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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對東宮來說,這點小恩小惠卻顯得弱了一些,顯示不出康熙對太子爺的恩寵來。

正好阿婉爭氣,一口氣生下了龍鳳胎,又恰好風調雨順、國富民安,於是用程家反而成了最合適、最正當的了。

胤礽當時在陪阿婉坐月子的時候就計劃好了,趁著絕佳時機要替阿婉要個大的甜頭,他為程家鋪路,也是為自己鋪路,他們之間、家族之間早已密不可分、相輔相成。

宣旨的人是兩波,一波去了毓慶宮,另一波去了程家那小衚衕。

遇著這樣的大事,是整個家族的大事,不過康熙還是留了一手的——他只說抬程婉蘊他們家這一支,而不是全部族人,而她直系的親人也就這幾個人了,程家父子三人全都告假回家也就是了,否則若是一整個大家族,即便是遠在歙縣的族人也能接到旨意呢!

程世福捧著那聖旨還跪在地上,那神情已全然呆滯了,整個人不知今夕何夕,彷彿如墜雲端一般,都已經接完旨了吳氏想拉他起來都拉不起來,她又著急給傳旨太監塞荷包,還想讓他們留下喝茶結個善緣,但都被太監們用一籮筐不重樣的吉祥話婉拒了。

如今程家儼然已成新貴,他們哪裡敢收程家的銀子,巴結還來不及呢!

程懷章和程懷靖跪在程世福身後,當爹的沒起來,他們自然也就跪著,兩人伏在地上偷偷交換了個眼神。

懷章是略含責怪的眼神:“你在宮裡理應訊息更靈通些,居然不知道提前給家裡帶個信啊?”

懷靖是大呼冤枉地擠眉弄眼:“我跟姐姐在園子裡好不好,我上哪兒知道去啊!”

後來等傳旨太監走了,程世福才忽然想魂魄歸位了一般從地上一躍而起:“快!快啊!快去買炮仗!!”

一家歡喜一家愁,在沿兒衚衕的程家大放爆竹,還張羅著要請客了,已經把兒子們都打發去張家借廚子了的時候——

而幾條衚衕相隔的石家,卻一片愁雲慘淡,門口已經搭起了大片慘白的蘆棚,門上牆上都掛了白布,孝子賢孫已披麻戴孝守靈燒紙。

靈幡隨風飄蕩,紙錢的菸灰嗆人,石文炯四十幾歲的年紀,修剪著利落的八字鬍,已經從兵部告了喪假回家,他站在靈堂裡,望著牌位上母親的姓氏,還有正中那黑沉沉的棺材,眼裡流露出一絲悲意,只是只有他知道,這個悲是為了自己的前途還是為了母親的離去。

他兩個兒子已經舍官回家了,還有一個跟著太子妃的兄弟一起遠在天津衛的小兒子,估摸著也收到信要回來了。

石夫人默默走到他身後,為他披上一件素白的外衣,石文炯沒有回頭,揹著手沉聲問道:“宮裡可有什麼信?”

石夫人猶豫了一會兒,才低聲道:“一早,太子妃娘娘賜了路祭。”

石文炯微微蹙起眉頭——皇上素來重孝,每逢臣子裡有報丁憂的,都會派親近的太監到臣下家裡賜祭,可如今卻只有太子妃娘娘派人出來,這太古怪了……

總歸是官場沉浮已久的人,石文炯直覺不太對勁,石家為太子妃母家,不應受到如此慢待才是,正當石文炯猶豫要不要派人進宮打聽訊息時,就聽說了程家抬旗之事。

“不好……”石文炯幾乎是脫口而出,他一下就明白過來,皇上在朝堂上最善用平衡之道,他這是要棄用了石家,才會這樣扶另一個起來!

太子妃性子要強,與太子似有不和,石文炯身為伯父也有所耳聞,但他萬萬沒料到會鬧到此地步!他轉頭望向石夫人,幾乎是目呲欲裂:“愚婦!你常入宮陪伴太子妃,怎麼不知多多規勸太子妃,如今豈不是要拖著全家下地獄!”

