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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軍馬場對於柳新等人來說自然是不難的,軍馬場內雖然看守嚴密,無法輕易進出,但如果只是安排一個固定在軍馬場內的人手,不需要這個人往外傳遞訊息,只需要在關鍵時刻做出貢獻,那還是不難的。
進出軍馬場的看守那裡,自然有東廠的人負責。關鍵是要有掩護,不能讓軍馬場裡的人發現異常,一旦打草驚蛇,柳新想要查出軍馬場內部的內奸,那就難了。
這是柳新入仕以來的第一個案子,不知不覺間,他已經代入這個角色,對於這個案子也已經完全上心。
得到了單四的邀請,柳新自然是欣然接受。以為自己族內小弟挑選坐騎的名義,單四自然不疑其他。鄭曉倒是覺得奇怪,以邊軍那邊軍將家族的能力,好馬是不缺的,至少他們家族中的子弟是不會缺的。
你看柳新等三人的坐騎就知道了,那可是寶駒,上好的戰馬中也需要百裡挑一的!
但自家知道自家事,鄭曉雖然奇怪,但也沒有深究。
單四等人進入驛站不過一刻時間,就帶著三個人出來了,其餘勳貴二代還在宿醉未醒的狀態,留在外面吹風,因此沒有進入驛站。
對於柳新三人,這幾個勳貴二代只是簡單的拱了拱手,腦袋的疼痛感比起以往宿醉之後的更加嚴重。幾人只能腹誹這偏遠地區的酒就是質量劣等。
冷培俊近距離觀察幾位勳貴二代,臉色發白,黑眼圈,無精打采,不由得暗中看了一眼柳新,對這位錦衣衛千戶的手段頗為震驚。
他不曉得這是錦衣衛的手段,還是柳新自己的獨門秘技,如果是後者,等混熟之後,向他討要一些,這些小手段有的時候可以起到大作用。
一行人不疾不徐地趕路,十里地走了約莫三刻鐘,終於漢中軍馬場就在眼前。
柳新放眼看去,遠處是一堵延綿四十里,連線著東西兩座山頭的城牆,城牆高不過三米,但也稱得上雄偉。
這還只是一堵外牆,裡面還有一堵更高的內牆,兩堵城牆之間距離八里,是足夠騎兵起勢衝鋒的距離。
一旦有外敵來,在兩堵城牆之間,依靠騎兵之威,足以解決數倍於己的敵人。
外牆城門口,有負責外圍駐守的官軍勘驗文書,文書確認無誤後,就簡單放行了,關鍵的是第二道城門,內城門那裡就是軍馬場內部的駐軍負責看守了。
進了外城門,景象就變了,上千匹戰馬賓士的景象柳新也是第一次見,那馬蹄過處捲起的高高揚塵,戰馬踩踏地面形成的轟隆聲,無不令柳新震驚,但他有很好的演員修養,剋制著面容,沒有露出身為小白的馬腳。
而除了他之外,其餘眾人只有單四臉色還算平靜,其他如鄭曉等人也從未見過如此場景。
幾匹馬奔跑時還是踏踏踏踏的單聲節,只是密集程度不同,千馬奔騰,那就是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宛如一刻不停的雷鳴。
負責接引他們的武官一臉驕傲地看著前方,身後這些都是勳貴子弟,但卻露出了各種各樣的驚奇表情,這是一種另類的爽點,是他封閉式駐守軍馬場期間,為數不多的能夠排解情緒的方式。
千馬奔騰,只是在訓練而已,每一匹馬上都有專門的馴馬師,那是幾乎一輩子都只能在軍馬場內生活的人,軍馬場的存在即是保護他們的堡壘,也是囚困他們的牢籠。
誰讓他們是重要戰略資源呢。
但是作為他們的家人,也會因此過上比一般百姓好得多的生活。
八里地,勳貴二代們臉上的疲憊之色暫時一掃,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振奮。因為看到了戰馬的強大,想到不久之後自己就能擁有一匹專屬的坐騎,心中自然是極興奮的。
勳貴們的護衛無法進入養馬場內部,因此只能在內城牆外專門設立的驛站內休憩。他們也樂得清閒,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沒了主子的他們才是最自由快活的。
加上柳新等三人,一行共九人,分別驗過自己的官憑,一一放行。
隨後接待他們的換成了一位遊擊將軍,千戶銜。年紀估摸著四十歲上下,身材魁梧,身著甲冑,做起事來一板一眼,臉上沒有其他官員面對一群勳貴二代時的謙卑和諂媚。
柳新甚至感覺自己能清晰地看到對方額頭皺紋糾結在一起形成的三個大字:
不耐煩!
