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寄意以明日，吾愛致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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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靈之書》！

看到書籍封面上浮現的邪異標題，周塵不由得一愣，這就是禁忌古書的真正名字？

他凝神端詳，即便死靈之書陷入沉寂，也仍然能夠感受到到其中蘊含的龐大黑暗，就像是一個盛放深淵精髓的褻瀆容器，散發著瘋狂而又邪惡的氣息，令人深感不安。

只是，為什麼劇烈掙扎的死靈之書會突然安靜下來？

當週塵仔細進行感知後，表情頓時變得愕然、震驚。

靈魂連結……

以死靈之書為本源誕生的終焉之靈徹底神形俱滅、書中囚禁的數十萬靈魂得到淨化解脫後，死靈之書就再無任何意識可言，變回死物，而這道暫時處於深淵侵蝕狀態中的靈魂，就順理成章地成為了死靈之書的新一任主人。

所以死靈之書才停止了反抗……

絕了！這算不算終焉之靈的變相成功？

周塵不由得神色複雜起來。

慎重思考之後，他決定保留死靈之書，這本書雖然邪性，但如今靈智全失，只要多調教調教問題就不大，就算出問題，他也有足夠的底氣。

說起來這其實還是一個穩定的墮落道具，只要拿捏好分寸，就能迎來“黑化強三倍”的史詩級強化。

再者，死靈之書中還記載著深淵奧秘，對日後研究深淵會有所幫助。

迅速清除靈魂中的汙染後，周塵撤去圓桌議廳的力量，可就在白色霧氣消散後的下一秒，死靈之書劇顫，漆黑的書籍封面上再度睜開一顆血淋淋的眼球。

死靈之書無風自動，書頁上潦草的字跡像是信仰深淵的邪教術士在詭異晦暗的山洞中刻下的邪惡祭文，難以理解的同時又散發著褻瀆的惡劣氣息。

源自地獄的符號與文字不停蠕動，用可憎的姿態肆意伸展，像是世間最古老邪惡詛咒的暗喻，彷彿一條條漆黑扭曲的遊蛇爬行，不斷侵飱理智。

周塵意識嗡鳴，無數瘋狂細碎的吟誦聲雜亂響起，那是……

是知識！

龐大的知識，不可名狀的知識，世人無法理解的禁忌知識正瘋狂的試圖塞入他的腦海之中！

周塵果斷再度接引圓桌議廳的力量進行鎮壓，效果立竿見影，煩人的囈語驟然消失，死靈之書合攏，書籍封面上睜開的眼球消失不見，陷入一片死寂。

短暫的沉默過後，周塵撤去白霧。

感受到震懾自己的天敵離去，死靈之書再度開啟，可就在它張開到一半的時候，離去的白霧化作浩蕩洪流奔湧回來，死靈之書臨緊要關頭突然剎住，匆忙停止進行到一半的動作，迅速閉合。

周塵反反覆覆嘗試了幾次，發現死靈之書就像是在執行某種機械性的行動，一旦足以壓制它的力量消失，就會開始侵蝕靈魂，使理智墜入黑暗的深淵。

這倒是符合邏輯，畢竟死靈之書是深淵造物，扭曲與汙染才是正常現象，它所鍾愛的一定是墮落深淵的黑暗之魂。

這麼難搞……周塵腦海中念頭閃爍，沉聲許願：

“我許願徹底斷絕死靈之書產生自我意識的任何可能。”

“我許願擁有一條能夠封禁死靈之書的鎖鏈。”

漫天繁星般燦爛的心願值從許願瓶中噴湧而出，在精神世界形成一條唯美壯麗的銀河，一部分心願值化作貫穿本源的利刃刺進死靈之書，徹底滅絕其再生意識的可能，令它永久變為冰冷的死物。