石夫人被夫君嚇得滿臉慘白又滿腹委屈,不由低頭嗚咽哭出聲來——太子妃極有主意的一個人,豈會聽從她這個堂伯母的話?她進宮除了奉承著太子妃還能怎麼辦?不論太子妃做什麼她自然要說她的好,難不成要她頂著太子妃說話麼?

石文炯心頭一片冰涼,卻一時想不出什麼好法子來,丁憂三年,三年後喪期服滿再起復或許不知要被打發到什麼地方去了!

不說石家亂成了一團,就連正殿裡,剛剛從昏迷裡甦醒不久,好不容易能坐起來喝藥的太子妃,也被這程家抬旗的訊息驚得喘不過氣來了,她不停地倒著氣,臉又變得青白一片。

利媽媽嚇得不行,扶著眼瞧著又要往後倒去的太子妃,不住地叫人喊太醫來。

而隔壁屋子裡,一直見不到額孃的二格格似乎也感覺到了這壓抑的氛圍,本性乖巧的二格格頓時大哭了起來。

二格格的哭聲像一根針似的刺痛了太子妃的心,讓她從天旋地轉中抓住了一根浮木般,她抓著利媽媽的手,垂著頭不住地喘粗氣,好歹是挺住了,沒有氣急攻心再次昏過去。

“娘娘,娘娘……”利媽媽也焦急地摟著太子妃,不停替她順著後背,呼喚著她。

忽然,利媽媽的手背突然滴了一滴淚,她愣住了,入宮也快十年了,這是太子妃頭一回在人前抑制不住地掉淚。

“媽媽,原是我錯了嗎?”

利媽媽一陣心酸,她躊躇半晌,最終還是隻啞著嗓子喚了一聲:“珉姐兒……”

“媽媽,原來當個精巧的籠中雀兒,反倒比我的命好多了……”太子妃閉著眼慘笑,“我想堂堂正正給石家掙了臉面來,卻落得這樣的下場。”

她抬起通紅的眼,望著這高高的宮牆,喃喃道:“可我不想當雀兒啊,我想讓阿瑪為我驕傲啊,我只是想讓阿瑪為我驕傲啊……”

利媽媽看不下去了,她心痛難當,也不由掉了淚,說:“娘娘,太子爺已經回來了,奴婢這就去請……這就去請……”

“不必了,媽媽……不必了……沒用了……”太子妃得知程家抬旗以後就什麼都明白了,太子爺這是徹底厭棄她了,於是帶著連石家也不要了。

她絕不會為了她、為了石家說情了。

她忽然想起四年前,她頭一回忤逆太子,太子爺就問她:“你還記得你從前是什麼模樣嗎?你還記得你剛入宮的樣子嗎?”

如今想來,那個過去的眼眸清澈的自己,她真的快要記不清了。

太子妃呆坐了一日,隨即又聽畫戟急匆匆來回:“聽聞瓊州黎人又生亂子,不順朝廷,彈劾石琳大人察奏不利、守土不力的摺子已經如雪片般遞進宮了。”

太子妃搖搖欲墜,她的意識最後一絲清明,彷彿又回到她倔強不服氣和太子爺決裂那一日,她彷彿又聽見太子爺怒極地說:

“你以為我如今不能廢你,你就有恃無恐嗎?那你且看日後,我到底能不能廢了你!”

原來……太子爺是預備這樣廢了她啊。太子妃如今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原來,並不是一定要休了她、奪了她的太子妃名頭才叫廢……

第132章逝去

康熙四十二年,九月。

涼冷三秋夜,已過了宮裡下鑰的時辰,但胤礽仍還留在索額圖府上。

索額圖纏綿病榻兩年有餘,這屋子裡浸透了清苦的藥味,如今藥爐撤了,換燃上了養心安神的柏子仁與老山檀根,那一縷香菸虛無縹緲地從樟木小香盒裡嫋嫋升起,分明是清淡心安的味道,胤礽卻覺著好似還是滿腔滿鼻的苦藥味。

