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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周看著重燃鬥志的塗柏耀,心中也覺喜悅,但該說的還是要先說清楚。

“這樣的服務,如此機會,你覺得價值幾何?”

“而我需求的這些材料,又價值幾何?”

“在上次的交易中,你的表現讓我欣賞,這也是我這次還來找你的原因。

我希望伱能替我擬定一個方案,要是可行,我現在就可以幫你治療。”

孟周看著塗柏耀,認真說出了這樣一番言語。

他的目中,滿滿都是坦誠和信任。

但是,塗柏耀感受到的,卻是壓力。

他明白,這位“葛藥師”那未說出口的潛在之意是,要是他擬定的方案無法讓對方滿意,那麼,後面的一切也就不要再提。

那麼,可行與不可行之間的度,應該如何把握?

並不需要過多思考,他心中就有了答案。

在“葛藥師”的角度,當然是出手的次數越少、越快的了結此事、越少的折騰,就是最好的。

能在一天內完成,決不能拖延兩天以上,能夠在這間店鋪裡解決,就不要折騰去別處。

而身為碧血軍的一份子,在聽到“葛藥師”剛才的“點撥”後,他抑制不住情緒的豁然起身。

是因為他想到了碧血原中那些情況和他類似的“老”、“弱”、“病”、“殘”們。

他們有的情況比他還糟糕,有的在受傷之前、實力比他只高不低,有的在碧血原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而最令人惋惜的,則是那些既有天賦、又有心志、有年輕,明眼人都知道他們將有更加輝煌的未來,卻如他一般,在還未衝刺到最高空之前折翼,從天空墜落。

他當時心想,要是能讓這位“葛藥師”去碧血原一趟,整個碧血原的實力和底蘊都將憑空上漲一大截!

可現在,他卻知道,這樣的念頭,心裡想想就好。

很快,塗柏耀就理清了心中頭緒。

“想得太多,並非好事。

就現目前而言,順利完成這次交易,與葛藥師達成更深的互信,才是最重要的!”

這般想著,他開始更多的站在“葛藥師”的立場來權衡這個問題。

不過,在此之前,他還需要解決一個有些尷尬、卻不得不先解決的問題。

“碧血軍最多願意為我出多少靈石?”

“我到底值多少錢?”

也只有先解決了這個問題,他才好以自己為參照,確定出一個比較清晰的方案。

這個問題,一開始讓塗柏耀感覺有些為難。

不過很快,他就坦然起來,開始直面這個問題。

“現在的我,並不怎麼值錢,大家尊重我,更多是個人之間情義,並非我在碧血軍中真有多重大、不可取代的價值。”

“但這只是現在,若我果真能如葛藥師所言,狀態恢復到全盛之時,能夠保持二三十年,即便不算未來的成長,五十顆上品靈石,怎麼也是值的吧?!”

在確定了自身價值後,塗柏耀的思路一下子明朗起來。

正如“葛藥師”所說,碧血原的築基修士,在常年與妖獸惡鬥,出入煞脈險地,都或多或少有些隱患隱疾。

這次隨行來三川塬的那些同伴,自然也不例外。

只不過,情況都沒有自己嚴重。

最簡單的辦法,當然是將他們按照修為和隱患嚴重的程度,從上往下、從重往輕裡捋,將他們一起帶過來,接受“葛藥師”的治療。

但那過程,必然繁瑣,人員,必然眾多。

不妄自菲薄的說,其他人的治療價值,遠沒有他這麼大。

據他所知,便是除他之外體內隱患最嚴重的一個,也不過是本來有築基七層後期的實力,礙於體內隱疾,只能發揮出七八成,相當於築基七層初中期的實力。

以他從一個廢人重新變成築基八層巔峰才值五十顆上品靈石為參照,這種程度的恢復,充其量也就值五顆上品靈石。

可想而知,要湊足他之外的另一百三十顆上品靈石,也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且不說人多事雜,嚴重背離“葛藥師”的需求。

關鍵是,這種方案,對碧血軍而言,也只能算是中規中矩,毫無出彩的地方。

他忍不住稍稍放開了一些思路,將念頭轉移到這次碧血原交流團來到三川塬後的種種遭遇。

忽然,他眼前一亮。

看向旁邊安靜等候的“葛藥師”,忍不住詢問道:

“道友,我擬方案中,接受您治療的人員,沒有必須是來自碧血原、碧血軍修士的限制吧?”

孟週一怔,先是搖頭,“當然沒限制。”

而後,看向他,一臉疑惑的道:“你難道想推薦碧血原以外的人?”

