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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腳下，已經退了上百米的觀戰者們繼續向後快速逃跑。
他們驚恐地發現兩人的戰場之中，泥土如同洪流向旁邊一側滑動，彷彿整座山丘都被一柄無形的巨劍，不斷削減。
形成的滾滾塵沙如同瀑布，遮擋了半邊的天空，一隻只飛鳥小獸哀鳴爭渡，倒黴的直接被淹沒在塵沙的瀑布之中。
山頂的劍道場。
感受著地基不斷晃動，百川再也不能夠像之前一樣輕鬆地觀戰了。
林默生的選擇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誰會在生死之戰中率先斬向一座山呢？
即使只是一座山丘，這也已經超越了人力能夠損毀的極限了吧。
至少百川自己知道，就算他全盛之時，也無法將這座百米高的山丘斬斷。
“現在怎麼辦？”
百川凝重地看向旁邊的蘆屋繪真，他知道蘆屋繪真有不少結界佈置，可都是依託這座山丘而成的。
如果這座山丘真的塌了，那麼蘆屋繪真的佈置毫無疑問，就會功虧一簣。
蘆屋繪真秀麗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抹不正常的暗紅色，眼中也沒有之前的從容不迫，死死盯住不遠處的戰場。
現在撤退？
不，就算自己很多佈置沒有用了，也不能夠撤退。
不然自己再哪去再找一個大劍豪消耗林默生？
······
泥沙如同浪潮般湧下，柳生聖哉感覺自己對周圍掌控力越來越弱。
一股霸道無比的刀意隱藏在林默生諸般變幻的刀法之下，如同一個土匪，橫衝直撞地闖入了自己好不容易維持的天人合一境界之中。
如果繼續再讓林默生這麼下去，恐怕自己不僅觸控不到突破劍聖的機緣，二十年苦心經營還會功虧一簣。
好。
既然你想要伐山，那就看我先斬了你。
本來還想要慢慢積累氣勢的柳生聖哉雙刀交錯，第二次主動出擊。
在林默生的感知中，滿山零散的劍意突然朝著一個方向聚集起來。
然後就看到原本正在躲閃，不願意和自己硬碰硬的柳生聖哉，如同一道燕影直擊而來。
他手中的‘天羽羽落’裹挾著一道道銳利的劍氣，在身後真的如同羽翼一般，從一片片紅楓之上串聯，與整座山丘相合，如天如地。
總算是忍不住了！
林默生眼中帶著暢快的笑意，身後十二隻手臂手持各種名刀舞動，威儀具足。
空氣在一瞬間被無形之力排空，林默生周身十米，原本漫散的滾滾煙塵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排開。
只剩下一道道帶著絢麗弧光的刀招，編織成為羅網，就像是戰士一般，聽候林默生差遣。
方圓十米，人盡敵國。
下一瞬，柳生聖哉，就像是孤身刺客一樣，衝進了這方圓十米之內。
和他一同湧進來的，還有那如天地般的凌厲劍氣。
撕拉。
刀域直接被劃開。
無形的精神領域中，林默生的精神彷彿是被一柄劍直接斬中。
這柄劍又無數道細小的劍意組成，還未臨身，就在他的精神感知中如同獵食的鯊魚群一樣瘋狂撕咬起來。
柳生聖哉根本就不是什麼孤身刺客，他和林默生一樣，統帥著身後千軍萬馬般的劍氣。
相反，被這片山丘包圍住的林默生，才是陷入敵陣之中孤軍。
柳生聖哉的雙眸倒映著萬千劍光，直接將林默生的身影籠罩其中。
神道無念流的【斬念】之法他當然會，而且在這裡，在自己的道場之中，他的【斬念】之法更加無法防備，根本不用目擊之術。
因為當林默生踏入這裡的一瞬，就已經處在自己的‘刀’下了。
不過下一瞬，林默生抬頭，和柳生聖哉對視。
一朵似有若無的青色蓮花在林默生眉心綻放，蓮瓣至柔，如同湖水般澄澈。