“你們的官憑只能讓你們去少部分的區域,沒有我屬下的帶領,你們不能單獨前往任何地方,切記,違者當場格殺!”
中年遊擊將軍語氣乾脆,眼神冷漠,說完之後就帶著眾人前進。
進入內城牆後,映入眼簾的是廣袤的建築群,這裡的建築大多低矮,是給在軍馬場裡服務的雜役和御馬師們準備的。
穿過建築縫隙,能夠看到在建築的後面,是一片廣闊的沙土地,一望無際,只能遠遠看到極遠處似乎有著河流,在陽光下微微閃爍著光芒。
軍馬場東西兩側各有一片軍營,駐紮在這裡的軍隊分別駐紮在那。
此時還未到午時,行走在簡陋的街道上,除了他們這一行人外,許久都見不到其他人。
“我們現在去東營,在這裡沒有多餘的酒樓客棧,你們只能住在營地裡。給你們挑選戰馬的時間是三日,你們可以在這個時間內挑選自己想去的區域。
軍馬場內一共有八區,分別對應八個種類的戰馬,指揮使大人叫我給你們普及一下戰馬的知識,省得你們藉故在這裡逗留!”
眾人無語,這位遊擊將軍說話也太過耿直了些。
中年遊擊將軍繼續說道:“我們這裡的八個種類的戰馬,其中數量最多的是草原種,它們原先分佈在廣闊的草原上,具有對各種地形很強的適應性。它們的優點是吃苦耐勞,體格結實粗壯,體軀長而深廣,性格強悍。
其次是森林種,它們是生活在氣候較冷的森林地帶的馬,一般體型不大,但比較粗重。它們的優點是腸胃發達,耐久力強,肌肉強健,爆發力強。
山地馬,原生長於山地的馬,體質堅實,體格不大,四肢強健,性格機敏,行動靈活,善走山路,具有乘馱兼用的體型。優點就是以上,缺點嘛,就是體格不大,如果你是穿著全甲,那麼對於山地馬來說負擔太大。
沙漠馬,原生活在乾燥沙漠地帶的馬,體格比較輕小,體質細緻乾燥,皮薄毛細,胸窄腹小,氣質活潑,有較快的奔跑速度。優點跑的快,缺點和山地馬相似。
其餘還有四種罕見馬種,但指揮使大人說了,你們沒資格選那些馬種,因此我就不給你們介紹了!”
眾人再次無語,正聽到精彩處,突然攔腰而斬,但眾人也沒辦法,就連單四也只能默默承受,至於有沒有在心中腹誹,乃至怒罵遊擊將軍家中親眷就不從而知了。
很快,眾人來到了一大片旗幟招展的軍營宿地,勘驗過腰牌,遊擊將軍帶著眾人進入軍營,來到了一處小型馬場。
當然這個小型是針對軍馬場而言的,長寬都超過一里的馬場在帝都城內只有皇宮裡才有。
遊擊將軍臉上的不耐煩已經到達極限,他一路沉默著,想來也不好受,可能他原本的性子是個話嘮吧,柳新心中暗自腹誹。
“好了,你們可以在這裡休憩,稍後會有士兵給你們拿來茶水點心。不要亂跑,要離開的話,找士兵,他們會給你們帶路。現在所有戰馬都在訓練,清理,估計你們還需等上一個時辰!”
說完,遊擊將軍腳下抹油,快步離開,留下一臉懵的眾人。
很快,有士兵拿來點心,劣質的饃饃,還有茶水,也就是清水。
軍營之中,哪裡有那些好條件。
除了單四和柳新抱著嘗試的心態吃了一點,其餘人至多喝兩口水。
柳新藉故尿遁,和冷培俊兩人離開了,苟良遇本就是冷漠的性子,其餘人也和他聊不上。單四和鄭曉在一旁,遙遙感受著遠處的煙塵,討論著自己待會要選什麼馬。
東營深處的某座營房內,一箇中年將領卸下甲冑,甲冑上滿是汙垢,那是山裡的寒露和空氣中的塵灰接觸後造成的,說明他昨日是在山中衛戍。
正當他準備擦拭甲冑時,營房外傳來一聲輕呼:
“江大人,你是否歇下了?”
