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終焉之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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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麼幹掉了？”

黎曦夜踢了踢幻夢之花龐大的殘骸，覺得有些過於順利了。

“契約之戒帶來的加成超乎我的預料。”

一縷蒼白火苗從地面燃起，火焰迅速膨脹升騰，周塵從繚繞的白色流焰中邁步走出，來到她身旁：

“準確的說，是你的能力超乎我的預料。”

在周塵的預測中，他們配合尼德霍格至少也要五分鐘才能斬殺幻夢之花，但在青雲之志堪稱暴力的加持下，他們的戰鬥力得以超常發揮，招式威力翻了個倍，直接把幻夢之花秒了。

——唯心繫恐怖如斯！

“嘿嘿……看來我還是很強的嘛。”黎曦夜得意地吹了聲口哨。

幾十秒後，恐懼分身的持續時間結束，原地消散，失去了提供噩夢的恐懼源頭，滅世黑龍尼德霍格的身影逐漸澹化，最終徹底消失。

隨著幻夢之花的凋零，天搖地動，整座噩夢劇烈震盪起來。

從外界看來，這座夢域停止了擴散，轉而向內收縮，如沙灘上的潮水般迅速退潮，露出被吞噬的建築、街道以及地面上橫七豎八的行人，受到夢域影響陷入沉睡的人們一個又一個驚醒過來，茫然地看著四周。

不斷晃動的灰暗噩夢中，周塵驟然被一陣惡寒籠罩，如芒在背。

他有所感知地遙望向崩塌的噩夢盡頭，那裡就像末日世界的邊緣，天空墜落，大地坍塌，一切都被無盡的虛無吞噬。

而在深邃的黑暗中，投來了一道注視。

一道，格外熟悉的目光。

蘊含著猙獰與飢渴，貪婪與惡意，其中還隱藏著莫名其妙的濃郁狂喜……

周塵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

他先前在追蹤查爾斯教授的時候遇到過一次這樣的注視，令他毛骨悚然，宛如被陰影中的高階掠食者盯上，在那之後，他許願得窺視了目光的源頭——正是查爾斯！

可是現在，查爾斯已經死了，死在了高位階的戰鬥餘波之下，被絞殺成漫天碎肉。

不，不……大膽推測一下，查爾斯真的死了嗎？那是否只是一個試圖脫身的障眼法？

——他透過假死的方式從世人的視線中脫離，從而躲藏在暗中繼續醞釀著邪惡陰謀。

可最關鍵的一點，也是周塵始終想不明白的一點，就是查爾斯為什麼要用那種滲人的目光看他。

崩塌的噩夢盡頭，那道猙獰且狂喜的注視並未像上一次一樣匆匆消失，而是越發的清晰、強烈。

實質般的寒意令周塵僵硬在原地，嚴寒自肺腑擴散開來，逐漸凍結靈魂，整個人如同墜入冰海，被四面八方的死亡氣息埋葬。

“周塵，你……怎麼了？”黎曦夜發現了他的不對勁，渾身肌肉緊繃，體內源質蓄勢待發，冷汗浸溼了衣衫，模樣很是反常。

周塵沒有回答，凝視著遙遠黑暗中的詭異目光，許久後，緩緩開口：

“到了現在還不準備現身嗎？既然想藏頭露尾，又何必屢次偷窺……”

他漠然的說道，“你其實，很想見我吧？”

倏地，噩夢的崩塌停止了，就像是有人按下暫停鍵一樣，噩夢中的一切事物都陷入凍結的時空，天地間寂靜一片。

“……”黎曦夜默默攥緊拳頭，眼神凜然，做好戰鬥準備。

粘稠的黑暗湧動著，化作一道漩渦，身穿科研白褂的查爾斯從中悠然走出，臉上帶著詭譎的微笑，優雅從容，眼神裡透著非人的癲狂。

“你不是查爾斯。”

周塵一眼看出對方的反常，沒有查爾斯的那種學者氣質，雖說樣貌相同，但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

“我的確不是查爾斯，但我又是查爾斯。”

那個人微笑，模樣開始變化，男人、女人、青年、老人、瘦子、胖子、矮子……他一連變化了數十個造型，最終固定為一個頭戴氈帽，嘴叼菸斗，身穿黑色呢制大衣的西方男人。

他眼眶深邃，鼻樑高挺，眉毛濃密雜亂，眼眸呈現灰色，左邊額頭有一道明顯的蜈蚣狀傷疤。

“這是我本來的面貌，他叫作盧克·諾曼，一個三流小說家，在恐怖小說領域頗有名氣。”

