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女趕海發家記 第6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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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屋裡漏雨,地上溼了,今天出了日頭,他拿鐵鍬進去把溼泥鏟出來,四床竹蓆也要扛到河裡洗刷乾淨,受潮了一股子味。
巷子裡滿地的溼泥,人來人往踩得稀爛,海珠走出門了又退回來,瞥到老龜的水坑,她捲起褲腿說:“我去接老龜回來,晌午不回來吃飯,不用做我的飯。”
“姐,我也想去。”冬珠追出門。
“我也想去。”風平跟著喊。
潮平鼓著腮幫子不吭聲,他已經習慣了兄姐出門不帶他,他就不問了。
海珠擺手,“你們不能去,想出去玩就去紅石村,帶著潮平去找小弟玩,嫌棄奶做的飯不好吃,你們就留那邊吃。”
剛從菜地裡回來的齊阿奶:……
她瞅著大孫女走了,對剩下蔫頭蔫腦的孫子孫女說:“拿錢去割排骨,炒菜我不行,燉肉還是會燉的。”
冬珠歡呼一聲,緊跟著問:“誰出錢?”
“找你三叔,今天讓他請我們吃肉。”
冬珠一溜煙跑進屋,見他三叔已經在開錢匣子了,她走過去趴桌上看,匣子裡裝滿了銅錢,都快溢位來了。
“有銀角子嗎?”她問,“這有多少兩啊?”
齊老三也不清楚,他每天拿了錢回來先給海珠一半,剩下的都丟在木盒子裡,日積月累就攢了這麼多。他找了個洗褪色的荷包,抓兩把銅錢塞進去,塞滿了遞給冬珠,說:“帶著兩個弟弟去買肉。”
“要不了這麼多。”
“多買點肉,剩下的你們去買蜜餞吃。”齊老三雖然掙得不多,但在銀錢上不摳搜,對四個侄子侄女還是很捨得的。他想起平生,又抓把銅錢給冬珠,說:“多買點你們喜歡吃的,下午我帶你們去看平生。”
“噢,好。”
*
天晴了,海面也迴歸了平靜,天上的雲層清透,和緩的海面清澈的能看見水下的游魚。海灣裡的漁船大多出海了,剩下的都是在狂風暴雨中撞裂了船板。海珠走上她的小樓船,仔細檢查了一番,樓船吃水重,齊老三又綁了兩塊兒巨石推下水墜著,倒是沒受風浪的影響。
海珠站在船頭往水下瞅,她還有點咳,不方便下水解繩子,只好拿刀割斷繩子,船底陡然向上冒出一截。
船帆升起,樓船離開海灣。
島上放哨的守衛是熟面孔,樓船剛靠近碼頭,他就派人去給少將軍傳話,他自己撿起拋過來的船錨砸在礁石底。
“您養的海龜就在這邊,要不要去看看?”
“我就是為了它來的,這幾天它沒給你們添麻煩吧?”海珠看到了挖在沙灘上的坑,這個沙坑可比她家裡的那個大多了,走近一看,坑還不淺,水裡墊著個石頭,老龜趴在石頭上,龜殼露出水面。
“這隻龜挺靈性的,才開始的兩天還是我們抓魚撿蝦餵它,第二天的夜裡下了大暴雨,雨水沖塌了沙坑,它逃出來遊進了海里。我們還以為它逃跑了,就連少將軍都驚動了,誰知等潮水退了,它又回來了。”守衛朝溼潤的沙灘指了一下,繼續說:“之前的沙坑在那裡,後來挪到這裡,退潮的時候它會爬出來在沙灘上捕食魚蝦,也會推小海龜回海里,挺有意思。”
說著他打量海珠一眼,試探道:“您是要接它回去?”
海珠眯眼盯著水中的老龜,若不是她來時它抬起脖子看她的動作跟往常無異,她都要懷疑這是隻冒充的假龜了,態度太冷淡了。
“它或許不願意跟我回去。”海珠單腿跪在沙灘上,伸手去摸老龜,見它老老實實地任她動作,她俯身在龜脖子上找印子,之前被炮彈魚咬過的地方長了新皮,指腹大的新皮比老皮的顏色亮,是老龜沒錯了。
“在做什麼?”沈遂大步走來,“走了,你二哥在忙,差使我來接你。”
海珠起身,見他衣衫破爛,又是草葉又是溼泥,她問這是在做什麼。
沈遂領著她沿一條泥沙混雜的路蜿蜒去另一座島,這是連綿的小島裡位置最高的一座,島上有兩隊兵正在廝打,他揚了下下頜,說:“我是其中的一個,少將軍在那邊的亭子裡,你直接過去,我就不去了。”
說罷,他撿起地上的棍子衝進廝殺的兵卒中。
海珠多看了一會兒,朝韓霽走去,他聽到腳步聲回頭,示意她過來跟他一起看。
島嶼的另一端也在混戰,兵卒在海水裡混戰,那片海面海水沸騰,不時有人鑽出水面,也有人不時縮排去,從水下偷襲,在水上搏殺。
“要打仗了?”海珠意識到問題。
“嗯,五月初五是晴好的天氣,我爹派我帶兵去剿匪。”韓霽偏過頭,他看著海珠說:“之前你病了沒法去府城,我爹來信催了。”
海珠皺起眉頭,韓提督自然不是因為想念她這個義女才來信催人過去,她思索了一番,等著韓霽繼續說。
“事先我也不知情,還以為他是單純的想讓你過去認個門。”韓霽搖頭,也算是錯有錯著,耽誤了幾天,他看出了他爹的心思,“我估摸著他想讓你過去可能是想利用你善泅的本事,之前你我偷襲匪寇的事他很是讚賞,我方軍隊沒有傷亡,他應該是動了心思。”
海珠點頭,她也想到了這裡。
“你若是不願意就別過去,我替你回絕了,剿匪滅寇是男人的事……”
“放屁!”海珠打斷他的話,“之前兩次偷襲海盜島我都參與了,輸給哪個男人了?”
