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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子沉著臉，不言不語。
凌煊炎也滿面倦容，閉眼仰頭。
老三揉了揉眉心，這才回答：“王家如預料出手，現在情況，不容樂觀。市場資本近年就不看好凌家，城南古墓的發現，是雪上加霜……”
“還是有轉機的吧？”凌意煕害怕了，“如果我們可以和政府聯合開發古墓，並放出利好訊息……”
“這個預後太差了。”老三打斷他，“古墓有多大？開發週期有多長？還有，政府那邊的意向是收回城南那一片，賠償我們以後再公開招標。那點賠償金……呵！”
根本等不到那一天，凌家的資金鍊就要面臨斷裂。
這些，凌意煕都不太能想得到。
身為家裡的老二，他上有頂天立地的大哥，下有聰明絕頂的弟弟。
無論是繼承家業，還是討父母歡心，都輪不到他。
他想到了黃大師的話，凌家要敗了，家裡人要一個一個的沒有了……
就像煙煙一樣，像他其他遭遇不幸的兄弟。
可唯一的機會，給小凌寶改一個可以扭轉家族命運的名字——已經被他搞砸了。
“爸……”那一瞬間，凌意煕幾乎坦白。
“凌寶的事辦得怎麼樣？”老爺子突然問話。
“辦、辦好了。”話到嘴邊，凌意煕又退怯了。
“怎麼了？”老爺子瞧出了點端倪。
“那個，我今天在黃大師那裡，看到了洪家的人，”凌意煕連忙找另外的話題，“他們家孫子好像天天哭不停，去找黃大師解決。”
“鴻達資本的洪家？”老三眼睛亮了亮。
凌意煕縮了起來，“沒、沒有搭上話。他們沒認出我……”
他不愛參加商會，人家對他不熟也正常。
不過，幸好沒認出來……
“鴻達資本我找過了，”凌煊炎終於開口了，帶著濃濃的倦意，“他們不想蹚我們和王家的渾水，推三阻四不肯露面。”
一片寂靜。
窗外，下雨了。
夏日夜雨，突如其來，嘩啦作響，又急又驟。
老爺子不知道望了黑夜多久，才終於出聲：“老二，帶凌寶走吧。”
“什麼？”凌意煕驚呆了。
“你是個閒人，和家族的牽扯不大，你帶凌寶出國，這邊無論發生什麼，十年之內，不要再回來了。”老爺子聲音裡透著決意，
“外面有老八護著，會安全很多，你以後要負起當家人的責任。你記住，凌寶，就是這個家的希望。”
“爸——”凌意煕要哭了。
“大男人，哭什麼哭？”老爺子嫌棄，“我們死不了。”
“可是爸，”凌意煕直接哭出了聲，“凌寶才剛剛回到這個家……爸你不知道，今天在黃大師那裡……都是我的錯……我不是人！我是個蠢貨！”
他直接扇了自己兩耳光，啪啪響。
老爺子震驚：“你又幹了什麼……”
“老爺！外面來了人，說是洪家的。”管家急衝衝跑了進來。
“洪家？”
家裡幾個人，一時還沒從老二突然自摑掌臉的大戲裡出來。
“鴻達資本的洪家？”凌煊炎反應最快。
“對，就是那個。”管家點頭。
“這麼晚了，他們來幹什麼？”凌煊炎皺眉，先前他怎麼也約不到洪家的人，“先請進來吧。”
隨著洪家人一起到來的，還有掀翻屋頂的嬰兒哭嚎。
“寶寶乖，寶寶乖，我們馬上找到小凌姐姐了。”洪老夫人喉嚨冒煙，“馬上就不哭了啊，乖！”
“凌老先生，您好您好！”為首的，是洪家目前年輕的當家人，他滿臉堆笑，“深夜打擾，真是唐突了。”
“我不太好。”老爺子端坐起來。
洪家這一看就是來求人了。
“好的好的，一定好的，”洪家老大額頭一串汗珠，“是這樣，我想請您家的那位小小姐，幫忙看一看我的犬子，這個……”
“我家寶寶今天到黃大師那裡見了小小姐，就突然不哭了。”洪少夫人救子心切，“等小小姐一走就又哭，但是黃大師給做了個法，又沒哭了，可是、可是這到了晚上，外面一下雨，他又哭起來了……”
“那去找黃大師啊！”
凌意煕搶話，“黃大師不是能給注入什麼陽氣嗎？”
他可又支稜起來了啊！
這家人下午還拿臉色給他家小凌寶看，怎麼現在又哭著求人來了呢？
洪少夫人眼眶紅紅，“我們才從黃大師那裡出來，黃大師又給做了法，可是沒辦法，寶寶越哭越厲害，剛剛都哭到驚厥了……”
似乎為了驗證她的話，一旁保姆懷裡的小寶寶，哭到上氣不接下氣，小臉憋得紫紅。
“送醫院吧。”凌煊炎建議，“這種事，找醫生比較管用。”
“有醫生的，我們這一路都在搶救。我們也是好不容易才打聽到今天在黃大師那裡的是凌家公子和小小姐，是我們太冒犯了……”
洪家人完全放下了姿態。
洪少夫人身體不好，辛苦懷胎保胎，好不容易才有了這個孩子。
哪怕生下來如此多舛，他們也絕不可能放棄他。
只要有一絲希望，他們也要去爭取。
見此情狀，老爺子也沒有一口答應下來：“我們家小凌寶，沒有什麼本事。之前可能就是湊巧。”
“我們知道的，我們知道的，我們也是沒有辦法了……”
洪家苦苦哀求，“如果凌小小姐沒有用，我們也不會因此遷怪……不不不，我們不是說小小姐沒用……”
他們已經病急亂投醫了。
醫生剛剛說了，按照寶寶這個哭泣驚厥的頻率，極有可能下次，就再也搶救不回來。
老爺子嘆氣，吩咐老二：“去，把小凌寶抱下來吧。”
凌意煕正要動。
“我去。”凌煊炎站了起來。
凌意煕：“……”
凌煊炎走了。
整個屋子裡，一時只剩下小寶寶巨大的哭嚎聲。
這哭聲在如此深夜，融入急風驟雨，滲人寒骨。
過了不知道多少時候，凌煊炎才又出現了，懷裡抱著的，是睡眼惺忪的小凌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