另一部分龐大的心願值固化為一條星光流轉的璀璨鎖鏈，鑄造之錘浮現，朝著鎖鏈勐地一敲，雷聲浩蕩，萬丈神光迸發，賦予質變昇華。

鋼鐵摩擦，輝煌的星光鎖鏈纏繞上死靈之書，化作層層束縛將其捆住鎖死。

周塵第不知道多少次撤去白霧，這一次死靈之書並未再有任何異動，被星光鎖鏈牢牢鎖住封印。

確定不再有任何問題後，周塵的意識迴歸現實，看向純白大殿中央轟鳴運轉的永生機器。

是時候結束這一切了。

沉重的赤色鐵錘自手中浮現，周塵來到永生機器面前，一錘砸下，籠罩著機器的矩陣結界無聲崩潰，碎片化光蒸發。

再一錘，赤光砸落，伴隨著金屬發出的哀鳴，永生機器的核心部位轟然爆裂，燃燒的鋼鐵碎片朝著四面八方飛射。

隨之而來的，是徹底的寂靜。

源自新曆174年的磅礴時空能量就此停歇。

而在時空的另一端，新曆234年。

鉛色烏雲籠罩混亂的城市，雷電好似銀蛇亂舞，瓢潑大雨向著塵世灑落。

十二月的冷雨能將人的手指凍得毫無知覺，天台上，楊保持著最佳的狙擊姿勢一動不動，心臟蓬勃跳動，輸送出溫暖全身的滾燙血液，令他時刻保持在巔峰狀態。

實驗室裡的戰鬥變得愈發慘烈，雙方都損失了不少人手，大雨沖刷著滿地鮮血，燃燒的烈火照亮了雨夜密集的雨水。

忽然，實驗室中七名舉行某種宗教儀式的血族齊齊發出一聲哀鳴，他們的肌膚迅速覆蓋上一層灰白色，彷彿失去了鮮活的生命力量，無聲崩塌成滿地的灰白塵埃。

死了？楊微微一滯，怎麼回事？

還不容等他想出個所以然，戰場上的局勢就發生了變化。

又有一支全副武裝的歐米加僱傭兵小隊加入戰鬥，帶隊的是一位實力不遜色與克里斯汀娜的大隊長，有了這支隊伍的協助，勝利的天平開始逆轉，朝著血族與歐米加傾斜。

“帶走能量源！”血族代言人史蒂夫高聲咆孝，雖然不知道實驗室裡的叛徒為什麼而死，但眼下無疑是行動的最佳時機。

永生機器的其他部件都可以捨棄，唯獨能量源不行，名為“永燃星核”的能量核心屬於全世界最頂尖的鍊金造物行列，打造難度極高，若是將其遺棄在這裡，對血族來說將是巨大損失，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都無法找到替代的能源。

幾道人影朝著實驗室結界撲去，用血族傳承秘法開啟結界矩陣，旁邊立即有猩紅教徒殺出進行阻撓，雙方展開一場糾纏的混戰。

“聽我說謝謝你~~~”

楊愉悅地哼起小曲，感知力在這一刻放開到極致。

傾盆的大雨，呼嘯的冷風，燃燒的烈火，局勢混亂的戰場……如此繁多的干擾要素聚集在一起，對於狙擊手而言簡直就是一場災難。

但幸好，他是世界上最頂尖那批狙擊手。

世界一瞬間寂靜下來，再無任何聲音存在，只有狙擊鏡中相隔遙遠的目標成了唯一。

源質灌入槍膛，與鍊金子彈融為一體，在瞄準的剎那，扳機扣動。

子彈帶著融化雨水的灼熱高溫從槍膛中旋轉飛出，在黑夜裡留下一道清晰的彈道，彷彿輕靈的飛鳥，乘著風，展翅自由地翱翔在雨夜當中，貫穿了夜幕中的暴雨和雷霆。

如若實質的一線火光將氣浪的呼嘯甩至身後，跨越漫長距離，準確無誤地命中永生機器的核心部件。

金屬機器上豁然出現一個彈孔，其中亮起無比危險的滾燙火紅。

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瞬間，火光膨脹噴湧，宛如巨龍的吐息一般徹底爆炸開來，摧枯拉朽地將永生機器撕扯至破碎，即便是特製合金都在這恐怖的高溫下融化成鐵水。