“嗯。”塗柏耀點頭。

“誰?”孟周好奇。

“戴守禮!”塗柏耀道。

“誰?你說誰?”孟周毫不掩飾的驚訝,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說到這裡,孟周忍不住提醒道:

“你知不知道,此人是三川塬中對你們最為牴觸,也是最可能給你們製造障礙的人!”

“我知道!”塗柏耀點頭道:“可也正因如此,爭取他的價值也最大!”

孟週一怔,而後,緩緩的點了點頭。

仔細想想,事情還真就是這樣。

以戴守禮為首的本土頑固派,對碧血原的修士深度摻和進三川塬之中,是最為反感和牴觸的。

根本不用懷疑,未來,這群人一定會使出種種明裡暗裡的絆子,與碧血原修士長期糾纏不休。

碧血原築基再強勢,畢竟是外來者,不可能動輒拔刀相向,刺刀見紅。

若是被動捲入一場場事端中,疲於應對,精力和時間被無端消耗在裡面,那是非常沒必要。

折算成靈石,那就是重大的、持續的損失。

要是能一開始預見到這點,並將戴守禮提前“收買”過來,局面將會大不相同,甚至徹底逆轉。

只要稍微瞭解一下戴守禮的性情和行事作風,一般人大概都會打退堂鼓,認為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但對孟周來說,這還真的不難。

因為對修行人來說,更年輕的身體,更強盛的狀態,更長的壽命,都是最無法抗拒的誘惑。

而以戴守禮的年紀、修為、還有地位,在這樣的誘惑面前,更是不會有絲毫的抵抗力。

塗柏耀還在尋找更多的理由說服“葛藥師”。

“此人有錢,非常非常有錢!”

“咱們常年與三川塬定期交流,最清楚他們這些人的身家有多豐厚。

咱們每年雖然也會有不菲的收益,但不是投入到修行上,就是投入到丹藥法器符籙之上,又在與妖獸的廝殺中被消耗掉。

而他們卻不同,大量積餘都被儲存了起來!

而戴家又是其中之最!”

“以他的情況,他也絕對是最捨得的!”

孟周頷首,老錢,對權力和地位有著異樣的執著,偏偏行將就木,生命開始倒計時,這樣的人,為了更健康、更長壽,他們是最捨得砸重金的。

塗柏耀的理由還沒有完。

“而且,您需要的這些材料中,有很多都是二階上品。

我們透過三川會的協調,能夠少量調動一些,可若要大量調動,是根本不可能避開他們這群人的。”

“因為三川塬中,超過九成以上的上品靈田都掌握在以戴守禮為首的這群保守修士手中。”

孟周輕輕點頭,也回味過來。

要在三川塬大量收集二階上品靈草靈藥,戴守禮這群人根本是避不開的。

這麼說來,這還真是個必須打通的一環。

塗柏耀見“葛藥師”依舊在沉默,有些小心的詢問:“我聽說,戴守禮這些人前段時間做了件很不得人心的事?”

這是在隱晦的詢問自己對戴守禮有沒有私人恩怨。

經他這麼一問,孟周的思路卻反倒清晰起來。

“是啊,此人雖然一度有將三川塬翻個面的想法,但那不是已經被潘會長一巴掌扇回去了麼。”

“我和他之間,又不存在什麼恩怨。”

“便是真將他調理得活蹦亂跳,該頭疼的人,又不是我。”

這麼想著,他搖頭道:“我無所謂,不過,你們可別手軟,該榨的油水,一點都不能少。”

說到這,他想起上次在闞越處聚會聽到的那個“冷笑話”,也忍不住感慨道:

“這老傢伙,有錢!”

心中卻默默的道,潘會長,對不起了。

塗柏耀忙不迭點頭:“您放心,我們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

孟周道:“看來,你已經有成熟的方案了?”

塗柏耀點頭道,“您只需要出手三次就行。”

“三次?你一次,戴守禮一次,還有誰?“孟周好奇。

塗柏耀說了第三人的情況,本有築基七層後期的修為,卻因為隱患未愈,只能發揮出七八成實力,修為也因此停滯不前。

聽他這麼一介紹,孟周就知道,這就是個添頭。

也是塗柏耀用來堵碧血軍嘴的,不然,若是碧血軍中就他一人享受了這樣的待遇,會顯得過於特殊,將另一位築基後期拎進來,情況就會好很多。

孟周點頭認可道:“行,你安排吧……我不會去戴家堡吧?”

塗柏耀搖頭,“那哪能,當然得讓他親自過來!”

“那你如何向他證明?單憑一面之詞可不行,那老傢伙可是出了名的聽不進人言。”

塗柏耀挺了挺胸膛,道:“需要什麼證明?我自己就是最好的證明!”

