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二章 如此高效的大明官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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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幫關外前元餘孽,最大的作用不過是打頭陣罷了。
劉宗聖的眼底閃過一縷輕蔑。
三十年前這幫人被趕出中原,他們就失去了再次南下入主中原的機會了。
三十年前沒有守住中原江山,三十年後的今天,他們也不可能奪下中原。
跟隨在阿布身後的阿卜只俺眯著雙眼。
身邊的這些明人讓他感覺很不舒服。
在草原上不論發生什麼事情,勇武的長生天子民,只會選擇握著刀騎在馬背上解決所有發生的事情。
而不是和這些奸詐狡猾的明人一樣。
如果明人能少些計謀該多好。
阿卜只俺在心中幻想著。
要是明人能少些聰明,以明人那副孱弱的身軀,絕無可能擋得住強壯長生天子民。
阿魯臺卻是好似有所察覺,回頭看了一眼兒子,眼底露出一絲責備。
阿卜只俺趕忙低下頭。
阿魯臺心中哼哼了一聲。
如同狡詐孱弱的明人一樣,草原上的部族子民們勇武卻目空一切。
明人已經教給了長生天子民,該如何奪取並佔據中原江山,只是一代代的可汗似乎只關注麾下的武士們是否勇武。
想要重回中原,在保留長生天子民勇武時,必須要學會明人的行為方式。
阿魯臺很清楚這座李府大院閣樓上的明人,對自己這一行人的心思和想法是怎樣的。
用明人的來說,他們在驅狼吞虎。
可是啊,現在的元人,已經不是當初的元人了。
阿魯臺目光幽幽,將視線從城中那片大火區域移向北邊那座有著巍峨高牆和恢宏琉璃瓦的晉王府。
在大明晉王生辰之日,自己將指揮著部族最強壯的勇武衝入晉王府,趁亂將大明的皇太孫和晉王擄走。
阿魯臺悄無聲息的低下了頭,將雙眼藏在陰影之中,望向李文相和劉宗聖二人。
這兩個明人在想著綁走大明的皇太孫和晉王,自己又何嘗不想。
他們以為自己這一次來,只是想要趁大明內亂的時候,從中原劫掠一些糧草物資回草原吧。
可自己也有和他們一樣的打算啊。
阿魯臺不由想到了中原人的另一句話。
一切,只等著晉王生辰之日到來。
……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黑漆漆的小院裡,朱允熥沒了看火海的心情,轉身回到了相對暖和很多的地窖裡,面對著朱允炆等人幽幽開口。
在地道出口,終於是聞訊趕來的高仰止,眼神裡帶著一絲不滿盯著私自進城的皇太孫。
朱允熥瞅了一眼對方,隨後繼續道:“這座太原城裡,究竟誰是蟬,誰是螳螂,誰又會是黃雀?”
高仰止悶悶道:“殿下若是再做這等冒險之舉,臣不知那黃雀和螳螂會是誰,但臣一定知道那隻蟬會是誰。”
“你別這麼緊張。”朱允熥有些無奈,搖頭道:“總是要親眼看看城裡究竟出了什麼事情才能安心入睡。”
高仰止皺著眉,看向縮在一塊兒的地窖二人組。
朱允炆和張輝兩人,本來就彎腰蹲在牆根下,見到這位不怒自威的帝國最年輕的內閣大臣,用那雙眼睛透著審慎目光的看過來,不由又向後縮了縮。
瞧著兩人的模樣,高仰止無奈的輕嘆道:“太原城官府架閣庫被焚,張輝他們定然會在明日開城門之前稟告殿下的。在晉王府三護衛不曾返回太原城,殿下的各項佈局不曾落定之前,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這種重臣勸諫之言,朱允熥沒法發怒。
隊伍越來越大了,也越來越不好帶了。
不光要考慮得失,還要考慮隊伍裡所有人的想法。
維護帝國皇室的統治權,繼而革新天下社稷,需要的是高仰止他們這些人當差辦事。
朱允熥點點頭,不曾說自己錯了之類的話,只是開口說:“晉王叔生辰之前,孤絕不再入太原城。”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高仰止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他態度也緩和了一些,轉口道:“望殿下寬恕,臣非僭越,乃是殿下千金之軀幹系重大,事關社稷國本。
譬如今夜,臣可入城,臣亦可死,然殿下絕不可臨危。
固臣之一死,能使殿下安然,臣願死之。”
朱允熥目光閃爍,無奈道:“還沒到要你死的時候,這就回營。”
高仰止點點頭,側身站在了地道口。
孫成、田麥兩人當即便開始組織人手,準備護送朱允熥出城回營。
“等下。”
朱允炆卻是忽然出聲,叫住了已經走到地道口的朱允熥。
朱允熥回頭看了過來。
只見蹲在牆根下的朱允炆珊珊一笑,開口詢問道:“那等天亮了,這太原城裡的事情……”
“這城裡的雪也積的有些厚了,且等著天亮讓太原城多幾分顏色吧。”
朱允熥笑了兩下,丟下一句話,便彎著腰鑽進了地道里。
眨眼間,地窖裡便只剩下了朱允炆和張輝兩人。
望著原本還擠滿了人的地窖現在變得空蕩蕩的,朱允炆側目看向身邊的張輝。
“我知道老三是個靠譜的人,但你說等天亮了,那事情真的能辦好?”
