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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中府,千年古城。
漢中所在的地理條件導致這裡作為漢家改朝換代時的必爭之地,但卻不是北蠻人入侵的必經之處,因此這座千年古城儲存極好。
古色古香的青黑色城牆下,單四等人翩翩三十餘騎,聲勢不小,引來了城門口看守士兵的注意,一個個的都緊張起來,有人已經去彙報城門守將。
單四相較於江湖,對官場的應付手段就不太足了,因此到了漢中府城下,隊伍的主導已經交到了鄭曉的手中。
鄭曉單獨一騎脫離隊伍,先到了城門口,這時城門守將已經匆匆趕來。
這是一位百戶,身穿甲冑,鄭曉已經取出自己的副千戶腰牌,到了城門口,翻身下馬,腰牌就已經丟了出去。對方可不敢當面來拿。
那百戶接過腰牌,臉色頓時一變,滿臉堆笑著靠近過來,拱手示意:
“原來是府軍衛的千戶大人,下官陝西漢中衛指揮使司,中千戶所百戶苟一同。”
正陽國內除了五軍都督府各領五方軍馬,各省也建立了軍事部門。省下設立都指揮使司,司下設衛指揮使司、千戶所、百戶所。每衛5600人,分前、後、左、右、中5個千戶所。千戶所又分為10個百戶所,每百戶所滿編112人。
各衛所平時屯守,戰時奉命攻守。每逢戰時,朝廷臨時命將,並非都司指揮作戰。因此平日裡都指揮使由一省最高長官巡撫兼任。
陝西省的巡撫衙門設立在陝西府,但漢中府的漢中衛卻是陝西都指揮使司麾下戰力最強。
原因之一就是漢中軍馬場的存在。
正陽大部分的軍馬培育,都在此地。可以說是正陽騎兵最重要的所在。而軍馬場內,還單獨設立一衛所,指揮權,供給,操練等都歸屬於秦國公拓跋雲漢的北軍。
秦國公也因此兼任了一個西北四省總督,職權還在各省巡撫之上。
當得知鄭曉等人是以五軍都督府的任命而來,並且在猛龍山打殺了那山匪頭目,並且取得敵酋的首級後,百戶苟一同臉上的諂媚更勝。
“哎呀呀,今日真是一波三折啊。先是甘將軍征討山匪失利,撤了回來。我們原以為那群山匪勢力已經盤踞到如此強盛地步的時候,卻有官軍回報,那山匪賊酋之一的騎兵頭目被人給殺了,還拎著頭顱回來。要知道,就是這賊酋才導致甘將軍失利的。現在千戶大人你又帶著山匪頭目的首級回來了,甘將軍若是知道那夥山匪已經群龍無首,定當一雪前恥,掃蕩了那夥山匪。”
鄭曉聽完後愣了一愣,然後厲聲詢問道:“你說那山匪的騎兵頭目被人殺了,頭顱被帶了回來?”
苟一同道:“是啊,那幾個官軍剛剛入城,先前還給我炫耀來著。”
鄭曉抬頭看向城門內,匆匆上馬回去,和單四將這些內容說了一番,然後兩人便命人先進城找個地方休憩,他們二人則快馬入城,沒多久久找到了那四個官軍,他們驅趕著十幾匹馬,目標很大,非常容易尋找。
策馬上前,表明身份,那四個官軍立即恭恭敬敬。
鄭曉從他們口中得知了之前的一切,也得知了進城後,柳新三人便朝著另一個方向去了。
鄭曉對單四道:“我隱隱知道,那三人是誰了!”
單四眼睛一亮,能夠以三騎對沖十幾騎,還是那個梁山第一馬上高手,最後全勝而殲的,他非常有興趣知曉對方的大名。
鄭曉看到單四的神色,不由得苦笑著將在驛站的時候,馬房裡看到三匹寶駒的情形說了出來:“我估計就是這三人做了這件事,可惜當時我沒能和他們見上一面。不過我原本以為哪三匹寶駒的主人至少也是朝廷的某位高官,或是軍中的老將。沒想到,竟是三個年輕人。”
單四露出嚮往之色:“如果是年輕人,那就更了不得了,如今已是我們年輕一輩崛起之時,天下各地都會有同輩中的佼佼者出現,我已感覺體內熱血奔湧,渴望一見!”