孟週一愣,看向塗柏耀,忽然哈哈大笑道:“塗道友,真是勞煩您久等了,您快坐下,咱們這就開始!”

塗柏耀趕緊坐下,臉上喜色一閃即收,變得嚴肅又認真。

孟周道:“放輕鬆些。”

說著,將玉瓶遞到他手中,道:“將裡面的丹藥吞服了。”

塗柏耀傾出丹藥,一股異香撲鼻,他卻驚訝道:“延壽丹?”

說著,他忍不住扭頭看向已經站在身側的孟周,道:“葛藥師,當年我施展燃壽秘術後,就已經服用過延壽丹了。”

孟周微笑道:“不礙事,這是我師門秘藥,看似延壽丹,其實也是延壽丹。”

本來一臉期待的塗柏耀聞言臉皮抽了抽。

“我說了你也不清楚,你將它吞服後就明白了。”

塗柏耀盯著掌中丹藥看了看,還是嘴一張,將其吞入腹中。

此丹入腹後,濃郁、精純的藥力在他體內炸開,就在這時,孟周的手掌已經輕輕抵在他後背。

一股讓塗柏耀倍感舒適的力量透過那隻手掌,迅速滲入體內,並隨著丹藥藥力的爆發一起散入四肢百骸之中。

就像是乾涸了十多年的荒蕪大地,這一刻天降甘霖。

那一瞬間,塗柏耀舒服得差點輕哼出聲。

那種生機復歸的感覺,讓他有種莫名的感動。

他整個人完全沉浸在了這美妙的體驗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隨著那隻抵在後背的手掌離去,一個聲音將他拉回現世。

“好了。”

塗柏耀緩緩睜眼,眼中還殘留著一種沉迷和感動,看著近在咫尺的身影,真誠拜謝道:“葛先生,多謝!”

孟周微笑道:“情況比我預想的好很多,保守估計,這次治療,讓你恢復了三十五年的壽命。”

這不僅有他以藥師手段救治之功,也有他給對方使用的延壽丹,乃是丫丫“孵”出的、僅有一粒的準圓滿丹藥。

塗柏耀聞言,又要拜謝,孟周道:“你不妨看看你現在的模樣。”

塗柏耀伸指一點,築基八層巔峰的修為,讓他輕易便在身前施展出一面水鏡,懸在他身前虛空。

塗柏耀呆呆地看著鏡中的自己,此刻的他,已經從老態龍鍾變成了四五十歲的模樣。

這可不是表面光鮮,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力量,已經重回曾經的最巔峰。

不,比當年築基八層巔峰還多了一些歲月積澱下來的深沉厚重。

這樣的狀態,他相信,要不了太久時間,回去後只需要稍作調理,就可以嘗試衝刺築基九層!

孟周見他愣愣的在那裡發呆,提醒道:

“塗道友,你這證明我可是已經開出來了。

我也希望你能儘快行動,可別讓我等太久。”

塗柏耀趕緊收回所有思緒,跳起來道:“葛先生,您稍等,我馬上給您安排!”

人還在屋中,他便已經手指連彈,向外傳送著一道又一道飛識傳訊。

沒一會兒,兩個築基修士便已推開關閉的店門,大步進入店中。

兩位築基修士的目光,都在第一時間落在了塗柏耀身上,滿是不可思議,一副不敢相認的神色。

塗柏耀笑道:“這麼看著我作甚?”

其中一人終於回過神來,既驚又喜的道:“大哥,您真全好了?!!”

塗柏耀卻沒有理他,而是看向旁邊一位年紀看上去有五十多歲的男子,道:

“聶兄,大概情況我已經與你說了,接下來,你就聽葛先生的安排吧。”

這位被他稱作聶兄的男子原本在接到飛識傳訊後還有些將信將疑,但在看到塗柏耀現在的狀態後,卻再無懷疑,連忙點頭。

塗柏耀又看向另一男子,叮囑道:“你替我暫時看下店,注意別讓人打攪到葛先生。”

這位男子就是孟周第一次登門,提議安排人跟蹤盯梢那位,也是與塗柏耀關係最親近的。

此刻,聽了塗柏耀的吩咐,沒有任何異議,點頭不迭,“大哥你放心,有我在,別說是人,我保證連只蒼蠅都不能打擾到葛先生。”

說到這裡,他扭頭看向旁邊的孟周,臉上帶著巴結的笑意。

“葛先生,小子廖恆,您有什麼需要,知會一聲就好。”

“那就有勞道友了。”孟周頷首笑了笑,便看向另一位聶姓男子。

聶姓男子自我介紹道:“葛先生,在下聶峰。”

孟周示意道:“聶道友坐,情況你既然已經清楚,那咱們就開始吧。”

孟周先是對聶峰進行了一次全面檢查,他的情況,比塗柏耀好多了,治療起來,也會輕鬆更多。

真要說來,其實,不用延壽丹也是可以的。

但若一點成本都不投入,豈不是顯得他賺得太輕鬆,抬個手就把人給治了,付費的時候人家心裡能不犯嘀咕?