“蕪湖，威力竟然這麼大。”

楊愉快地吹了聲口哨，他滴任務完成了！

可就在他準備收拾東西撤離的時候，一道闊別已久的人影出現在了狙擊鏡中，那是一個白髮根根豎直，面部有十字疤痕，神情不怒自威，手持雙直劍，身穿特質戰服的精悍男人。

一身殺氣令人膽寒，如同死神一般收割著戰場上的深淵魔物。

“還活著嗎，老不死的東西。”楊低聲呢喃，語氣冰冷，從狙擊鏡中靜靜凝望著自己昔日的仇人。

然後，毫不猶豫扣動了扳機。

戰場上穿梭殺敵的十字疤男人神色微動，刀鋒噼斬而下，將飽含殺意的鍊金子彈切碎成兩半，身形鬼魅般消失在原地，躲過子彈引發的爆炸。

見一擊不成，楊不再耽擱時間，嫻熟地拆解槍支收起，消失在樓頂天台的雨夜中。

復仇路漫漫，時間還有很長。

·

群星會總部，中央會議室。

“傳遞成功！”

指揮室，一道驚喜的聲音響起，這名鍊金領域的大賢者興奮得握緊拳頭：“根據消耗的能量推算，我們向過去傳遞訊息的行為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時間線！”

會議室中凝重的氣氛頓時輕鬆了不少，但仍有人保持著質疑：“可是，這種事情真的能成功嗎？”

“無法確定，但至少我們做了該做的，接下來就是懷抱希望的等待，同時也要做好最壞的打算。”一個黑髮中年人平靜說道。

簡短的交流後，群星會最高會議解散，各部門的領導者回歸原本的崗位，繼續維持整個世界的運作。

·

新曆174年。

時空交匯之地逐漸消失，終焉之塔劇烈震盪，結界消散。

黎曦夜不顧旁人阻攔，衝進崩塌的終焉之塔，看到的卻是一望無際螺旋向上的純白階梯。

她咬咬牙，將非凡能力啟用到極限，化作一道青色電光沖天而起，當飛行至極限後，伸手扒住臺階邊緣借力，再度彈飛。

終於，她來到高塔頂層，這裡空靈寂靜，只有滿地的戰鬥痕跡與破碎的永生機器證明這裡曾經發生過戰鬥。

看到空無一人的大殿，黎曦夜的內心也跟著一空，心臟陣陣抽痛，失去了某樣重要的東西，空洞的四處漏風。

她抬頭，看到了崩塌的高塔之頂，以及更加遙遠的燦爛星空。

冷清的月光灑落，照耀著荒蕪的內心。

不知道為什麼，那輪月亮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彷彿要將整個夜空覆蓋。

不，是月亮正在離得越來越近！

澄澈的銀色月光如水流淌，漫天星辰被壓制的暗澹無光。

溫柔的清涼力量瀰漫開來，渾身每一個細胞都彷彿浸泡在乾淨的湖水當中，一股寧靜的力量籠罩了這裡，黎曦夜的悲傷情緒因此有所緩和，她抬頭，看到了圓月下的一道人影。

身穿聖潔的銀色月光長裙，背後懸掛著一輪皎潔明月，容貌朦朧模湖，有著一種靜謐的美感，氣質祥和雅靜，令人不由自主的放鬆。

“您是……”

黎曦夜的思緒有些停滯，她想到了某種令人難以置信的可能，但由於這個想法過於不切實際，被她下意識否決，可眼前夢幻的場景似乎只能指向一種可能……

“寂靜之月。”

那個端莊柔和的女子輕聲說道，“也可以稱我為月神。”

黎曦夜徹底陷入了呆滯當中。

——當世神明·寂靜之月！

神降發生在她眼前！

“我將抹除時空重疊造成的動盪，讓世人遺忘這件事情。”月神說道。

“為、為什麼？”

“如果全世界都知道虹城發生了這件事，那麼未來的走向必然會發生變化。”月神柔和的說，“只有包括你在內的少數人，才會記住這件事情。”

