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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完電話，遲意又躺了一會兒才撐著腦袋起床。短短十幾步的距離，感覺卻像是走了漫長的一生。
等終於走到臥室門口，他才扶著腰嘆氣。
下回一定不能再讓祝渂這麼搞了，再這麼下去，會被累死。
遲意推開門，看到裡面被收拾得乾乾淨淨的床鋪、地面之後又怔住了。
剛剛還堅決的態度一下子軟化。
算了算了，他還年輕，禁得起折騰。
遲意穿了身居家的針織衫和休閒褲，叼著牙刷站在馬桶前尿尿。尿完，洗了個手，邊提褲子邊往廚房走。
廚房門關著，遲意伸手推開，熱氣和燒菜聲一同傳來，裡頭像是被玻璃門隔開的另一個世界。
這房子買挺久了，遲意還是頭一次見家裡廚房充滿煙火氣的樣子。
“在做什麼大餐要這麼久？”
“等食材等了一會兒。”祝渂將皮蛋剁成了末，穿著他的衣服，為了方便，拿了根筷子將頭髮束了起來。
“我把臥室打掃乾淨了，可以過去睡。”
“看到了。”
遲意覺得他扎頭髮的方式有些神奇，走過去拿手碰了碰，眼睛一亮，“還真是筷子。”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祝渂下廚的樣子，和想象中有些出入。
其實是不好想象的，畢竟，像祝渂這樣的人，一看就是含著金湯匙長大，裡裡外外被人伺候的少爺，沒想到有一天居然會穿著圍裙，忙碌於這丁點兒大的灶前。他看起來，更應該是小說電視劇裡，西裝革履運籌帷幄、一兩句話就決定好幾十個億的存在。
而不是像現在這般，少了幾分疏離，平添幾分為人夫的賢惠。
“找不到別的東西了。”祝渂偏頭看見他一臉新奇，笑了笑：“厲害吧，我母親教的。”
“厲害。”遲意比了個拇指，叼著牙刷背靠在門上，說，“回頭買個簪子送你得了，用筷子多寒酸。”
祝渂好笑道：“遲意，我想你一定是誤會了什麼。我現在用筷子只是因為方便，簪子並不是必須的，平時我都用皮筋。”
“就用簪子，好看。”遲意充耳不聞，腦海裡已經在計劃要給他買個什麼樣的簪子。
他因為含著牙刷說話有些不利索，但表情是生動的。就那種，我說買就買，你不許有意見。
說時遲那時快，就說話的功夫，遲意已經開啟了淘寶介面。
祝渂只好妥協。
好吧，簪子就簪子，他喜歡就好。
遲意挑了幾個看起來很漂亮的，下單完畢後回房間繼續洗漱，洗完後想進廚房搭把手，結果被祝渂捉著雙手趕了出來。
他覺得無聊，又掏出手機開啟淘寶，逛著逛著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下單了一堆髮飾，嚇得他連忙打住，趕緊退出了軟體。
遲意將手機裡的軟體挨個點開，然後退出，覺得怪沒意思，乾脆約了楚熙打遊戲。
一進遊戲，楚熙還是老樣子，能躺絕不C。
遲意一般不會說什麼，有時候跟輔助雙排可比跟c位雙排好得多。
“你最近什麼時候有空？”遲意加滿血從泉水出來，問他。
楚熙忙著幫法師清線，聞言想了想：“經紀人給我接了部戲，馬上就要入組了，就這兩天。”
“終於想起來自己還是個有兩千萬粉絲的大明星了？”遲意還以為他今年都不打算再拍戲了。
楚熙和他一樣，童星出道，兩人從中學一路同校到大學。跟他不一樣的是，楚熙是每年都有拍戲。要麼電視劇，要麼電影，只是都沒什麼太大的水花。
楚熙家裡挺有錢的，進娛樂圈純粹就是為了玩。楚公子任性，想玩的時候就去拍戲，要是不想玩了，扭頭就走，單方面跟娛樂圈斷了聯絡。這麼些年下來，他的經紀人已經被弄得很是佛系。