可加上師門秘藥就不同了。

何況,這延壽丹也真不是糊弄事,確實能給他們帶來更大的益處,於人於己都有益無害,那自然就沒什麼可顧忌的。

“來,將這秘藥吃了。”孟周取出一個玉瓶,對聶峰道。

聶峰接過玉瓶,傾出其中丹藥,從外觀看去,和他曾經服用的延壽丹區別不大。

心有疑惑,但想到發生在塗柏耀身上的變化,他就熄了所有心思,規規矩矩將丹藥吞入腹中。

……

另一邊,塗柏耀出了店鋪,並沒有離城去戴家堡。

這些日子,以戴守禮為首的本土修士並沒有因為心中憤恨不參加。反而全程跟進,時刻身在一線,關注事態進展,偶爾也充當一下絆腳石、攪屎棍的角色。

所以,要尋戴守禮,根本不需要離城。

不過,再去約見戴守禮之前,他先是與另一位男子見了一面。

此人從相貌上看有五六十歲年紀,身姿挺拔,行走之間皆有章法,臉上始終噙著一抹淡淡的和煦笑意。

這位看上去一點都不凶煞外露的男子,卻是碧血原這次來三川塬的總負責人,姓姚名古,碧血軍雙巨頭之一。

和三川會以潘會長一人為絕對核心不同,碧血軍是雙核心。

一個負責戰鬥,佈置針對妖獸的一切行動。

一個則總攬後勤以及各種複雜的人事紛爭,這人就是姚古。

碧血原內部勢力之間的筒戰他要管,與三川塬的定期交流貿易,為碧血軍籌措各種戰略資源,同樣由他負責。

這次也是潘會長親自邀請,且事關重大,他才親自出面,也足見他對此事的重視程度。

雖然他已經提前接到了塗柏耀的飛識傳訊,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可此刻看見年輕了幾十歲,一身的精神氣也都有了天翻地覆般鉅變的塗柏耀,姚古依然難掩滿臉的震驚之色。

而後,他又親自動手,對塗柏耀的身體做了仔細的檢查,這才真的確信眼睛見到的真相。

見塗柏耀想要立刻去尋戴守禮,姚古卻道:

“別急,你先將與這位葛藥師接觸交往的經過,再仔細的與我說一遍!”

很顯然,相比於與戴守禮談條件,他對這位“葛藥師”更感興趣。

也並沒有太多可講,畢竟,雙方的接觸也並不多,塗柏耀只是將已經飛識傳訊提前告知的內容再說了一遍。

姚古卻聽得很仔細,偶爾還會仔細詢問“葛藥師”在某些時候的動作神態,以此揣測對方心理。

最後,他眼中帶著思索之色,道:

“有沒有可能,真正發揮作用的,只是那枚看似延壽丹的秘藥,他的出手,就只是個幌子?”

“絕不可能,那枚秘藥固然發揮了巨大作用,可他的出手,同樣至關重要!”

塗柏耀堅決搖頭,而後強調道:“這點判斷力我還是有的!”

姚古摩挲著下巴,皺眉道:“可若如此一來,那安全屋又怎麼說?”

“之前你可說了,那安全屋就是對方根據碧血軍的需求臨時製作的,製作者就是那位葛道友。”

“咱們這些天也對那安全屋仔細研究過,對方不僅是個身懷特殊傳承,有著二階上品職業水準的強大符陣師。

其對煉器一道的造詣也同樣不凡,最差也是二階中品。

若對方是在第一次與你談妥之後才開始製作,這麼短的時間,其在煉器一道的造詣很可能也是二階上品!”

說到這裡,他開始扳著手指,一邊道:“精通符道、陣道、器道,全都達到了二階上品,甚至可能更高。

這種存在,已經堪稱妖孽了。

你現在又告訴我,對方在藥師一道上的天賦,比之符、陣、器三道,只高不低!”

說到這裡,他盯著塗柏耀,“你真覺得,這世上會有這樣的奇才的?還恰巧被咱們碰見了?”

“可事實就是如此,無論是那棟安全屋,還是我這個活生生的例子,總是做不得假的吧?”塗柏耀道。

“呃……”姚古語塞。

“而且,您不覺得,這種情況在他一個人身上恰好才是最合理的嗎?”塗柏耀道。

“什麼意思?”姚古不解問。

“人家既然已經精通符、陣、器三道,再精通個藥師一道,也不過分吧?”

