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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她繼續下去。霎時,一股巨大的力量將她推開。

從她吻上去到被徐孟洲推開,原來才過去幾秒鐘而已。林雨山淚痕未乾,一雙溼潤的眼睛懵然望著他。

牆體的陰影擋住了他上半張臉的表情。徐孟洲在暗處調整著自己的呼吸頻率,胸膛輕輕起伏著。

她心臟狂跳,忍不住猜想起他的反應。

林雨山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攥著的拳頭。徐孟洲中指的傷口原本已經癒合得差不多,現在被徹底崩開了。原本的縫合線嵌進肉裡,露出白森森的筋膜。

即便這樣,他的拳仍然緊握著。骨關節發出咯吱作響的摩擦聲。

兩人都不約而同地選擇沉默,誰也不願打破,空氣曖昧而尷尬。

令人窒息。

彷彿經過了一個世紀,多巴胺逐漸消退下去,理智重新佔領高地。林雨山才慢慢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做了什麼好事。

她竟然就這樣,親了徐孟洲?

她竟然吻了一個人夫!

心底最隱秘最見不得光的部分,就這樣以一種突兀的、赤|裸的方式,在如此不合時宜的狀況下,暴露在毫無準備的徐孟洲面前。

天時地利人和,哪一樣都沒佔到。

根本來不及回味自己所謂的初吻,強烈的羞恥與自責瞬間湧上林雨山的大腦。

不用想也明白,這件事情她從原則上就大錯特錯。明明在心裡對自己了警告一萬遍,無論自己有多麼喜歡他,只要他還是有婦之夫,她就不能放任自己做出越軌的事情來。

該死,約他出來明明是有正事要說。誰知道徐孟洲突然情緒失控,才逼得她方寸大亂,將自己的心裡話一股腦地說了出來。

這下好了,她確實成了徐孟洲口中“見不得光”的人了。

大腦飛速運轉,她習慣性思考現在的局面應該怎樣處理。可這個吻依然發生了,並且她就根本找不出一個合理的理由來解釋自己的行為。

就算自己這輩子和他沒可能,只要能保持聯絡,偶爾通話都是好的。可經過今天這次失敗的溝通,她知道,兩人之間的關係已經徹底回不去了。

她和徐孟洲不僅再無可能,恐怕以後連聯絡也不會有了吧……

林雨山心煩意亂地用手摳著坐墊,她感覺自己腦袋裡CPU都要燒爛了。又羞又惱,準備開啟車門一走了之。

她用力掰開車門,一隻腳剛跨出去,就感覺左手被一股力量控制住。

“回來。”

心突然跳漏了一拍。

徐孟洲鉗著她的手腕將她拖回車內,強制讓她坐定。

她羞憤地低下頭任淚水盈滿眼眶,根本不敢和他對視。

模糊的視野裡突然出現一團白花花的東西,她揉了揉眼睛,是一張紙巾。順著左邊望去,是徐孟洲的手停在半空中等著她。

徐孟洲原本還在整理情緒,見林雨山遲遲不接,只是一臉懵然地望著自己,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這種表情他從未見過。既不同於小時候在他面前沉默乖巧的樣子,也和上了大學之後的冷漠撲克臉不一樣。

她哭得太狠,還在流鼻水。有點呆呆的。

見她不肯接,徐孟洲直接按住她的肩膀將她轉過來。

“擦擦吧。”

他的情緒似乎已經平靜下來了,語氣也柔和幾分。林雨山聽出他似乎沒有生氣的樣子,臉上燒得厲害,頭垂得更低了,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徐孟洲默默良久,而後小心托起林雨山的下巴,用紙巾擦拭著她的臉。

指腹的溫度透過薄薄的紙巾傳遞給面板。他的動作有些笨拙,紙巾時不時的還刮蹭到她的眼睛。好在淚水被逐漸被擦拭乾淨,臉頰上粘著的碎髮也被小心地一根根撥開。林雨山恍惚憶起自己初中時,父親剛去世那會兒,徐孟洲也是這樣給自己擦眼淚的。

最後,他將林雨山鬢邊的碎髮攏至耳後,才將她鬆開。

兩人都恢復了平靜,氣氛不再像之前那般曖昧不明。

“是我先情緒失控,嚇到你了。”徐孟洲靠回座位上扶了扶眼鏡,緩緩開口,“這件事是我的責任。”

林雨山轉頭看他。他一隻手搭在方向盤上,神色疏離地望著前方。

“我可能在對你的教育問題上疏忽了,所以…”他喉結上下滑動著,用手扯了扯領口,“人在激動的狀況下都會頭腦發熱,我不該先衝你發脾氣,抱歉。”

他停頓半晌,聲音又低沉了些:“不要有心理負擔,我會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他居然…能做到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嗎…

