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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若蘭把向懿如安頓在病房後便匆匆返回向家善後。

病房裡瀰漫著淡淡的消毒水味,餘叔拿起一束新鮮的芍藥,剪去多餘的枝葉,高低錯落地插進玻璃瓶中,溫潤的花香總算給這間病房增添了幾分活氣。

向懿如悠悠醒轉,剛想開口說話便喉嚨發癢一陣嗆咳,餘叔連忙一杯水送到她面前,一邊扶她起身,還不忘在她後腰多墊一個軟枕。

向懿如孱弱地靠在病床上,她疲憊地掀起眼皮看了看手背上的輸液針,惆悵地嘆了口氣。

餘叔把藥分出一次的分量,連同添滿的熱水又遞上前。向懿如看了一眼,心下只覺得這樣的日子過得已經足夠厭煩,看見這些藥忍不住搖了搖頭。

餘叔:“老夫人,藥還是得吃,您這身體可再經不起折騰了。”

向懿如想開口說些什麼,一張嘴卻覺得整個人都被無限的疲倦灌滿,以至開口的瞬間聲音都被疲倦吞沒。她整理呼吸,重新開口:

“廷東,那是我一手帶大的。我還是覺得今天的他有些不一樣。老餘,你是看著他長大的,你覺得呢?”

“孫少爺去了一趟南洋是變了不少,他在南洋發生了什麼,經歷了哪些,我都會好好調查,您別擔心。”

向懿如點點頭,這才接過藥吃下。

“老餘,我這身體一時半會兒怕是出不了院了,家裡,你也幫我多盯著些。”

餘叔點點頭:“老夫人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此時的向家也不消停,程澈帶著葉燃去處理傷口,向若蘭已經趕了回來,正忙著弄清楚向廷東那張照片是被誰給拍下來的——畢竟有一張,就還會有第二張第三張。誰知道還有多少,會流到哪裡去。

臺階上還殘留著前夜露水的溼潤,餘家豪的皮鞋踩上去踏出一點不算清脆的響聲,綴在小翠的身後,一路踏進向家大門。

小翠心裡帶著幾分奇異的欣喜,餘家豪離開向家時還是個呆頭呆腦的木頭,現在回來的卻是個高大挺拔面容俊朗的青年了,他一身中山裝,拎一隻精緻的皮質行李箱,怎麼都和小翠印象裡那個人對不上。

“阿豪,前陣子餘叔還唸叨你呢,你就突然回來了。”

餘家豪點點頭,心裡還在著急別的事。

“嗯,是有些突然。小翠,我聽說家裡辦喜事了……難道是大小姐結婚了?”

餘家豪有些緊張地盯著小翠,生怕她口中吐出肯定的回答。

小翠撇撇嘴:“大小姐工作都忙不完,怎麼會有時間結婚。”

餘家豪立刻鬆了口氣,嘴角揚起止不住的笑意。

“那就好。”

小翠沒聽清他幾乎囈語的這句話,便回過頭問:“什麼?”

“沒什麼,走吧。”

一如正廳便見向若蘭一身玲瓏旗袍,勾勒得人如清晨初開的百合,一身渾然天成的散漫,又帶著難以忽視的優雅。她正往身上披大衣,一邊快步從大樓梯上走下來。

向若蘭:“小翠,我出門一趟,晚上不用給我熬湯了。”

餘家豪的視線一路追隨著向若蘭的身影移動,向若蘭從他身旁擦肩走過,似乎終於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眼神微微從他身上劃過。

餘家豪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禮,忙收回目光,有些不自然地垂下眼睛。他心裡此時如同一片蒼茫的原野,在廣袤天空下深蓄著寂靜的愛意。

向若蘭卻突然停下了腳步,回頭叫住他。

“阿豪?”

就如一隻駿馬踏上這片原野,馬蹄濺起無邊綠浪,風聲也開始呼嘯,席捲著所有隱秘的、熱烈的情緒,一併滾燙地湧至心口,那句不合時宜卻壓抑多年的告白在喉嚨裡滾了幾滾,終究還是被他嚥了下去。

他緊張地站定,不知該說什麼,只好目光灼灼地看著向若蘭。

向若蘭笑著向他走過去,:“你真的是餘叔的兒子?餘家豪?”