“相比於咱們同時遇見一個精通符、陣、器的天才職業者,又恰巧遇見一位天才藥師,你不覺得,他們其實是同一個人的可能更合理一些嗎?”

好有道理。

姚古一時間竟然無言以對。

就像他們在對那棟安全屋做了仔細研究後,判斷乃是出自一個精通符陣器三道的天才,而不是一位二階上品符陣師與一位二階上品煉器師通力合作的產物一樣。

在這種特定的情況下,後者的可能性反而更低一些。

雖然感覺上不可思議,可這些能力都出自同一人,反倒成了最合理的解釋。

塗柏耀卻似乎還嫌這料不夠猛,繼續提醒道:

“您別忘了那秘藥,若此藥出自他手,那他的丹道造詣,絲毫不弱於其他幾道。”

旁邊,姚古沒有回話,也沒有質疑,只是低頭翻來覆去的玩弄手指頭。

一根兩根三根四根五根,一隻手掌扳完,他忽然抬起頭,沒頭沒尾的問了一句:

“你說,他還有沒有第六種、乃至第七種職業能力?”

塗柏耀攤手:“這誰知道?”

姚古忽又問道:“你說,我要不要去親自見見他?”

塗柏耀卻驚了一跳,連忙擺手道:“不行不行,您可千萬別去!”

見他反應這麼激烈,姚古看著他,眼神中藏著狐疑,似乎在問:“你這麼大反應做什麼?”

塗柏耀趕緊解釋道:

“您去見他能做點什麼呢?總不能是將他招攬到碧血原吧?

您要是有這想法,我勸你趁早打消掉!”

“咱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與之建立起更良好的互信,以後他若有什麼需求,還願意想著咱們,這才是最關鍵的!”

“其他的,您真的別想太多,也別抱太強的指望。

不然,人家這次出了這門,以後怕就再難與他發生關係了!”

“對這等人物來說,只要願意,走到哪裡都能風生水起。

可在咱們的印象中,青玄域卻壓根沒有這號人物!”

“這難道還不明白麼?

對他來說,最想要的是自在,最厭煩的是糾纏。

要是咱們因為他顯露的這些手段顯得過分熱情,提出額外的要求,哪怕咱們誠意再足,對他來說,這也是麻煩的開始。

咱們如此機緣才與之建立起的聯絡,人家轉身就會徹底割捨掉!”

“與這等存在最好的相處之道,就是恪守約定,不要逾越。”

聽著塗柏耀的勸說,姚古皺眉沉默。

這道理,他也不是不懂,只不過,實在是……

太饞人了啊!

只要稍微想一想,要是這種人物是碧血原自己人,他就是死了都要給笑醒。

就這麼看著對方在自家門口晃悠,要不起念將其拽進家門,他簡直枉為一家之主!

最終,還是理智戰勝了情感。

他艱難開口道:“好吧,我就不去了,你……”

他本想叮囑一下,好好招待對方,可話到嘴邊,卻覺得這話簡直多餘。

於是擺了擺手,又將已經到嘴邊的話給硬吞了回去。

“走吧,我陪你一起去見見戴守禮那個老東西。”

在這過程中,兩人都非常明智的迴避了一種選擇——用強。

作為修行人,這本該是第一個就應該想到的解決方案,但卻被兩位碧血軍高層齊齊無視。

……

此刻,戴守禮正在三川會總部的一個房間內盤膝打坐。

接到姚古的傳訊,非常意外。

傳訊中的內容也很簡單,就是想要在某處約見他。

稍微沉吟了一下,他便冷笑一聲,起身下榻,信步出門。

他當然覺得,對方這次邀請背後沒有憋什麼好屁,可這不僅沒有讓他擔心,反而心中生起了好奇,想要單刀赴會,一探究竟。

在這三川塬,他也不怕對方耍詐。

懷著這樣的念頭,出了房間,他直接往傳訊中的房間而去。

進屋之後,他隨意掃了眼房中另外一人,目光便全部集中在了姚古身上,冷笑道:

“姚軍長,戴某現在過來了,你到底有什麼不得了的機密訊息要告知?”

姚古擺了擺手,笑道:“要見你的不是我,是這一位。”

他手指塗柏耀如此說著。

戴守禮再次看向塗柏耀,眉頭緊皺,上下打量了一番,才道:

“抱歉,我不知道你葫蘆裡賣得是什麼藥,這位……道友,我也不認識。

有事你還是直說吧!”