營房裡的男人停下了擦拭的動作,起身開門,將一人迎了進來。
進來的正是剛剛帶著單四等人進入軍營的那位遊擊將軍。
“執古,你怎麼來了,你今日不是在內城牆上執勤麼?”
中年遊擊將軍名叫吳執古,他來尋得這人,名叫江承度,指揮使同知,漢中軍馬場內的三把手。
他原是這支軍隊的二把手,來到軍馬場內,一切以軍馬場的那位駐守指揮使馬首是瞻,然後就跌了一級,但是還有三個月,到了十月,就是駐軍換防的時候了,到了那時他就舒坦了,不必像現在這樣,指揮同知之尊,還要去山裡執勤,還是夜勤。
吳執古恭聲道:“江大人,今日慄指揮使讓我引了九人進來。”
“九人!”江承度原本已經走到桌椅旁的身體猛地一滯,然後轉過身:“是什麼來路?”
吳執古道:“似乎是帝都那裡來的幾個勳貴二代!”
聽到帝都二字,江承度心中一緊,面上卻裝作古井無波:“帝都來的,怎麼一下子來了九人。”
吳執古搖頭:“下官只曉得,這九人是來挑馬的,個個都是勳貴子弟。”
“都是勳貴子?”江承度想了想,似乎有這個印象,於是他道:“去把報備進入軍馬場的冊子拿來。”
不消片刻,吳執古抱著一本厚厚的冊子進來,這是軍馬場的訪客登記冊,一共三份,一份存檔,一份放在案牘庫,一份則由指揮使慄龍山親自儲存。
這是自軍馬場建立以來,唯一的名冊,也是秦國公的要求。
江承度看了看今日的登記名冊,找到了單四他們的登記。
“金吾前衛千戶,府軍衛副千戶,靜寧候之子...還真是一群了不得的的勳貴二代啊,其中不少已經掌有實權。”江承度合上名冊,心裡稍安。
“放回案牘庫吧,橫豎就是一群小子,不用管他們,做好慄指揮使安排的事即可。還有三個月就要換防,屆時我請諸位一起逛花樓,費用我請!”數量對的上,行程也對的上,江承度便暫時放下警惕之心。
吳執古臉上頓時露出喜色,連聲道謝,拿著名冊便離開了。
“江大人好生歇息!”
讓吳執古以及其他幾個輪流看守內城牆防務的遊擊將軍注意著外來人的情況,是江承度私下的舉措。進入軍馬場,所有的防務事宜都交給了指揮使慄龍山,他只能私下做些事情,畢竟大家都是同一軍的袍澤了,也沒有誰會去告密。
懷揣著心事,身心已經很是疲累的江承度沒能睡下,他總有一種不祥的感覺籠罩在心頭。
躊躇了許久,他還是決心前去看看那群勳貴二代。
而此時,柳新已經冷培俊的東廠手段,找到了東廠在這的負責人。
戴邦政,指揮僉事,地位在江承度之下,和另外三位指揮僉事分別負責軍中的各項事務。戴邦政主要負責後勤,也是最容易獲得情報的地方。
來之前,東廠那邊已經將嫌疑人鎖定在了一位指揮使,一位指揮同知以及三位指揮僉事的身上。除了這三人,其他人沒有那個能力獲得完整的養馬秘術。
“指揮使梁重輪,指揮同知江承度,指揮僉事嚴照東,段少秋,曲大紀。一共是五個嫌疑人,我們只要逐一甄別就行了。”柳新看著戴邦政提供給的名單。
在他們來之前,戴邦政並不知道外界發生的事情,全憑東廠令牌行事。因此戴邦政應該沒有受到懷疑,只要隱藏身份進入了軍馬場,那麼掌握主動的一方就變成了柳新等人。
很快,柳新和冷培俊回到馬場,他們藉著尿遁離開,當然不能逗留太久。
柳新等三人除了和單四鄭曉簡單溝通兩句,和其他勳貴二代根本沒有話說。
就這麼又過了兩刻鐘,終於有人來帶著他們進入那小型馬場。
此時已經有士兵牽著戰馬進場,這一批足有二十匹,都是高頭大馬,看它們健壯的身軀,肌肉虯結的四肢,不難判斷出它們都是上等品質的好馬。
單四等人興高采烈的上前,根據那為首計程車兵所說,這些都是正值巔峰期的戰馬,同屬於草原種,屬於各項能力比較均衡,承載力比較強的種類。相馬也是要看緣分的,看中哪匹馬,你先要和它培養一下感情,不能一上來就騎它,這樣會讓它覺得你不尊重它。
就像是找媳婦。
柳新好奇地看著冷培俊,他沒想到後者竟然有這樣的生活感悟。
一打聽才知道冷培俊不到二十就已成婚,現在家中有一位正妻和三位妾氏,因為東廠油水很足,他輕而易舉的供養著家裡,如今已經有四個孩子了,兩男兩女。
看不出來啊,柳新好奇的打聽男女感情之事,他是個雛兒,但畢竟年紀也到了,該操心這方面的事情了。
單四沒有相中自己的馬,於是退回來,見柳新沒有上去選馬,不由得問道:“柳兄怎麼沒去相馬?”