餘家豪點點頭,耳根發燙。

“大小姐。”

向若蘭一臉長輩看到晚輩長成的欣慰,上下打量著餘家豪。

“阿豪,你什麼時候長成這樣了?我記得五年前,餘叔送你去北海的時候,你才這麼高……”

說著她便憑著完全不靠譜的記憶隨手比劃了一個完全不靠譜的高度。

餘家豪沉浸在向若蘭對自己的關心裡,絲毫不在意她那一比劃有多離譜,只是滿眼溫柔地朝她點頭微笑。

“大小姐,好久不見。”

餘叔正好從外面進來,一見他們說話便趕忙上前。

“不好意思啊大小姐,阿豪回來得突然,我明早去跟老夫人報備,能不能讓他留在向家找個差事……”

向若蘭無所謂地擺擺手:“這種小事有什麼好報備的,阿豪,會開車嗎?”

餘家豪連連點頭。

向若蘭把車鑰匙丟給他:“正好,先幫我開車,送我去個地方。”

向若蘭說罷便自顧自走出門去,行動間一枚珍珠耳環跌落在地毯上,餘家豪趕忙撿起,又看了看手中的鑰匙,怔愣片刻立馬跟上。

此時向家書閣內,葉燃正赤裸著上半身,背上道道鞭痕皮開肉綻,血肉模糊。他側身對著鏡子,試圖扭過身子給自己肩膀上的傷口上藥,可每次拉扯,背上的傷口就撕裂些許,痛入心扉。

程澈端著外傷藥和紗布進來,見他滿頭細汗還咬著牙給自己上藥的樣子忙上前阻止。

“你別動了,去坐下,我來吧。”

葉燃還在猶豫,程澈已經接過他手中的藥走到了沙發旁,他也只好順從地坐在她面前。

程澈看著葉燃後背上觸目驚心的傷口,眉頭微蹙,心中有些不忍。葉燃靜靜望著鏡中的程澈,想起她到雲州那間小小的理髮店讓他假扮向廷東那天,他們也是如此站在鏡子前對話。彷彿有了一面鏡子在前面,他們就不用直面對方的眼睛,也不知道是害怕對方,還是害怕對方眼中的自己。

不等葉燃細細咂摸這難得的幽微心緒,程澈已經熟練地給自己的雙手消完了毒,用鑷子夾起一團棉球蘸了碘酒開始給傷口消毒。冰涼的藥劑帶來一絲提神的痛感,葉燃的視線重新聚焦在鏡中程澈的臉上,毫無防備地與程澈眼神相接,兩人都瞬間移開了目光。

程澈緩解尷尬般開口:“你今天做得還真是絕。”

“你故事講得也很絕。”

“我只不過是把你對我做過的事情複述一遍。”

葉燃也有樣學樣:“那我也不過是為了做實自己的身份,今天是他們自己說的,我就是向廷東。”

程澈聽到這句話時心跳驀地空了一拍,手上的動作一時不察,痛得葉燃忍不住“嘶”了一聲。

她這才忙著收起手:“我再輕一點。”

“沒事。”

程澈小心翼翼地給他上藥,傷口面積太大,已經糊成一片黑痂了,混著些布屑和鞭子的纖維,變得極難清理。

她小聲問:“把自己搞成這樣,你到底圖什麼?”

問完又覺得自己可笑,如果不是自己,葉燃根本不會來向家,他為了信守承諾做到這個地步,她還問出這種話,像個真的局外人一般。

葉燃微微轉過頭看著程澈,陽光照亮了她的臉,他甚至能看清她長睫下的細碎陰影,臉龐上蜜桃般細膩的絨毛。和鏡子裡真不一樣,看起來柔軟多了。

他表情嚴肅,帶著一絲玩味的笑意答她:“放心,反正不是圖你。倒是你,竟然會想要替我挨鞭子。”

程澈卻迎上他的目光,不閃不避:“你總歸是因為我,替你哥受罰的。”

葉燃聽出她話裡的愧疚,一時語塞。

程澈上完藥,拿起紗布給他包紮,葉燃一聲不吭地配合著。當程澈拿著紗布繞到他面前時,葉燃低頭看著她,很想說些什麼寬慰一下,卻組織了幾遍都沒能說出一句整話。

程澈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撲在額頭,彷彿是被他吻在額頭。這個想法嚇了她自己一跳,隨即心猿意馬都順著這個不存在的額頭吻回溯到了婚禮那個吻上,直到葉燃的聲音響起,她才回過神來。