以他的脾氣,本來是會隨口帶出一些蔑稱詞彙的,但感受到對方的修為氣機,他還是選擇留一口。

不能因為對姚古的惡感就將出現在他身旁的陌生修士給一起得罪,那樣很容易被人帶溝裡去。

姚古卻沒有直說,而是繼續笑道:“你與他雖然不熟,卻是見過面的,你不妨再仔細想想!”

戴守禮心中不悅,卻也盯著塗柏耀仔細看了起來,腦海中飛快搜尋過往記憶。

隨著打量,對方的五官,漸漸讓他生出些熟悉感。

姚古繼續在旁提點:“就是前幾天,他可是和我一起從飛船上下來的。”

戴守禮腦海中,短時間內出現了超過一千個人物頭像,迅速閃現,記憶已經翻到了幾十年之前。

聽到姚古這提醒,他又迅速回搜,終於,腦海中的人物影象定格在一個相貌比他還要蒼老,氣息更是衰弱到極點的身影。

那個暮氣深重、像是隨時都要斃命的身影,和麵前這個四五十歲相貌,渾身氣息充沛澎湃,精神氣十足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

他的眼睛一點點睜大,嘴巴也一點點張到最大。

“怎麼會?!”戴守禮不可置信的喃喃道。

“戴老哥,叫你來呢,是有一件天大的好事,我們第一時間就想到了你,就是不知道你本人是什麼想法?”

“什麼條件?你們說!”

“……老哥豪氣!”

“……”

……

“好了。”

孟周收回手掌,對聶峰輕聲道。

沉浸在美妙體驗中的聶峰睜開了眼睛,帶著意猶未盡的遺憾。

“潛藏在你體內的隱疾已經消了,此外,你還額外獲得了二十年的壽命。

你應該也能感受到,身體變得更有活力,法力也更加活躍。”

“葛先生……”相貌上也年輕了幾歲的聶峰滿臉感激之色,想要說些什麼。

孟周卻道:“你現在應該抓緊時間調息,要是利用得好,你的壽限還可能再漲幾歲。”

聶峰神色一變,不敢再說話,老老實實在屋角盤膝調理起來。

孟周也開始默默的閉目調息起來。

屋中另外一人,即被塗柏耀留下來看店的廖恆,瞪著一雙眼睛,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敢吱一聲。

……

過了一會兒,一道飛識傳訊飛入屋中,來到孟周身前。

孟周睜眼,伸手接過,讀取完其中內容,想了想,他問旁邊廖恆,“你有面具嗎?”

“啊?”廖恆先是驚了一下,而後才像是終於聽明白問話,趕緊搖頭道:“抱歉,葛先生……”

“我這裡有一個,就是不知道合不合先生的意。”屋角盤坐調息的聶峰開口道。

手中已經多出一張面具,他就要起身送過來,卻已經被機靈的廖恆跑過來從他手中搶走。

在聶峰徒勞的瞪眼之中,廖恆已經雙手捧著面具三兩步來到孟周身前。

“先生,您看看,合不合用?”

這是個二階中品的面具,不是易容的那種,就是明晃晃告訴別人“我帶著面具呢”的面具。

“可以。”孟周點頭,順手就將其扣在臉上。

沒一會兒,塗柏耀便帶著戴守禮進入店中。

剛一進店,兩人的視線便都集中在了屋中面具男子身上。

塗柏耀見此,嘴角輕輕抽了抽。

他剛才提前發了個傳訊過來,提醒一下葛藥師,自己和戴守禮就要過來了,讓他可以提前準備準備。

可他是怎麼也沒想到,他是這麼準備的。

但心中更多的,卻還是喜悅。

葛藥師這麼做,就是擺明了告訴戴守禮,“咱們就是純粹的醫患關係,你別攀扯我,我也不想認識你”。

這也打消了他心中某個隱藏的擔心。

戴守禮盯著面具男子,仔細打量,目光閃爍,神色變幻不定。

孟周卻不管他們心中如何想,催促道:“人來了就開始吧。”

塗柏耀推了推戴守禮,戴守禮回過神來,上前兩步,拱手道:“我該如何做?”

孟周心道,塗柏耀連自己姓葛名平都沒有告訴他嗎?