他坐在床榻邊的小杌子上,靜靜地陪伴叔公走過最後一程。

自打他幼時起,叔公就一直陪伴他、保護他,叔公雖有私心,他卻實實在在得到了叔公毫無保留的庇護,索額圖在時,就像個擎著大傘的巨人一直站在他身前為他遮風擋雨。

以後叔公走了,再遇大雨滂沱,他從此也只能自己執傘了。

因太子爺在,索府上下正在無數燈燭下悄然忙碌著,說話都壓著嗓,陀羅經被、棺材、孝衣、靈幡、紙錢、唸經的和尚都提前預備起來。

索額圖已經不大說得出話了,半睜著眼,視線也渙散得落不到胤礽的身上。他如今正是彌留之際,時而清醒時而糊塗,有時突然好些,還能和胤礽斷斷續續說幾句話。

人之將死,索額圖卻沒有再為赫舍里氏、為他兩個不成器的兒子求什麼,留給胤礽的最後一句話伴隨著這個老人渾濁的一滴淚:“往後……太子爺……總算可過得暢快些了。”

這話像刀子似的割開了胤礽的心。他坐在那兒,忍著酸澀道:“叔公渾說什麼呢。”

索額圖卻閉上了眼睛,之後再無力說話。

原來他一直都明白,他站在那兒一天,胤礽受康熙的猜忌便多一天,那個他曾經侍奉了幾十年的老皇帝,已經不是當年那個需要他幫著擒鰲拜的小皇帝了,即便他已乞休賦閒在家,身處深宮的老皇帝仍舊只盼著他能早點死去。

可是,他又不能真這般撒了手,皇上不需要他了,太子爺還需要他。

胤礽眼眶發酸,站起身來,走到屋子外頭,抬頭去看天上的夜色。

至少,他挽回了叔公的身後名。

他曾經夢到叔公身披九條鐵鏈、每日只給一餐水米幽禁在宗人府,那時的叔公已經六十七歲,最終這樣淒涼地困餓而死了。這樣死後,皇阿瑪似乎仍不解氣,將他痛批為大清第一罪人,將索額圖的罪行抄錄在邸報上曉諭天下:“爾為大學士,以貪惡革退,後復起用,罔知愧悔。爾家人訐爾,留內三年,朕意欲寬爾。爾乃怙過不悛,結黨妄行,議論國事。皇太子在德州,爾乘馬至中門始下,即此爾已應死。爾所行事,任舉一端,無不當誅。”[注1]

如今,他未去德州,也未在德州得了重病,年老的叔公也未曾晝夜星馳、因心急如焚騎馬到行宮門口才下馬,而又多添了個罪名。早早聽了他的話病退的索額圖,好歹過了幾年安生的晚年日子,含飴弄孫、煮茶下棋,生病後皇阿瑪也多有賜藥賜醫,前幾日還下旨稱讚他:“卿乃輔弼重臣,勤敏練達,自用兵以來,翼贊籌畫,克合機宜。”[注2]

瞧,只要他穩穩當當做著這個太子,皇阿瑪對叔公也樂得施恩,而東宮穩當,便也是叔公臨走前最大的慰藉了,所以他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求,他知道胤礽不會辜負他,正如胤礽二十多年來,也從未懷疑在索額圖會背叛他一般。

叔公能安心的走,不狼狽、未受折磨,胤礽心裡另一塊大石也就放下了。

前兩年要開闢新航道,他不顧他那兩個傻舅舅格爾芬、阿爾吉善是如何地痛哭流涕、嚇得肝膽欲裂,直接請旨將他倆塞進了前往美洲的遠洋船上,來回一年的航程,如今也不知飄到了哪片海上,竟還沒回來,胤礽也擔心恐怕這次是凶多吉少了,這兩年他時常來探望叔公時,心裡也很愧疚,若真有萬一,臨走前兩個兒子都不在他身邊盡孝,是他的過錯。

