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定謀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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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蕤的語氣不疾不徐,可是話中含義卻是讓人背脊發寒。
可是此刻斜斜倚在窗邊矮榻上,聽著阿蕤娓娓道來,條分縷析此刻奪嫡的各方勢力的蕭旻,卻無視阿蕤話語中的驚心動魄,反而在唇邊浮起一抹笑意。他的面容速來冷淡如霜雪,這一笑卻如秋日月華般攝人心魄。
即便是日日與他相對的阿蕤,見此口中的話也忍不住停頓了一下。她總算是明白,為何皇后娘娘所設的賞梅宴上會有這麼多家的貴女為了太子殿下爭風吃醋。
可是阿蕤不知道的是,京中愛慕她的少年郎一點也不少於愛慕太子殿下的小女郎,太子殿下甚至因為她的事情屢屢吃醋。
蕭旻卻很喜歡阿蕤穩操勝券、指點江山的模樣,更喜歡她在自己身邊這樣神采飛揚的樣子。甚至見她停下,蕭旻還忍不住地催促道,“所以呢?阿蕤,你繼續說。”
阿蕤定了定神,才又說道,“不過,依我這些日子以來在後宮之中的所見所聞,顧嬪母子未必清楚此事。”
說到此事,阿蕤的眼神甚至有一點難以置信,她自閨閣之中往來的就都是聰明人,這等自負愚蠢之人,她還是第一次見。
輕笑了一聲,蕭旻反問道,“不然你猜我那位父皇,為何在眾多貴女之中選中了她?”
聞言,阿蕤倏爾回頭,看著蕭旻,目光裡滿是不可置信。良久,阿蕤才再次感嘆道,“先皇擇定母后為當年的豫王妃,可當真高瞻遠矚。若是當真讓豫王登基,只怕他三五年的功夫就能將兩朝積攢的家底揮霍得一乾二淨。“
兩人對視一眼,眼神裡都是對於陛下以及顧嬪母子的不理解。
突然想起今日進宮時母后說的話,阿蕤隨口說了一句,“清晏,今日我進宮時母后和我閒聊說起長春宮裡的事情。說是豫王殿下如今見不到陛下,顧嬪急得團團轉,在陛下面前拼命為豫王殿下美言。
不過,陛下似乎不愛聽這些,自從顧嬪說過一次之後就不愛去長春宮裡,最近都在幾個年輕的小嬪妃那裡流連。這可是把顧嬪給急壞了。據她宮裡的宮女說,顧嬪有時會深夜詛咒陛下,怨憎陛下不肯易儲。”
聽了這話,蕭旻眼底掠過一絲意味不明的光,語氣裡卻是頗為閒適,絲毫不見著急,“無妨,且由著他們鬧去吧。
如今後宮之中,許昭容已經一躍成為九嬪之首的昭儀,還和同樣膝下有皇子的柳昭容聯合,兩人憑藉著自己年輕美貌和膝下皇子,皆躋身成為宮中最為盛寵的嬪妃。九嬪之中的其他人皆以她們兩個為首,倒也整合起了一點勢力。
也因此,眼下這後宮之中隱隱有聞皇后、顧嬪和九嬪三股勢力分庭抗禮之勢。
這麼多年以來,顧嬪、豫王殿下能和聞皇后、太子殿下相爭,不是因為他們多聰明多勢大,而是因為陛下的偏向和默許。
蕭旻和盧秉真都很好奇,如今陛下明顯已經和顧嬪母子離心,顧嬪母子又該如何扳回一局呢?夫妻二人在眼神的對視裡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兩人隔著案几同時抬起茶盞隔空相碰。
就這樣又過了半個多月的逍遙日子,陛下突然下旨命太子殿下入朝聽政,前朝後宮的人突然驚覺,太子殿下已經將近兩月不曾入朝聽政了,可是他們從未覺得太子殿下真的遠離過朝堂。
入朝前夜,蕭旻和盧秉真兩人在漪春園裡的湖心亭中賞花。
月華如練,傾瀉在湖面之上,泛起清涼的波光粼粼。荷葉荷花搖曳生姿,香氣伴著水汽被晚風送入亭中。湖心亭中掛著數盞琺琅彩琉璃燈,流光溢彩。
兩人並肩坐在一張矮榻之上,不知不覺之間,盧秉真已經半縮排了蕭旻懷中。似乎吵完架又和好之後的這些日子以來,兩人的感情更好了一些。
蕭旻和盧秉真都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看著對方,情意綿綿皆在對視一眼裡。月光盈盈下,兩人又都是絕俗的容貌,當真是謫仙下凡來。
待到盧秉真開始睏倦得半闔上眼時,蕭旻雙臂微微一用力就將她抱了起來。盧秉真貼在蕭旻的懷中,聽著他的心跳,懵懵懂懂間一瞬恍惚。原來不知何時起,她已經如此地信賴他了,他們會這樣一直走下去,一輩子。
