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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城北外汾水岸邊。

朱允熥的身後,已經傳來了陣陣叮叮噹噹的聲音。

那是北巡行在的官兵們,正在安營紮寨。

這些都自有章法,連曹震都不必出面,軍中自是有諸多將校督促士卒。

輜重營已然是挑了營地上游位置,開始取水埋鍋造飯,伴隨著一道道炊煙升起,一頂頂的營帳也被搭建起來。

當山西道都指揮使司提前準備好的用料被送到營外,北巡行在軍馬已經開始在營地周圍深挖溝渠,打下柵欄。

天空中的雪下的有些大了。

從初一開始落下片片雪花,到漫天都是鵝毛大雪,在人們不曾察覺的時間裡就已經遮住了所有人的視線。

地面還帶著些溫度,當雪花落在地上的時候,先是融化將泥土染溼,不斷的給地面降溫。

當溫度到達冰點的時候,再從天上落下的雪花便開始一層一層薄薄的堆積起來。

只不過是盞茶的功夫,整個大地上已經是蓋上了一層薄薄的雪層。而天上落下的雪花,還在不斷的將這一層薄薄的雪層加厚,試圖將整片大地都給覆蓋住。

鄰水的岸邊,已經有人給眺望雪景的皇太孫等人撐起了一柄柄大傘。

小臂粗的傘柄被深深的插進腳下的泥土中,將這一小片區域阻擋在大雪外。

傘面下,積雪比照著傘面的樣子,露出了一圈一圈乾淨的空地。

朱棡望著太原城外這些已經看了不知多少年的景色,有些好奇道:“現在已在太原,這裡的情況你也清楚,眼下打算怎麼做?”

朱允熥看著眼前的傘面外的落雪,想著這時候的應天城大概只是冷了一些,可若是想要看見雪,卻恐怕還要些日子。

他轉頭看向朱棡,笑道:“自然是等著糧草籌備齊整,再等三叔的生辰過完,就揮師北上巡察各處邊關。”

朱棡瞪著眼:“說正經的!山西道這上上下下的人,你打算怎麼處置?”

“自然是等著他們出手了。”朱允熥眨眨眼,臉色也終於是正經了起來:“現在丟出了查賬的引子,就看他們怎麼接了。”

高仰止從兩人身後上前,輕聲道:“北巡行在實則並不需要太原府籌措一月之用的糧草。只需五日糧草,行在即可抵達大同,由大同供應所需糧草。”

朱允熥接過話,看著朱棡:“其實從一開始行文太原要求一月之用糧草,就是為了能留在太原。為的也是能借此,提出查賬的事情。”

凡是大軍在外,過境地方府縣,一般而言至多不過是要求地方府縣提供五日左右的糧草補給。

如果朱允熥不是大明的皇太孫,如果換成另外任意一個軍中將領。若是再和太原提出要籌備一個月所需的糧草,只會有一個結果。

那就是遭到斷然拒絕。

沒有任何一個地方官府,會同意給一支軍隊提供一個月所需的糧草物資。

這是為了保證在外的軍隊,始終是在朝廷的掌控之中,需要依仗朝廷時時刻刻的支援。也是因為地方官府不可能有那麼多的糧草儲備,從而減輕地方官府的負擔。

朱棡目光遲疑:“你覺得能從山西道的賬目上查出些什麼?”

朱允熥搖頭道:“查賬不是目的,只是手段而已。為的只是透過查賬,看看他們會怎麼做。就好似是兩人弈棋,侄兒已經落子了,現在該是他們執子落定。”

朱允熥目光爍爍。

從一開始就沒有什麼查賬的事情,左右不過是個藉口。他現在做的就是打草驚蛇,太原城這片草叢被他亂棍一通的拍打著,就看這片草叢裡會有什麼反應了。

高仰止在一旁眼神幽幽的盯著朱棡,好一陣注視思索。

而後他低聲道:“王爺的三衛兵馬當真都在寧武所?”

朱棡愣了一下:“晉王府三護衛確實已被調往寧武所。”

高仰止疑惑道:“王爺當真沒有留下什麼後手嗎?”

