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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些佛能幫自己幹活就好了……

以他們的無所不能,把長安弄成回紇人傳唱的那種模樣一點都不難。

問題是,佛只會站在一邊看著你幹活,看著你生活,卻不給你半點幫助。

人,終究是要靠自己的。

雲初等待了三天,希望能夠等到來自皇帝的獎勵,畢竟,自己的晉昌坊如今已然變成了全長安最乾淨,最安全,幸福指數最高的坊市了。

可惜,一點動靜都沒有。

皇帝遲遲不給獎勵,別人也就沒有興趣給雲初什麼獎勵了,估計,以前給他送禮的人現在都有些後悔。

不過,這沒有什麼,雲初栽種下去的梅樹開始長葉子了,竹子開始有新的葉子發出來,嫩綠嫩綠的跟他的官服顏色很像。

虞修容來晉昌坊玩耍了一整天,誰都能見到她,唯獨避著雲初,誰都說能娶到這樣一個美麗的女子是雲初的福氣,可惜,只有雲初沒有見過她的全貌。

猶抱琵琶半遮面是一個美麗的意境,雲初還是想看到虞修容的全貌,而不是僅憑白駒過隙一般的一瞥,就完成對這個女子的所有了解。

聽娜哈說,修容姐姐很喜歡哥哥。

聽崔氏說,修容對雲初情根深種。

這兩個人的話是不能做準的,因為,娜哈認為全天下的女子都應該喜歡自家這個有一手烤旱獺手藝的哥哥。

崔氏認為,自家的小郎君配得上世間所有的女子,而世間的好女子都應該爭著,搶著嫁給小郎君才對。

這是來自親人的天然偏袒,就像母親喜歡敗家子兒子一樣,沒的選。

虞修容就來過晉昌坊一次,但是呢,那個叫做紫鵑的小丫鬟卻往雲家跑得很勤快,幾乎是只要有時間,就會到雲家來,在娜哈的帶領下混吃混喝。

有的時候,孫嬤嬤也會來,她從崔氏那裡承接了一些縫製棉被的活計帶回去做,賺一些油鹽錢。

雲初假裝不知道。

這是兩個人相互試探期,慢一點才符合常理。

就在雲初審查飯堂賬冊的時候,狄仁傑匆匆地跑來了。

他帶來了一個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的訊息。

丘神績在豐安坊激起了民變,他本人被坊民刺殺,如今生死不知,倒是有兩個幫助丘神績的太學生已經確定被人亂棍打死了。

狄仁傑見雲初好像一點都不關心這件事,依舊在用算籌計算著飯堂的用度,就煩躁地怒道:“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

雲初將一枚代表百位數的紅色算籌放在一邊,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吐掉嘴裡的茶葉沫子,無所謂地道:“推翻暴政,殺死暴君,這有什麼好稀奇的?”

狄仁傑眉頭一皺道:“你的意思是說我行商鞅苛法,雖然沒有害民,卻也讓百姓不愉快,所以,我也會有類似商鞅的下場嗎?”

“不至於,商鞅是因為動了秦國勳貴們的乳酪才被人家給弄死的,你又沒有動勳貴的乳酪,只是帶著一群苦哈哈跟生活較勁呢,人家理睬你幹什麼?”

“可是,丘神績生死不明?”

雲初搖頭道:“當過惡人的人,其實都知曉會有一天遭報應的,所以,他們都比較聰明,只要發現事情不對頭,相信我,他一定是第一個跑的,他做了多少惡,就知道反噬會有多厲害,只有那些身為爪牙的人,欺負人欺負成習慣了,才會覺得那些被他們欺負的人軟弱可欺。

最後為惡人殉葬的一定是他們。”

“我要不要更改一下我治理醴泉坊的策略?”

雲初看著狄仁傑的眼睛搖搖頭道:“不能放棄,一旦放棄了,你就徹底地失敗了,上面的人要看的就是你的這種策略能否行得通,而不是對坊民有沒有幫助。

同時,你的策略已經讓醴泉坊的人熟悉了,也基本上認可了,這個時候改弦易張會讓那些相信你的人迷惑,繼而不再認可你。”

“那麼,丘神績的事情會不會影響到我們?”

“不會,也不會影響到丘神績,畢竟,我們三個是大人物丟出來探路的棋子,失敗一兩個,罪不在棋子。”

狄仁傑找了一個茶杯,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喝乾,又連續倒了兩杯,喝完這才感覺舒坦一些。

“你明明比我年幼,為何看起來卻比我老練得多?”

