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去殺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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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金竹大學校門口的廣場上人潮洶湧，聚集著返校的新老學員，其中就包括一臉衰樣的周塵
他所扮演的是一個剛成為群星會實習員工，就在意外中失去二分之一靈魂導致命不久矣的倒黴蛋，現在正眼巴巴等死，自然要表現的頹喪一點，這樣才有可信度。
細節決定成敗。
還沒入校，周塵就感知到了暗中傳來的窺視感，暗道這群永恆之火狂信徒居然來的這麼快，幸虧他的演技一直在狀態。
他裝作普通人，彷佛對此毫無察覺，徑直走向體育場參加慶典開幕式。
“尊敬的老師，親愛的同學們，大家上午好……”
“金菊吐豔，盛事如約，在這碩果累累的金秋十月，我們迎來了一個激動人心的時刻，今天——是金竹大學建校的六十週年，在這六十年裡，我們……”
“回顧過去，六十年的歷程化為六十年的春華秋實，展望未來，我相信……”
“今天，我很高興能看到許多畢業的優秀老學員迴歸母校……”
“在這裡，我想向還未畢業的諸多學員提幾點建議：第一，要做一個有理想的人……”
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校長講完了換副校長，副校長講完了換院長，院長講完了換優秀學生，優秀學生完了換優秀畢業學員……
一套下來足足三個小時，聽得周塵直打哈欠想睡覺，就連暗中被窺視的頻率都增多了不少，估計是窺視者無聊的老是往他身上瞅。
到了十一點多，在所有人盼望的眼神與熱烈的鼓掌聲中，校慶典禮終於結束，接下來是中午恰飯時間，下午則是各個院系的參觀展，等到了晚上才是重頭戲——校慶晚會！
不僅有膚白貌美大長腿的小姐姐可以看，還能和事業有成的老學員們交流，甚至還有交友舞會——只要女同學願意，就能邀請她們跳舞。在很多人看來，這是搭訕或者表白的最好時機。
周塵要做的，就是在這段時間裡找機會引魚上鉤。
中午的吃飯問題由學校一手操辦，提前幾天就將食堂改造成了大餐廳。
“周塵，群星會的待遇怎麼樣？怎麼看你臉色這麼差？難道天天都要加班嗎？”
餐桌上，一個女同學好奇問道。
頓時，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周塵身上——作為寥寥幾個透過考核被群星會錄取的人，那段時間周塵可謂風光無限，不知道被多少人羨慕嫉妒酸。
俗話說得好：宇宙的盡頭是考公。
進了群星會幹活，那就相當於有了一個合金飯碗，世界不毀滅，這份工作就能幹到死，而且待遇超一流。
因此，只要能進群星會，哪怕是最基層，都會引來一大群人的羨慕，在相親市場更是熱門人選。
但是看到周塵如今的模樣，眾人就感到一陣詫異，怎麼幾個月不見，他看上去虛了好多？
不是都說群星會伙食好嗎？
“唉……”
周塵嘆息一聲，心情低落，神情鬱郁，“其實群星會的工作沒你們那麼想象中的那麼好，我已經想要辭職了。”
“辭職？”一眾人驚訝，這麼好的工作，為什麼要辭職？
莫非是遇到什麼麻煩了？
“害，有保密協議，不說這個了，先吃先吃。”周塵笑著擺了擺手，可那笑容怎麼看都很勉強，眼神裡更是透著十足的闇然。
見狀，眾人不由得沉默，識趣地沒有多問，心中不禁悵然，原以為混得最好的周塵，現在竟然變成這副慘兮兮的模樣……
實在是令人唏噓。
他到底經歷了什麼？
·
吃過飯，下午的校慶活動是各個院系的展覽會，周塵無精打采地跟在隊伍後面走了一個小時，隨後藉口身體不舒服離開，在小公園的椅子上閉眼休息。