自從太子殿下入朝後,盧秉真的生活就變成了上午去給聞皇后請安,順便陪聞皇后說會兒話。然後,帶著聞皇后賞賜的各種珍寶補品回東宮和蕭旻一起用午膳,小憩半個時辰之後,兩人一起和東宮屬官幕僚們議事。
也不知蕭旻私底下做了什麼,或是范陽盧家的施壓,又或是兩者皆有。總之,這些人如今都老老實實的不敢在蕭旻和盧秉真面前耍什麼花招了。
今日不知為何,在後宮之中陪伴著聞皇后的盧秉真頻頻走神,身側近來頗為得寵的許昭儀調笑道,“太子妃殿下這是在想什麼?讓妾身想想,莫不是在想上朝去了的太子殿下。”
聞言,盧秉真回神笑道,“許昭容又打趣我了,我不過是想著中秋節快到了,不知道該給各宮娘娘們送上什麼樣的節禮罷了。這可是我嫁進來之後的第一個中秋節,可不能馬虎了。”
許昭儀本來也就是隨口一說,哪裡會窮追不捨的為難盧秉真。或者說,除了太子殿下的生母聞皇后和頭鐵的顧嬪,誰也不敢為難這位出身極高的太子妃殿下。
幾個前來給聞皇后請安,又留在這裡陪聞皇后說話的小嬪妃當即都湊趣地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了各種時興的點心綢緞。
等到嬪妃們都散了,聞皇后本打算留盧秉真說會兒梯己話,卻沒想到朱柿匆匆走進來,臉色不太好的說道,“皇后娘娘、太子妃殿下,不好了,陛下在朝堂之上暈倒了。”
什麼!聞皇后和盧秉真皆是一驚。
聞皇后到底多經歷了這麼些年的大風大浪,馬上就冷靜下來了,或許其中也有她早已對陛下完全失望,對他沒有一星半點的在乎的緣故。
“朱柿,你說清楚,陛下如今怎麼了?”聞皇后厲聲發問。
“回稟娘娘,今日一早在朝堂上議事的時候,底下又有人提起顧嬪和豫王殿下的事情,說是榮德縣君與豫王殿下無關,還請陛下解了豫王殿下的禁足。陛下只說容後再議,沒想到又有好幾個與顧家有關的大臣都提及此事。
陛下大怒,怒斥他們,結果就暈過去了。”
聞皇后當機立斷,“請太醫院所有太醫為陛下診治,再請奉天佛寺的主持入宮為陛下祈福。既然陛下的暈倒與顧嬪母子有關,那責令這兩人去宗正寺裡禁足思過,為陛下跪經祈福。那幾個勸說陛下寬恕豫王殿下的大臣也一併下獄。”
朱柿聞言就要走,就聽見盧秉真補充了一句,“眼下宮內宮外都需戒嚴,多撥幾個人去保護顧嬪和豫王殿下,不得有失。”
朱柿領命而去後,聞皇后和盧秉真相對而坐,兩人都是眉頭緊鎖。聞皇后緩緩地說,“此事發生在朝堂之上,瞞是瞞不住的。只望陛下能速速醒來,才好穩定局勢。阿蕤,你現在就回東宮去,不要隨意出東宮。”
“母后,這怎麼可以?您一個人留在後宮裡我和清晏都不放心。若是您覺得去東宮不方便,我就留在您這裡陪著您。”還有一句話盧秉真沒有說出口。那就是如今後宮人心難辨,陛下昏迷之下,各人更是都各有心思,就怕萬一不小心傷到聞皇后。
在盧秉真心裡,聞皇后不僅是自己的婆母、清晏的母親,還是一個心胸豁達的後宮之主和一國之母。盧秉真是無論如何也不想看見聞皇后受傷的。
聽了這話,聞皇后頗為寬慰地拍了拍盧秉真的手,“好孩子,本宮沒有看錯你。但是,陛下昏迷本宮這個皇后自然是要去侍疾。去吧,阿蕤,旻兒肯定也是這麼想的。”
最後,盧秉真領著朱柿和雪茶離開聞皇后宮中的時候頻頻回首。一回頭,盧秉真就能看見聞皇后目送她們離開的模樣,她心裡酸澀得不行,不明白為什麼聞皇后這麼好的一個人要經歷這些。年少相互扶持的丈夫移情別戀,這個丈夫甚至要殺自己的孩子。
陛下昏迷一事也在前朝中炸開了鍋,不少朝臣都在私底下議論紛紛。但是因為誰也不知道陛下究竟近況如何,各方勢力都按耐不動。
畢竟,陛下可不是一個寬仁的性子。若是陛下醒來了瞧見他們唯恐天下不亂的作派,只怕他們全家的性命都要填進去。
京城之中最為掩人耳目的幾間酒樓裡,三三兩兩的朝臣聚在一起討論今日朝堂之事。不少權貴的家中,也有人遮遮掩掩地前來拜訪。人人都知道,這京城的天就要變了。
最為引人注目的還是皇太后的孃家,如今其他的皇子還小,有實力爭奪帝位的也不過只有太子殿下和豫王殿下罷了。聞皇后的孃家聞家和太子妃殿下的孃家范陽盧家當然是鐵板釘釘的太子黨,顧家也毫無疑問是豫王黨。
那有可能會影響到陛下看法和後宮局勢的就是,多年以來避世不出、享有盛譽的皇太后娘娘了。
此刻,皇太后娘娘的孃家齊家之中,確實也聚集了三五朝臣,正在討論著今日朝堂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