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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的醫院格外的安靜，頂層的某間高階房病房內，隱隱約約傳來細微的研磨聲。
“成了！”
秦梔冉輕撥出一口氣。
沒有趁手的器皿著實給她增加了不小的難度，幸好過程雖是累了一些，卻沒發生什麼意外。
秦梔冉小心翼翼的將灰白色的粉末裝入罐中。
緩緩站起身，腿因為長時間蹲著還有些發麻。
若非是擔心燈光引人注意，她也實在不會在衛生間進行這一項工作。
“嗯？”
秦梔冉開啟衛生間的門，卻恍然聽到門外的樓道內似傳來一些腳步聲。
秦梔冉微微皺眉，前世的經歷帶給她下意識的警惕，察覺到一絲不太對勁的意味。
手貼在門後，這一層高階病房只住了兩個人，一個是她，另一個，是白天的時候送來的。
一來就鬧的整個醫院雞飛狗跳，整個醫院的醫生幾乎都聚齊了病房，保鏢將半層樓都給護了個水洩不通。
秦梔冉遠遠見了一次那樣的場面，那些保鏢訓練有素。
可如今的腳步聲，稀疏密集卻又是刻意壓著聲音，這樣的行為，更像是，她前世見過的那些行走在黑夜的刺客。
只不過，這些人的業務能力似乎比她前世所知的差了許多。
秦梔冉仔細聽了一會，稍微猶豫一瞬，看著落了鎖的房門。
“算了，和我沒關係，和我沒關係。”
她小聲地默唸著，回頭，一雙漆黑如幽潭的雙眸映在了她的瞳孔中，近在咫尺的距離，讓她一下愣住。
“……”
秦梔冉被嚇了一跳，手裡捏著的小瓶子下意識的收緊，下一刻，下意識要奪門而出卻被人整個禁錮住，捂住了嘴，只能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
下意識的反抗將門踹出一個聲響。
“艹”
她聽到男人低聲罵了一句，整個人不受控制的被往後拖了兩步，眼角的餘光看到了大開的窗戶，以及被風吹起的簾布，馬上也意識到了男人從何而來。
這可是七樓，真不要命了，敢在沒有任何措施的情況下爬窗？
可這個男人就是這麼做了。
他有什麼目的？和外面的人是什麼關係？
秦梔冉腦子裡思緒快速湧動。
“安靜點，否則我不介意現在先弄死你。”
男人低啞的聲音在秦梔冉的耳邊響起，沉默的一瞬，兩個人似乎都聽到了門外有聲音，在向這個方向靠近。
秦梔冉掙扎著抓住了男人的手腕，企圖將男人的手掰開，卻猛然一下愣住。
也許是身為醫者的一絲絲職業病作祟，秦梔冉有些不確定的換了個手勢，企圖能將脈搏探的更清楚些。
[毒？不對，不是一般的毒，是蠱？！怎麼可能？這東西不是失傳了嗎？]
秦梔冉有些驚訝。
按照秦梔冉從原主那繼承來的記憶，現在的世界信奉科學，雖然也有一些怪力亂神之說，可多數也就被當成一個故事，聽聽就算了，並無人真正見過。
卻沒想到，還能再遇到蠱。
秦梔冉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只覺得有些驚訝，還有些……懷念。
秦梔冉的突然安靜以及異常的動作，讓裴辭序不由低頭，他現在全身都在疼的厲害，就像是被萬蟲叮咬，可裴辭序卻只能緊緊擰眉強忍著這些苦痛。
裴辭序因秦梔冉的變化不自覺稍微鬆了些力，秦梔冉敏銳的察覺到了這個變化，一個肘擊，裴辭序腹部吃痛，鬆了勁，被秦梔冉抓住機會猛然一推倒在了床上。
“自己都快沒命了還要弄死我？”
秦梔冉拍了拍手有些不屑。
看了一眼痛的蜷縮成一團的裴辭序，才悠悠然將目光轉向大開的窗戶，和被風吹起的窗簾。
她似乎認準了裴辭序現在的狀態下，短時間內不會再有多餘的力氣再有別的動作，蠱毒發作的苦痛她雖未曾親身經歷體會，卻也知曉。
可卻在想要去關窗的瞬間，被裴辭序猛然抓住。
秦梔冉心中一驚。
整個人摔在床上，一咬牙，也不甘示弱的與裴辭序扭打成一團。
都這樣了居然還有力氣？！
秦梔冉更加吃驚的事裴辭序的忍耐力。
這可是蠱毒！
蠱毒比之一般的毒來說，更加的磨人，裴辭序中毒頗深，雖然不理解為何下蠱之人不要他的性命，可以她記憶裡這個時代的技術，同樣很難想象裴辭序一直以來是怎麼抗過來的。
且這樣長期的忍耐，讓他如今的意志力超常，竟還有力氣與她扭打在一起。
秦梔冉被抓著吃痛，低罵一聲，“狗男人，都這樣了還這麼大力氣，也不怕毒發死的更快。”
秦梔冉逐漸被裴辭序壓在身下，一邊聽著男人有些凌亂的喘息聲，反抗不了裴辭序的禁錮，下意識就張口咬了過去。
裴辭序悶哼一聲，“瘋女人。”
卻沒有鬆開她的意思。
秦梔冉下了狠勁，嘴裡瞬間瀰漫著一點鐵鏽味。
手指觸碰到枕頭下，想起了什麼，手指胡亂摸索著，一點微涼的觸感讓她眼眸微動。
一根銀針準確無誤的紮在了裴辭序的手臂內側。
下一刻，秦梔冉感覺身上禁錮的力道鬆了些，剛掙扎著起身，裴辭序軟綿綿的倒在一旁。
“嗚咽”一聲，一樓黑血從口中湧出，順著臉頰流下，浸溼了衣物與白色的被褥。
“喂。”
秦梔冉還沒來得及鬆口氣，猛然一慌，下意識湊了上去，企圖用手接住從裴辭序口鼻湧出來的黑血，血腥氣瀰漫在鼻腔。
“喂，剛剛不是很能嘛，你這樣我明天很難解釋的。”
這是秦梔冉的第一個想法，不是救人，是弄髒了被人看到會很麻煩。
裴辭序的精神已經因為痛感而有些恍惚，臉色慘白沒有一絲血色，只留著一點點意識，看著秦梔冉的動作，卻已經絲毫聽不清楚秦梔冉的聲音。
纖細的手指慌忙中搭在裴辭序的手腕上。
秦梔冉微皺著眉。
如果是從前在神醫谷的秦梔冉，遇到這樣的病人，她會興奮，她會想方設法的把人留下來給她當藥人。
如果是前世復仇時期的秦梔冉，她會毫不猶豫的把一切不可控因素給解決掉。
可是現在……
她的處境也並不太好，更惶恐救人。
先不說裴辭序蠱毒已久，這個情況下能活著已經是個奇蹟，秦梔冉對蟲術研究不多，並非說她毫無辦法，只是也不能確保能夠治癒。
即便她真的有把握能救了他，秦梔冉現在的處境，裴辭序看到了她未曾偽裝的一面……
從各個方面分析，似乎讓男人死在今夜是最好的結果。
可是，如今的情況是，現在是一個新的時代，以男人的身份，死在這裡，她必不能全身而退，死在她的病房，她也很難處理男人的屍首。
秦梔冉如今便是陷入了這樣一個兩難的境地，終於還是鬆了手，又恨又惱，“真麻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