韓霽愣了一下,反應過來說:“我不是抹殺你的功績,我的意思是保家衛國是男人的責任,是兵卒該做的,你不願意可以拒絕的。”
“殺匪滅寇的事哪分什麼男人女人,若是匪寇攻上漁村,別說女人,就是老人孩子也能拿刀殺敵。”海珠白了他一眼,批評道:“別拿你們京都人的想法來衡量我們臨海的漁人,我們沒有男人該做什麼、女人又該做什麼的條條框框。”
韓霽欣然接受這番批評,臨海的人的確是比京都的人思想開化,拿命跟大海搏鬥的人不懼流言風語,不在乎名聲好壞,更不在乎外人的眼光,男人能出海,女人也能撐船,女人能做飯,男人也能洗衣裳。
“那你的意思就是願意過去?”他問。
“我過去看看吧,看提督大人是怎麼安排的,只要不是派我登島拿刀砍人,潛海搜尋有毒的海物去下毒什麼的,我都可以接受。”海珠看向海上和島上奮力廝殺的兵卒,說:“如果有我的參與能減少兵卒的傷亡,我是很願意的,他們都是活生生的人,是兵也是兒子、丈夫和父親。”
島上忙得熱火朝天的,海珠留在這裡也跟著心緒潮湧,她覺得累,不打算在島上蹭飯了,跟坐著出神發呆的人說一聲,她走了。
韓霽目送她的身影走遠,心裡久久才恢復平靜。
第86章可願隨我去京都?
守衛忙著從官船上推破帆漁船下海,海珠蹲在沙坑邊上試圖託老龜出來,它卻溜下石頭沉到水底翹著脖子,兩隻龜眼滴溜溜地看她。
“不願意跟我回去?”海珠問。
老龜縮回脖子,兩眼一閉開始裝睡。
海珠試著伸手碰水,水面泛起了漣漪,老龜警惕地睜眼。
這下她確定了,老龜背主了!說不上什麼感覺,海珠蹲著看了它許久,起身離開。
“就讓它留你們這裡吧,它樂意在島上生活,你們照看一二。”她交代巡邏放哨的守衛。
“好,您放心,這隻龜生活在島上沒人會打它的主意。”話音剛落,就見海龜從沙坑裡爬了起來,他提醒海珠,“它這是改變主意了?要跟你走?”
海珠看老龜的確是朝她這邊爬過來,她讓守衛幫忙把它抬到船上,樓船拖著漁船離開海島,她跟守在船尾的老龜嘀咕:“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的老窩,咱們家裡雖然地方小了點,但我能陪你去海底游泳,你放眼望去,海里哪個龜有你這個待遇,它們都在海里遊,你已經坐上船了……”
老龜翹著脖子往海面瞅,見樓船離岸越來越近,它發現這不是出海的方向,它撐起龜鰭熟練的往船尾爬,“咚”的一下栽進海里。怕海珠會撒網撈它,它直接潛進海里,遊遠了才浮出海面,奮力朝海島的方向前進。
海珠傻眼了,她調轉船頭跟上,隔了一段距離跟著它又回到了島上的碼頭,她見韓霽也在,指控道:“你拐走了我龜,它現在不跟我回家了。”
韓霽朝游出海水的老龜看了一眼,他在島上看到她的船行至半途又拐了回來,還以為她有什麼重要的事忘了。
“那就先養在島上,正好過段時間你可能不在家。等你回來再出海了,你過來把它帶走。”韓霽去過海珠家,自然知道牆角的那個水坑,這隻龜趴進去想換個方向都艱難,他說:“就讓它住島上,你也不用操心餵它,出海的時候你過來接它,回來了再送過來。”
老龜已經爬進沙坑了,海珠奈何不了它,只能隨了它的意,“那它留下,我走了。”
“你也留下,晌午在島上吃飯,今天廚子買到了幾斤牛肉,你跟沈遂都留下吃飯。我們三個也好久沒坐一起吃飯了。”韓霽溫言留客。
海珠又上島了,她還沒吃過牛肉哎,海邊沒有養牛的,養羊的人都少,她在記憶力翻了翻,原主也沒吃過牛肉。
牛肉是醃肉,是搭乘船被商人大老遠帶過來的,廚子去的晚,只買到了五斤多。
海珠去廚房的時候他正在用酒炙牛肉,牛肉泡去鹽味抹上酒,再放在鐵板上炙烤,酒水烤乾了再撒上酒。
“這有什麼說法嗎?”她過去問。
“入夏了,天熱,牛肉就是醃過也生味兒,酒能除味。”廚子用刀切開厚厚的牛肉,舀勺酒順著劃開的口子倒酒進去,“你看啊,熱氣蒸開了肉絲,酒能順著肉絲流到各個縫隙裡,蔥和姜或是胡椒粉達不到這個效果。”
海珠點頭,的確如此。