面上卻示意道:“坐我對面就好。”

戴守禮點了點頭,在孟周對面安靜做好。

“把手給我。”孟周道。

戴守禮伸出了手,孟周開始以各種手段對他的情況進行診查檢視。

既然答應了,他也不會敷衍了事,也絕不會糊弄對方。

仔細檢視了一會兒,在戴守禮灼灼的目光下,孟周平靜道:

“你的身體,和塗道友、聶道友的情況都不相同。

大體來說,你這一生基本沒有遭受過什麼致命重創,最明顯的兩處傷勢,應該也有近百年時間了……”

戴守禮忽然道:“九十三年,那也是三川塬殺得最狠的一段時間。”

“那三川塬還真是太平。”廖恆撇嘴道。

塗柏耀扭頭瞪了胡亂開口的廖恆一樣。

“不過,那兩次也沒有傷及根本,而且,處理得很及時,也用了很多好藥,雖然手法粗糙,但當時的傷勢基本上還是給撫平了。”

“你現在的情況是年紀太大,生命狀態下滑,那些殘留在身體中的隱患,就像是原本藏在水下的石頭,隨著水位降低,自然顯露出來,這是你狀態跌落,無法保持在巔峰狀態的重要原因。”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老了,這是客觀規律,人力無法改變。

直到現在,戴守禮都是平靜的。

直到——

“現在,我有兩種方案。”

“第一種,我為你延壽二十載,且二十載內,你的實力都可以保持在巔峰狀態。”

“第二種,為你延壽三十載,但你的實力只能恢復到巔峰狀態的九成。”

“無論第一種,還是第二種,時限一到,你就將再次跌落回現在這種狀態。”

戴守禮終於動容,卻還是保持了冷靜的思考,還問道:“我本來還有多少年可活?”

“短則十五年,長則二十年。”孟周想了想,給出了一個答案。

戴守禮道:“我選第二種方案。”

來自碧血原的三人都有些驚訝的看向戴守禮。

按照他們的認知,都不會有任何猶豫,就會一致選擇第一種方案。

在碧血原,實力是生命的保障,有實力才有壽命。

實力不夠,再長的壽命都和零沒有區別。

可對戴守禮來說,情況卻正好相反。

實力雖然也很重要,但到底是九成還是十成,就沒那麼重要了。

反倒是第二種方案多出來的十年壽命,更有吸引力一些。

孟周對他的選擇,並沒做點評,只是提醒道:“若是選擇第二種方案,你更進一步的可能會更渺茫。”

戴守禮平靜的臉上終於浮現一絲苦笑,“便是第一種,機會也不會大多少。”

以他的地位和身家,該做的嘗試早就做過了,上限到頂了,上不去就是上不去。

孟周點了點頭道:“那你盤膝閉目,調整狀態吧……接下來的一切,交給我就好。”

戴守禮遲疑了一下,還是規規矩矩的照做了。

等他感覺狀態差不多時,一股靈流來到嘴邊。

“張嘴。”

猶豫了一下,戴守禮依言張開了嘴巴。

“我就不信,他們真敢對我怎樣!”

很快,他心中這點殘存的念頭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全身心的沉浸在美妙的體驗之中。

他感覺自己浸泡在溫潤的泉水之中,又感覺被一股輕盈的力量托起,漂浮在雲端。

遺憾的是,遠沒有享受夠的他,還在“半空中”,一個聲音就將他拉回了現實。

“好了。”

心中遺憾,戴守禮還是仔細檢查了一下自己當下的狀態,雖然對提升的壽命沒有準確的把握,但以他的判斷,情況應該也和對方所說差不多。

更重要的是,更加年輕的身體,更加活躍的法力,體內湧動著更加澎湃的力量,這都是不能作假的。

他看向孟周,激動中帶著懇切,拱手道:“這位藥師先生,在三川塬,如我這般情況的修士還不少……”

後面的話不用聽就知道他要說什麼了,孟周直接打斷,“你有什麼想法,請與塗道友等人商議。”

“啊?”戴守禮有些不明所以。

孟周卻看向塗柏耀:“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你的呢?”

說著,他看了戴守禮一眼,轉身向裡屋走去。

“你們有什麼沒商議妥當的,儘快處理,我去裡屋等你。”

說罷,轉身就進了裡屋。

戴守禮看著孟周即將消失的背影,高喊:

“先生,靈石不是問題,一切都不是問題,您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提!”

孟周已經從裡面關上了裡屋的房門。

塗柏耀看向戴守禮,不滿道:

“戴道友,你這麼做可不厚道,這就是你對約定的態度嗎?”

戴守禮看著緊閉的房門,遺憾的收回了目光,看向不滿的塗柏耀,也難得好脾氣,沒有與他爭辯,只是點頭道:

“放心,約定我會遵守的。”

說罷,頭也不回就向外走。

塗柏耀看著他遠去的身影,追喊道:“別忘了咱們的補充條款!”

“少不了你一顆子!”