“反正在家待著也無聊，不如進組玩玩。你這麼問我是有什麼事兒？”
“不是什麼大事。”遲意沒什麼情緒道，“就是想問問你什麼時候回上海，出來見一面。”
年前的時候，楚熙去了北京，說是要去那裡闖蕩出一片天地。這麼久了，也不知道闖蕩出來沒。
“那可能不行，我新戲在陝西，過兩天就要飛了。千八百年也不見你約我一回，怎麼這次突然要跟我見面。”楚熙聲音欠欠的，“你不會真找了個女朋友要見我吧？”
遲意立即道：“滾。”
犯完賤，楚熙簡直身心舒暢。他想起之間提到的祝渂在酒吧說的那事兒，問遲意去見陸淮他們沒。
“沒空。”遲意說：“要進組了。”
*
昨晚聚會上，林澎和餘聲都曾提到，這部電影需要演員投入很多情緒。因為開拍的時候幾乎都是戀愛戲碼，所以他們希望在開機前的時間裡，兩位主角能多多相處，最好能有談戀愛的感覺。
林澎不知道他倆的關係，還好心勸道：“我知道這可能很難，畢竟男人和男人之間是很難產生這種情愫的。但作為一個演員，我們就是要有那個無中生有的能力。開機的時候，你要讓所有人都認為，是的，這確實是一對正在熱戀的小情侶。”
遲意還好，身為一名專業的演員，這樣的表演對他來說只是入門級的，他擔心的是祝渂。祝渂本就非科班出身，他擔心祝渂在開拍後不能達到林老對“戀愛感覺”的要求。
為了不耽誤進組之後的拍攝進度，遲意覺得自己可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比如：
“進組之前，你就在我家住吧。我跟陳哥和小丁打過招呼了，沒有什麼大事，他們不會隨便到這裡來，就算來了，也不會上樓。”
吃完飯，遲意突然這樣說道。
他看著對方怔住的表情，為自己解釋道：“林老不是要求我們要有談戀愛的感覺嗎，我想，我們多待在一塊兒，會好一點。”
祝渂看著他：“遲意，你以為的談戀愛的感覺是什麼？”
“就，四周都冒著粉紅泡泡唄。不知道，我沒談過戀愛，但我演過，這一點比你強。”遲意以為他是在緊張，便道：“你放心，我會幫你的。”
“沒談過戀愛還這麼自信，你怎麼演啊？”祝渂不置可否。
遲意疑惑道：“你沒看過我的戲？”
祝渂表情彆扭：“電影看過，至於偶像劇，抱歉，我不看那種東西。”
電影啊，那都是小時候拍的，距離現在都好久了。
“有時間你可以去看看，我演的挺好。”
“看什麼，看你跟女主角談戀愛？”
遲意這下是真的確定他沒看過自己的戲了。他有些無語道：“談戀愛，你就是想看也找不出來。”
說來心酸，遲意，頂流中的頂流，攏共就拍過那麼幾部電視劇，還都不是男主角。憑著深情、愛而不得的男二一躍登頂的流量明星，他還是第一個。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感到祝渂的心情似乎比剛才要好一些。
“哦，那也不想看。”祝渂說：“不想看你喜歡別人。”
遲意搞不懂他：“這都是演的，我不喜歡。”
祝渂眼皮半抬，“對我也是麼？”
遲意卻道：“你們不一樣。”
祝渂就這樣在遲意家住了下來，當天，他打電話通知助理從家裡收拾一些衣物過來。遲意給祝渂和陳哥拉了一個微信群，然後祝渂把崔阮也拉了過來。
深海娛樂是祝渂自己開的公司，劉助理負責他日常的工作對接，但娛樂圈拍戲這事兒崔阮不放心，目前是她親自跟進。因此，遲意讓他把經紀人拉到群裡，祝渂想都沒想就把崔阮拉了進來。
四人簡單地在群裡商量了一下這次的事怎麼處理。
陳哥和崔阮都主張冷處理，電影還沒官宣，要怎麼來還得配合林澎他們那邊，貿然行動的話誰都不能保證結果示好是壞。
畢竟現在兩家粉絲已經殺紅了眼。
遲意覺得這樣做沒什麼問題，不回應，讓大家猜去吧。他還讓陳哥去跟一下林老那邊的進度，等那邊官宣，今天這事兒自然就解決了。