“今晚你睡房間裡吧,我就在這睡。”

程澈搖搖頭:“我們剛完成婚禮就分房睡多少有點奇怪。還是住一起吧,我不介意。”

葉燃見她一臉坦然真誠,便點頭答應:“那晚上我打個地鋪吧。”

程澈去桌邊倒了杯水,鄭重其事地端到葉燃面前,討好似的向他遞出水杯。

“你喝口水,我有事跟你說。”

葉燃:“你不會還有事要我做吧?”

程澈不置可否:“葉燃,我需要你幫我找一把鑰匙。”

葉燃立即把送到嘴邊的水放下:“我們的協議裡只有結婚,可沒什麼找鑰匙。”

程澈赧然地笑笑,隨後昂首挺胸學著葉燃平時說話的樣子大言不慚起來:“協議?我們什麼時候簽過協議?”

葉燃一本正經地伸出拉鉤的小指。

“哦。這個啊。燃哥也會信這個?”

葉燃見她今天打定了主意要耍無賴,也懶得和她糾纏下去。

“什麼鑰匙,你先說說看。”

程澈略微壓低了聲音:“向廷東在豐隆銀行有一個保險櫃……”

“你知道有保險櫃,不知道鑰匙在哪裡?”

程澈遲疑片刻,還是如實告訴了葉燃:

“之前我在廷東房裡找東西的時候接到了一個電話,是豐隆銀行打來問他租用的保險櫃就快到期,要不要續租的。”

葉燃卻敏銳地抓住了重點:“你在找什麼?”

程澈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任何可能的地方我都找過了,沒有發現保險櫃的鑰匙。但也許,你能用這張臉幫我找到鑰匙的線索。”

葉燃鄭重地打量著程澈,滿眼懷疑,他少有地不帶戲謔輕佻,也沒有任何威脅意味地發問:“你需要他保險櫃的鑰匙,你和我哥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或者說,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麼?”

葉燃懷疑的眼神讓程澈心中微怔,但更讓她驚奇的是葉燃這樣誠懇且認真的神情,彷彿他就只是一個關心自己處境的朋友,有一瞬間,程澈甚至想要告訴他全部實情。

“這個……你不需要知道,我向你保證他沒有生命危險。他的保險櫃裡,可能藏有我這十五年來一直在找的真相。”

葉燃看著程澈閃躲的眼神,繼續追問。

“好,那你可以告訴我,你想找的真相是什麼嗎?”

程澈輕輕清了下嗓子,似乎鎮靜了些:“這個你也不需要知道。”

葉燃不禁嗤笑,又恢復了那副無賴的模樣:“既然你覺得我什麼都不需要知道,又憑什麼覺得我會幫你找這把鑰匙?”

程澈被問住了,葉燃放下水杯便要離開,程澈卻突然上前抱住了他。

“廷東,從今天開始,我們已經是夫妻了。”

葉燃雖然覺得莫名其妙,但察覺到程澈落在窗戶上的目光便也順勢望去,在窗戶玻璃的倒影中看到了餘叔的身影。

他輕輕攬住程澈,程澈頭髮上的香味不斷鑽進他的鼻腔。

餘叔:“孫少爺,我送藥過來,放門口了。”

葉燃從容地開口:“好,有勞餘叔。”

門外有東西放下的聲音,隨後餘叔的腳步聲在樓梯上響起,玻璃上還能看見他一步一回頭看著書閣的方向。

聽著餘叔腳步聲遠了,程澈才放開了葉燃,本想解釋什麼:“剛剛……我……”

還沒等她醞釀好,就被葉燃一句話堵了回去。

葉燃:“沒關係,你不用解釋,我不需要知道。”

說完他繞過程澈去開門,留下程澈茫然地愣在原地。

風行會館今天意外的清淨。平日裡喧囂不斷的打牌聲沒了,牌桌空空,一個人影也不見。向若蘭獨自進去,讓餘家豪就候在門口。

十三少知道她要來早就叫人清了場,特意擺上他從各處蒐羅來的名品蘭花,指望著向若蘭看上哪盆願意帶回去。又拿進口的洋人香水一通噴,要一點聞不出煙味才行。

向若蘭施施然入內時只覺得一股濃香嗆人,連打數個噴嚏。十三少忙迎上來遞上手帕,又吩咐八萬倒茶。他也知道這香水噴得多了,但是向若蘭前幾次來聞到煙味時總是皺著眉捂著鼻子。他這風行會館也不能不讓客人抽菸,唯有弄個花香滿室了。

向若蘭連連擺手,只問:“我要的人呢?”