朱棡看著這位年輕的內閣大臣,忽然笑了起來:“本王從來不打沒準備的仗。不過是料定了熥哥兒不來太原城,那些人便不可能太早動手。現在熥哥兒來了,本王今早已經派人趕往寧武所召回晉王府三護衛。”

是宗室藩王的價值大,還是監國皇太孫的價值大,朱棡分的很清楚。

且不說之前,眼下自己在那些人眼裡,大概不過就是順帶著的事情了。

高仰止卻是皺眉道:“寧武所南下趕回太原城,快則四日,慢也要五日左右。”

朱允熥輕聲道:“算起來也就是三叔生辰前後。”

他眼前這位三王叔,真的是將王妃和孩子們都給送去應天城了,他打的就是和太原城同在的心思。

這一點,朱允熥心知肚明。

他忽然轉口道:“雪越來越大了,該是要冷的厲害了。”

朱棡笑道:“北地一場雪便一場寒,一直等過了年關之後才會漸漸放晴回暖,等開了春才能徹底暖和起來。”

朱允熥幽幽道:“營中將士們過夜的炭火給足了,提防著著了火,還得記著通風,別貪圖暖和一個個給悶死在營帳裡了。”

一直陪同在太孫身邊的景川侯曹震,當即悶聲道:“末將已經知會下去,營中各處也都在挖坑備水,營帳也都開了洞。”

朱允熥點點頭,這時又看向朱棡:“三叔還是早些回王府吧,莫要讓那些人提心吊膽的揣測著三叔是不是和孤在密謀些什麼。”

今天在太原城南官道上,長孫貢等人看清了朱棡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可是很精彩啊。

也不知道這些人現在都是什麼心情。

朱棡隨意的擺擺手:“那些人大概是在想著讓咱們叔侄二人能多在一塊兒團聚呢。”

隨口調侃著,朱棡已經是低頭走出為眾人遮擋風雪的傘面下。王府親衛撐著傘上前,想要為朱棡擋下天上飄來的風雪。

朱棡卻是揮了揮手,頂著漫天風雪翻身上馬,長嘯一聲縱馬揚長而去。

汾水岸邊的幾面大傘下,眾人目光平靜的注視著晉王朱棡的離去。

許久之後。

曹震方才開口道:“晉王爺是個漢子!”

他難得說話語氣平和,還帶著敬佩的意味。雖然說起來有些像是病句,可在場的人卻都明白他的意思。

高仰止亦是點頭道:“如果殿下不曾更改主意,恐怕晉王真的是抱著要和太原城共存亡的打算。”

“周王叔當初頑劣,被皇爺爺貶去雲南,回來後潛心醫學。晉王叔也是如此,早年間暴虐成性,現如今時常領兵出關北征。”朱允熥有些感嘆,老朱家的這些人,似乎或多或少都有些劣跡,卻又都能幡然醒悟一樣:“當初晉王叔當眾將人縛馬裂之的事情,現在也查清楚了。他能抱以與城同在的心思,孤不曾覺得意外。”

其實想來也是。

如晉王、周王這些人,當初都是在孝慈皇后身邊長大的。

如孝慈皇后那樣的人,又怎麼可能真的教育出一個個暴虐成性、漠視人命的孩子呢?

這其中又有多少不為人知的事情,恐怕也只有這些當事人才是最清楚的。

原先在營地上不斷巡視的孫成,這時帶著滿身的風雪趕了過來。

他在眾人面前路過,目光平靜的掃過眾人。

等他到了朱允熥眼前的時候,在朱允熥身邊的幾人也已經是悄無聲息的退後了幾步。

孫成上前,頷首躬身彎腰,小聲道:“殿下的中軍大帳已經建好,那處出入口就在帳內。”

朱允熥點點頭:“且等著,坐看太原城裡這幾天都會發生什麼事情。”

孫成嗯了一聲,默默退下。

……

是夜。

白天的那場大雪下到現在,卻根本就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似乎這場雪要將整個太原府都給埋了方才會停下。

黑夜裡,散播著風雪的烏雲將月亮給擋在了後面,夜色朦朧除了從眼前飄過的雪花,便再也看不清其他的東西。

城北一座小院裡。

朱允炆裹著一件大棉衣,從肩膀一直到小腿都給包裹的嚴嚴實實。

他站在屋門後,憑著屋內點亮的燭火,看著外頭的雪不斷的落下,在院中一層層的堆厚。

朱允炆只是靜靜的注視著外面的落雪。

良久之後,裡屋的門傳來動靜。

隨後傳來秋娘的腳步聲。

“二郎。”

秋娘輕呼了一聲,朱允炆趕忙回頭。

只見秋娘僅僅是穿著一件歇息的裡衣就到了自己跟前,朱允炆趕忙脫下身上的棉衣,不由分說的就裹在了秋娘身上。

“你莫拒絕,我還穿著外衣呢。”朱允炆扯了扯自己身上穿著的衣裳,握住秋娘的雙手皺眉道:“怎麼醒了。”

秋娘癟癟嘴:“摸不見二郎在身邊,就睡不著了。二郎是在想什麼心事嗎?”