崔阮也是這麼想的，唯有祝渂，一個人沉默地坐在沙發上，既不在群裡發言，也不跟遲意說話。遲意偶爾抬頭詢問他意見，這人也只是嗯、哦、好，一副隨便你們處理的樣子。
遲意不知道這人怎麼突然就變成這樣，只當他在間接性發瘋。
微信群裡的訊息一條接著一條，祝渂看著心煩，索性直接遮蔽。他一次次點進熱搜，幾次想要發條微博說點什麼，但想到遲意那句“冷處理”，半天都沒做出下一步。
祝渂的粉絲可就瘋了，看著自己偶像一會兒上線一會兒下線，還以為他要幹什麼大事，戰戰兢兢地守著微博。
結果快一個小時過去了，主頁一點動靜都沒有。
後來超話裡有個大粉悟了：
[老婆一次次上線一定是看到了熱搜想說什麼卻被人捂嘴了吧，cy家仗著勢力欺負小公司不讓說，老婆只能透過這種方式告訴我們他的無力嗚嗚嗚]
[嗚嗚嗚嗚小公司不作為，lp只有我們了嗚嗚嗚嗚嗚]
[只有我們了嗚嗚嗚，昨天跟一個遲意毒唯吵架沒吵過我有罪，我這就去學習一下重新罵回去嗚嗚嗚]
[身為老婆的女人絕不服輸]
[希望lp能點進超話來看看，我們都還在，我們都還在支援他！]
如果祝渂真的點進了超話，他可能會被氣死。
【陸淮發起了通話請求】
祝渂頓了一下，對還在埋頭和陳哥崔阮商量事情的遲意說：“出去接個電話。”
遲意說好。
祝渂來了陽臺，吹著冷風，腦子清醒了些。
他接起電話：“什麼事兒。”
電話裡響起的卻是梁聲怯懦的聲音：“祝哥。”
祝渂聽出來了：“是你？”
“還有我。”陸淮欠了吧唧的聲音響起，他從梁聲手裡接過手機，單手撐在方向盤上：“阿渂，快出來拿你的東西，小區保安不讓進。”
祝渂愣了愣：“你在門口？”
“對啊，你快出來，我不知道這裡能不能停車。”
遲意陽臺的位置能看到小區外邊，祝渂抬眼望去，看到門口停著陸淮那輛騷包的藍色的超跑，他沉默了會兒，說：“等我十分鐘。”
“那你快點。”
“遲意。”祝渂揣好手機走進客廳，道，“有沒有多餘的口罩和帽子，我下去拿趟東西。”
“都在門口的櫃子裡。”遲意抬頭，“你助理到了？要不要我跟你一塊兒下去？”
“不用了。”祝渂拒絕，又恢復了之前不冷不熱的態度。
他說：“再被拍到就不好了。”
遲意盯著他出門的背影，覺得這人哪裡怪怪的。
外頭一直在吹風，祝渂穿著短褲就出了門。風從褲管裡灌進去，他眼皮子都沒眨一下。
來到門口，跟小區門衛簡單說了兩句，陸淮早就放下車窗朝他揮手。
祝渂徑直走過去，“怎麼是你過來。”
他往裡頭看，梁聲正乖巧地坐在副駕駛，跟他點頭打招呼。
“剛好在家，看到劉助理提著行李要出門，我就順嘴問了一句。聽說你在這兒，正好來看看。”陸淮指著遲意小區道，“這小區看起來不怎麼樣，管得倒是挺嚴。”
祝渂懶得跟他多說，只問：“東西呢。”
“後座放著呢。”
開跑車送行李，還真是陸淮能做得出來的事。
祝渂將行李拎出來，“走了。”
“哎等一下。”
“有事兒？”
陸淮仔細盯著他瞧了一會兒，雖然祝渂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但還是被他發現了不對勁。
“你心情不好啊？”陸淮真是覺得奇了，“不應該啊，都住進來了，你不該高興嗎。”
“多管閒事。”祝渂看了一眼副駕的人，冷淡出聲，“管好你的人，別亂說話。”
“哎我真的是，從小到大你這脾氣就沒變過，一生氣就找身邊人撒氣。”陸淮替自己感到冤枉，“冤有頭債有主，誰讓你不高興你找誰去唄，在這兒怪我寶貝算怎麼回事。”
祝渂要笑不笑：“呵呵。”
陸淮：“……”
他一抬手，“您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