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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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啟掃一眼，他眉頭狠狠擰起來。

豈有此理！

此人的流水賬，他已經捏著鼻子忍了一年之久，毫無文采味如嚼蠟也就罷了，如今竟敢公然詆譭朝廷定製。

必須給此人些教訓。

他看到介面下方有“回覆”二字，他想要回復的念頭一冒出來，粉色虛板提示他輸入名字。

不知為何，他下意識不想用真名，可能是這東西太古怪的緣故。那個寫日記的人一直署名“窮笑了”，這肯定不是真名字，沒人會叫這麼奇怪的名字。而那人一個假名字用了這麼久都不曾更改，大約是不可改。

思忖片刻，他慎重起好一個假名：力拔山兮。

這個粉色的什麼論壇，好像會讀心。他並沒有寫也沒有說，只是在心裡想想，“名字”框裡就出現了他心之所想。

確定後，倏爾又跳出個紅框：

【名字一經確定無法更改，請遵守論壇守則，祝灌水愉快。】

果然如此，幸虧他早有推斷，不然隨便起個名字定然難受。

他瘦削的臉緊繃著，回覆日記帖：

【力拔山兮：金錢鼠尾乃大清之制。天下萬民既已歸順自當從制。汝何人也，焉敢大言不慚以美醜論之？】

本來還想多說幾句，但他畢竟是皇子，不好失了身份。

略略教訓一下那個口出狂言的人，讓他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就是了。

內心煩躁的少年揉了揉眉心，提醒自己控制情緒。

這個粉色闆闆，大約是某個女仙的什麼奇物，不慎掉落凡間被個不通文采又膽大包天的人得到，每天寫什麼狗屁不通的日記。

而他之所以能看到，大約是上天特予的什麼機緣，要幫他磨一磨“喜怒不定”的性子。不必動怒，動怒就輸了，繼續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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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正一邊溜達消食一遍在論壇上看帖吃瓜的幼珍，猛地一震。

這一叮，如天降甘霖。

一定是！

這個提示聲！一定是有人回覆了她的帖子！

要來了嗎？更多的晉江幣要來了嗎！終於有人發現她日記的閃光點了嗎？

她連忙呼開啟新訊息，萬萬沒想到回帖內容竟然是噴她的。

誒？金錢鼠尾不好看，難道不是大家的共識嗎？在論壇裡，連這都不能說嗎？

幼珍想回復。但，緊接著跳出一條提示：

【為防止刷幣，目前禁止本人回覆日記帖。】

“……”幼珍心裡一瞬間閃過幾百個字，最後安慰自己：行叭，這屬於不可抗力。溜達完早點睡，就當那人腦子不好。

忍了一會兒還是有點氣，心情不太好的幼珍泡腳去了。今兒個大婚出閣前，她沒睜開眼就被架起來洗了三遍澡，這會兒是真不願洗了，再洗得禿嚕皮。

心情已不錯的四爺覺得他的福晉小小年紀倒會享受，視線觸及到她白白胖胖的腳丫，便知她平時一定沒少貪嘴。她的盆裡加了什麼東西，有淡淡的清香之氣溢位來，很好聞。

貼身太監蘇培盛偷覷一眼他的神色，低聲詢問：“天色已晚，奴才伺候您安置？”