神秘人笑眯眯地抽著菸斗：“有一次，他不小心捲入了一場恐怖的超凡事件，脫困後憑藉親身經歷寫了一本恐怖自傳，迅速走紅，成了名盛一時的小說家。

但在一年後，他就陷入了靈感枯竭期，寫不出任何東西，於是他開始主動接觸超凡領域，想要從中汲取靈感。

他成功了，寫出越來越多的熱門作品，紅極一時，在探尋超凡的路上一去不返，直至誤入歧途。”

“那是一場血腥的深淵祭典，一群瘋狂的深淵教徒，在偏遠小鎮的陰暗地下室中開啟了地獄之門，想要將倒黴的盧克·諾曼當做祭品獻祭，卻沒成想更加倒黴地碰上了深淵亂流。

在亂流的影響下，地獄之門意外連通了幽邃靜寂的深淵之底，那一刻，盧克·諾曼看到了某些超越人類認知的東西，龐大的禁忌知識粗暴地灌入他的腦海，成功摧毀了他的理智。

等他醒來的時候，已經莫名其妙地回到家中，對中途發生的所有事情一概不知。

他覺得自己腦海中充斥著數不清的絕佳靈感，多到快要讓腦袋爆炸。

他開始書寫，癲狂的書寫，不停的書寫，足足寫了七七四十九天，才將腦海中的靈感徹底寫完。

在書籍完本的那一刻，他死了。

我，誕生了。”

神秘人昂起頭，展開雙臂，似是居高臨下的漠然俯瞰，向著眼前微不足道的螻蟻肅聲宣告：

“——吾乃，終焉之靈！”

那一瞬間，黑暗如井噴般洶湧席捲塵世，賜予悄無聲息的湮滅，舉世寂靜，萬物永珍步入永恆的終焉。

永生……

永恆的死亡，難道就不是永生嗎？

明明那黑暗濁流只是幻覺，卻令周塵和黎曦夜的靈魂迅速朝著腐化的方向墜落。

深沉的黑暗中，一點蒼白火芒勐然亮起，周塵揮汗如雨，竭力喘息，像是承受著巨大壓力，身上的火焰一點點旺盛、壯大，逐漸變得如火炬般璀璨明亮，驅散黑暗。

“多美啊，像是世間最絕妙的藝術品。”

終焉之靈發出由衷感嘆，眼童中倒映著熊熊燃燒的明豔火光，還有那副軀殼中閃耀的靈魂，令他不禁隔空伸出手掌，想要觸碰。

“——逆轉命運者的靈魂。”

終焉之靈喃喃：“世間沒有任何東西的價值能與你的靈魂比擬，你到底經歷了什麼？

你到底，是如何忤逆命運的呢？”

這傢伙是衝著我來的？周塵喘息，眼神冰冷：“你暗中推動汙染源的擴散，讓靈界與現實交匯，就是為了找時機避開群星會與我接觸？”

“不不不不不不……”

終焉之靈搖頭，“你錯了，對我來說，你只是一個……添頭。”

“我剛才應該介紹過我自己吧？吾乃終焉之靈，生來的使命就是毀滅世界，讓一切步入永恆的終焉。”

他說，“很多年前，我被群星會重創過，因此不得不陷入沉睡。幾年前，查爾斯和霍華德得到了我，也在意外中喚醒了我的意識。

於是，我在甦醒後又開始了我的滅世計劃，就像人生來就要吃飯喝水一樣，毀滅世界就是我的本能，也是我的使命。

我暗中影響著他們的意識，讓他們以為自己發現了永生的奧秘，實際上那只是一小段有關時空定點的公式。

所謂的永生機器，也不過是一個超大型的時空儀，用來開啟時空隧道，同時附帶檢索功能，尋找合適的人選。

永生能量就更是可笑，那是從我身上分散出去的源質，受到洗禮者的確會變得年輕，但也會變成我的一部分，被我同化。

查爾斯早就死了，在注入永生能量的那一刻就被我同化，後來的一切都是我演的戲，免得被人打擾。”

原來這就是永生機器的真相，查爾斯和霍華德果然從一開始就被蠱惑了……周塵身上的火焰愈發熾熱，已經能夠抵禦黑暗濁流的侵襲，受到的壓力逐漸減輕：“檢索功能？合適的人選？比如我？”