鄭曉無語看著單四,單四口中的同輩佼佼者,應該不包含他。
鄭曉心中還有一些羨慕,自己雖然努力,但依舊實力不足,少年時的那些熱血,自傲早就在一次次的現實中磨滅,此刻已經沒有那種熱血。羨慕的自然是單四這種人,一直保持著自己的驕傲,還能感受熱血沸騰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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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漢中府城後,柳新等人便和那四個士兵分開了。固然那是一份軍功,但不是這個時候去領的。
在冷培俊的幫助下,他們找到了東廠安插在這的一處秘密據點,在附近找了個住處,再回到這處據點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去。
拿出東廠令牌。柳新見到了東廠安排在這的負責人,一位檔頭。東廠分佈在各省明面上的是各地的鎮守太監,協助各地巡撫的同時也是對他們的監督。鎮守太監之下,是明面上的掌刑千戶和理刑百戶,這一點和帝都內的設定相同。但東廠在各省只會在省會之地開設一個東廠衙門,作為鎮守太監,掌刑千戶,理刑百戶的辦公之所。
像漢中府這種府城,東廠的最高長官是掌班,掌班和理刑百戶官職同階,但地位上,理刑百戶遠在掌班之上。掌班之下是領班,領班之下是檔頭。對應著百戶,總旗和小旗之位。
至於帝都的東廠,那是因為離提督大人近,地位有所上升,導致東廠的檔頭也能和錦衣衛的百戶平等對話。
而在一府之地,東廠探子便不會出現在陽光下了,而是隱匿在水面之下,成為時刻懸在各地官員頭上的兩柄劍之一。
另一柄就是錦衣衛,但近些年,輪暗地裡的手段,東廠已經超過錦衣衛。
漢中府的東廠檔頭,當然沒有帝都那種地位的提升,因此非常恭敬的對待柳新等人。
“掌班和幾位領班都在執行公務,還請大人恕罪。”
柳新淡淡的擺擺手,官威十足:“無妨!”
柳新這次前來,主要是想以東廠的方式,秘密進入漢中軍馬場,但是令他意外的是,這檔頭直接表示,不可能!
做不到秘密進入。
仔細交談後,柳新才知道其中緣由。
從行政上來看,漢中軍馬場並不屬於漢中府,甚至不屬於陝西省,而是隸屬於軍方,直屬北軍都督府。因此軍馬場內的一切規矩都是北軍都督府自己定的,而拓跋雲漢作為北軍都督,對軍馬場有著絕對的控制權。以秦國公的權勢,他甚至對軍馬場的體制進行了改革,最終造成了現在就連東廠這等情報機構也無法輕易往裡送人的局面。
不是不能送,而是送進去就會立馬被發現。
軍馬場的制度是輪換制,現在負責軍馬場護衛的衛所整整半年時間都只能在軍馬場內駐守,上至衛所指揮使,下至底層官兵,在這個時期內,都無法離開軍馬場的圈地範圍一步。
甚至秦國公專門招來一群年富力強的民夫,給予極高的報酬,還免了他們各自家庭的稅賦,只為了讓他們在軍馬場範圍內的兩座山頭之間耕種。
除了馬匹的食料是由拓跋雲漢的親軍親自押解,其餘人吃的東西,幾乎都是自產自銷。
就算偶爾有需要的物資,也由拓跋雲漢親自任命屬下,臨時押解。
可以說漢中軍馬場就是一個鐵桶,裡面的人別想出來,外面的人可以進,但無法做到悄無聲息的進。
柳新瞭解之後覺得拓跋雲漢對軍馬場的看重似乎有些過了,卻聽冷培俊解釋道:
“千戶,正陽最大的腹心之患就是北蠻,要和北蠻爭鋒,尤其是在草原上,我們沒有城牆之固,面對北蠻的鐵騎只能被動挨打。因此秦國公在五年前曾經發表《馬上賦》的言論,就是說正陽要想徹底解決北蠻,就只能在馬上分勝負。”
柳新嗯了一聲,他明白了,看了冷培俊一眼,他發現後者越來越像他的參謀,估計原東祥派他來的目的也就是這個。
自己資歷太淺,冷培俊很好的補充了他的這塊短板。
柳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覺得自己太苦了,這個任務如果不能秘密進入軍馬場,就只能打草驚蛇,但是那樣的話,調查起來難度就太大了。
“最近可有什麼人要進軍馬場?”冷培俊看出了柳新的困惑,於是試探著問了問。
軍馬場可以進,但是必須提前申請,得到北軍都督府的籤文批覆,如果最近有人進入,那他們可以跟著一起進去,但這只是冷培俊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問出的,他並不抱希望。
不過結果出乎意料,那檔頭竟是不假思索地道:“還真有!”
