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入鬼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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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聶小倩的啼哭聲，眾人頓時大吃一驚。
寧採臣第一個開口，連忙道：“小倩姑娘，你……你怎麼了？”
辛十四娘也詫異道：“樹妖？你不是好好在這裡麼？還要怎麼救伱？”
夏侯沒說話，但是手裡的劍也沒有放下，仍舊緊盯聶小倩。
聶小倩哽咽啼哭道：“不敢欺瞞幾位，小女子其實本是良家，我父親乃是本朝清流，那年小女子十八歲，隨同父親遷往南方赴任，不想路上染了惡疾，行至蘭若寺時，一命嗚呼。”
“父親身上沒有多少銀錢傍身，無奈只能將小女子埋在蘭若寺山後，想著有菩薩道場，小女子死後也能沾沾陰德。”
“誰曾想……此舉卻給我帶來了滅頂之災。”
幾人大為驚奇，紛紛詢問起來。
“什麼滅頂之災？”
“小倩姑娘，你有何難處，但說無妨。”
聶小倩苦澀道：“父親雖然一片好心，但是他終究只是凡夫俗子，不知妖魔手段。”
“原來這蘭若寺附近，有一修煉五百年的樹妖一直在此地盤桓，我的骨灰被埋在此地，自此成了孤魂野鬼，一直以來，都被這樹妖奴役，不得去投胎輪迴。”
“這些年來，它一直強迫我和其他女鬼，去勾引附近過路的人，為它提供血食。”
“我實在不堪忍受，故而趁著今日它被燕前輩他們圍攻，特來請求幾位幫我脫離苦海。”
她抹著眼淚，那模樣實在是惹人憐惜。
寧採臣瞬間激動起來：“好一個歹毒的樹妖，小倩姑娘，你說吧，我們如何救你？我寧採臣第一個幫你！”
聽到這話，聶小倩不由得歡喜起來，連忙拜道：“多謝公子，大恩大德，小女子這輩子無法報答了，若是有來世，一定當牛做馬報答您。”
“且慢！”
辛十四娘連忙拉過寧採臣，道：“寧公子，你不問問清楚，就這麼答應了？”
寧採臣忍不住道：“她這般可憐，定然被樹妖欺負的很慘，我們難道不應該救她嗎？”
辛十四娘無奈，道：“這件事情牽扯到那樹妖，你一個凡人，怎麼救她？”
寧採臣一愣，頓時嘴唇動了動，想要說什麼，卻又不好意思說。
辛十四娘卻明白他的意思。
他寧採臣沒本事，難道夏侯和她也不行嗎？
辛十四娘有些蹙眉，暗道這書呆子不識好歹。
本來她就是因為這書呆子才留在鎮上的，要不然自己跟著主人，怎麼可能會有危險。
現在這書呆子為了在美人面前獻殷勤，居然想要自己出力了，真是……
她沒發作，因為她知道，這書呆子對主人好像還有大用。
當下她扭頭看向聶小倩，道：“這件事情，我做不得主，我就是個小妖怪，那樹妖可是修煉了五百年的化神大妖，我可鬥不過它。”
聶小倩連忙道：“姑娘，不用跟它斗的，你們主要幫忙，把我的骨灰從山上挖出來，將我的骨灰帶出這座山，我就能脫離那樹妖的掌控，去地府投胎了。”
她急切的看著辛十四娘。
辛十四娘沒去看她，默不作聲。
她連忙又看向夏侯，夏侯卻皺著眉，淡淡道：“在哪兒？”
聶小倩頓時大喜，她知道夏侯這是答應了！
辛十四娘連忙看向夏侯，忍不住道：“夏侯大俠，你……你想清楚啊，那裡可是樹妖的地盤，我主人和燕大俠現在還不一定斬殺了那樹妖呢，進了那山裡，只怕很危險的。”
夏侯看了她一眼，道：“剛才若不是這女鬼呼喚我們三人，我們根本無法從鎮子裡逃出來。我夏侯的做事準則，便是有恩必報。”
