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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箭,射箭,射死這兩個亂臣賊子!誰敢不從,與犯人同罪!”

凌雲故意當眾揭穿李之山與天梟勾結的不可告人之事,李之山不由自亂陣腳,惱羞成怒地咆哮著。

這時隊伍後面也一陣大亂。李之山心裡一顫,看時,只見三個黑衣蒙面人手持長劍衝殺過來。

這三人武功奇高,劍勢如龍,所到之處猶如霹靂貫穿,巨大的力量瞬間撕裂天際,在空中劃出一片血紅的弧線;眾侍衛唯有慘呼連連、紛紛潰退的份兒。

李之山一時呆住,他做夢也想不到,半路會突然殺出這麼一路人馬來,把已經成了大半的好事給攪了!

只見這三人身形如飛,勢如破竹,彷彿戰場上的猛虎,出招無堅不摧,轉眼便到了凌雲身邊。

其中一人道:“凌大哥,你還好嗎?”他的聲音顫抖,正是楊振。

故人難中相逢,自是百感交集。

凌雲望著他,一下便紅了眼,牙齒緊緊咬住嘴唇,所有情緒在心頭激盪著,終是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只是衝他勉強笑了一下。

在驚喜到來的一瞬,痛意也在撕扯著悄然蔓延。

他知道自己與呂大人雖然暫時躲過了一劫,但是想想之前那些慘痛的經歷,再想想下一步將會面臨著什麼,他此時什麼神色也沒有,卻又雜糅如畫,脆弱,茫然,疲憊……

“什麼都別說了,快走吧!——”旁邊的人見他倆只是執手凝噎,急忙出言提醒。這人聲音低沉悅耳,正是練南春。

凌雲與楊振回過神,炯炯目光對視了一下,很快便迴歸到原先臨陣待敵的狀態。

“志超,你把呂大人交給楊振,由楊振掩護呂大人;杜兄,你斷後;志超,咱們兩個在前面衝鋒!”

眼前這個女子雖然看起來很平靜,但舉手投足之間,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威儀與幹練。而且她的智謀韜略及指揮才能也是公認的,所以在這種緊急的情形下,對她的果斷安排眾人自是沒有異議。

於是楊振掩護呂文正,杜正海斷後,凌雲與練南春在前,四人合力,一鼓作氣向外衝殺。

李之山手下的侍衛方才早已領略到了這幾個煞星的厲害,此時見他們復又殺回,皆心有餘悸,紛紛潰退。

李之山只能眼睜睜看著凌雲與呂文正等人從他面前離去,而無計可施……

凌雲等人掩護著呂文正一口氣奔出京城,到了郊外的白石嶺停下身。楊振輕輕放下呂文正,凌雲上前為他解開了穴道。

呂文正緩緩睜開眼,看清了面前的眾人,明白了發生的事情,不由得痛心疾首,渾濁的雙目中淌出兩行淚來。

“唉,你們為什麼要這樣做啊!他們正愁抓不到我的罪證,這樣一來豈不正好授人把柄了嗎?”

楊振劍眉緊皺,對著呂大人的發飆似乎有些無奈,只是默默低下頭去。

“對不起大人,我們也不想這樣,可是事情到了這種地步,也實在是被逼無奈啊!”

凌雲眸底微微漩動,略顯激動地剋制著嗓音,“哼,天牢越獄又如何,授人以柄又怎樣?至少現在還活著,總比坐以待斃地呆住天牢裡、眼睜睜看著被他們害死強吧!”

“住口!凌雲,你要是再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呂文正臉色瞬間黑得掉墨,厲聲喝止道。

說到後來他心中的不安愈發劇烈,神色亦變得沮喪而痛苦,“唉!想我呂文正一世清白竟然毀於一旦,到頭來終是落個晚節不保——天哪,這究竟是為什麼?……”

聽著呂大人那字字驚心的話語,凌雲與楊振只覺心如刀割,頹然垂下頭去。

“為什麼,我也不明白為什麼?”一旁的練南春卻有些不以為然了。

她眉頭輕蹙,冷笑一聲道:“呂文正,你睜開眼好好看看,可還記得當年在你手裡死裡逃生的那個朝廷欽犯嗎?當初你把我害得這麼苦,我也不明白為什麼今天我卻還要拼死拼活地來救你!”

眾人沉默。

練南春又指著凌雲與楊振道:“還有他們,不顧一切、捨生忘死地救你——他們這樣做只是為了查清太子遇害的真相,還你呂大人一個清白,他們的一片忠心天地可鑑,我卻不明白呂大人非但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激,卻只是一味地埋怨他們,怪他們毀了你一世的清白,你說這又是為什麼?”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語調始終平緩,甚至不曾皺一下眉頭,卻一字一句,處處佔了理字;只說得呂文正心亂如麻,一時竟無言以對。

凌雲睫毛輕顫,沉聲道:“春兒,你別說了。”

“不,我要說!呂大人,你知道太子究竟是怎麼死的,你呂大人又是怎麼被打入天牢的嗎?”

