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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很快，整個地面都開始顫動了起來。
梅辰、盛延一、平義、黃正銑等武官，很清楚這種恐怖聲音。
這是大規模騎兵鐵蹄，賓士移動的聲響。
二里外的淮安府東城門。
城頭上守備衛官兵，見城下火光沖天。
閃爍的光影下，黑壓壓一大片的千餘騎兵，後面是正在陸續趕來的步卒。
這些是何方神聖，又是從哪裡鑽出來的？
都嚇得腿肚子打顫。
若不是大軍中間樹著的是大明日月盤龍旗，他們還以為遭遇叛軍來攻城。
只見帥旗下面為首的是位大將軍。
銀盔銀甲，騎一匹烏黑西域千里馬，身後標誌旗上寫著一個斗大的‘張’字。
“來者何人？”
守城千戶官，顫巍巍詢問道。
“開啟城門，新任中軍右都督，巡檢大將軍張輔奉旨前來捉拿叛賊歸案。”
城下張輔身邊的千戶官謝雲中，高聲斷喝道。
“張輔？”
“叛賊？”
駐守淮安府城東門的千戶官一時怔愣懵逼，不知所云。
可張輔身後黑壓壓的軍隊，卻讓他一下子沒了底氣。
既然對方已亮明身份，倘若再不讓其進城，按大明軍規，屬於違抗軍令。
斬立決！
“下官見過大將軍，請稍等，待卑職去請來梅大人…”
千戶官想了想，還是請示梅指揮使為妥，畢竟淮安城不同於其它城池。
這裡長期是梅氏轄治。
“你敢違抗本督軍令，不要命了，快開啟城門！”
張輔開口發狠了！
他心裡十分著急。
昨晚，他深夜接到徐欽急令，讓他率本部人馬從速到達淮安城。
所以，今日五更他率二千步騎乘船從水路進發。
剛到達西街碼頭，便聽得前來接應的謝雲中稟報。
說是淮安守備衛叛亂，而徐欽就在城裡。
這還了得。
他隨即親率謝雲中的千餘騎兵到達城下，而登岸的步卒急行軍趕上來。
張輔開腔中氣十足，震得守城千戶官是肝膽欲裂。
對方可是中軍右都督，從一品武官，比三品武職的梅辰，要大得太多。
自己若放他進城，事後就算被梅辰訓斥或降職，總比現在當場砍頭要強吧。
“開啟城門，迎接張大將軍！”
守備衛千戶官一咬牙，對著守城門的軍卒下達命令。
城門終於嘎吱嘎吱開啟，護城河上厚重吊橋放下。
旋即，駿馬賓士如龍。
千騎當先，而後步卒舉著火把，如一條赤紅的火龍一般，大踏步進入易守難攻的淮安府城。
這是自靖難以來，朱棣的嫡系部隊第一次踏入淮安府城地界。
意義深遠。
“劉將軍，你率本部人馬包圍守備衛衙門，以及各大城門，傳達本督軍令，全部繳械投降，百戶以上軍官單獨收押。”
“遵命。”
劉姓副將領命而去。
“謝將軍，你隨本督前往府署衙門，捉拿梅辰等嫌犯。”
“遵命。”
謝雲中高聲響應。
他心裡一陣高興，終於可以完成紀綱密令。
“的噠噠…的噠噠…”
千餘戰馬加上千餘步卒，猶如潮水般湧向淮安府署，把黃正銑本部步騎，給團團圍了起來。
“中軍右都督，大將軍張輔有令，所有淮安衛官軍，一律放下手中兵器，蹲在地上，違令者殺無赦！”
“……”
黃正銑一時間裡傻眼了。
他萬萬沒有想到，徐欽還有這可怕後手。
原本沒有張輔這招殺手鐧，他的千餘兵士能把徐欽他們圍困起來，等待天亮。
只要梅辰態度曖昧，他就可以慢慢吞噬掉李小旗的騎兵。
況且，淮安守備衛有五千餘眾，他們可都是梅殷手下的部隊，絕對不會偏向徐欽。
至少，守城門的那些兵卒，沒有梅辰軍令，是不可能開城門讓徐欽他們衝出城去的。
城池裡面，騎兵一旦施展不開，戰力還不如步卒。
唉，人算不如天算。
還沒等黃正銑想明白過來，他的兵卒都在強弓和五連發騎弩的威逼下，陸續放下刀槍弓箭，雙手抱頭蹲下來投降。
當兵吃皇糧，沒必要無故送命。
只有他的三十幾個親衛，可都是靜遠山莊的家丁。
這些家丁對主人忠心赤膽，他們圍在他的四周，誓死護衛少莊主。
“放箭！”
謝雲中沒有慣著，惡狠狠命令道。
“嗖嗖…”
幾排箭射出，外圍十幾個家丁都是身中數箭倒地。
“噓噓…”
五連發弩弓，殺傷力更大。
眨眨眼功夫，三十幾個家丁全部倒地，有的身中箭矢如同篩子。
黃正銑身著重甲，中了幾支弩箭，但不深。
他雖已萬念俱灰，但仍力挺不屈。
“千戶黃正銑，為何不下跪求饒？”
謝雲中幸災樂禍地譏諷道。
“大丈夫視死如歸，何跪之由？”
臉色蒼白的黃正銑，擦去嘴角流出的鮮血，昂首挺胸道。
人雖死，但尊嚴尚存。
謝雲中獰笑著從馬上躍下，抽出雁翎刀一步步走向對方。
眾人的心頓時提到嗓子眼，全都屏住呼吸。
騎馬站在隊伍中間的張輔，則冷眼相看，彷彿跟自己沒有任何關係似的。
站在轅門臺階上的徐欽，他心裡十分明白：
這是錦衣衛的陰謀之一，巴不得將事態擴大。
可黃正銑既愚蠢又可恨。
雖說他是漕幫主黃彥清之子，卻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清正教徒。
殺了他也罷。
給清正教一點顏色瞧瞧，也不失為一種警告。
同樣站在轅門左側的梅辰，當看到謝雲中舉起雁翎刀時，他下意識伸出手，嘴巴張開想要喊‘刀下留人’。
可他忽地想到了什麼，硬生生把話給憋了回去，手慢慢縮回。
今非昔比啊。
如今是大將軍張輔率翊林衛佔領了淮安城池，說不定自己也會成刀下鬼、階下囚呢。
說時遲那時快！
謝雲中手起刀落。
“卟嗤…”
黃正銑頭顱滾落在地，無頭之頸飆血如注，身軀轟然倒下。
“稟大將軍，叛逆謀反者黃正銑等，均以伏法。”
謝雲中將滴血的刀插入地上，單膝下跪向張輔行了軍禮。
“很好謝千戶，你這次立有頭功，本督將提請陛下，擢升你為翊立衛指揮僉事。”
“謝大將軍。”
謝雲中高聲拜謝，心喜萬分。
張輔這才下馬，慢慢走到徐欽面前，拱手道：
“徐大人，本將救駕來遲，請贖罪。”
“大將軍客氣了，你來得正是時候。”
徐欽很淡然地拱手回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