十三少剛要開口,向若蘭便從包裡掏出一張支票:“十三少,你這會館不就是賣訊息的嘛,你告訴我到底是誰指使拍了我們家廷東的照片,從前你欠我的一筆勾銷,我再給你這個價。”

十三少看都沒看,直接把支票推了回去。

“小蘭,該欠你的繼續欠著,但我這會館有會館的規矩。有的訊息一點小錢就能買,也有金山銀山也不能賣的。”

向若蘭繼續柔聲細語道:“這事關乎我們向家聲譽,那照片絕不能流傳出去……”

十三少點點頭:“這一層我也明白,所以小蘭你提了要求,我不就把那陳記者給你找來了。”

說罷朝著旁邊的茶桌看去,一個打扮斯文的男人正品著茶,十三少的三個手下就站在對面凶神惡煞地盯著他。他轉頭見向若蘭與十三少還在私語,不耐煩地放下茶杯。

“向大小姐要是還沒想好怎麼跟我談,我就先走了。”

說著就要起身離開,向若蘭這才出聲,一邊朝他走去。

“陳記者,您開個價,那些照片全賣給我,一張都不能流出去。”

陳記者露出一臉油膩的笑,登時撕破了他的斯文面具。

“向大小姐爽快,好,那我就要你們濟民藥業三成股份,保證這些照片永不見天日。”

說著他拿出一個牛皮紙袋:“孫少爺所有照片都在這了,向大小姐意下如何?”

見陳記者獅子大開口,向若蘭心中忍不住厭惡,但還是笑著取出了支票簿。

“陳記者真會開玩笑,我呢是誠心開價,您看這個數,如何?”

陳記者接過支票掃了一眼,頗為不屑地挑了挑眉。

“向大小姐拿這些敷衍我,有些瞧不起人了。也是,談錢多沒意思。我聽說大小姐尚未婚配,要是大小姐肯下嫁給我,那就不一樣了。咱們成了一家人,我的,自然就是你的了……”

陳記者說著把支票塞回向若蘭手裡,順勢用指尖劃過她的手心。

向若蘭噁心得差點打個冷噤,但還是強撐著體面,正待發作,十三少在一旁搶先開了口。

“陳記者,咱們聊歸聊……”

還沒等十三少好好發揮,餘家豪突然衝了出來,一把拉過貼在向若蘭面前的陳記者踹倒在地,回身護住向若蘭。

向若蘭有些意外,還沒來得及細細欣賞一番,就聽見地上的陳記者罵罵咧咧:

“臭小子!你是個什麼東西!”

餘家豪並不理會,直接上前反擰陳記者的手腕,趁他吃痛脫手便拿走了裝照片的紙袋。

陳記者還要掙扎搶奪,餘家豪手上用力,他便嗷嗷慘叫。

“你的髒手,碰到我們家大小姐了。”

向若蘭幸災樂禍在旁邊看了好一會兒戲,心裡總算消氣了,這才出聲阻止:“阿豪,住手。”

餘家豪甩開陳記者的手,十三少一臉複雜地看著他。旁邊陳記者連滾帶爬地起了身,十三少又擺出招牌笑容撿起支票上前打圓場。

“陳記者,這個世道有時候看錢,有時候看面兒。向大小姐今天出了錢,在我十三少的地方得要這個面兒……”

一邊說著手一邊在腰間按了按。

陳記者揉著手腕,對上十三少的笑臉,他眼神淬了毒一樣惡狠狠地釘在陳記者臉上,看得陳記者直髮怵。

“好,我就給十三少您這個面子。”

說著趕緊抽走了十三少手裡的支票,不甘心地瞪了餘家豪一眼轉身離開了。

向若蘭走上前輕輕拍了拍十三少的肩膀:“十三少,今天就當我欠你的,我們之間的債一筆勾銷了。”

十三少嬉皮笑臉地轉過身來:“誒!一筆勾銷什麼,欠著欠著,我還欠你的。對了!”