如同捕食鯊魚群的斬念之法穿過了湖水，卻無法傷及林默生分毫。
道德意，清淨心。
蓮花在眉心搖曳，林默生踏前一步。
手中的‘金剛天奉’落下，這次再沒有劍鋒劃破空氣產生的刺耳爆鳴聲。
因為在這一瞬，在兩人【刀域】提升到極致的時候。
方圓十米，就已經呈現了一遍類似於真空的狀態，舍劍之外，別無他物。
恐怖的刀劍交集之聲，因為其缺少介質的傳播，只剩下絕對的力量。
不過在林默生如同金剛般落下的長刀之中，這次柳生聖哉沒有後退。
他絕對的力量確實比不上林默生，但他現在已經和這座山丘一樣，沒有退路了！
他手中千羽羽斬斬向‘金剛天奉’，怒喝道，“破！”
林默生沛然無匹的力量貫穿他的身體，但卻沒有造成一點傷害，因為他腳下的山丘已經完全吸收了這恐怖的力量，他腳下的泥土，化作巨大的塌陷。
我流·託體同山阿！
“你能夠接住幾柄刀？”
林默生看向近在咫尺的柳生聖哉，身後一輪輪刀光落下。
“那就要看伱能堅持多久了？”
擋住林默生的柳生聖哉咧嘴笑道。
角力中的兩人再同時出刀。
林默生再踏前一步，左手中‘能斬閻魔’再次落下，抵著柳生聖哉，似乎要將他砍進山體之中。
不過柳生聖哉的反擊也到了。
一道道漫山遍野的劍氣，隨著柳生聖哉，撕破了林默生的【刀域】，這種近身死斗的情況下，沒有人能夠再保證那圓滿的分割我和他我的刀域。
兩人的刀域就像是撕咬在一起的猛獸，如同犬牙，相互交錯。
一道道層層疊疊的海浪裹挾著剛剛被排擠出的空氣，化為劍刃風暴，重新湧入，如山谷之間的狂瀾，直接灌入山體的凹陷中。
一時間煙塵吹散，讓已經退開上千米的觀戰眾人也能夠隱約從旁邊的山丘上看到戰鬥的場景。
“這還是人的戰鬥嗎？”
一位記者喃喃說道。
本來他都已經想好了絕世劍客死戰的稿件該怎麼寫，不過是劍氣縱橫，斬了多少根廊柱。
但現在，他估計自己回去要重新打個底稿了。
下一刻，旁邊那座山丘上搭建的上千階青石臺滾落，一道巨大的山體裂縫從凹陷處蔓延開來，彷彿整座山丘都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咆哮。
山嵐呼嘯。
一道道肉眼可見的劍氣裹挾這明淨的晨光，落在林默生的身上。
但他卻似乎不管不顧，金色的明王金身上，兩臂交錯，兩柄名刀化十字，踏前一步，再斬！
十字斬。
這是雙刀流的基礎招式之一，毫無花哨變化。
霓虹雙刀使得最好的，自然是劍聖宮本武藏。
傳聞之中，他揮舞起雙刀來，如同兩座山巒壓頂，就算是漫天箭雨也無法近身。
而現在，柳生聖哉算是真正感受到什麼是雙刀流了。
那就是我的刀比你多，力量比你大，自然能夠宰了你！
雙刀落下，林默生斬向柳生聖哉的頭顱，絲毫不管不顧身後那如同狂瀾般的劍刃風暴。
這完全就是以命搏命之法。
柳生聖哉死死地盯住林默生，似乎想要看看對方是不是真的要同歸於盡。
不過最終他放棄了。
和一個想要伐山的瘋子拼命，他不敢賭，也沒有必要賭。
“燕返！”
狂瀾般的劍刃風暴分出兩道，凝成劍刃，擋住林默生落下的十字斬。
林默生哈哈大笑，“慫逼！”
身後的劍刃狂瀾落下，但他絲毫不慫！
以命搏命？
對。
但。
我有五條命！
第一條，“體有金光，覆映吾身。”
他眉心綻放的虛幻青蓮，突然發出萬千毫光，化作金色的屏障，護佑住林默生的身軀。
劍刃風暴如雨而下，但短時間內仍然難以穿透【金光咒】的庇護。
林默生藉助劍刃風暴的力量，再次踏前一步，手中利刃落下，三斬！
狂暴的力量帶著柳生聖哉繼續往山體中塌陷，已經化作一道深十幾米的大坑。
兩邊的泥土在銳利的劍光之下，如同豆腐一樣一碰就碎。
柳生聖哉咳出鮮血，即使是他苦修幾十載，踏入的半步劍聖之境，也無法完全抵消眼前這怪物的力量。
不過他的目光卻越發的明亮起來，生死之境，他離那虛無縹緲的劍聖之道越來越近，彷彿身下的山丘已經和自己融為一體了。