柳新看著遊走在二十匹戰馬中的幾個勳貴二代,道:“這都是草原種,並不是我所需要的。”
單四點點頭,表示同感。
第一輪相馬,就有一個勳貴二代看重了一匹烏黑的高頭大馬,這匹戰馬的身軀是在場二十匹戰馬中最出挑的,而這位勳貴二代本身身材也算是魁梧,關鍵是人和馬看對眼了,一人一馬對視片刻,那勳貴二代就嘗試上馬。
要知道這可是沒有配馬鞍的,尋常人如果沒有極好的騎術,是騎不上這種馬的。
但這匹馬卻異常溫順地讓這名勳貴二代騎了上去。
“哈哈哈,鄭曉,我有自己的坐騎了!”這名勳貴二代極為興奮。
作為勳貴二代,父輩從小就教育,武將的親兄弟不是自己的同胞兄弟,而是自己的坐騎。無論是戰場上還是在別的地方,同胞兄弟也有可能背刺你,但是你的坐騎不會,你的生死榮辱都會和坐騎繫結在一起,直到其中之一死亡。
單四露出羨慕的神色,能夠找到一匹適合自己的馬其實並不容易。
就比如接下來的三輪,共計六十匹上好的戰馬,卻沒有一人相中,不是人看不中馬,就是馬瞧不上人。
如此四輪過去,時間就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時辰,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他們到時一緊正午,等待了一個時辰,相馬花費一個時辰,如今已近申時半。
除了那已經相好馬的勳貴二代膩在自己的坐騎身邊,不斷的給它刷著毛髮,其餘人都回到了之前休憩的地方。
恰在這時,之前那位中年遊擊將軍帶著一個挺拔魁梧的中年人出現了。
“這位是指揮同知,江承度江大人。江大人知曉各位年輕俊才前來相馬,正好無事,便過來瞧瞧。”
遊擊將軍介紹了一番,作為交際花,不,交際小能手的鄭曉自然是接過了話語權,先是和江承度一番熱情的寒暄,兩人甚至硬是將各自的關係湊到了一起。
原來鄭曉的父親曾經在邊軍任職,他父親當時的上官的兒子的戰友現在是江承度侄兒的同袍的上官。
結合鄭曉簡單介紹了一番他們九人,都是簡單的介紹名字,沒有提具體的職務。鄭曉明白,對方過來只是簡單地結交一下,但如果把自己的職務和家族報出來,未免有種以權壓人的感覺。
畢竟對方也是一方指揮同知,從四品的大員在地方上也稱得上是大佬了。
江承度笑呵呵的簡單聊了幾句,便和那遊擊將軍一起離開了。
其他人都沒有在意這小小插曲,尤其是這群勳貴二代,他們每到一處,哪裡不是當地的主官親自迎接,別說是從四品的武官,正三品的武官和他們也是客客氣氣的。
眾人倒不在意,唯獨柳新,他深深看著江承度離去的背影,他可能已經發現了端倪,順利的話,這裡的任務能在這三天裡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