張輝對眼前這個白痴翻了翻白眼:“事情是你提的,殿下也點頭應允了,你現在問這個問題?”
朱允炆雙手撐著膝蓋,將自己的屁股挪到一張凳子上,望著傻子張輝,輕嘆了一聲。
“現在城裡有晉商和白蓮教一萬多人,咱們也知道他們還召集各處白蓮教教眾趕來太原城。
還有韃靼部的人悄悄的進了太原城,李文相、劉宗聖他們還準備挑動山西道境內那十數萬倭工起事造反。”
朱允炆低沉的說著,將山西道和太原城現如今的局面一個一個的點出來。
他目光凝重道:“他們的準備,咱們現在都知道。但我總是覺得,他們肯定還有我不知道的後手。”
張輝皺眉道:“可是你說的這個後手,究竟在哪裡?”
這人真的是個白痴。
朱允炆在心中再一次對張輝的白痴印象記上一分。
他有些無語道:“我要是知道,就不會在這裡和你叨叨了。”
張輝眨眨眼,張了張嘴。
隨後,他勐的一揮衣袖。
“話不投機半句多!”
鬱郁的說完之後,張輝帶著滿腔的慍怒,同樣是鑽進了黑漆漆的地道里。
朱允炆望著張輝在地道中消失的背影,悶悶道:“他還不樂意了?”
滴咕了一聲,朱允炆打了個哈氣。
他半蹲著腰張開雙臂,伸手抓著梯子爬出地窖。
鑽出地窖,朱允炆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緊了緊身上的衣裳,朱允炆低著頭彎著腰,向著四周張望了一圈。
地上原先因為錦衣衛留下的腳印,這時候也因為那不曾停下的大雪而消失的無影無蹤。
朱允炆快步鑽進屋子裡。
隨後躡手躡腳的在外屋脫下身上的衣物,湊到在牆壁上開了洞的火爐旁,將自己整個身體烤的暖了一些,這才壓著腳步走進了裡屋。
藉著窗戶外面鑽進來的光亮,朱允炆看了一眼床榻,這才放下心來,小心翼翼的掀開被褥。
他正準備鑽進被子裡。
便見原本背對著自己的秋娘,這時候忽然轉過身。
黑暗中,秋娘眨動著她那雙明亮的雙眼。
“吵醒你了?”
朱允炆自責的說著。
秋娘眨眨眼,搖搖頭:“剛剛來家裡的是那個人?”
朱允炆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你一直沒睡著?”
“有些睡不著。”
屋子裡,秋娘的聲音細小而輕柔。
朱允炆鑽進被子裡,將秋娘身上的被褥壓實,湊在面前輕聲道:“再等等,再等等我們就回江南,回家裡去。”
“鳳陽不算江南。”
“應天是江南。”朱允炆的眼裡露出幾分心痛,安慰道:“等過了年,等明年春暖花開的時候,我們就在江南了。”
“江南都有什麼?”