期間，他感知到周圍至少有七道視線以非正常的頻率打量著他，還有三人多次試圖靠近，但最後都不知為何放棄了。
“不急，再等等。”
耳朵裡傳出姜澈的聲音：“他們正在糾結要不要接觸你，畢竟你的身份過於特殊。”
“也可能是人多眼雜，我找個人少的地方，看看能不能釣上來。”周塵思索了下，問道，“這耳機能靜音嗎？”
“可以。”
“那就行。”
周塵起身，直奔遠處的廁所。
在他動身的那一刻，隱藏在暗中的監視者們也改變了活動軌跡，有意無意朝著那邊靠去。
得益於位置的偏僻，這個廁所竟然沒有人在用，周塵隨意找了個位置站定，直勾勾盯著眼前的白瓷磚，絲毫不敢低頭亂看。
——會社死的，真正意義上的社死。
等到完事後，他慢條斯理提上褲子，磨磨唧唧走到洗手檯洗手，接著又洗了好幾把臉，可就是不見有人進來。
“不用等了，他們在外面偷聽。”
姜澈透過監控攝像頭監視著周遭的一舉一動，平靜地說：“回去坐著吧，再等等。”
·
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
校慶晚會如約而至，盛大的禮堂中，伴隨著勁爆的旋律，舞蹈部部長黎小小帶領諸多漂亮小姐姐為所有人獻上了震撼眼球的熱舞，引來無數歡呼喝彩。
禮堂的最後邊，周塵目不轉睛看著節目，身邊時不時經過幾個去上廁所的同學。
黑暗中，七八個男生從座位上站起，組隊去上廁所，在經過周塵身邊的時候，周塵忽然感覺自己的外套口袋有所異動。
他並未第一時間檢視，而是等了十幾分鍾，直到做出一個下意識雙手插兜的動作後，才摸到外套左邊兜裡有一張小紙條。
他滿臉疑惑地翻出紙條，藉助閃爍的五彩燈光，看到紙條一面用印刷體寫著“你想補全靈魂嗎？”，另一面則寫著一個網址。
終於上鉤了……
周塵精神一振，隨之皺起眉頭，滿臉警惕，下意識似的左右看了看，彷佛被人發現了自己不可告人的小秘密。
“這是暗網的特殊網址。”姜澈提醒道。
周塵起身離開禮堂，在公園裡找了個長椅坐下，掏出手機輸入網址，頁面隨即蹦到了一個簡潔的聊天視窗。
【你好。】
沒有頭像，也沒有名字，對方只發來了簡簡單單的問候語。
【你是誰？你想做什麼？你是怎麼知道的？】周塵詢問。
【我是誰不重要，我從哪裡得到的情報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夠幫你修復靈魂。周塵，讓我猜猜，你現在肯定很痛苦吧，靈魂殘缺的空洞無時無刻都在折磨你，那種空虛感是不是讓你每晚都想要自殺？你難道不想解脫嗎？】
【你覺得我會信這種話？】
【我知道你肯定不會信，所以我決定先免費送你一樣東西，以表達我的誠意。去快遞站看看吧，裡面有你的快遞，千萬不要讓別人知道哦，那可是能修復靈魂的寶貝。這是快遞單號……】
免費？免費的才是最貴的，這種營銷手段我見多了……周塵心裡腹誹了一句，表面上則在椅子上猶豫了良久，最終起身朝著校內的快遞站走去。
——居然真的有他的快遞，但發件人、聯絡電話與發件地址全都是亂碼，只有收件人那一欄裡填著他的名字。
周塵拿著快遞，找了個偏僻無人的角落撕開，從中取出一個粗糙的玻璃瓶，裡面有一粒湛藍色的塵埃，仔細看的話，似乎是某種結晶物質。
這時，手機震動起來，對方發來了訊息。
【這是迦南之藍的碎屑。迦南之藍是無盡海洋的結晶，出自013號禁區，擁有著治癒靈魂的功效，試一試吧，你就會知道我沒有說謊。】
“是這樣嗎？”周塵不懂就問。
“的確是迦南之藍的碎屑，可能是他們的收藏，也可能是西風那批貨物裡的走私品。”
姜澈頓了一兩秒：“儀器分析沒有毒、詛咒和汙染，吃吧。”
周塵擰開瓶蓋，將那一粒湛藍色的碎屑倒在手裡。
恍忽間，呼嘯的海風夾雜著鹹溼的海水氣息撲面而來，他感覺自己正在站在一片看不到盡頭的蔚藍海洋前，藍天白雲，海鷗翱翔，海濤聲格外的輕柔，令人不自覺地放鬆下來。