他說著轉身去看手下:“二條,蘭花給我。”

二條忙把十三少精心挑選的虎山綠雲端來,十三少雙手捧過,轉身卻已經不見了向若蘭的身影。

十三少頗有些失落,發財湊上前來:“少爺,要不要我去教訓一下那個陳記者?”

他看著虎山綠雲舒展的嫋娜姿態,和回憶中初見時的向若蘭何其相似,忍不住笑了笑。隨後仍一臉無所謂的表情,話音卻逐漸加重:“你就算了吧,你能幹個什麼。叫清一色,我要陳記者一隻手。”

向若蘭帶著餘家豪離開了風行會館,她在前面大步走得飛快,腦子裡不停盤算著陳記者背後主使會是誰。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他一個小記者哪來那麼大胃口張嘴就敢要濟民三成股份。向廷東這事就算宣揚開去,雖然會影響聲譽,但終歸只是一時之事,麻煩是麻煩些,但一段日子過去總會淡化。這個陳記者卻抓著這點借題發揮,倒像是試探。

那麼真正想要試探向家的人是誰呢?

餘家豪跟在向若蘭身後,幾次想要張口關心都在她急切的腳步聲裡打住了。他摸不準,不知道向若蘭是因為被陳記者冒犯而生氣還是她正難堪不想被人打擾。

在醞釀到第四遍時,餘家豪終於說出來了:“大小姐!”

向若蘭停下腳步,一臉嚴肅地轉身看著他。

“大小姐,你沒事吧?”

向若蘭卻答非所問:“我剛剛讓你動手了嗎?”

餘家豪一愣,看她臉色不善,有些怯怯地開口:“大小姐,對不起……”

向若蘭看他這樣嘆了口氣,轉身繼續朝前走,餘家豪忙跟上來。

“阿豪,我的意思是,像陳記者那種無賴,你對他動手,他一定會懷恨在心,想盡辦法報復,這麼做得不償失。”

餘家豪聽出她是在關心自己,心裡冒出幾分歡喜:“可是他剛剛對大小姐您……那般輕薄……”

向若蘭聽著餘家豪說話,一邊分神想著向廷東的事,在臺階上一腳踩空險些摔下去,餘家豪連忙伸手扶住她。

“大小姐你怎麼樣?”

向若蘭彎腰揉著腳踝,嘴裡小聲地念叨:“呼嚕呼嚕毛,嚇不著。”

餘家豪湊得近,聽到後忍俊不禁:“以前大小姐剛學會騎腳踏車就要帶我,還沒騎出向家大門就摔了,那時候大小姐也是這麼安慰我的。”

向若蘭也笑起來:“你怎麼還記著,怎麼,是要記仇找我討回來?”

看著向若蘭笑得沒心沒肺的樣子,餘家豪突然覺得他們之間也沒有那麼遠的距離,她還是童年那個玩伴,和他一起坐在臺階上給對方的傷口塗藥。小時候的餘家豪靦腆愛哭,向若蘭最喜歡逗他哭,但是他們摔車那天,向若蘭哭得比他還大聲。

想到這裡他便覺得和向若蘭很是親近,膽子也大了不少,於是順著她的話接道:“是啊,大小姐要怎麼補償我?”

向若蘭驀地抬起頭看向他的眼睛,餘家豪瞬間滿臉通紅,後悔起自己的口不擇言。

“大小姐……我……”

向若蘭爽朗笑道:“好呀阿豪,我還當你是以前那個悶葫蘆呢,都學會擠兌人了!”