意料之中,林雨山卻還是失落。

“嗯。”她無話可答,闔上眼倒在椅背上,應了一聲。

“現在很晚了,我送你回宿舍,好好冷靜一下。”徐孟洲踩住油門準備將車開動,“看你這個樣子就知道你還有心事,生日那天我們好好談談,別憋在心裡。”

她卻不能將那個吻當作無事發生,賭氣道:“不用了,我現在自己回去。”

這口吻她太熟悉不過,徐孟洲好像突然間老師身份上身了一樣。

逆反心理被激起,林雨山開啟車門準備離開,徐孟洲趕緊踩住剎車將她拉住。她用力一掙想要擺脫控制,反而撞到了門框上。她的手倒是沒事,徐孟洲的右手卻遭了殃。

“嘶……”他倒吸一口涼氣。林雨山慌了,連忙進副駕駛室坐下。

今天是怎麼了,一再做錯事。她連一頭撞|死的心都有了。

“對不起…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亂跑了。”她悔得要命,連聲道歉,“你的傷口都崩開了,我們現在就去急診。”

徐孟洲向她微微頷首示意自己沒事。交代她繫好安全帶後,才緩緩駛出地下車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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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趕到靖州市中心醫院的時候,已是晚上八點。

值班醫生先將徐孟洲的傷口觀察一番,又抬頭看了看他,眼神頗為疑惑。“線都嵌進肉裡了,你這是去打拳擊了,還是打架了?”

一旁的林雨山自責地低下了頭。

“得先把原先的線拆了,再重新縫針。”醫生馬上下了判斷,而後又交待一旁的護士去拿處理傷口的工具,轉身向他語重心長道:“幸好沒傷到骨頭,如果再崩開有你好受的,你不想以後留下關節痛的毛病吧。”

護士取來了工具,林雨山上前利索地幫他捲起袖口,讓雙氧水淋在手上衝洗。

接觸面板的一瞬間,徐孟洲眉頭微微一蹙。林雨山退到一旁時不時觀察他的神色。她知道最痛的還在後頭,可看到他皺眉的樣子心不禁也跟著揪了起來。

“打區域性麻醉嗎?”護士蹲在面前,頭也不抬地邊沖洗傷口邊詢問。

“不用。”

“現在要給你拆線了,確定不打麻藥的話你得忍著點兒”護士擰上蓋子,又轉身招呼一旁的林雨山過來,“別站在那兒啊!拆線重新縫針很疼的,你過來,萬一他待會兒亂動,你得幫忙摁著他。”

“哦,好…”她聽話地走到他身邊,卻不敢去握他的手。只小心翼翼地按住了他的肩和後背。隔著光滑的衣料,手指觸到徐孟洲結實的背肌,她微微顫了顫。

沖洗完畢,護士開始用剪刀和鑷子一根根拔除著嵌進肉裡的線。

和剛才的小打小鬧完全不同,鑷子夾著沾血的線頭從鮮紅的肉裡抽出來,強烈的刺激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彷彿那不是線而是一根根倒刺,他既沒有動也沒發出聲音,護士很快將殘留的線頭清理完成。

接下來是縫針。由於在已有的暴露的創面上重新縫針,比直接用針刺穿表皮來得更痛。這次,林雨山明顯感覺到徐孟洲身體的顫動。他眉頭擰得更緊了,額頭上冷汗直冒,面色慘白,眼皮也緊閉著,咬著牙始終不肯發出一絲聲音,她的神經也跟著他一同緊繃起來。

最終一共縫了八針,好在他全程都很配合。護士纏好最後一圈紗布,頗為意外地看著他打趣道:“你還真能忍,之前有人吹牛說自己縫針不打麻藥,後面才扎進去第一針就開始叫喚了。你簡直是我見過最能忍痛的人。”

護士還叫她幫忙摁著,沒想到一點用都沒起到。何止能忍啊,徐孟洲簡直就是忍者神龜!林雨山內心小劇場再次上演。

“自己注意這三天千萬別沾水,別吃辛辣刺激的東西,忌菸忌酒。”護士麻利地收拾好工具端起來,“還有啊別再亂動崩開了,這罪受兩次就夠了。三天後過來拆線。現在出去繳費吧。”

疼痛感暫時消退,徐孟洲站起身準備去視窗。林雨山麻溜地鑽到他旁邊,小心地攙起他的右手。

林雨山誇張的攙扶動作把徐孟洲給看暈了,他皺了皺眉道:“只是皮外傷,用不著這樣攙著。”

她不肯。“不行,指關節很重要,萬一又碰壞了豈不是又要縫針。”

徐孟洲啞然失笑:“可是,你這樣的攙法,真的很像小太監…”

林雨山一時竟無言以對。他都受傷了竟然還有心情開玩笑!

徐孟洲總是這樣,在他自己察覺不到的情況下,偶爾流露出奇怪的幽默細胞。

她偏偏就吃這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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