——大自然的美妙氣息！
他張口吞下迦南之藍的碎屑，當即感覺一陣清涼之意自體內蔓延開來——如果打個比方，就像是吃了粒薄荷糖後喝冰水一樣，透心涼。
在虛幻的浪潮聲中，清涼的力量向內滲透，滋補著靈魂，讓周塵情不自禁發出了舒暢的呻吟聲，癱在長椅上好久沒回過神來。
僅僅是一粒碎屑，就修復了2%的靈魂。
不行，得想辦法多佔點便宜……
此時，手機再度震動起來。
【感覺怎麼樣？靈魂是否被修復了一點？現在相信我的話了吧。】
【我相信了。還有，你在監視我？】
周塵的視線隨即四處眺望起來。
【別找了，你是找不到我的。接下來談談我們的交易吧。】
呵，我不僅知道附近有六個人在暗中偷窺，還知道旁邊的教學樓樓頂有人正拿著望遠鏡監視，左邊二百米外的樹下有個人開著手機的攝像頭……周塵收回心緒，問：【你想要我做什麼？你是什麼人？】
【你還沒資格知道我的身份，你只需要知道我來自一個強大的組織，可以輕鬆滿足你的一切願望，無論是修復靈魂的寶物，還是金錢，力量，女人，地位……甚至是成為昇華者。】
【一切，你想要的一切都可以在我這裡得到。】
【而代價，只是為我去辦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想想你這些天在群星會里的遭遇，先是被腐化者吃掉一半的靈魂，又在痛苦中被當做小白鼠研究，而他們半點都沒有要救你的意思，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因為你沒有被救的價值，也沒有任何被利用的價值。說到底，群星會也只不過是個虛偽的組織。相比之下，我們反而更守承諾，更講信用。】
嗯嗯嗯，你說得都對，是這樣的，你都癌症晚期了，我選擇順從……
周塵在心裡翻了個白眼，這些邪教徒說出來的話，一個標點符號都不能信。
這年頭連電信詐騙都能有人被騙的深信不疑，而深淵教徒的話術顯然更加高明，還能巧妙抓住受害者的當下需求，挑起受害者心中的不滿。
但凡產生一丁點信任的念頭，就會迅速被帶進圈套，從而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在沉默了良久後，周塵問：【你想要我去辦什麼事？】
【去殺一個人，很簡單的任務吧。】
周塵手指頓了頓，然後打字道：【殺人這種事情我是不會做的。】
他可是能被群星會錄取的五好青年，要是這麼輕易就答應對方去殺人，絕對會引起懷疑。
【不是讓你去殺無辜人，他作惡多端，罪有應得，你殺了他，甚至還算為民除害。好好考慮下吧，只要能完成任務，我可以再給你兩粒迦南之藍的碎屑。】
罪有應得？
再給兩粒？
那敢情好……
這不白嫖，還當什麼二五仔！
沉默了幾分鐘後，周塵才繼續打字，表現出一副經過無數次內心掙扎後終於下定決心的模樣，做出簡短的回答：
【好。】
【記住，這件事千萬不要被群星會知道，這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你也不想下半輩子待在監獄裡過吧？哦，不好意思，忘了你根本沒有下半輩子。】
周塵眉頭一跳。
【別生氣，如果你表現良好，我可以給你完整的迦南之藍，讓你徹底修復靈魂，甚至成為昇華者，從而在群星會中擁有一席之地。到時，你將擁有現在無法想象的力量和權利。】
【當然，現在和你說那些你肯定不會相信，我都能猜到你對此嗤之以鼻，但你要知道啊，周塵，你快死了！
你還有多少選擇呢？好好把握機會吧，現在只有我能救你。】
周塵放下手機，靠在長椅上怔怔出神，過了許久，才拿起手機回覆：
【我暫時相信你，把任務的詳細內容發過來。】
【很好，你做出了一個明智的選擇。】
隔著螢幕，周塵彷佛能看到對方的微笑。
可他的嘴角又何嘗沒有上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