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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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迪恩決定跟菲尼克斯聊一聊。他見過無數的犯人，其中許多犯人都自認是高智商，其實他們不過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員。

但也有真正是天才的犯人。如果他們把智慧用來做別的，那個個都能獲得成功。但他們都在某一個時間點滑進深淵。

很可惜，對於這類犯人，他和他的同行們都為他們婉惜。

他需要把她當成一個成人來交談，而不是對孩子。

吉迪恩走過去：“菲尼克斯，我們談談？我叫吉迪恩。”

瑞德見此就走開了，不過他一直擔心地在不遠處張望。

吉迪恩避開所有人，對李菲菲說了目前他們的進展。

“我們會盡力迫使小克勒吐出更多事實。查明警官也可以恢復名譽，有了這些證據，我們可以找到許多受害者。我們也會去搜察那個森林沼澤，說不定可以找到屍體。”他儘量說出所有能說的東西，並一直觀察她的神情。

從神情上看，這些都不是她關心的。

李菲菲：“克勒先生呢？他是死了嗎？”

線索是在克勒先生的房間裡找到，而不是小克勒。那這起案件的犯人就一定是克勒先生了，而不是她以為的小克勒。

小克勒跟她是同學，難道只是為了讓她注意到克勒先生？

——她不會跟小克勒談過校園戀愛吧？還是他暗戀她？

吉迪恩：“我們沒有在案卷中找到克勒先生被害的事。但據我推測，是的，克勒先生應該已經死了。而且極有可能是查明警官殺了他。小克勒是他父親的幫手，他可能是在查明警官來調查的時候發現了他父親已經被發現，他……找到了檢察官，獲得了幫助。”

李菲菲：“那查明是怎麼死的？”

查明是誰殺的？

在查明是犯人的時候，他被殺可以說是很正常的，犯人拒捕被人殺死。

現在，查明已經不再是犯人了。那他是怎麼死的？

要麼是克勒先生殺了查明，要麼是克勒父子殺了查明。查明可能在這期間反殺了克勒先生，讓小克勒逃出去了。小克勒編造了查明是犯人的事，本地的檢察官出於結案的渴望，採信了小克勒的證言。

吉迪恩：“我明白。我們還需要調查。我們需要先找到克勒先生，查清他到底是什麼時間死的，還有查明警官，也需要確認他的死亡時間。這樣有助於我們繼續推測。但是，菲尼克斯，這個案子已經結束了。”他鄭重地說，“克勒先生已經死了。查明警官將被恢復名譽。小克勒逃不掉，他會被我們死死咬住，我們會跟檢察官達成協議，爭取對小克勒進行監視，至少十年，我們會說動法官。菲尼克斯，你明白嗎？你該去上大學了，去過你的新學期，認識新的朋友。”

他盯著菲尼克斯看。

她說：“我想見一見小克勒。”

吉迪恩嘆了口氣，搖搖頭：“我恐怕這很難。很難達成。你不是小克勒的親屬。”

李菲菲：“我們是同學。沒人知道我和查明的關係。你們會寫在報告上嗎？”

吉迪恩想了想，搖搖頭：“你跟這件案子沒關係。我們可能會提一句得到了鎮民的幫助，但是，是的，我們不會在報告上寫查明警官有一個未成年的戀人。”

李菲菲：“我成年了。”

吉迪恩：“你是說，你們是你成年後才戀愛的嗎？”他不自禁地微笑起來，她這時倒像個不服輸的年輕人了。

李菲菲：“算了。總之，我想見一見我的同學，我很同情他。”

吉迪恩警告她：“我們都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同情他。”

李菲菲：“他被一個誘拐犯養大，這還值得同情嗎？”

吉迪恩：“這樣吧，你可以寫一封信，我可以替你轉交給小克勒。如果他想見你的話。”

李菲菲：“讓我見他，我能找到更多線索。”

