視。

車上氣氛,捲土重來的危險。

男人再剋制,再禁慾,在生理衝動上,都經不起一而再的刺激。

加之謝琛體魄強悍魁梧,情慾猛,溫素親身體驗過的澎湃,狂野,勃發時勇猛的野蠻,一刻不停歇。

其他男人是炸藥桶,他是彈藥庫,引線一撩再燎,稍微不注意,她得屍骨無存。

更何況下了高速,沿路車多人多,老鬼並排而行,與他們相隔不到一米。

再經不得高速那樣擦槍走火。

溫素如臨大敵,更畏敵如虎,“我聽話,我聽話,但是我得照顧她。”

她服軟了。

謝琛不笑反怒,面目陰駭,“是真心的嗎?”

溫素一動不敢動,車內熱燥,她余光中車輛還在並行,急得大汗淋漓,“謝琛,你別欺負我。”

她顴骨紅醉,鬢髮溼濃,羊毛裙扯得七零八落,露出尖陷的鎖骨,粉粉的汗珠,眼睛裡又驚又怕,沾著水光,頹靡又委屈,渾然天成的風情。

謝琛慾望澎然炸裂,扣住她的手,下移到腿上,腳踝。

溫素嚇得蜷縮抽搐,“謝琛……”

男人置之不理。

溫素繃緊的神經攪亂理智,先下手為強,迎著男人胡亂抱上去,手臂緊緊鎖住他肩膀手臂,“別這樣,謝琛,別這樣好嗎?”

謝琛鼻息間,充斥她身上消毒水味和清淡的體香,她從未這樣嬌怯主動的擁抱他。

男人胸膛鼓了鼓,架她腿的手,重新卡在腰際。

有心放狠話,訓訓她,到嘴邊軟了調,“還氣我嗎?”

溫素沒出聲,額頭抵在他肩膀,棉質襯衫無聲洇溼一大片。

“氣的是我,你哭什麼。”謝琛徹底沒了鼓譟的心思,順著擁緊她。

靜的時候是真靜,倔的時候是真倔,嬌的時候也是真的嬌。

不管哪一樣,都牽動他心。

溫素攥他後背衣衫,“我只照顧她這一個月,好不好?”

位高深謀者,行半步算九十。

她在乎的不多不少,全在他眼皮底下,逃不過指掌之間,溫素想到的,他精準無誤能算到。

打獵的不放棄,獵物躲進深洞,也能揪出來。

謝琛輕拍她脊背,骨節凸起隔著羊絨裙也分明,“你覺得呢?”

他這個人,溫素算懂了。

沒有正面回應,就是拒絕。

“可我不照顧她,她一個人很艱難。”

謝琛眼中濃重譏諷,“她比你心眼靈活,不會缺靠山。”

溫素直起身,仔仔細細看著他,“什麼意思?”

謝琛撫摸她溼漉漉臉頰,“沒有誰離不開誰,一個人表現得太無助,說不定是個陷阱。”

溫素撇開頭,“我遇見你的時候,更無助,我是陷阱嗎?”

謝琛點頭,她是昌州城為他量身定做的陷阱,謝家男人逃不過。

溫素憋氣,以前她能忍,如今忍不下,“我陷阱你什麼?”

男人掐著她腰,磨蹭幾下,“你說什麼?”

溫素渾身僵住,又抱住他,手臂鎖得緊緊的。

謝琛幾乎笑出聲,她那點力氣,比不過一根指頭,真想做什麼,這種行為跟自投羅網沒區別。

又呆又傻,軟的可愛。

“知道你心裡愧疚,三天去見她一次,其他時間王阿姨盯著你,補身體。”

“兩天。”

謝琛拍她屁股,“別跟我討價還價。你也是有標準,一個月十斤,漲不上來,有你好看。”

……………………

肖雲漪也到了昌州,老鬼沒送她回老城區。

市區繞一圈後,車停在攬月灣附近。

肖雲漪猶猶豫豫,不敢下車,“這位……大哥,我不住這裡。”

老鬼後視鏡斜眼撇她,“你不是在幫謝琛哄溫小姐和好嗎?你跟他這麼熟,回來昌州不一起吃頓飯?”