秋娘看向屋外的風雪,拉著棉衣展開手臂,從後面帶著棉衣將朱允炆抱住。

朱允炆拍著秋娘環抱在自己胸口的雙手,低聲道:“我在等,等著今晚會不會有事發生。你快些回屋睡下吧,莫要著涼了。”

秋娘在朱允炆的背後搖了搖頭,好奇道:“今晚這麼大的雪,會發生什麼事情。”

朱允炆目光幽幽的望著外頭黑漆漆的雪夜,搖頭道:“不知道,但肯定會有事情發生。”

說著話,他的視線已經傳向了院中一側角落,地窖位置。

要是今晚真的有事情發生,那麼自己就該做好準備,在地窖裡等著訊息和指令。

想著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有動靜,朱允炆連忙轉過身一把將秋娘抱在懷裡,三兩步便將她給放在了床上。

朱允炆滿臉溫柔,小心翼翼的為秋娘蓋上被褥,輕柔的撫摸著秋娘的臉頰,低語道:“乖乖的睡覺,不然我可要生氣了。”

秋娘雙手捏著被褥邊緣,眨著那雙明亮的雙眼,點著頭:“知道了……”

朱允炆臉上帶著笑容,俯身在秋娘的額頭輕輕的吻了一下,便轉身走出裡屋,將屋門合上,方才繼續裹上棉衣站在門口。

如此雪夜,但凡是個正常人都不可能走出家門。

而漫天的大雪,在這個時候也成了最好的掩飾。

坐落在城北的晉王府正南邊,隔著幾條街,一大片的地方都是高大的院牆。

河南道布政使司衙門、太原府衙、陽曲縣衙坐落在一起,佔據了一整個街區。

風雪裡,有人揹負著一隻沉甸甸的籮筐,貼著院牆小心翼翼的穿行著。

等到了三座衙門中間的一片區域,那人便停了下來,抬起頭只見那院門兩側掛著牌子,分別是太原府架閣庫、陽曲縣架閣庫。

太原府、陽曲縣同屬一地,此等存放官府檔桉的架閣庫,便歷來都是合用的。

而在太原府河陽曲縣架閣庫旁邊,就是山西道布政使司衙門架閣庫。

那揹著籮筐的人站在太原府、陽曲縣架閣庫門前,手掌推向木門。不見有半分的遲疑,門就被推開了一道縫隙。

這人便立馬側身鑽進了架閣庫裡。

等進了架閣庫後,亦不見有官府明令規定的值守差役,四下裡黑漆漆的一片。

那人便揹著籮筐一路走進了庫房之中。

此時,仍是不見一人。

那人便從庫房角落裡搬了一個火盆出來,將背後籮筐裡裝著的煤炭倒了一半出來。

而後又往煤炭上倒了些黑火油。

火摺子被這人從身上取出,拔下封口,對著火摺子吹了幾下便看到火星子已經燃起。

這人便將火摺子放在了火盆上面,伸手輕輕的拍了兩下。

火星子從火摺子上落進火盆中。

轟的一聲悶響。

整個火盆子便燃著了。

這人等了片刻,直到火盆裡的煤炭都燃著了,便伸手對著火盆邊緣輕輕一推。

哐噹一聲,整個火盆頃刻倒地,燃著了的煤炭散落一地。

火也燃了起來。

看著地上的木板也開始便點燃,那人便抬腳將一塊燃著火的煤炭踢到一旁的書堆上。

火焰掙扎了幾下,肆虐著很快就將書堆點燃。

看到一切都做完了,那人這才鬆了一口氣,悄無聲息的推出庫房,將門小心翼翼的合上,隨後默默的消失在外面的風雪之中。

時間在一點一滴的流淌著。

忽然,明亮的火焰在太原城中燃起。

火焰照射在已經到了小腿位置的雪地上,光亮反射向四周。

整個太原城一瞬間就亮了起來。

一聲驚呼,不知從哪一座衙門裡發出。

“走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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