柳新眼睛一亮,問道:“是什麼人,何時要進,所為何事?”
那檔頭面對柳新的三連問,先是一愣,然後思索著說道:“是半個月前接到的訊息,說是帝都的一夥公子哥要來軍馬場挑選坐騎。”
柳新和冷培俊相視一眼,這不就是在驛站遇到的那夥勳貴二代嘛,當時沒在意他們說的要去選馬的時候,後來也就忘記了,現在想起來了,柳新頓時有了主意。
“幫我查一查,那幫勳貴二代現在的位置,他們出發的比我們早,可能已經進城了!”柳新吩咐道。
“是!”東廠檔頭恭敬道。
漢中軍馬場位於漢中府城外南側三十里,那裡有兩座山頭,一東一西,相隔四十里,最南側有一條最終匯入長江的江河,名為漢江。
漢江寬闊,南北橫跨近百米,是天然的壁壘,加上東西兩座山頭,軍馬場的位置就是一處天然的要塞,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那種。
軍馬場平日裡需要負責皇室、官署用馬,以及國家軍隊的運輸用馬、騎兵之戰馬需求,因此馬政負責的官員或集團往往有很強大的政治勢力。
軍馬場一般歸屬於兵部之下,但漢中軍馬場是特殊的,直隸於北軍都督府,歸秦國公拓跋雲漢節制。而且漢中軍馬場內不負責官署、運輸等等馬匹的培育訓練,漢中軍馬場只培育一種馬:
戰馬!
如今漢中軍馬場馬匹數量超過兩萬頭,負責照料這些馬匹的雜役人數超過三萬,這還不包括拱衛在軍馬場外側以及軍馬場內部的兩個衛所。
五軍都督府的衛所和親軍的衛所編制不同,世人不知詳情統稱為衛所,但實際上五軍都督府的編制為軍、鎮、營、哨、隊等等。
一軍約為兩萬人,統帥為副總兵官,都指揮僉事的官銜。一鎮約五千人,統帥為參將,指揮使或者指揮同知銜。一營約千人,統帥為遊擊將軍,也稱守備、把總,千戶或指揮僉事銜。一哨為二百五十人,統帥為哨官,百戶銜。一隊為五十人,統帥為隊長,總旗或小旗銜。
漢中軍馬場的兩個衛所,其實就是兩鎮守備,其中外層防禦由漢中府、陝西府兩地增派。軍馬場內部防禦由北軍輪換駐守。這支北軍駐守由一位常年固守軍馬場內的指揮使和一位輪換軍隊的統帥共同執掌。
軍馬場內聽那位指揮使的,離開了軍馬場,指揮權自動交接給該軍原屬的統帥。
旭陽十一年,七月二十四日清晨,陰雨綿綿,天氣悶熱。
單四帶著一種勳貴二代浩浩蕩蕩離開漢中府,他們一行六人,加上一眾護衛,其中三位勳貴二代不知是不是昨夜的慶功宴吃壞了肚子,至今臥床不起,甚是虛脫,便只能由其他人代為挑選坐騎了。
就在單四他們帶著賊酋的腦袋來到漢中守備府,那吃了一次敗仗的統帥一聽到這個訊息,竟是不願等待,直接前往軍營點將,乘著夜色就朝猛龍山進發,一副準備去一雪前恥的熱血模樣。
而漢中府知府大人親自接見幾位勳貴二代,這些人可都是未來的實權勳貴,自然要好好結交。當夜的酒宴甚至直接改名叫慶功宴,似乎那位統帥拿下猛龍山的山匪已是十拿九穩之事。