餘家豪聽了這話更著急了:“大小姐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正要解釋,向若蘭卻向他伸出一隻手,餘家豪一時愣住。

“愣著幹嘛?扶我起來啊。”

餘家豪剛碰到向若蘭的手又侷促地縮了回去,想了片刻脫了外套披在向若蘭身上,一邊說:“大小姐,失禮了。”

向若蘭還沒反應過來,餘家豪一把將她抱起。她驚訝地看向餘家豪,此時餘家豪連耳根都是紅的,鬢角還有細密的汗珠。他一眼都不敢看向若蘭,向若蘭細細打量著他,心中暗自好笑。

走到路口他才放下向若蘭,還不忘拿走自己的外套。

“大小姐,前面不方便停車,我去取車,您在這裡等我。”

說完也不等向若蘭回答就急匆匆離開了。

向若蘭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望著街邊的霓虹燈,倒是沒察覺,天色已經暗了。她朝手心哈了口氣暖手,幾絲細雨飄到她臉上,她抬起頭看雨,一把傘卻遮住了她的視線。

向若蘭回過頭,是餘家豪。

“大小姐,下雨了,我先去買了把傘給您……”

看著餘家豪臉上赧紅尚未褪盡,滿眼真摯,向若蘭禁不住心頭一軟。

她放輕了聲音問他:“這幾年在國外,都做些什麼?”

餘家豪有些不好意思:“打拳。”

向若蘭點點頭:“以後你就跟著我工作,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動手,知不知道?”

餘家豪還沒反應過來:“啊?”

向若蘭抬腳便要走:“還愣著幹什麼,我跟你一起去取車。”

餘家豪一聽,立刻把傘塞到向若蘭手裡,自己衝進了雨幕。

“我去取,大小姐您等著我就好。”

向若蘭看著他的背影,心情莫名的好,她低下頭看著地上聚起的水窪,裡面隱約倒映出她的白色大衣和黑色雨傘。剛才餘家豪在的時候,他們一同站在傘下,倒映在水中會是什麼樣子?

這個念頭讓她的臉微微發燙,她有些慌亂地輕輕用腳尖點破了水中倒影,不自覺笑了笑。

雨後的夜晚格外涼爽,葉燃便開啟窗戶想灌一屋子涼風。

他開完窗戶一轉身不小心碰倒了梳妝檯上一個精緻的小盒子,從中掉出一枚領夾。

葉燃把它撿起來,發現這枚領夾應該有些年頭了,款式不是近年時興的,顏色也舊了。

程澈抱著一床被子走進來:“白天的事,還是謝謝你……”

說到一半看見葉燃拿著領夾,驚得放下被子直奔過去搶回領夾。

“你別亂碰我的東西。”

葉燃看她緊張,卻沒有多問。

“掉地上了,我撿起來而已。”

程澈自覺失態,但還是緊緊攥著領夾。

“謝謝,我給你拿了被子,早點睡吧。”

葉燃點點頭,拿起被子去另一邊打地鋪,瞥了眼床上的程澈。

“我可以幫你找鑰匙。不過現在我被奶奶禁足,家裡這些人都看著,得想個辦法出去才行。”

程澈驚訝地轉過身來看著他:“你怎麼突然答應了?”

葉燃無奈地聳了聳肩:“就你那磨人的性子,我不答應有用嗎?”

程澈想說些什麼以表感謝,葉燃卻又補了一句:“下不為例。”

說完便趴下睡了。

程澈見他這副樣子也不再說多餘的話,小聲道一句“謝謝”便閤眼睡了。

葉燃背上有傷,怎麼睡都會牽扯到傷口,疼得他冒冷汗,睡不踏實。

葉燃估摸著程澈應該已經睡著了,便起身到窗邊吹風。藉著窗邊的月光,他看見程澈睡覺還攥著那枚領夾,輾轉反側如墜夢魘。

程澈睜開眼面前一片黑暗,她掙扎一番把衣櫃門推開了一條縫,看見一個滿身橫肉的人正舉著棍子砸在母親背上。母親吐出一大口血,癱倒在地。

“研究手稿在哪?再不說,我就不客氣了。”

父親雙眼通紅撲向拿著棍子的人,他在喊著什麼,程澈聽不清。然而父親全力反抗,也只不過是拽下了那人胸前的萬字紋領夾,打手們立刻圍上去,棍棒接連不斷砸下。

領夾被摔在地上,滑到了衣櫃門邊。

程澈看著那個領夾,又聽到了那個人的聲音。

“廢物。不肯說,就永遠別說了。”

兩聲槍響後,是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程澈緊緊捂住自己的嘴。

從櫃門的縫隙裡,她看見一隻手撿起了領夾,左手,手腕處露出一個圓形的燙傷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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