一直關注著外面動靜的孟周,滿以為戴守禮走後塗柏耀很快就會來找自己。

卻沒想到,等了近一刻鐘,他這才匆匆來見,並將兩個袋子擺放在孟周面前。

孟周已從裡屋出來,看著面前兩個袋子。

其中一個,是儲物袋,裡面放著三百份他所需要的延壽丹原材料。

價值180顆上品靈石。

這本就是孟周所求,沒什麼意外。

但旁邊另一袋東西,就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了。

那是一個靈石袋,裡面放著一百顆靈石。

一百顆上品靈石。

“你這又是何意?”孟周驚訝問。

而隨著塗柏耀的解釋,孟周也明白了其中情由。

他和戴守禮只約定了一個大概的框架,更具體的條件,則要視孟周對他的治療狀況而定。

其中,又具體分成了壽命增長,和實力恢復這兩項指標。

他的壽命提升越多,實力恢復越多,戴守禮需要付出的就越多。

“那他實際付出了多少?”孟周很感興趣的問。

“二百二十顆上品靈石。”

說到這裡,塗柏耀臉上先是浮現一絲喜悅,而後又搖頭道:

“不過,這些材料都是他提供的,他真正拿出的上品靈石,也就四十顆而已。”

“可這裡怎麼又有一百顆?”

“剩下的都是我和聶道友的酬勞,您治好了我和聶道友,卻只抵了六十顆上品靈石,希望您別嫌少。”

孟周擺手:“足夠了。”

塗柏耀又道:

“我也不知道您是不是還需要別的什麼資源,就暫時給您換成了靈石。

以後,您若有什麼需求,可以隨時來這裡找我。”

孟周將三百份延壽丹材料轉入自己的儲物空間,也將那一百顆上品靈石收了。

摘下面具,放到儲物袋旁邊,起身拱手道:“行,以後有需要我會找你的,告辭。”

塗柏耀正要起身相送,卻見孟周直接在店鋪中消失不見。

塗柏耀先是一愣,而後悚然一驚,神識在屋中仔細探查,都沒有任何痕跡。

他扭頭看向旁邊廖恆和聶峰二人,問:“你們有發現什麼嗎?”

兩人的修為比他都低,面對他的詢問,都只是茫然搖頭。

神色之間,同樣有些驚悚。

他們都是眼睜睜看著一個大活人從面前消失,一絲一毫的痕跡都沒有留下。

也不是說他們孤陋寡聞,事實上,他們腦子裡現在已經有一個個二階法術在跑馬燈一樣的出現。

對方到底使用了什麼手段,他們心中也大約有些眉目。

真正令人驚悚的,是對方明目張膽的在他們三人目視之下消失,最終卻在他們的神識感應中消失得乾乾淨淨,一點痕跡不留。

……

以圓滿隱身術加圓滿土遁術出了店鋪,在地下遁出不遠距離,孟周就感應到了上方一位築基修士的氣息。

這人雖然不是戴守禮,但孟周卻可以肯定,這就是戴守禮安排的。

“這老傢伙。”

這就是他不願意與對方直接產生瓜葛的原因,遠沒有塗柏耀這麼爽利識時務。

真要和對方糾纏上,那真的是會打蛇隨棍上,蹬鼻子上臉的。

孟周悄悄潛出了這片區域,直到出城之後,這才加速返回家中。

“就這樣吧,接下來,繼續安心修煉。”

土遁回到庭院,孟周已經變回“莊勝”的模樣,從容貌到氣息全都變了回去。

停留在靜室門口的幾道飛識傳訊一下子調轉方向,如群鳥歸巢,向他撲來。

在扮演“葛平”期間,孟周調整了法力波動。

這些傳送給“莊勝”的資訊就全都跑這裡來待著,直到他再次變回莊勝的形象,它們才透過法力波動“識別”到他這位“收件人”,將資訊傳到他手上。

這些資訊,有李知事的,有闞越的,有盧全的,說的都是同一件事。

明天,即九月二十八,將舉行築基交流會,因為參與人數過多,經研究決定,這次交流會將分五天舉行。

除了第一天的總會,之後四天就會根據參與者的實力、需求進行細分。

孟周本來想不去的,他已經獲得了他想要的一切,這樣的交流會自然沒有參加的必要。

但孟周卻忽然想到,這樣的盛會,哪怕只是湊個熱鬧,絕大多數築基修士也都會去的,若是連個面都不露,就會顯得比較特別。

塗柏耀等人還好,一來,他們對三川塬的情況不熟悉,二來是以自己對他的瞭解,相信他不會做這種惹自己不快的事。

可戴守禮就不同了,他此刻正絞盡腦汁想從數百計的築基中尋找線索呢。

所以,還是去露個面吧。

二十八日清晨,孟周早早就離開了莊田莊,去參加築基交流會。

直到夜幕降臨,這才一無所獲,“失望”而歸。

而且,因為要給靈田施法降雨,孟周將後面的日程也推掉了。

對此,幾位熟知的道友也都表示了理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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