一坨牛肉反覆翻面炙烤,待酒水在牛肉表面烤乾,他一刀一刀切成片,反覆淋上酒水炙烤,暗紅色的牛肉變了色,他再切成一條一條的厚塊兒,灑上清油油煎過後挾進罐子裡悶燉稍許,最後倒入燉雞的湯汁開燉。
“這是要做火燒牛肉羹,老漢的拿手菜,姑娘晌午多吃點,臨海少見牛肉。”廚子說。
“好,我還沒吃過牛肉。”海珠坐灶下幫忙燒火,旁觀老廚子做菜,這個廚子是北方來的,習慣了濃油赤醬的做法,燉的雞也是先炒再燉,湯色偏黃,不似清燉的濃白。
當前院傳來說話聲,廚子開始炒最後一道素菜,他讓海珠先出去,“您是客,二少爺若是知道我讓您幫忙燒火,老漢我要挨訓。”
“他這麼兇?”海珠嬉笑,洗了洗手出灶房。
“少將軍和沈副參將在洗漱,您在飯廳裡稍等片刻。”把門的小廝說。
“噢,好。”海珠在院外轉悠,等院子裡響起開門聲她才進去。
說是飯廳也就是一個石屋,前後開了窗子,有海風穿過,屋裡還算涼快。
廚子端了飯菜上桌,韓霽跟沈遂也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進來了,沈遂跟人廝殺了半天,餓得能吞下半頭牛,都是熟人他也沒客套,落座就端碗扒飯。
“動筷吧。”韓霽說,“你們嚐嚐牛肉羹,這是我家廚子的拿手菜,他是我從西北帶來的。”
火燒牛肉羹起鍋的時候海珠就嘗過味了,嘴裡還殘留著肉香,她挾起一塊兒牛肉塞進嘴裡,厚肉條燉得軟爛,一口咬下去滿嘴的汁水,吃著比豬肉有嚼勁,大口大口地嚼也不會覺得膩。
“好吃,北方的肉還是得北方的人做才夠味。”沈遂讚歎,他問海珠有沒有去偷師,“往後我家得了牛肉給你拎去,你做好了我們去吃。”
“行,我出力你出肉,我們兩家各得一半的菜。”
“韓兄,你往後還去西北嗎?”沈遂話頭一拐,“你要是去西北了,多給我跟海珠寄些牛肉羊肉和馬肉過來。”
韓霽挾菜的筷子一頓,他見海珠也眼含期待地看著,他垂下眼挾幾根青菜到碗裡,說:“從西北到京都要行一個月,從京都再南下也得大半個月,肉送過來也臭了。京都也有牛肉和羊肉,你們可以坐船過去吃,去了住我家。”
“不不不不,我就待在廣南了。”沈遂搖頭要搖出花了。
“我也不去,我就守著大海過一輩子。”海珠挾起魚腹肉,說:“牛肉好吃,吃這一回嚐個滋味就夠了。”
沈遂左右看一眼,喊門外的小廝倒茶來,“以茶代酒,我倆碰一個,你義兄走了便走了,六哥罩著你。”
海珠端起茶盞狂飲一口,跟韓霽說:“你也別喪氣,等你走了我託商船給你寄鹹魚和幹海菜,這倆在路上跑半年也不會壞。”
沈遂大笑,送的都是不值錢的爛玩意,一條鹹魚能燻臭兩間屋,他就沒見韓霽吃過。
韓霽憋悶,還要保持著笑,胃口欠佳地看著面前的兩人商量著等他走了給他捎什麼東西過去。
“二哥,你回京都了不會忘了我們吧?”海珠偏頭問。
“不會。”韓霽心裡有點亂,不敢看她的眼睛,垂下眼皮說:“吃飯吃飯,別說亂七八糟的,都是沒影的事,往後在廣南安家也不是不可能。”
“唉,如果你們走了,希望下一任提督不是酒囊飯袋。”沈遂嘆氣。
“這番剿匪過後,島上的匪寇會減少許多,沿海也能安定幾年。”海珠問韓霽,“是吧?”
韓霽點頭,他爹就是這個想法,擔心突然來了聖旨要調任,所以才冒險在臺風來臨前攻打匪寇,殺掉一批,匪寇的人數少了,也就不敢上岸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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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打匪寇的日子已定,海珠也同意去府城,韓霽沒多耽誤,隔天就開船帶兵前往府城。
府城離永寧碼頭甚遠,路途中經過了三個碼頭,越往東,碼頭修建的越規整,碼頭背靠的城鎮也更繁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