雲初心中暗自道了一聲慚愧,嘴上卻說。

“我雖然年幼,卻常年生活在風沙彌漫的西域,更是經歷過無數次生死磨難,這些經歷你沒有,等你經歷多了,慢慢地就會變得從容起來。”

“去豐安坊看看吧,我心裡還是不踏實。”

兩個人騎著馬來到豐安坊的時候,這裡的事情已經鬧得沒辦法收拾了。

兩個軟塌塌的太學生的屍體被狂怒的坊民倒著懸掛在坊門上,無數手持菜刀,短刀,叉子,棒子的坊民正在跟金吾衛的軍卒對峙。

就在金吾衛跟坊民之間,還躺著十幾個不良人模樣的人,在那裡大聲地喊著救命,卻無人理會。

金吾衛們已經弓刀出鞘了,如果這些坊民們還不放下手中的兇器,就地投降,一場殺戮就很難避免了。

就在雲初懷疑金吾衛們今日為何如此講理,而不是用風捲殘雲之勢平息這場民亂的時候,他看到了冷著臉站在最前方的裴行儉。

狄仁傑指著裴行儉道:“他怎麼來了?”

雲初道:“估計他已經調任金吾衛任職了。”

“為什麼他的調動會如此的頻繁?”

“因為人家是大唐未來的將種,自然要給他無數的機會歷練,這樣才堪大任。”

面對盔明甲亮的金吾衛軍卒,豐安坊的坊民們明顯已經絕望了,他們鼓譟不休,大聲地嘶喊著為自己壯膽,幾次三番都有過於激動的人想要從坊門中衝出來,都被還有一些理智的人給拖回去了。

就在這個時候,雲初看到裴行儉居然開始卸甲了,先拿掉的是頭盔,接著,由部下將他的束甲絲絛解開,解除了他的甲冑。

裴行儉從還在哀求別人救他們的不良人中間穿過,來到豐安坊的大門口,瞅著那些暴怒的坊民大聲道:“投降,立刻。”

“我們不降,投降也是死,不如拼了!”一個手裡拿著一柄屠刀的壯漢,揮舞著屠刀壯膽,卻不敢衝出來。

裴行儉瞅著壯漢一臉厭惡地道:“你是他們的頭領嗎?”

屠夫立刻搖頭道:“我不是,是里長太欺負人,今日要錢,明日要錢,他來了不足一個月,已經問我們要了八次錢了,我就是一個賣肉的屠夫,賺的一點錢都被他拿走了,官爺,不能這樣欺負人啊,我們也有一大家子要吃飯呢。”

裴行儉不等屠戶把話說完,就大吼一聲道:“你既然不是頭領,那就給老子滾開,今日,只誅首惡,旁從不問,誰是首領,如果不想讓全坊的人給你陪葬,就自己滾出來的受死。”

屠夫膽怯地舔舔嘴唇,問裴行儉。

“官爺,真的只誅首惡,旁從不問嗎?”

裴行儉不理睬屠戶,只是舌綻春雷一般地大吼道:“誰是首領,快快滾出來受死。”

眼看著裴行儉似乎越來越沒有耐性了,擠在坊門口的那群人裡,忽然有幾個人被從人群裡推出來。

屠戶立刻指著其中一個老漢道:“官爺,他就是首惡,不想給里長錢,里長就要賣他家閨女,他不願意,就殺了一個太學生,他就是首惡。”

老漢從地上爬起來,眼睛閉得緊緊的,站在那裡一言不發。

見老漢認罪,屠戶似乎來勁了,又指著一個壯碩的年輕人道:“劉老三,就是他打死了另外一個太學生,把太學生的屍體掛在坊門上的也是他。

他喜歡陳老漢的閨女,早就聽說他們有一腿了,里長想賣陳老漢的女兒,他捨不得,這才幫著陳老漢殺人。”

那幾個被人群推出來的人,一個個都把眼睛閉上,也不爭辯,看樣子已經認命了。

裴行儉叫來幾個金吾衛軍卒,把那些人給綁起來,押送到後面,就朝著多嘴的屠戶道:“你還拿著刀子在那裡幹什麼?要殺官造反嗎?”

屠戶的手一哆嗦,屠刀就掉在地上,再也不見剛才癲狂般的勇武。

把那幾個人推出去之後,豐安坊的人心頭那股氣也似乎消散了,於是,紛紛丟下手裡的武器,按照裴行儉的吩咐,跪地等候發落。

“這就結束了?”狄仁傑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剛才這群人還在嘶吼,在咆哮著要死戰到底,這就跪地等候發落了?

狄仁傑又用肩膀撞一下雲初低聲道:“真的是隻誅首惡,旁從不問嗎?”

雲初嘆口氣道:“哪有那樣的好事,這裡是京畿要地,就算是偷東西也比在外地偷同樣的東西懲罰得要重,更不要說是這種類似造反的事情。

如果這一次不嚴懲,以後,再出現這樣的事情怎麼辦?沒可能輕饒他們的。

論到律法,你比我更加地熟悉。”

狄仁傑聞言,長嘆一聲,似乎有些落寞,如果他不與雲初比賽,或許,豐安坊的人就不會遭受這樣的劫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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