幾位勳貴二代很自然的接受了這一切,除了單四和鄭曉比較節制,其餘人都是夜半三更才回房休息,此刻這些人依舊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樣。
有一位知府大人的親隨帶路,眾人前往軍馬場。因為早就打過招呼,單四身上有著進入軍馬場的官憑,只有拿著這份兵部尚書親自簽發的官憑,才能進入軍馬場。官職少一級都沒這個資格簽發。
距離軍馬場外十里,有一處驛站,單四等人本欲直接經過,但鄭曉眼睛尖,一下子就看到了驛站馬廄裡的三匹寶駒。
“停一下!”鄭曉叫住了單四等人,單四奇怪的看向他,鄭曉卻是指了指驛站的馬廄,單四眼睛一亮,立即明白了鄭曉的意思。
“走吧,我們先去驛站休息一會!”單四說完,便和鄭曉策馬掉頭,往驛站去了。其餘勳貴二代不解,但是沒有意見。
驛站中,柳新和冷培俊二人正在用餐,這裡的吃食只能算是湊合,三人也不餓,只是在那邊吃邊聊。
單四和鄭曉首先進入驛站,兩人相視一眼,鄭曉便徑直走向位置明顯的三人。
柳新抬起頭,好奇的看向鄭曉,演技一流,完全不像是故意在這裡等對方。
鄭曉出身名門,禮儀形態上自然是無可挑剔的,他一身緊身長袍,是帝都勳貴家的公子哥最喜歡傳的,只不過鄭曉衣袍的下襬沒有那些繁複的裝飾品,比如玉墜,腰牌之類的。
“三位見諒,我叫鄭曉,因為一些機緣巧合,知道三位昨日在猛龍山附近做了一樁大事,一直期待一見,今日正巧在驛站這見到三位兄臺的坐騎,便厚顏進來一敘,如果三位兄臺不介意的話,我和我兄長是否可以和諸位認識一番?”
鄭曉表現得極為得體,話說的也好聽,見柳新同意,便喚來不善官場交際的單四,五人落座,在鄭曉的帶動下,幾人之間的交流十分順利。
“原來是慶陽府柳知府家的公子,怪不得有這等本事,三騎對沖十餘騎,這也就只有你們這些駐守邊疆的軍將世家才敢做了。”鄭曉感嘆一聲。
慶陽府是延綏巡撫的三大府城之一,延綏巡撫是正陽北方重省,軍將世家林立。北方的軍將家族和帝都的勳貴是軍方的兩座大山。拓跋雲漢雖是勳貴,但也同樣是軍將世家之一,因此才能在軍方擁有如今的聲勢。
雖然對方只是知府之子,但慶陽府的知府和漢中的知府完全不是一碼事,因此鄭曉是以同等身份看待柳新等人的。況且對方的作為不是他能辦到的,他身邊的單四或許有這種能力,但沒有實際做過,誰也不知道結果。
單四看人的眼光很準,他一眼判斷出對面三人裡,柳新是實力最強的那一個,別問為什麼,問就是眼光準。
因此在鄭曉和對方寒暄三百回合後,性子直爽的單四直接問道:“幾位在這裡,是否也是要去漢中軍馬場?”
柳新心中一動,來了,都不用自己主動開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