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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中午,宮裡派了太醫來。

柳雲湘躺在床上,裝出虛弱的樣子,太醫問她感覺那裡不舒服,她便說胸口悶得慌,食不下咽寢不能睡。

太醫也查不出什麼來,只開了一些疏肝理氣的藥,便回宮覆命了。

等到晚上,宮裡送來了不少補品,那韓公公也來了,話裡話外的意思便是要柳雲湘早日進宮,皇上有要事找召見她。

嚴暮淡淡回道:“王妃也想幫父皇分憂,奈何身子不允許。”

韓公公眯著眼笑,“昨兒下了一場暴雨,嘖嘖,在山上那會兒是真冷。今兒倒是烈日炎炎,這樣的好天氣多幾日,城外那具骸骨便很快就成粉末。七殿下,你看,這就是忤逆皇上的下場。”

“父皇要你這般威脅本殿下了?”

“哎喲,這哪是威脅,殿下莫要多想。”

“所以這話不是父皇說的?”

“自然不是。”

“那誰給你的膽子,讓你這閹狗在本殿下跟前亂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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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公公笑容一下凝住,雙拳在袖子下握緊!

“魏司禮去南邊了,不然今日該他來的。”

“他來又如何,也不過是個奴才。”

話說到這份兒上了,這韓公公也算明白了,皇上交代這差事,他是完成不了了。

從王府出來,韓公公坐進馬車裡,面上的笑逐漸變得陰冷,繼而他又笑了一聲,只是額頭青筋暴起,讓他整個面部神色看著很奇怪,很詭異。

馬車走到岔口,他沉聲道:“先不回宮,改去西廠。”

西廠詔獄,韓公公走到門口,先拿出帕子,掩住口鼻,而後才進去。果然一進去,便有一股濃郁的腐臭氣襲來,儘管捂著口鼻,依舊聞到了,讓他差點吐出來。

沿著臺階往下走,光線越來越暗,下面如蒙著一團黑氣,看不真切。等到下了臺階,一腳踩到地上,便覺黏膩膩的,他知道那是血,人血。

地牢很大,四面八方都傳來慘叫聲,尖利的,絕望的,求死不能的。

有西廠的獄卒來帶路,韓公公跟著他來到刑室,一進門便見一血淋淋的,剛被剝了皮的,已不能稱之為人,更想一坨血肉的東西,在地上抽搐著,如鬼厲一般哀嚎著。

而對著門站的人,穿著絳紅色的飛魚服,面容昳麗,美得雌雄難辨,此刻他正在擦著滿手的血,一邊擦一邊欣賞自己的作品。

韓公公見到裡面的人,腰不自覺彎下,帕子也趕緊收進了懷裡,恭敬的走進去,行了個禮,“督主,奴婢剛從鎮北王府過來。”

上官胥擦手的動作不停,斜眼睨了韓公公一眼,“柳氏不肯進宮?”

“不肯。”

上官胥呵了一聲,再看向地上那坨血肉,“你說怎麼就這麼巧,那晚皇上欲殺嚴暮,這群紅面軍就挑著那晚行刺,給了嚴暮救皇上的機會。怎麼又是這麼巧,南邊洪災,饑荒蔓延,偏柳雲湘有糧,皇上不得不重用鎮北王府。怎麼又是這麼巧,柳雲湘的糧在鎮北,不論少主怎麼做,她必定在這上面出文章,屆時少主為自保,只能將鎮北軍權還給嚴暮。”

他和少主都能料出柳雲湘下一步要做什麼,但他們卻破不了這個局。

說到這兒,上官胥瞳孔緊縮。他們佈局這麼久,眼看就要贏了,形勢卻一下逆轉,反而處於被動之勢。

而且因為紅面軍的這次襲擊,皇上開始不那麼信任他了。

不光是他,魏長意,沈雲舟和祝清嘉這些,參與平定南邊暴亂的,他都不信任了。

他一度想不明白,所以嚴加拷問這些紅面軍,問他們是不是和嚴暮串通好的,可毫無線索。

他們只有兩個人,分明只有兩個人,到底怎麼做到的?

上官胥擦了許久,手上的血也並沒有擦乾淨,他將帕子扔到地上,再打量著自己的手,“你覺得他是真的失憶了嗎?”

韓公公頓了一頓,“他沒認出我來。”

“哦?”

“一絲異樣都沒有。”

上官胥哼笑,“看來真不是裝的。”

“督主可以放寬心了,沒準兒這一切就是巧合。”

一個失憶的人,他帶入不了恨,沒有恨,便沒有必要非與他們對著幹。

上官胥眯眼,“柳雲湘始終是禍害。”

“督主說的是。”

“找機會殺了她。”

嚴暮開始調查武昌侯夫人的案子了,整日早出晚歸的,柳雲湘待在府中,要不陪著兩個孩子玩,要不找拓跋霏兒聊天。

這日午後,柳雲湘在園子裡散步,見拓跋霏兒揹著包袱急匆匆往外跑,看她那樣子,像是出了什麼事。

“霏兒!”柳雲湘喚了一聲。

拓跋霏兒見到她,忙跑過來,“雲湘姐,我要回家了。”

“啊?怎麼這麼急?”

“我……我哥哥他……”說到這兒,她眼睛立時紅了,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我哥快死了。”

柳雲湘吃了一驚,她是知道拓跋霏兒有個哥哥的,“那你等著,我派人送你回去。”

從盛京到西越,萬里之遙呢。

拓跋霏兒搖頭,“我家家奴在城外等著我呢,我就此跟姐姐告別了,有緣再見。”

說完,拓跋霏兒趕緊往外跑。

柳雲湘不放心,讓子衿跟上去看看。晚一點,子衿回來說拓跋霏兒確實跟他們家家奴碰頭,一併離開了。

“現在街上很亂,百姓們到處找糧,糧鋪都關門了,官府被圍堵,這樣下去,肯定要出事的。”

子衿話音剛落,守門的小廝來報,說是定遠侯老夫人來了。

柳雲湘冷嗤,“那日動手的,可不止她一個。你去回她,說本王妃病得厲害,不方便待客,請她回吧。”

長公主府,長公主聽聞柳雲湘並沒有見定遠侯老夫人,氣得拍桌子。

“這柳雲湘,好大的威風,難不成要本宮去跟她賠罪?”

慕容令宜坐在旁邊椅子上,聞言哼笑一聲,“娘,您是長公主,何等的尊貴,舅舅定不會讓您受委屈的。至於柳雲湘這如意算盤,顯然打錯了,自以為有糧就了不起。”

長公主皺眉,“但願吧,只是盛京的形勢越來越緊張,只怕……”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想要她的糧,她就必須交出來。”

“可她的糧在鎮北,而鎮北可不聽朝廷的。”

長公主正覺心裡不安的時候,宮裡傳來了口諭,說是鎮北王妃病了,皇上讓長公主和昭華郡主去探望。

“舅舅糊塗了不成,怎麼能讓我們去探望柳雲湘那賤人!”

長公主沉了口氣,“不是探病,而是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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