但索額圖這回很看得開,當時他還能坐起來說話,寬慰胤礽:“這是他們的命數,太子爺不必憂心,奴才有七八個孫子在身邊,不差他們倆,他們就算死在海上,也比死在青樓楚館女人的裙底好,奴才感激不盡。”

索額圖對他這倆兒子也是怒其不爭,格爾芬、阿爾吉善都快四十歲的人了,成日只會在京城裡遊手好閒、欺男霸女,明珠天天拿他兒子跟皇上告狀,給赫舍里氏和太子爺拖了不知多少後腿,打發也就打發了,反正他們倆也都生有好幾個兒子了,就是折在海上,也不會絕後。

除了這個,索額圖還存著一點念想,眼見朝堂上這倆蠢貨是擠不進去了,便也盼這倆小子能在外頭建功立業,振興赫舍里氏,別叫人笑話他一輩子,連個兒子都養不好。

胤礽正對月出神,卻聽門房匆匆進來回:“明相來了。”

明珠?胤礽聞言微微一怔。

這大半夜的,明珠跑到老對頭家裡做什麼?他還沒想明白,庭院的月亮門外漸漸來了個老翁,明珠與索額圖年紀相仿,鬚髮已白,身形清瘦,但好歹腰板不算佝僂,一身半舊的青衫,隱約還有昔日那白衣儒相的風姿。

“奴才見過太子爺。”明珠向前給胤礽行禮。

鬥歸鬥,也都是老臣了,何況明珠對朝廷和國家是有功的,胤礽不讓他跪,溫和地托起他手腕:“不必多禮,只不知明相漏夜前來,所為何事?”

明珠微微一笑:“奴才也說不清,這涼風習習的秋夜,奴才吹了燈躺在床榻上卻遲遲睡不著……”輾轉反側,他才發覺火盆裡的火都滅了,便乾脆披衣起身讓侍女進來加點火,再烤烤被子,他便走到屋外,卻發現他院中那本如火如荼的紅楓樹已被霜打落,臺階上滿地殘紅。

想起那樹下還埋著一甕沒喝完的老酒,明珠蹲在樹下拿木鏟半夜把酒起了出來,隨即便命親隨備車直奔索額圖府上。

他也不知他為何如此急切,似乎總有種冥冥之中的預感——有什麼事、有什麼人等不到天明瞭。

他提起手裡那半甕酒,眼裡笑裡的悵然映在月色裡,像水波一般盪開,“這鬥了一輩子嘴皮子、打了一輩子架,卻想到十幾年前的酒沒都喝完,心裡便不由難過了起來,可惜愚庵他喝不上了……這恐怕也是我最後一回見他了……還請……請太子爺容奴才進去送一送索大人。”

胤礽默然半晌,點了點頭:“明相請把。”

明珠告了罪,拎著酒邁過門檻去見索額圖最後一面,胤礽也不由轉過頭去看,微微搖曳的燈火將明珠的身影拉得長長的映在窗紙上,他坐在索額圖床邊自斟自飲,望著索額圖已灰白的臉沉默了許久,似乎才低聲絮叨著什麼。

可惜索額圖衰敗的生命幾乎走到了最後,呼吸微弱,也不知能不能聽見。

胤礽知道兩人還是少年時就曾在侍衛處一同當差,那會兒他們雖然也吵鬧,卻不曾鬧得這樣不可開交,他還聽皇阿瑪提起過,明珠年輕時嘴巴就很毒了,索額圖每回都吵不過,常常氣得拔劍與之決鬥,明珠打不過他,但腿腳極為伶俐,見勢不妙就跑,一邊跑一邊還能拿話氣人。

平三藩時,石華善延誤軍機,永興失陷,康熙臨陣換將,調派去救場的正是明珠和索額圖,兩人為此還一齊上過戰場,只是明珠通常在大帳裡運籌帷幄,索額圖回回都領兵衝殺在前。

“早知日後我倆要相互傾軋一輩子,當年打吳三桂時……我就不去戰場上把你揹回來了,就該讓你早早死了,省得生出那麼多事……”明珠對著索額圖那張老臉絮絮叨叨,說得話還是那樣氣人,“愚庵,你終究輸了,你看你,活得比我短,兒子也養得沒我好,皇上居然還誇你“謹敏練達”,嘖,可真是會給你臉上貼金,就你那狗脾氣,這輩子和這四個字有何干系。”