“她於我有救命之恩，現在她要我還，我一定要還！”
說罷，他提起長劍，嘴角一咧，凝視那座黑漆漆的山林，道：“況且，樹妖又如何，我的劍，未嘗不利！”
這一刻，他似乎激發了體內身為武者的傲氣。
便是辛十四娘，都微微側目，有些驚訝的看著他。
“謝謝，謝謝夏侯大俠。”
聶小倩大喜，連忙道：“你們放心，我對這山上十分熟悉，我絕對不會讓姥姥抓到你們的，你們跟我來。”
說罷，她當即第一個帶路，夏侯沒有多言，身形一躍，立刻跟了上去。
寧採臣見狀，連忙跑了過去，同時不忘回頭，喊道：“辛姑娘，你就在此等候好了，有我們去幫小倩姑娘即可。”
辛十四娘聽到這話，不由得皺眉，跺了跺腳，哼了一聲：“要不是主人交代，我管你的死活？”
她最終還是咬了咬牙，身形一躍，跑了過去。
沒過多久，便已經拉起落後的寧採臣，追趕聶小倩和夏侯。
寧採臣本就已經跑的氣喘吁吁，差點跟丟了，此時被辛十四娘拉起來，頓時大喜，喊道：“姑娘，你……你決定幫小倩姑娘了？”
辛十四娘冷哼一聲：“你一個凡人書生，跑都跑不快，也去學人家大俠？你就不怕遇上樹妖？”
寧採臣神色一滯，旋即故作瀟灑道：“人固有一死，但是看到那樹妖迫害小倩姑娘她們這些孤魂野鬼，我豈能袖手旁觀？若是如此，如何對得起我這些年苦讀的詩書？”
辛十四娘無語，她能感受到，這傢伙明明害怕的要死，卻還在打腫臉充胖子。
忽然她目光一掃，立刻發現，寧採臣的目光，一直痴痴看著前方的聶小倩。
她頓時明白過來，不由嗤笑起來：“書生，你倒是好風流，為了個女鬼，命都不要了。”
寧採臣連忙收回目光，漲紅臉道：“我也是為了報恩，你……你休要亂說。”
辛十四娘怪笑兩聲，倒是前面的聶小倩聽到了二人說話，心頭不由得微感羞澀，目光流轉間，微微放慢了速度。
似乎有意照顧奔跑疲憊的寧採臣。
此時幾人跑的雖然不快，但是也到了山林之中了。
夜色濃重，林子裡漆黑一片。
但是聶小倩對這裡熟悉無比，東繞西拐，很快就帶著他們衝向蘭若寺方向。
幾人之中，唯有寧採臣是真的肉眼凡胎，什麼也看不到，摸著黑，在辛十四孃的拉扯下前進的。
不多時，前方黑夜之中，倒塌大半的蘭若寺出現在眾人眼前。
聶小倩道：“你們等我一下，我去看看有沒有危險。”
說罷，她輕飄飄的飛向蘭若寺。
寺廟周圍，並無動靜，她鬆了一口氣，扭頭喚道：“過來吧，沒事的。”
幾人立刻趕了過來。
看著一片狼藉的蘭若寺，夏侯的腦海裡不由得回憶起剛才馮驥和燕赤霞聯手擊退樹妖的畫面，心中忍不住感嘆。
“武道終究不如修仙啊。”
“這裡，夏侯大俠，寧公子，辛姑娘，在這裡。”
聶小倩指引著三人，來到後山的一塊亂葬崗。
辛十四娘看到亂葬崗，頓時驚呼起來：“是這裡！那樹妖當時就是將我困在這亂葬崗的棺材裡的，你……你的骨灰也在這裡？”
聶小倩連連點頭：“是的，我們很多姐妹的屍骨，都是埋在這裡的。”
寧採臣連忙道：“我們快挖吧。”
夏侯話不多，但是已經開始行動起來了。
寧採臣找了一塊破碎的瓦片，開始挖土。
夏侯則是一雙手灌注氣血，開始挖掘。
辛十四娘就比較有範兒了，直接催動法術，搬運泥土。
不大一會兒，就見這泥土下，出現了一隻只骨灰罈。
在這亂葬崗下面，竟然存放了幾十個骨灰罈！
寧採臣滿頭大汗，連忙問道：“小倩姑娘，哪一個啊？”
聶小倩看著密密麻麻的骨灰罈，神情有些迷茫：“沒有？怎麼會沒有呢？我明明感應到我的歸宿就在這裡啊，為什麼沒有呢？”
夏侯沉聲道：“繼續挖！”
當下三人繼續挖掘，正在這時候，忽然大地震動，轟鳴傳來。
眾人神色一變，急忙起身，回頭看去。
但見遠處山巒傾倒，樹木紛紛向著兩側倒塌。