四爺今日也累了，但……

罷了。簡單收拾一下睡吧，他又不是什麼嬌氣小姑娘。

龍鳳花燭靜靜燃著，室內燭光溫柔。

幼珍心想：這倒是一場完美的古代婚禮，除了被懟。

四爺則想：今日一切順利，除了那個膽大包天的日記人。

秋夜越來越深，漸漸只能聽到牆根下的蛐蛐偶爾拉長嗓子鳴叫一聲，沒過多久，蛐蛐也要歇息了。

萬籟俱寂。

忽然，“叮~”地一聲，將靜謐秋夜扯開了一個口子。

幼珍眉頭微動，但沒醒，顯然早已睡熟。

睡在外間的四爺險些一骨碌從暖炕上坐起來。

怎麼回事？

沒等他意識全然清醒，粉色虛板就已經自動彈了出來。這下不醒也醒了。紅色的未讀訊息圓點，實在令他渾身不舒服。

他倒要看看那人又放了什麼厥詞。

開啟之後，竟不是那個天天寫日記之人的回覆。

【把大大綁起來：樓主說的沒錯，金錢鼠尾就是不好看啊。另外，樓上好小眾的文字，是清粉嗎？】

四爺眉頭幾乎皺成黃土高坡。

原來還有別人能看到這奇怪的日記帖？這人，竟然也敢置喙大清之制？甚至還敢攻訐他？

莫非……此“論壇”並不是某位女仙的神物？

大清得國乃天意，神仙菩薩最會順應天意了。若是女仙之物，能用此物者又豈會一個兩個都是些狂悖犯上、妄議國制之人？此等對朝廷毫無崇敬之心的狂徒害馬，與叛賊何異？

至於清粉，又是什麼東西？

又有新訊息跳出來。

【他超愛：感覺1樓都不是清粉，簡直清朝人本人，一點真話都不願意聽。】

還有人能看到？他心底忽而又生出一股隱秘的失落。不過，1樓何意？清粉又是什麼？

他仔細看著面前的粉色虛板，發現他回覆的那一行最左側有個№1。發帖之人的標誌是№0，他下面的兩個分別是№2，№3。

皇子們九歲開始便要學英吉利語，這符號並不算陌生。算學師傅也專門講過阿拉伯數字，這是幾百年前從外頭傳進來的，他會寫，只平時並不用。

將回複稱之為某樓，倒也形象有趣。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他臉色猛地更加陰沉。

罪過。

此等來路不明的論壇，他堂堂康熙皇帝之皇四子，實不該覺得有什麼“有趣”之處。

【太太我餓：清粉請圈地自萌好嗎？】

豈有此理！圈誰家的地？怎麼圈地？

整個大清都是愛新覺羅家的，幾時輪到這些人安排！

自萌到底是什麼意思，已沒那麼重要。

這群亂臣賊子！

用的東西古怪，說話也奇怪！

這個論壇已能確定並非女仙的遺物！

這是妖法！

前明餘孽的妖法！

白蓮教的妖法！

“叮”聲又響起，那個紅色的圓點總會自動跳到他眼前來。無論他正在用膳還是讀書習字，亦無論是在沐浴還是小憩。一年多了，這簡直是非人的酷刑。以前好歹一天一次，如今半夜都不讓人安生。

【戀愛腦是男人最好的嫁妝：講真，一樓的話我第一遍差點沒看懂，文縐縐看著好累，能不能說人話？】

竟敢罵他不說人話！

男人，嫁妝？她們那邊都是倒插門？女人當家？

【他超愛：就是，白話文都普及多少年了。你要是專家學者當我沒說。另外，真的有人覺得金錢鼠尾好看嗎？反正我覺得醜。】

【醜+1】

【+1】

【醜！！！】

沒過多久，又多了幾層樓，幾乎都在贊同寫日記的那個樓主“窮笑了”，中間偶爾夾雜著這樣的：

【宮保雞丁：以後一樓自己一個省，和俺們魯省無關。】

【你瞅啥：普通清朝人也不會覺得金錢鼠尾頭好看吧，除非是什麼黃帶子黃馬褂的，所以一樓是精神皇族？】

“……”

讓他自己一個省？

這些人手裡幾個兵吶，說話這麼狂？

精神皇族？

奇恥大辱！他本來就是皇子好嗎！

膽大妄為已不足以形容這些人。

他要氣吐血了。

皇阿瑪對他的評語“胤禛喜怒無常”又縈繞在耳邊。

“……”

他鐵青著臉，死死握拳壓抑著。

又看了兩遍帖子，慢慢總結出幾條資訊：

第一，在這論壇發言的多數都是女子，她們總以姐妹相稱。前明餘孽基本都是男人，這些人或是白蓮教。

第二，這一年來只看到“窮笑了”寫日記帖，這應是一種特權。莫非她是白蓮教聖女？呵，什麼聖女，什麼白蓮教主，不過是想著搜刮鄉里、積蓄錢糧，做著分疆裂土稱王稱霸美夢的賴皮蛇罷了。

第三，這些女人全都識字，且言談間毫無生澀羞怯或者懼怕憂慮。有財力供女子讀書的家庭不一般，能接觸到一教聖女的女子也不是懵懂無知的黃口小兒，她們明顯是白蓮叛黨中的老油條。

越想越覺得猜測合理，他看著屋頂的椽梁腦內思緒萬千。

對方人多勢眾，他貿然發言批判肯定會被群起而攻之。

可不說點什麼，又咽不下這口氣。

猛然間，靈光一閃，他忽而恍然大悟，自己之所以能看到這些人的發言，還有另一層深意。

一個亂臣賊子暢所欲言的地方，根本就是她們的老巢！

皇阿瑪，兒臣混入白蓮教的老巢了！

強烈的使命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