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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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旭睜開眼睛，模糊的視線慢慢轉清晰。
他看到一張陌生略帶浮腫的中年男人的面孔，戴著眼鏡，穿著白大褂。
“醒了。”這個陌生人朝他一笑，厚嘴唇揚起，然後轉頭對旁邊的人說道，“大姐您試著與病人交流一下。”
他話音剛落，頓時旁邊插入一聲可以用“洪亮”形容的女聲，讓秦旭正迷糊混沌的大腦，倏然清醒。
“旭仔，你可算醒了！”
秦旭對這聲音熟悉極了，一聽聲音，本能心中安定。
按照正常的發育計算，他應該在胎兒四個月聽力發育成熟的時候，躲在她肚子裡，就能聽到她的說話聲。
這位嗓門敞亮的中年女士，可不就是已經給自己當了二十五年老媽的劉阿妹嗎？
“讓鄭主任看看，身上哪裡難受？頭暈嗎？疼嗎？骨頭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秦旭的老媽劉阿妹嗓音很粗，面部輪廓突出，粗眉濃深，是一個體型高壯，身上看不出一點贅肉的中年婦女。
她骨節粗大的手掌，粗糙卻溫暖，抓著秦旭泛涼的手臂，緊張關切地詢問秦的身體情況。
秦旭這才突然想起自己的糟糕經歷。
他被車撞了。
準確地說，他到一起案件的受害人家裡取證的路上，被一輛急行的轎車蹭到，控制不住行駛的電動車，身體被慣性甩飛了出去，不知道撞上什麼，眼前一黑，失去知覺。
回想起這一經歷的秦旭內心忍不住後怕。
人命太脆。
在這之前，他怎麼也無法想象，連續加班三天三夜還能跑去跟同學打球的自己，會因一次並不嚴重的車輛碰撞，倒地不起，弱成菜雞。
之後獲救的事情，秦旭毫無印象。
但當時腦袋猛然一撞，衝擊而來的疼痛，秦旭回想起來，身體本能下意識渾身僵硬，忍不住手指發抖。
“病人醒來，我馬上安排進行身體檢查，這段時間密切觀察，有任何不妥的情況，馬上聯絡值班醫生。”體型發福的中年醫生給秦旭做了簡單的檢查，然後耐心地說道。
“謝謝鄭主任！謝謝！”
秦旭的母親連連點頭，不斷感謝醫生。
醒來第一個白天，躺在醫院移動病床上，秦旭像個貨物，被護工推來推去。
在人流湧動的醫院裡，以仰視的角度，看著周圍匆匆略過的一個又一個下巴，然後身不由己，被送進預約好的各個檢查室。
秦旭的情況不太好。
頭腦混亂，無數的片段和人影閃爍而過，填塞大腦。
這些畫面裡，還間雜著痛苦，悲憤的情緒，嚴重影響到他正常思考。
好幾次，秦旭父母與他說話，連問數聲，秦旭的大腦才接收到這些語言資訊，艱難地回應幾句。
各項檢查結束後，秦旭再次被推回原先的病房。
“從檢查上看，病人的生理情況一切正常，並沒有令人擔心的病症反應。”秦旭的主治醫生鄭州明與秦旭的父母秦正洋和劉阿妹講述他的情況。
“鄭主任，我兒子他感覺情況不太好，他說頭很暈，腦子裡好像放電影，亂七八糟。”劉阿妹滿臉擔憂地說道，她身高比這位中年醫生高了一個頭，又極為壯實，說話時，讓人感到幾分壓力。
“從腦部的核磁共振檢查來看，是沒有淤血或者嚴重損傷，但大腦的問題很複雜，病人出現這種問題，我們的意見是，先觀察兩天。”秦旭的主治醫生將情況如實告訴秦旭父母。
“謝謝醫生，真是麻煩你了。”站在劉阿妹身側的秦正洋，是秦旭的父親，他身高比妻子略矮，面板白皙，帶著金絲邊的眼鏡，看起來斯斯文文。
秦正洋夫妻回到秦旭的病房，發現兒子閉眼休息，眼底青黑，滿臉疲倦，似乎是睡著了。
“我回去煮飯，你照看兒子。”秦正洋嘆了一口氣，說道，“今晚我來守夜，等會兒你回家好好休息。”
“我沒事——”劉阿妹剛提起嗓子，就看到丈夫嚴肅的眼神，只好不太甘願地點頭表示同意。
夜已深，潮海市第一人民醫院的住院部逐漸安靜，陪床的家屬租了摺疊床，大部分病人和家屬都已經入睡了。
查房的小護士，踩著輕微的腳步，巡看每一床病人的情況。
……
306室，一切正常。
307室，一切正常。
她推開秦旭所在的308室。
室內黑暗，病人沉睡，與別的房間沒有什麼不同。
秦旭躺在病床上，渾身覺得像被火燒一般灼熱。他希望有個人，能把他撈出火坑。
可惜，就算是查房經驗老道的護士，也沒發現他的異常，
例行檢查之後，護士在記錄本上籤下一切正常，確認他身體無異常，離開房間，走向另一個病房。
父親的微鼾聲中，秦旭的大腦正在經歷一場資訊風暴。
數不清的畫面，就像瘋狂暴雨，潑灑般砸入秦旭的腦海，掀起陣陣驚濤駭浪。
秦旭根本沒有能力讀取這些片段的內容是什麼。
他的大腦近乎要爆炸，激烈動盪的痛苦。
直到承受極限，劇痛讓他猛然睜開眼睛。
病房裡，有路燈的餘光照入，能隱約看到病房內擺設的模糊影子。
秦旭耳朵裡，還能聽到父親有節奏的低鼾，但是額頭上，瞬間冒出虛冷汗珠。
一個突兀而違和的身影，在盯著他。
他看到一個矮小古怪黑漆漆的身影，直挺挺站在他病床旁邊。
這不是正常人的身高。
只有普通成年人三分之一的高度，有古怪畸形的腦袋。
半夜時間，悄無聲息出現在他的病床旁邊。
秦旭一瞬驚恐，清晰感覺到那個矮小不知是人是鬼的傢伙，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此時，他反倒是被激起狠性，雙手緊握成拳，掄起手臂，想把那看似不懷好意的東西趕走。
“小子，定！”
一道又尖又細的聲音轟然在他的腦海裡炸響。
這尖銳的聲音，如一潑冰水，灌入秦旭武的意識海中，他一個激靈，腦子裡就像落下一個巨大的銅鐘，“咚”地一聲，那些攪得他暈頭轉向的亂七八糟片段，一剎那間被鎮壓下去。
秦旭頓時覺得渾身上下舒坦極了，腦子裡終於清淨。
“你是誰？”
終於能夠正常思考後，秦旭瞪著床邊，大聲問道。
不知是人是鬼的傢伙，沒有回答秦旭武的質詢，只是伸出枯瘦的右手，朝他腦袋處抓來。
手掌逼近，陰森如鬼。
借窗外的薄光，秦旭武看到這隻手。
這是一雙極小的手。
他從來沒有見過一雙這麼猙獰的手掌，像被刀刻得亂七八糟的老樹皮，一眼就讓人毛骨悚然，心生恐懼，
秦旭哪裡肯讓他動手，奮力掙扎反抗，卻發現身體失去控制，連手指頭尖也動不了。
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如小號九陰白骨爪似的怪手毫不留情地戳在他眉心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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