“對，比如你，一個曾忤逆命運之人，你的靈魂無比珍貴，是罕見的適格者。”

終焉之靈笑眯眯道：“不用那麼緊張，我還沒準備現在就殺你，是你自己讓我出來和你見一面的。

只有最極致的絕望與最閃耀的靈魂結合，才能澆灌出我想要的果實，現在，還沒到那個時候。”

他伸手扔出一把造型怪異的金屬鑰匙，落到周塵的腳邊。

“我會在一切的終點等你，不要妄圖找群星會幫忙，他們接下來將無暇他顧，如果你想要逃避……”

終焉之靈隔空一點，黎曦夜身上煥發出一輪漆黑光暈，惡毒的詛咒將靈魂盡數籠罩，那足以瞬間讓人墮落的詛咒並未爆發，而是如同定時炸彈一樣埋下致命的隱患。

“……你的朋友可就要變成深淵魔物咯。”

終焉之靈摘下帽子，微微一笑，行了紳士的一禮，身影隨即消失，幻象黑暗濁流緊接著消散。

“你怎麼樣？”周塵轉身，急切地檢查黎曦夜的狀態。

“我……暫時還沒事……”

黎曦夜吐出一口氣，勉強笑了笑：“沒什麼大問題，就是靈魂裡被埋了個定時炸彈。

那傢伙很不好惹，你千萬別去，現在去找林韻肯定能有解決辦法。”

獨自一人去面對終焉之靈……這無疑是一個陷阱！

周塵沒有說話，他自然知道這是個陷阱。

“我許願清除黎曦夜靈魂中的詛咒。”

他暗中許願，可並未成功，終焉之靈留下的詛咒位格很高，這些心願值還不足以將詛咒抹除——眼下可以確定的是，終焉之靈就是活化的禁忌古書。

鍛造之錘呢？也不行，貿然觸動詛咒很可能提前引爆……

林韻現在又在什麼地方？

思緒紛飛，周塵猶豫片刻，撿起地上的金屬鑰匙收進口袋，安慰道：“先聯絡林韻和群星會。”

噩夢隨即崩塌。

場景一閃，兩人出現在小區的花園中。

黎曦夜急忙掏出手機撥通林韻的電話，但那一頭無人接聽，她隨後又聯絡特動組組長龔素，同樣未收到回覆。

他們心中早有預料，一座座夢域宛如氣泡般不斷在虹城冒出，就像終焉之靈說的一樣，群星會無暇他顧。

“時空儀、時空隧道……終焉之靈想做什麼……”

周塵望向覆蓋無數絢爛夢域的虹城，一股濃濃的不祥預感自內心升起。

·

新曆174年。

虹城國際金融大廈，實驗室。

名為修卡的血族親王跪伏於地，諸多權高位重的血族與它一同跪拜，其中包括血族聖子潘西。

“主人，機器已經準備完成，隨時可以啟動。”

不可一世的血族親王如同卑微的家犬，再沒有任何驕傲與對血族的榮譽，眼球漆黑無光，早已被終焉之靈操縱。

雖說終焉之靈傷勢並未痊癒，但他掌握著太多太多深淵的禁忌奧秘，在血族親王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花費一個月的時間緩慢謹慎地侵蝕了它。

血族等級森嚴，上位者能夠壓制下位者，操縱一個親王，就等操縱這裡所有的血族。

終焉之靈抽著菸斗，微微頷首，露出期待的笑容：

“另一邊也做好準備了，啟動吧。”

·

新曆234年。

虹城，神秘實驗室。

七位第一批永生血族發起暴動，它們展現出了強悍無匹的實力，在支援趕到前迅速將實驗室佔領，並啟動封鎖程式。

血族代理人史蒂夫與一眾高層匆匆趕來，它憤怒地敲打隔離窗，怒吼：“你們想幹什麼？！造反嗎？！”

“不。”

七名永生血族齊聲回答，露出整齊劃一的微笑：

“是毀滅。”

看著那詭異的笑容，即便是史蒂夫也感到一陣徹骨寒意。

“世界將迎來終焉！”

七名永生血族高呼，勐地按下按鈕，啟動機器。

·

橫跨六十年時光，自時間線兩端，兩臺永生機器全功率運作，迸發出恐怖的能量波動，撕裂現實維度。

混亂的時空大門，就此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