一股恐怖的威壓，急速籠罩過來。
辛十四娘臉色一變連忙大叫問道：“是樹妖？”
聶小倩卻露出驚恐之色，道：“不，這不是姥姥的氣息是……是黑山老妖！黑山老妖來了！”
“黑山老妖不是在冥界嗎？它怎麼能跨界出手？”辛十四娘驚呼道。
“別管那麼多了，快躲啊。”
聶小倩下意識大叫，拉起寧採臣，立刻就要跑。
夏侯同樣一躍而起，施展輕功，就要逃離。
然而就在這時，忽然地底一道土黃色的光芒驟然亮起！
下一刻幾人都沒來得及反應，四周陡然爆發出大量藤蔓。
噗噗噗……
無數藤蔓枝條飛射，捲起三人，猛地往地下拽去。
聶小倩更是被一道綠瑩瑩的枝條裹住，啪啪狂抽了兩下。
抽的她渾身陰氣炸裂，鬼靈法則破碎！
“啊——”
她頓時發出淒厲慘叫，渾身黑氣瀰漫。
地底傳來獰笑：“小賤人，你竟敢背叛我？”
那半男半女的聲音，令聶小倩瞬間驚恐無比。
“姥姥！”
辛十四娘劇烈掙扎，臉色同樣蒼白起來，大叫道：“我主人呢？”
“死了！現在該你們陪葬了！”
姥姥獰笑一聲，就要收縮枝條，勒死幾人。
夏侯奮力一劍，猛地劈砍在那些藤蔓之上。
嗤嗤嗤的聲音傳來，一條條藤蔓不斷破碎，但是轉眼又有無數藤蔓纏繞上來，越砍越多，彷彿無窮無盡一樣。
這讓他心如死灰，武道意志縱然再如何強烈，面對這等妖術，終究有力竭之時啊！
眼看四周藤蔓越發用力，幾人骨骼發出碎裂之聲。
寧採臣是眾人之中最弱的，第一時間口吐鮮血！
一滴滴鮮血噴吐出來，落入下方亂葬崗之中。
小倩忍不住心頭一跳，驚呼起來：“寧公子！”
寧採臣根本無力回答，辛十四娘心頭微顫，她驚恐大叫：“不會的，我主人豈會被你殺死？這不可能！”
她用力猛地運轉法力，頓時轟的一聲，四周藤蔓瞬間炸裂。
這不禁讓辛十四娘一愣，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雙手。
“我……我這麼厲害？”
聶小倩看到這一幕，也微微一愣，旋即她猛然反應過來。
“不對，這不是樹妖本體，這是它的分支，樹妖的分支，實力根本抵不上本體，大家動手！”
她反應過來的一瞬間，猛然催動自己的鬼靈法則，化作大片絲綢。
絲綢彷彿無數白蛇一樣，激射纏繞向無數藤蔓。
隨著她猛地一拽，這些包裹著鬼靈法則的絲綢，頓時咔咔咔的拽裂了樹枝藤條。
而另一邊，辛十四娘也反應過來，她急忙吐出一顆妖丹，晶瑩剔透的妖丹，瘋狂綻放法力神光。
光芒化作一道道火焰，呼啦一聲，燃燒起大片枯枝。
頓時地底樹妖發出怒吼尖叫，所有藤蔓紛紛後退。
夏侯也再度激發氣血，長劍凌空，瘋狂砍伐。
四周藤蔓大量落地，幾人終於脫困！
“樹妖已經是強弩之末，必然是被燕赤霞他們打傷了，否則它的分支不會這麼弱的。”聶小倩大喜道。
辛十四娘也喜形於色，道：“先走，黑山老妖來了。”
她下意識去找寧採臣，然而這一扭頭，頓時一愣。
卻見寧採臣此時已經倒在血泊之中。
“寧公子！”
她頓時驚呼一聲，連忙跑了過去。
夏侯也走了過來，迅速搭起寧採臣的脈搏。
片刻後，他神色微沉，嘆息一聲，道：“骨骼刺穿肺腑心臟，他活不了了。”
辛十四娘頓時色變，一時間竟是無語。
那聶小倩卻一下子激動起來，喊道：“不，不可能的。樹妖分支那麼弱，怎麼會傷到寧公子？”
“寧公子？寧公子，你醒醒！醒醒！”
辛十四娘嘆息一聲道：“小倩姑娘，他本就是凡人，樹妖分支再弱，也不是他一個凡人能應付的啊。”
夏侯默不作聲，只是眼中同樣有些嘆息。
這書生人不錯，可惜，就這麼死了。
聶小倩此時卻覺得有什麼極為重要的東西，即將失去了一樣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會這麼在乎一個人。