自己斬了眼前的怪物，絕對能夠踏入劍聖之境！
他目光死死盯住林默生背後那巍峨的明王像，盯住他眉心綻放的萬千毫光。
如果自己想要斬了他，就至少需要突破道家真言形成的護體金光，佛門橫練形成的丈六金身，以及還沒有凝聚的四象玄武之力。
整整三重防護，每一重都讓他這位半步劍聖感到棘手不已。
而這還只是林默生顯露過的防護能力！
他還隱藏多少防護手段，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更讓柳生聖哉忌憚的是，對方居然僅僅只用一招。
不，在自己出招之時，他就看出了【燕返】的虛實，不然也不會直接選擇以命搏命的攻擊。
但你是怪物，你手中的刀可不是怪物！
柳生聖哉看向明王十二臂中，已經斷裂，但仍然被林默生持在手中的‘水洗一字切’。
眼前這些名刀，確實都是劍豪們視若珍寶的利刃。
但是在眼前這種級別的戰鬥之中，這些刀，太弱了！
柳生聖哉手中的‘天羽羽落’聽到他的心聲，彷彿活了過來一樣，一股極淡，極輕，但極銳利的力量湧現。
就像是天空中一層白雲，被長風劃破，留下一道蔚藍色的天之鋒刃。
傳聞之中，三貴子之一的須佐之男斬殺八岐大蛇之時。
手中‘天羽羽斬’碰到蛇尾的‘天叢雲劍’後碎裂開來，碎片分成無數份，掉落在霓虹諸島之中。
柳生聖哉作為霓虹大劍豪，遊歷諸島之時，在一處陰陽狹間中得到兩片刀刃碎片，疑似‘天羽羽斬’碎片。
而後他請鍛刀大師，以這兩塊碎片為核心，鑄造了手中雙刀，取名‘天羽羽落’。
銳利的刀鋒如同天之鋒刃，在兩人恐怖的力量下，終於斬碎了林默生的雙刀‘金剛天奉’和‘能斬閻魔’，擋住了隨後落下的雙刀。
與此同時，被‘天羽羽落’加持劍刃風暴貫穿了林默生的護體金光。
“玄武！”
林默生怒喝一聲，一道厚重無比的大地之力從他腳下升起，化作玄黃二色的屏障，繼續接住從背後落下的劍刃風暴。
大地之力，可不是隻有你會用！
第二條命，【淨身神咒】，侍衛身形！
他再踏前一步，壓住柳生聖哉的身體，再陷十米，四斬。
沒用的，無論你斬多少刀，你的刀都斬不碎天羽羽斬。
柳生聖哉看向林默生的眼中帶著一絲憐憫。
對於一名刀客而言，如果輸在武器之上，可真是悲哀啊。
但生死之中，自己怎能憐憫他人。
就讓你作為我步入劍聖的階梯，被後人傳唱吧！
天羽羽斬順勢向上斬去，柳生聖哉雖然身形被林默生的力量壓著下陷，但他的刀光卻逆流而上。
北辰一刀流名刀‘嵐山’，斷。
神念天取流名刀‘鐮鼬魔’，斷。
神道無念流名刀‘天一生水’，斷。
······
一柄柄名刀隨著林默生刀光的落下被斬斷，他眼中卻沒有絲毫面臨生死的恐懼，反而迷茫之色越發少了起來，越發堅定明淨起來。
就像暴雨後澄澈的湖水。
迷茫？
看到這一幕，柳生聖哉瞬間反應了過來。
自己想要借林默生破鏡，而眼前的林默生也想要藉助自己破鏡！
這是神道無念流的【斬念】之法！
他修行霓虹諸般劍術，但本身卻沒有真正領悟劍道。
因此自己才在一開始嘲笑他。
而現在，他要藉助自己這柄銳利的劍，斬斷自身修行的諸般劍術。
斬念見我，得見自己真正的劍道。
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這條命了！
天羽羽落逆流向上，終於斬碎了一柄柄明王手中的利刃，與劍刃風暴，一前一後，抵在林默生身前三尺。
玄黃色的屏障不再如同水波般盪漾，反而近乎捲起周圍的土行之力，厚重凝實如同盔甲。
但越是凝實，反而越說明到達了極限，一隻巴掌大小的玄武凝於林默生肩膀之上，哀鳴一聲。
一層層如同實質的玄黃盔甲發出玻璃般的碎裂聲。
【護身神咒】，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