此時的練南春情緒激動,幾乎是步步緊逼,“我告訴你,是丁進之、何禹廷與天梟組織的人勾結,先把一個叫紫嫣的天梟女弟子安插在太子身邊,然後以芙蓉花毒謀害太子,次日太子又來到刑部尚書府已達到嫁禍的目的……”

呂文正眸底情緒劇烈的一顫,“什麼,太子殿下是死於芙蓉花毒?你……你怎麼知道的?”

練南春道:“呂大人以前辦過幾起類似的案子,中芙蓉花毒而死的人的症狀呂大人難道不知道嗎?何況呂大人手中應該還有鑑別芙蓉花毒的方法,如果以後呂大人有機會——”

呂文正經練南春提醒,立時恍然大悟,不由又回想起太子趙廷暴斃前的情形:面孔泛紫,雙目暴睜——不由喃喃道:“不錯,我當時怎麼沒有想到……”

練南春扯了扯唇角,帶著幾分揶揄的口氣道:“當時呂大人只想著為了保住您老人家的一世清白而坐穿牢底,以博個千古美名,又怎麼會想到這些細枝末節的問題?”

呂文正大窘,訕訕不語。

練南春又道:“枉您呂大人聰明一世卻糊塗一時,殊不知天梟組織的人與丁進之他們正盼望著呂大人這樣做呢!只可惜呂大人還念念不忘地抱著自己所謂的忠臣烈士、以死報君的想法自以為是,哼,真是迂腐!”

呂文正無言以對,只有苦笑。

他回臉望了一眼凌雲道:“志超,瞧瞧,你的這位紅顏知己可真夠厲害的,我總算領教了。怪不得這麼多年來你一直屬意於她,現在我終於明白了。”

凌雲臉一紅,沒說話。

呂文正嘆道:“練女俠這番話真是金玉良言,令呂某茅塞頓開。誠如練女俠所說,呂某一定會不負諸位期望,勢必將太子之案查個水落石出,為死者報仇,為生者伸冤……”

話音未落,卻聽一個冷如淬冰的聲音道:“呂文正,你別做夢了!”

眾人一愣。這才記起,方才只顧了交談,竟忽略了周圍的異常動靜。

覓音去望,只見周圍伏兵四起,皆是天梟弟子裝束,手持刀劍,殺氣騰騰,把呂文正、凌雲、練南春等五人嚴嚴實實困在中間。

為首之人正是李瑞允與白羽道士,在二人身後,羅鳳娓、馮碧文等天梟弟子面沉似水,整裝待發。

李瑞允陰側側地笑著,眼底浮現的血色邪魔慢慢湧動著,在眾人臉上一寸寸遊移著,緩緩道:“好,很好,都在這裡,真是天助我也!”

練南春輕掀眼皮,冷漠地覷了對方一眼,“李瑞允,你是不是以為現在我們就成了你的籠中鳥了?我還是奉勸你一句,不要高興地太早了,究竟孰勝孰負現在還尚未可知呢!”

李瑞允垂下眼簾,殺意在黑沉沉的眼底翻騰著,“練南春,你們所有的家當不是都在這裡嗎,你還在虛張聲勢嗎?現在我就讓你與凌雲這對狗男女死無葬身之地!”

聽他出言不遜,凌雲不由劍眉一挑,方要反唇相譏,已被練南春攔住。

練南春表情絲毫未變,輕笑了一聲,“是嗎?”

呼哨一聲,卻見天梟弟子身後的叢林之中人影晃動,接著一鶴沖天,人影一閃已到了近前,卻是個鬢髮如銀的灰衣婦人。

那婦人六十歲左右,精神矍鑠,神采奕奕,一身再簡單不過的素衣布袍,長髮高挽,顯得清爽而利落。面色白皙,眉目清秀,顯得深沉淡雅,質樸含蓄,隱隱透著一股飄逸脫俗之風。

李瑞允與白羽道士皆臉色倏的一變,“你?……”

那灰衣婦人正是賽仲景練榭中。她凌厲的目光一轉,望著二人道:“二位,別來無恙?”

白羽道士鷹隼般的眼睛裡閃著肆虐冰冷的光,幽幽道:“閣下隱姓埋名這麼多年,我還以為閣下早已駕鶴西去了呢,沒想到閣下現在依然這麼硬朗,想來真是感慨頗多啊!”

“是嗎?白羽,你可是一直在巴望著老婆子快點死吧!”練榭中嘴角淡揚,唇畔染上了些許冷峭的弧度。

白羽冷笑一聲道:“彼此彼此。”

李瑞允轉臉望著練南春道:“這就是你請來的救兵罷?”

“難道這還不夠嗎?”練南春唇角半勾,漫不經心地斂了斂清眸。

李瑞允墨色的眸子裡透出的冷冽幾乎要凝成實體,咬牙切齒道:“好,今天咱們就拼個魚死網破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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