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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他只是搖了搖頭，便循著小雨的腳步，緩緩走向那棵鳳凰樹。
小雨停下腳步，微微挺直了背。
她的身子依舊有些顫抖，但絕不是因為冷……或許是因為心寒，或者失望？
許久，她才再度開口。
“刻個名字，做個紀念吧？”
她的聲音平靜，只是這個提議，怎麼看，都顯得有些突兀。
恍惚間，似是有些訣別的意味在裡面。
萬紅壯略一愣神，心頭陡然萌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但囿於當下的局面，他也不好去問，只是點了點頭，默默回了個“好”。
雖然吧，這件事確實有些不文明……
但在這樣微妙的情境下，提出反對，似乎……總有些不那麼應景。
“就……稍稍刻以下，你我的名字。”
小雨的聲音幽幽，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祈求。
“嗯……都依你。”
心莫名地一軟，萬紅壯搖了搖頭，低聲應道。
小雨沒有回頭。
只是低下身，從一旁撿了顆略微有些尖銳的石子，“刻在哪裡好呢？”
手拂過粗糙的樹皮，發出沙沙的聲響。
一襲白裙，昏黃的燈光，還有夜空中飄散著的，籠著光點的塵埃……一切的一切，就像是一幅雋永的傳世名畫，深深鐫刻進萬紅壯的腦海裡。
她在尋覓，神情是那樣的專注，甚至……虔誠。
忽然，萬紅壯像是想到了什麼，整個人瞬間慌張起來。
“等等……”
他想到自己第一次回溯時，當時，就在這棵鳳凰樹上見到了自己的名字。
那本該是在這段劇情中才會出現的橋段，竟然早早地就在那段時間線內出現了！
當時他還以為是夢境導致了記憶的錯亂，進而出現的一些錯亂反應……
他不清楚，這究竟意味著什麼。
可是，如果讓小雨在這棵樹上見到自己的名字，那……
他不禁有些惶恐。
那本該現在刻下的名字提前出現……這中間，顯然是有問題的。
甚至，他的記憶，他們的存在，或許都將成為一個問題。
這已經近乎是一種悖論了！
想到這，他趕忙上前，來到小雨的身邊，輕輕地握住她的手。
有點冰。
小雨有些慌張，臉瞬間變得通紅，低下頭，喏喏地問道：“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
手輕輕的上移，萬紅壯從她的手中接過石子，解釋道：“這種事，還是交給我來做吧，畢竟……嗯，我的力氣大。”
荒謬的藉口，拙劣！
只是，在這樣的夜色下，所有的荒謬，似乎都變得理所當然起來。
“嗯，都依你。”
萬紅壯拿著石子，小心翼翼地躲避著小雨的視線，在樹上尋找起曾經的印跡來。
只是，當他找遍樹上所有的位置，卻發現，原本應該存在的“萬紅壯”三個字，竟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就像是，這段記憶本就是虛構的，完全沒有存在過那樣。
“你在找什麼？”
小雨好奇地湊上前來，一臉古怪地望著萬紅壯。
眼裡，滿是探究的意味，帶著狡黠。
“噢……”萬紅壯有些心虛地搖了搖頭，“我是在看，什麼地方會合適點。”
“就這唄。”
小雨指了指樹身上某處，“反正……只是當作一段記憶的留言，也不需要……那麼正式。”
“嗯嗯。”萬紅壯敷衍地點了點頭。
然後一筆一劃地在樹身上刻起了兩人的名字。
“萬紅壯”
“陸小雨”
然後退後，與小雨並肩，欣賞起他的傑作來。
“嗯……還真不錯。”萬紅壯點了點頭，神色依舊有些恍惚。
至今他仍停留在先前那個事實的衝擊中。
他不清楚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但他相信自己的記憶……主要是，第一次回溯，帶給他的震撼實在是太大了！
當然，反覆在現實與夢境中穿梭，也讓他有些茫然……是否，自己的記憶真的受到了篡改，或是怎麼。
“這字……還真是難看呀。”
小雨低著頭，聲音中明顯帶著一定的情緒起伏，只是被她刻意地隱藏了。
“呃……”
一時間，萬紅壯只覺得無言以對。
“走，回家吧！”
“嗯，回家！”
路燈將兩人的身影拉長……只是不約而同地，兩個人的腳步同時放緩，變得很慢。
回到家，兩人也沒有多話，許是這一天的經歷，讓兩人都感到無比的疲憊。
略一寒暄，就回到了各自的房間。
萬紅壯躺在床上，忽然，一股強烈的睏意猛地襲來。
儘管他極力想要將這種睏意驅散，但眼皮還是越來越重，終於，還是沉沉地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他又出現在那道悠長的甬道之上。
萬紅壯苦笑著搖了搖頭……終於，這次回溯還是來到了終點。
沒有遺憾。
尤其是內心的那種充裕，包括獲得的喜悅，卻是之前任意一次回溯，都無法比擬的。
只是……
他忽然想到先前的比賽：畢竟是那麼大的一筆獎金，包括可能存在的上升通道，又會對現實造成怎樣的影響呢？
還真的，有點期待呢！
就在這時，他身處的幽暗甬道忽然亮了起來。
甬道兩側的牆壁，也如波浪般開始起伏，就像是人的呼吸。
下意識的，萬紅壯上前，輕輕觸碰著牆壁，感受。
上頭的紋路，相較於先前幾次，越發的開始清晰，就像是經年的古木，內裡的年輪，一層層，一圈圈……所代表的，或許是時間？
抬眼望去，兩道光門之間的距離，也是越發的近了。
甚至，它們還在以一種肉眼無法察覺的速度迫近……最終，大概會重合？
但當它們重合的時候，又會發生怎樣的改變？
是兩段時間線的徹底交融，還是某段記憶會徹底取代另一段記憶？某個人會徹底取代另一個人？
那時的他，還會是現在的他嗎？
聽起來似乎有些拗口，但這確實是萬紅壯當下最真實的感受。
他有些惶恐。
雖然他也不知道這樣的結果究竟是好是壞。
還有……小雨最後的表情，那種若有似無的悲傷。
“等等，小雨……小雨是誰呢？”
忽然，鷺島的記憶瞬間如潮水般褪去，變得蒼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