索額圖饒是意識模糊的將死之人,都被他氣得手指抖動了一下,險些差點活了過來。

明珠笑了,將酒一飲而盡站起身來,最後看了眼這個一輩子的老對手,喃喃道:“我走了,當年咱們一塊兒埋的酒……我替你喝完了。”

約莫到了天將亮不亮的時候,胤礽合衣睡在索府,被突如其來的三聲雲板驚醒了,何保忠腰上已經換上了白色的腰帶,跪到他跟前:“太子爺,索相歿了。”

乾清宮裡,康熙在宮裡也接到了訊息,不由長嘆了一聲,一面依例命人去索額圖府上賜祭、讓翰林院給索額圖擬個好的諡號,一面望向剛剛命畫工精心繪製的畫,心裡滿是思念。

畫上畫的是他與福全並排坐在梧桐樹的濃蔭之下,對弈品茗的場景,寓意著手足同老的美好願望,可是天不作美,他的二哥福全在今年六月走了,享年五十一歲。才不過三個月,索額圖也沒了,一個個老臣、手足都漸漸離他而去了。

隨著歲數越來越大,同輩的人離開得越來越多了,康熙再一次感受到歲月的無情,他今年也到了五十歲萬壽,一點不甘與焦慮爬上老皇帝的心,先帝壽數短,福全也將將才活過五十歲,那他呢?康熙不知道自己將來又還有多少日子。

毓慶宮裡,程婉蘊也正跟唐側福晉商議好幾樁治喪的事情,禮數應當是多少、到時該派幾個人去索額圖府上等等諸多雜事。

唐側福晉低頭熟練地撥著算盤,隨口道:“裕親王的百日也快到了,裕親王府那邊也要派人過去,回頭我讓人出宮去定一個大的紙紮,合著其他的禮一併送去燒了。”

程婉蘊也在賬冊上一筆一劃地記下這些開銷,點點頭:“還有,弘暄生母王家的老爺子也沒了,雖說王格格已經去了十幾年了,但好歹生了弘暄,論理也算弘暄的外祖父,你說要不要請太子爺的示下,讓弘暄去王家上一注香再回來?”

唐側福晉停了撥珠子的手想了想:“那王老爺子活了七十是喜喪,若是去了,便是天大的恩典了,王家一定會感恩戴德的,給太子爺提一提也沒什麼,只是恐怕要算一算八字,若是有相沖的也就去不得了。”

王家是內務府包衣,這些年在內務府替太子爺辦差也算盡心,給些臉面也無妨。

程婉蘊也是這樣想的,她擰著眉頭翻看桌子上堆積如山的名帖、牌子,今年的喪事真是扎堆的來了,她重新一個個翻了一遍,確保都料理完了才鬆口氣,生死是一輩子裡頭最大的事,若是漏了就是極大的失禮。

“終於辦完了!”程婉蘊抬起胳膊伸了個懶腰,立刻爬上躺椅上攤著去了,還嚷著,“青杏!幫我泡個手!再把蜂蜜珍珠粉混點蘆薈汁來敷臉——”

唐側福晉便無語地看著才一會兒的功夫,程婉蘊就已經躺在躺椅上,臉上糊著一層綠油油的東西,兩隻手讓小宮女用玫瑰花璐和羊油輕輕揉捏保養手部肌膚,還有碧桃在邊上幫她剝蜜橘,青杏給她取了話本子來,她看一頁就替她翻一頁。

唐側福晉見狀立刻加快了打算盤的速度,把手頭上沒算完的賬本火速算完,隨後程婉蘊旁邊就又加了一把躺椅、多了個臉綠油油的人。

正所謂打不過就加入,論享受,唐側福晉對程婉蘊甘拜下風。但論對工作的敬業程度,程婉蘊就完全比不過唐側福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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