可是……可是明明自己與他，只不過萍水相逢啊。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麼心痛？
嗡！
陡然間，地底深處，一道道奇異的光芒出現。
緊跟著，四周空間都在震顫。
辛十四娘、夏侯兩人第一時間察覺到了什麼，神色頓時一變！
“怎麼回事？”
“發生什麼事情了？”
二人驚愕，緊跟著，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下一刻，整個蘭若寺在內的區域，陡然嘩啦一聲，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這一幕，彷彿這一處空間，如同一張黑暗中的巨口，直接吞下了這一塊空間！
與之一同消失的，還有辛十四娘四人！
……
轟隆！
一道神光猛地擊穿大地，兩道遁光急速破空。
最終落在蘭若寺附近。
燕赤霞御劍浮空，皺眉看著大地：“消失了！”
馮驥也有些驚訝，道：“想不到打到這種程度，它還有保命手段！”
燕赤霞問道：“馮兄，能否找出那樹妖的位置？”
馮驥因果法則運轉，看向四周。
卻見四周密密麻麻的的因果線散落在地底深處。
他眉頭緊皺，臉上不由露出讚歎之色：“想不到它會以這種方法，破了我的因果秘術。”
燕赤霞一怔，看向馮驥，道：“它破了你的因果秘術？”
馮驥微微點頭：“它施展了某種分身神通，將所有因果均攤到每一個分身上，分身不絕，我靠因果秘法，也無法找到它的本體。”
燕赤霞愕然，不由得感慨道：“這老妖怪，真是……厲害啊。”
馮驥也不由得感慨，這樹妖姥姥，不愧是聊齋之中頂級大妖，這一手分身神通，實在是保命絕技。
便是他的因果法則，居然都無法找出對方本體所在。
當然，這是因為他的因果法則仍舊不圓滿。
若是他的因果法則圓滿，未必不能演化其他神通，找出其本體。
只是現在的話，是真的丟失了這樹妖的蹤跡了。
轟隆！
兩人正說話間，忽然間，大地猛地震顫起來。
緊跟著，地底裂開，一道恐怖的巨大黑色岩石手掌，如同山峰一樣，猛地一把拽住二人！
二人護體遁光猛地亮起，不等他們做出反應。
剎那間，四周空間扭曲，二人只覺空間震顫，眼前一花，竟然已經不在山裡了！
四周陰氣繚繞，陰風陣陣呼號。
地上到處都是陰魂厲鬼遊蕩，黃沙滾滾激盪。
不遠處，一座巨大的黑色山峰佇立。
那黑色山峰上，無數骷髏鑲嵌其上，大片鬼靈法則如同實質一般纏繞在山體之上！
恐怖的怨氣，形成黑漆漆的實質瀝青一樣的物質，凝聚在山峰外表。
而那山峰前方，有一座祭壇，祭壇上，端坐著一個類似人的身影。
它四周有白色的帷幔遮掩，讓人看不清真容。
但是從其身上散發出來的恐怖威壓，足以讓馮驥和燕赤霞臉色凝重起來。
“鬼域！”
馮驥深吸一口氣，說道。
燕赤霞同樣神色陰沉，道：“是黑山老妖！”
馮驥也立刻明白過來，眼前這恐怖的大妖，竟然就是傳聞之中的黑山老妖！
更是當初在考城隍時，清風道人背後的幕後黑手！
郭北縣城隍考時，馮驥曾經在擊殺清風道人時，隱隱與黑山老妖交過一次手！
沒想到，這次追殺樹妖，竟然再次遇上這位凝聚出鬼域的冥界鬼王！
馮驥神色凝重起來，雖然他早已準備參加地府之戰，爭奪地書神權。
然而現在就遇上了黑山老妖，讓他有些猝不及防！
因為據他所知，這位黑山老妖，可是已經凝聚出了鬼域！
鬼域，已經類似洞天的存在！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