吉迪恩：“這個案子已經結束了。”他又說了一遍，“你明白嗎？小克勒在他父親做這些事的時候是未成年。”

未成年。

又是這個。

遊戲設計這個案子到處都是未成年。

受害人全是未成年的女孩子。

她在未成年時就交了一個成年的男朋友。

現在，犯人之一也是未成年。

李菲菲：“他不會是死刑。”

吉迪恩搖搖頭：“我不能騙你，你可以自己看書。小克勒的父親才是犯人，他只是他父親的助手，而且我們很難認定這一點，他也可以說自己是被迫的。任何一個法庭都不會給他死刑。”

——她知道她想要什麼樣的結局了。

吉迪恩發現菲尼克斯突然微笑起來，開朗又陽光。

這讓沐浴在她笑容中的吉迪恩渾身發冷。

她說：“我明白了。謝謝你，警官。”

菲尼克斯爽快的離開了。

吉迪恩以為她放棄了。

但是稍後他收到了她送到警局的給小克勒的信，寫得很正常很熱情，似乎真的是一個關心同學的好朋友。

鎮警局的所有警察一起搜查了那個查明警官去過兩次的森林沼澤。他們在那裡發現了被沉在沼澤中的克勒先生。

他的胸口被挖了好幾個洞，法醫認為克勒先生死於槍擊。

法醫：“那些洞是為了挖出子彈。還有，為了破壞槍傷傷口，避免被發現是什麼槍打的。”那些洞都太大了。

在發現克勒先生的不遠處，他們發現了許多腐爛的屍體，大多數都沒有衣服，只剩下骨頭和一些腐肉。

法醫搖頭：“最近的一具在三個月內。不過，我建議還是全都做DNA吧。”

FBI全面接手此案。

記者也發現了這個案子，他們蜂擁而至。

一個又一個失蹤女孩子浮出水面。

一些是本地的，一些不是。

有些家庭根本不相信女孩子已經死了，他們拒絕配合DNA檢測。

BAU的人卻必須回去了，他們還有許多案子在等著。

在離開之前，瑞德和JJ去見菲尼克斯，他們會在回去後想方設法見到小克勒把信給他，但這個案子目前還在調查階段，要先確定所有屍源，後面還要漫長的起訴，所以可能要花上幾年時間。

但星巴克夫妻說菲尼克斯已經出去散心了。

瑞德：“她走了？”

星巴克夫妻覺得這很正常：“這太嚇人了，她想出去散散心，我們覺得這也不錯。最近鎮上的人太多了，他們四處問東問西的。”

JJ：“那她會回來參加查明警官的葬禮嗎？”

查明警官恢復了名譽後，鎮警局決定替他舉辦一個葬禮，之後他會葬到鎮上唯一一座教堂的墓地中。

星巴克夫婦搖頭：“我們不知道。”

瑞德和JJ懷揣著不安登機了。

在飛機上，大家都很累。很多案子就是這樣，他們能找到真相，但法律決定犯人是不是都能受到懲罰。

JJ：“菲尼克斯……我很擔心她，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這個結果。”

瑞德：“如果她真的決定做點什麼，我們總會再見到她的。”

JJ：“……”

莫根：“你是說，她會繼續追殺小克勒？”他轉向吉迪恩，“你跟她聊過，你覺得她會嗎？”

吉迪恩：“我不能說我一定知道。但我覺得她沒有放棄。”

飛機上的人都沉默了下來。

回到BAU後，生活一如既往的繁忙。

亞倫·霍奇納如他所說的，一直在給檢察官施壓，他最終爭取到了跟小克勒面談的機會。

小克勒已經成年了，但由於他的父親死的時候他是未成年，最後一個失蹤的女孩子的死亡時間也已經確認了，因為她的屍體儲存的最完整，所以她的死亡時間也是最先確認的。很遺憾，在那個時間，小克勒是未成年。