肖雲漪勉強一笑,“我跟謝總不熟的,素素願意跟謝總,是她心裡還有謝總。”

老鬼嘖嘖兩聲,“溫小姐知道你把責任都推她頭上嗎?”

肖雲漪握住車門把手,“大哥說笑了,既然到了昌州,就不麻煩大哥了,我打個車也能回老城。”

老鬼噓一聲,車門落鎖,“宇哥讓我問問你,是不是想奪回三和?”

肖雲漪沒防備他突然問這個,又驚又怕,“怎麼會,我孩子沒了,被人趕出來,不敢妄想太多。”

老鬼拉開副駕儲物箱,拎出一把不帶鞘的匕首,刀刃鋒亮,顯然開了刃。

“你住院後見了京城李先生的秘書?那秘書叫什麼來著,韓放,啊不對,是韓茂,對吧。”

肖雲漪渾身血液霎時間涼透,牙齒磕磕絆絆,“他……他是正巧聽到我住院,過來看看。”

“巧?你巧得太多了。”老鬼扭身,冰涼匕首拍她的臉,“杜建平害溫小姐時巧,譚園於蘭毀溫小姐容時巧,西城別墅二樓的佈局圖也是巧。啊……還有省城裘齊放,他見的是人跟你有關係,也挺巧。”

肖雲漪腦子轟隆一片,理智震盪如山崩石塌,訥訥出聲,“的確都是巧合,你有證據嗎?”

“謝琛辦事才講究證據。”老鬼嗤笑,“我們不需要,一丁點推測就夠了。最喜歡寧可錯殺,也不會放過一個。”

不怕無賴,怕無賴有資本,還心狠手辣。肖雲漪喉嚨乾澀,說不出話。

“這世界上消失個把人很容易。本來你活不過出院的,但溫小姐身體不好,宇哥不想她受刺激,多給了你一個機會。”老鬼面目表情,陰滲滲逼視她,“你知道怎麼選了?”

肖雲漪全然沒了血色,手腳不住發抖,“大哥,你要我選什麼?”

“你選了謝琛,推溫小姐去他身邊,踩了我們的底線。”老鬼咧嘴,翹兩根手指,“想活,一,蹄子從底線上撒開,二,踩謝琛一腳,讓溫小姐永永遠遠恨上謝琛。當然不能驚到溫小姐,這個過程得慢慢來。”

肖雲漪額頭綴滿冷汗,“第一條,我能做到,可第二條,您不讓刺激到素素,又要她恨謝琛,這太矛盾了,不好辦。”

“簡單。”老鬼刀尖下滑,抵在她胸口,“你們女人怎麼會恨一個男人,你就怎麼做。”

肖雲漪抖成篩糠,一瞬間想了很多,“謝琛很多女人都勾引過,他從來不上美色的當,他……”

“噓。”老鬼刀尖抵住她嘴,“我不愛聽人誇他。”

“我們懷疑他對溫小姐另有目的,哪有男人深情一片,卻縱容流言蜚語,放任傷害的。你說對嗎?”

“大哥……”肖雲漪繃著脖子,後仰避開刀刃,“您既然提出來,我絕對幫您查。但口說無憑,我配合,您和您背後的人真的會放了我嗎?”

老鬼哈哈笑,“這誰知道呢?反正你不做,現在就失蹤,等溫小姐慢慢接受,你就“啪”或車禍,或跳樓,你選唄。”

肖雲漪下車後,恰逢西北第一場風雪,颳得急,街頭巷尾白乎乎一片。

她哆哆嗦嗦猶疑,身後車內的視線卻一直不錯,顯然在盯梢。

肖雲漪別無他法,咬牙朝攬月灣走。

她第一次聽說何文宇的名字,是在謝季譚園大宴後,有幾個混進來的釘子被杜建平逮到。

釘子嘴很嚴,骨頭很硬,什麼沒透出來,杜建平卻驚懼交加。

彼時,她靠孩子全然得了信任,杜建平沒瞞她,讓她去試溫素和何文宇的關係。

說何文宇是南方三省的索命鬼,笑面虎,陰得沒底,太深。

李璨是高門辣手,他是底層爬上來的毒物。

她試了,杜建平怕了,本來準備曝光張應慈手中豔照,不了了之,暗地裡後續的手段,也銷聲匿跡。

他頹然照李璨的吩咐,伏法入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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