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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首領疼的直抽氣。
他本就斷了肋骨，不便動彈，現如今謝婉音還拔了他的手指甲，都說十指連心，此番便是錐心刺骨的疼痛：
“你……有本事殺了我！”
“殺了你，讓你輕易去死，我才沒這麼好心呢。”謝婉音笑著，把玩著手中的瑞士軍刀，“宮裡折磨人的法子多得是，恰好我手裡有工具，你慢慢體會。”
說話間，她又面不改色地拔了刺客的第二枚手指甲。
刺客首領臉上汗涔涔的，也不知道是疼的，還是嚇的，但他心裡清楚地知道，眼前這位三公主，不是個心慈手軟的人。
落到她手裡，除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已經沒有別的指望了。
除非，他肯交代，換個死的痛快。
刺客首領忍著疼，腦子裡思索了一番：
他是刺客，不是死士，不過是拿錢辦事罷了，要說對僱主有多忠誠，倒也算不上。
本以為刺殺一個弱女子，是個十拿九穩的差事，沒想到竟然落入這個境地，不管是求放人，還是求速死，他得拿出誠意。
想清楚了之後，刺客首領開口：
“別拔了，我都說，只求三公主稍後給我一個痛快。”
謝婉音點了點頭：“成交。”
刺客首領沉默片刻，理了理思緒，開口交代：
“我叫李大虎，是北境寒州附近山上盤踞的山寨首領，帶著十幾個兄弟，平日以劫道、收過路費為營生。”
“僱我們來刺殺三公主的人，是當朝大皇子。”
謝婉音聽了這話，眼神一凜：
大皇子，謝昭武，現如今的寒州軍統領，一直奉命鎮守寒州邊境。
“他為何要殺我？你們既是寒州匪徒，如何能入得了京城？還有，他給了你們什麼好處？”謝婉音追問著。
李大虎反正已經開口了，便也不藏著掖著，說道：
“他為什麼殺你，並不曾跟我說過，但是我偷聽到一些。”
“三個月前，寒州大捷，三公主你奉命前去寒州，為寒州軍送賞賜和糧草補給，路上是不是遇到了一個瀕死的年輕婦人？那婦人臨死前，是不是還送了你一副刺繡？”
“是又如何？”謝婉音問道。
“那就對了，那婦人是寒州郊外村子裡的百姓，大皇子為了向朝廷索要獎賞，殺良冒功，寒州附近山裡的好幾個村子，都被他屠殺殆盡。”李大虎說道。
接下來，在李大虎的口中，謝婉音聽到了事情的真相——
大皇子謝昭武，自從兩年前奉命鎮守寒州之後，便屢戰屢勝，素有大淵戰神之稱。
京中百姓聞其姓名，無一不深懷敬佩。
可是沒有人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
謝昭武去了寒州之後，暗中聯絡上了北狄，也就是經常侵擾大淵邊境的敵人，與對方達成了協議。
對方每次佯裝進攻，假意與謝昭武率領的寒州軍對戰，每次互相交手幾個回合，便拋下幾十上百人的棄子，讓謝昭武砍頭，算作軍功。
相應的，謝昭武會給北狄一定的好處。
包括不限於食物、飲水、金銀財寶，甚至女人。
雙方就靠著這種默契的打假戰，互惠互利。
謝昭武擁有了戰神美名，得到了朝廷獎賞，在皇帝心中的分量也越來越重，奪嫡的希望也更大、更有勝算。
北狄人得到了他們缺少的物資，消耗了內部有異心的部落，得到了更穩定的發展。
本來雙方一直都是這個模式，但朝中二皇子為了打壓大皇子這個奪嫡的競爭對手，在朝中諫言，說大皇子每次殺敵的數量太少了。
幾十或者上百，通常是小勝，擔不起戰神之名。
大皇子知道這件事之後，在下一次戰爭中，除了北狄留下來的棄子之外，他還率領自己的心腹軍隊，打著追擊敵人的旗號，闖進寒州山中，屠殺了寒州郊外山中的大批村民，用村民的人頭充數，冒充軍功。
這一戰，大皇子殲敵一千，大勝，在京中威望直線攀升。
也正是從那天起，大皇子察覺了殺良冒功的好處，正好北狄內部有異心的部落也清除的差不多了，於是寒州附近山裡的百姓就遭了殃。
“公主見到的那個婦人，正是村民之一，她費盡心思逃出來，想將大皇子的惡行公之於眾，卻遭到了追殺。”李大虎說道，“但她運氣好，遇見了公主，並將藏有證據的繡品交給了你，可她還來不及交代什麼，便氣絕身亡。”
謝婉音聽到這裡，已然明白了一切。
那婦人交給她的繡品，藏有大皇子殺良冒功的罪證，只是她沒來得及解釋就死了。
謝婉音並不知道內情，收下繡品之後，便當成是婦人遺物好好珍藏起來，從未想過裡面藏著東西。
大皇子很顯然是知道了這件事，知道謝婉音手裡有證據。
所以，他要殺了謝婉音，再毀了證據，他殺良冒功的事情就會被掩蓋，他的罪行也將不為人知。
李大虎說起這件事，冷笑道：
“我和兄弟們躲在寒州山裡，仗著對地形的熟悉，隔一段時間換個地方，所以大皇子的所作所為，我們都看在眼裡。”
“這一次，大皇子想殺你，便找到了我們。”
“他承諾給我們兄弟十幾人重新辦良民戶籍，收我們十幾人入他軍中，跟隨他上陣殺敵，以後我們也有晉升的機會，還給我們每個人一百兩銀，所以我們就答應了。”
李大虎和他的一眾兄弟，都是昔日犯了案，但沒有被抓捕的通緝犯，糾集在一起，逃到寒州，落草為寇。
因此，他們早已經沒有了良民戶籍，也無法過回正常人的日子。
可大皇子的承諾，不僅能讓他們迴歸正常，還能給他們一大筆錢，甚至建功立業的機會，也難怪他們不遺餘力想殺了謝婉音。
“大皇子這次進京述職，我們兄弟十幾人是扮作他的貼身護衛進京的，有他打掩護，無人查我們。”李大虎又說道，“也是他把我們帶到西山，讓我們趁著你狩獵落單時，殺了你。”
若是沒有林清葵和她的超市，謝婉音恐怕已經成了刺客的刀下亡魂。
“三公主，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求你給我一個痛快。”李大虎開口請求。
謝婉音笑了：
“你的供詞很有價值，所以我改變主意了，你現在不能死，你和你的那群兄弟，將作為我扳倒大皇子的人證。”
至於物證，自然就是那幅繡品了。
也不知裡面藏了什麼，能讓大皇子如此大動干戈，在父皇眼皮子底下殺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