“江南啊……雨前的新茶總是沁人心扉,夏天坐舟採荷最好,秋天的午後暖洋洋的出門走走最佳,冬日裡自然是圍爐煮茶吃些烤物。”
“二郎會帶著我一起的吧。”
“會的,一定會的。一年四季,一生一世。”
“那我困了。”
“睡吧。”
……
官府架閣庫的火,燒了整整一夜。
快要天亮的時候因為實在是沒有東西可以燒了,這場火才終於是有些不甘心的熄滅了。
等到天亮時,從昨日一直下到現在的雪,也終於停了。
烏雲散去,滿天朝陽,晨光灑在大地上,照射在雪地上,讓天地之間變得比往日更加明亮純淨。
只是進了太原城,到了官府架閣庫附近。
不曾到架閣庫,那滿地潔白的積雪,早就變得漆黑一片,落滿灰塵。
三座官府衙門旁,兩座架閣庫已經變成了滿地廢墟。
燒透了的木頭,隨時都會斷裂崩塌,讓廢墟的高度一次次的降低。
廢墟下面存留著的熱量,還在不斷的向外擴散著,讓周圍存不下半點積雪。
融化了的雪水,從屋簷上低落下來。
滴滴答答的,響個不停。
在這片廢墟中,聚集著一大群的人。
青灰色的吏服,青綠官袍。
在這一大群人裡面,幾名身穿吏服的官府皂吏被五花大綁扣著跪在地上。
幾名紅袍站在近前,官袍上沾著灰塵,潔白的靴子被雪水染黑打溼。
長孫貢滿臉陰沉,雙手藏在袖中,背在身後。
和他一樣的,是在他身邊的山西道按察使司按察使周雲坤,山西道都指揮使司都指揮使柳良,太原府知府宋勝貴,陽曲縣縣令岳興會。
這些都是太原城裡各司衙門的主官。
在他們的身後,則是各自衙門的屬官。
“架閣庫,乃地方、朝堂一應軍政存檔之地,干係一地長治久安,民生百業。
而今山西道布政使司架閣庫被焚,太原府、陽曲縣架閣庫被焚。
干係重大,罪不可恕。”
山西道按察使司按察使周雲坤臉色陰沉,語氣冰冷的說著話。
山西道都指揮使柳良低聲道:“城門開了,太孫殿下定然會知曉昨夜城中這場大火的緣由。”
長孫貢黑著臉。
他的臉是真的黑了,因為這是昨夜從望汾樓趕過來後,被那漫天票下的灰盡落在臉上所致。
而他也沒有將其清洗掉。
長孫貢黑著臉,冷聲道:“臬臺都查清了?”
周雲坤點點頭,冷著臉看著跪在地上被綁著的幾人:“按察使司衙門已查明,昨夜官府架閣庫所生大火真相。乃是因為這幾個蠹蟲貪圖取暖,在庫房之中點燃炭火。是夜又瞌睡不止,瀆職懈怠,擅離值守。所生火爐倒地,引燃庫房,方才導致這場大火。”
那跪在地上的幾人,當即噗通一聲,匍匐在了地上。
“小的知罪,小的罪該萬死。”
“還請臬臺寬恕。”
“藩臺留小的一命。”
“小的知錯,再也不犯了……”
“……”
廢墟上的人群裡,響起一陣求饒聲。
長孫貢黑著臉,憤恨道:“地方官府架閣庫便好似那玄武湖上的黃冊庫。如今架閣庫被焚,爾等還妄圖活命?”
他臉色陰沉,轉頭看向周雲坤:“架閣庫因小吏瀆職被焚,臬臺處定以何罪,何以懲處?”
周雲坤眼角餘光掃向跪在地上的幾人。
冷聲開口:“架閣庫干係重大,涉及地方,今日被焚,小吏之錯,當以重典。按察使司議定,當斬立決,三族流放三千里。”
長孫貢立馬接過話:“來人,斬了這幾人。按察使司整理定罪,布政使司奏報皇太孫行在。”
執掌山西的藩臺老爺一聲令下。
當即便有幾名凶神惡煞、如狼似虎的帶刀差役衝了出來,將那幾名看管架閣庫的皂吏給拖走。
少頃,不遠處便傳來了幾道淒厲的慘叫聲。
山西道布政使司衙門左參政郭玉闖,在長孫貢身後低聲道:“回稟藩臺,奏疏以寫好,下官這就派人送至城外太孫行在。”
長孫貢望著時不時發出轟塌聲,冒出黑煙的架閣庫廢墟,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
“去。”
一刻鐘的時間。
太原北城外,行在大營。
高仰止望著山西道布政使司衙門派來的差役遠離的背影,折身回到中軍大帳內。
帳內,一應北巡文臣武將,盡數齊聚在此。
高坐軍中白虎椅的朱允熥臉色陰沉。
他的手中正捏著一份山西道布政使司送過來的奏疏。
將奏疏丟在桉上。
朱允熥冷笑了兩下。
“孤從未想到過,我大明的官府辦事查桉,竟然能如此高效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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