在所有罪行結束之前，小克勒仍是未成年人。

檢察官對霍奇說：“我不能對你說一些肯定的事，但是我們傾向於不起訴小克勒。”

霍奇：“哪怕他誘騙了他同一所學校的同學嗎？最後一個女孩失蹤時，他十七歲，他知道這個女孩會遭遇什麼。他看過許多遍了。”

檢察官：“是的，是的，冷靜，霍奇。你我都知道這些混蛋是什麼樣，但法律就是這麼規定的。他父親已經死了，你明白嗎？他可以把所有的事都推到他父親頭上，沒人能證實。他可以說他父親虐待他，他也可以說他父親逼他騙女孩子回來——我們都知道這很可能是事實。霍奇，他也一個受害人。你不能因為他和犯人站在一起就不把他當受害人。我們不知道他父親是在他幾歲時讓他去騙小女孩來家裡的，你不能要求一個孩子一直保有勇氣。他可能在十七歲時明知女孩子會死還是把她騙回家，但他七歲時也能明白這個道理嗎？如果他從七歲時就在做這種事，那他到十七歲時會認為一切都是錯的嗎？我們都聽過小象的故事，霍奇。他也是一個受害人。”

霍奇和吉迪恩一起見了小克勒。

吉迪恩：“根據他一直受他父親的教育和控制，他應該會對成年男性有畏懼感。”

霍奇：“希望我們能嚇住他。”

吉迪恩：“你懷疑他做得比他說的更多嗎？”

霍奇：“吉迪恩，你見過克勒先生的屍體，他被人從正面擊中，很快就死了。查明警官根本不可能在跟克勒先生的對抗中受傷。但他最後卻死了。”

吉迪恩嘆了口氣：“是的。”在他看到克勒先生的屍體時就想到了。殺了他的人還有時間去挖出子彈。所以，查明警官到底是誰殺的？至少在克勒先生死之前，查明警官都是沒事的。

小克勒汙陷了查明警官，他還掌握最後一個秘密：誰是殺了查明警官的兇手？

他知道菲尼克斯為什麼一直不滿意了。

兩個BAU的警官見到小克勒的第一眼就明白，這個男孩子不可能是正面對抗查明警官的人。他像每一所學校都會有的男孩子，瘦弱、蒼白，頭髮亂糟糟，不起眼。

查明警官是美式足球選手，在身體對抗性上，他能用一隻手製服小克勒。

霍奇也理解為什麼檢察官一直不想上庭。小克勒不像一個會殺人的人，他太瘦小了。

陪審團在看到他的時候都不會相信檢察官的話了。

但審問小克勒並不順利。他自始至終都沒有說一句話，他不給他們任何反應。

霍奇和吉迪恩沒有太多時間，他們只有兩個小時，中間還必須讓小克勒休息。

兩個小時沒有結果，檢察官也不會再給他們更多時間了。

在最後，霍奇拿出了菲尼克斯寫的信。

他把信放在桌上用手蓋住：“這是你的同學給你寫的。她很同情你。你想看一看信嗎？”

小克勒抬起頭，霍奇第一次看清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彷彿永遠努力瞪大，眼珠清晰可見。

“信？”他問。

霍奇把手拿起，露出信封上的名字P·S。

小克勒盯著這個名字愣了幾秒。

霍奇再問一遍：“你想看信嗎？”

小克勒收回視線，到他們離開他都沒有回答。

吉迪恩在離開後，問霍奇：“你有沒有感覺小克勒在看到菲尼克斯的簽名後有點害怕？”

霍奇：“他沒有再看這封信一眼。這確實有點怪，死在克勒父子手上的人……目前挖出的屍骨已經有三十一具了，殺了這麼多人，他居然會害怕菲尼克斯，為什麼？”

但是，不管他們怎麼想。這個案子到此為止。

媒體記者把這個案子報道了出去，小鎮上的居民煩不勝煩。媒體挖出了克勒先生的事，但他們把他描述成了一個妻子離婚後獨自扶養兒子的失意中年男人，可能是由於心理問題一類的毛病才會把年輕少女一個又一個綁架到自己家裡再殺害。

報道中沒有提到小克勒被帶走的事，媒體編造出了一個不存在的遠房姑媽，可憐小克勒所以收養了他。

霍奇一直關注此事。他知道小克勒最終沒有上庭，他必須佩戴腳環十年，十年內沒有犯罪就可以取下腳環。他沒有回家鄉。

而菲尼克斯，她沒有去上大學。

他在事後打電話問星巴克夫婦，得知菲尼克斯再也沒有回家，她也沒有去上大學。

她失蹤了。

就像他曾經擔心的那樣。

他開始擔心在某一個案卷中，見到菲尼克斯的照片或聽到她的名字。

十年後。

華盛頓的雨夜，地上溼漉漉的。

亞倫·霍奇納來參加聽證會，對下一個季度BAU的預算進行爭取。

會議要持續幾天時間。

他剛剛跟隊員們開完電話會議，從酒店出來喝杯咖啡。

他走過溼漉漉的街道，現在雖然才晚上七點鐘，但街上已經沒有行人了，這附近警察巡邏很頻繁，流浪漢和吸**也不到這邊來。

他記得街角有一家麵包房，兼賣咖啡。

他轉過街角，剛好看到一個黑色長髮、穿一身黑色風衣和藍色牛仔褲和牛津鞋的年輕女人端著咖啡提著麵包袋從麵包房出來。

她有著讓他熟悉的側臉，挺撥秀氣的鼻樑、捲曲的長睫毛和紅潤的嘴唇。黑色的長髮攏著她的臉龐，在雨夜中顯得過分蒼白。

她站在路邊，環顧四周，顯得警覺又剋制。

他站定在那裡，兩人視線相遇。

她愣了。

他也從記憶中翻出她的名字。

“菲迪……菲尼克斯。”他不自覺地蹙眉，嚴肅地走向她，一邊四處環視，想找出她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李菲菲剛跳躍過時間，轉頭就遇上了NPC。

她笑著打招呼：“好久不見啊。”她跳了十年，這十年間，這個NPC雖然看起來老了一點，但更帥氣了，有一種獨特的暮年帥哥味。

霍奇：“你在這裡幹什麼？”

李菲菲聳肩：“沒什麼，四處看一看。”

霍奇：“看什麼？”

李菲菲喝了一口冒熱氣的咖啡，開始替自己補設定，然後就等遊戲系統擴充套件，替她補完。

李菲菲：“你知道嗎？犯罪的人，會自動自發的想跟警方發生聯絡。”

霍奇點點頭：“他們想從警察這裡得到線索。”

李菲菲：“有的人，可能自己也不知道，但他們會想辦法成為警方的人，來獲取一點安全感——我認為小克勒會想方設法進入政府機關工作。”

霍奇：“……你還在找小克勒？”

他看到菲尼克斯平靜的目光，好像花十年時間去找一個人是很正常的事。

霍奇：“你認為小克勒會成為公職人員，所以你來華盛頓找他？”

李菲菲點點頭：“十年過去了，他腳上的腳環應該已經取下來了吧。”

霍奇：“他獲得了減刑，三年前他就取下腳環了——我跟你說，我會注意他的。”

李菲菲：“你知道他在哪裡嗎？”

霍奇搖頭：“我只知道他在三年前取下腳環。那是我最後一次得知他的訊息。”

在沒有腳環之後，小克勒就是理論上的普通人了。他會像魚兒消失在大海中一樣。

霍奇沒想到菲尼克斯會認定小克勒會混進公職人員中。

這就代表，他不用去找小克勒在哪裡，小克勒會來找他們。

為什麼——

霍奇看向菲尼克斯：“是小克勒殺了查明警官是嗎？”

李菲菲：“不，他做得更多。霍奇納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