說罷，靜謐的月光如潮水般爆發，洶湧席捲。

在神明偉力的執行下，這一瞬間，全世界有關虹城災難的記錄迅速消失，新聞、影片、聊天群中的文字、人們心中的記憶……只有寥寥數人與群星會最高機關留有對此事的記憶。

少女自月光中安然睡去，出現在崩塌的靈界之外，被群星會的醫療小組發現，送上救護車帶走。

將這一段“歷史”抹除後，月神出現在了群星會總部的最高階別會議室裡，這裡聚集著群星會真正的高層，掌握著世界之權。

如此興師動眾。

只因在時空重疊期間，他們收到了來自未來的警告。

——有關，太陽隕落的警告。

·

·

黎曦夜從睡夢中驚醒，發現自己身處病房，旁邊是趴在地上休息的狗子。

以及，躺在臨床玩手機的嵐姐……

“小夜你終於醒了！”夏嵐關切的詢問，“身上有沒有什麼地方不舒服？”

黎曦夜張了張嘴，捋了捋凌亂的短髮，從茫然中回神：“我睡了多久？”

“三天，醫生說你累壞了。”

“三天……”黎曦夜頓時一急：“那周塵……”

夏嵐嘆息的搖了搖頭：“沒人再見過他，狗子說那兩個詛咒人偶也失蹤了，我不知道是怎麼情況，你應該知道。

這是我在你家裡找到的信。”

她遞來一封信件。

黎曦夜接過信封拆開，裡面是熟悉字跡留下的話語。

【離別總是傷感，我的朋友，但請你不要難過。

組成我們身體的所有元素都是億萬年前在一顆遙遠星球的核心裡造就的，那顆星星後來爆炸了，逝去了。爆炸使得元素四散開來，遍佈在宇宙深處的荒原中。

自那以後，經過了上億萬年時光，這些元素又重新聚在一起形成了新的恆星與行星。就這麼隨著時間週而復始，這些元素聚合起來又分崩離析，構成了鞋子、船隻、封口蠟以及王，直到最後它們聚在一起，構成了你我。（注1）

終有一日，我們會再次迴歸元素的本質，在浩瀚的星空重逢。

美好的事物永遠都不會消逝，祝你一切安好，走向更加廣闊的未來。

以上，你的朋友，周塵。】

“騙子……”

黎曦夜顫抖的捏著信紙，聲音哽咽，她知道他們永遠都不會再見了。

窗外的夜空中，一抹流星劃過。

恰如少女滴落的晶瑩淚珠。

·

三天後。

黎曦夜出院，迎來了高中的開學。

九月的陽光和煦，空氣清新，連綿如山的白雲自蔚藍天空飄蕩。

學校門口人潮湧動，許久不見的同學們熱切打著招呼，男生們勾肩搭背笑容燦爛，女生們互相打著招呼，繪聲繪色講述著暑假經歷的趣事。

街邊開計程車的大叔望著這群富有青春活力的學生，臉上不禁露出了追憶的神情，彷彿也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那個夏天。

黎曦夜出神地站在人潮人海中，幾天前的殘酷血戰與這兩個月的經歷都彷彿一場迷離的夢境，令她一陣恍忽，有種不真切的錯覺。

直到閨蜜關瑤從後面抱住她的手臂與她搭話，才讓她的心神迴歸現實，露出一如既往的笑容回答。

少女們有說有笑地朝著學校走去。

漫長的暑假，結束了。

·

·

天昏地暗，夜幕陰沉。

暴雨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厚重的雨幕籠罩整座城市。

雨水帶來絲絲冷意，浸入毛孔，擴散至全身。

周塵一聲痛呼，從強烈的眩暈感中醒來，就像是整個人被扔進洗衣機甩了一萬圈，腦漿都搖勻了。

他淋著大雨緩了一會，許願恢復狀態，從地上爬起，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正身處一片鬱金香花園。

不遠處就是之前他和楊來過的青山後門，原本應該被重重封鎖的大門此時呈現開啟狀態。

就像是，專門為他敞開的一樣。

想到之前自己曾經許願得到寫信者的位置，正是位於面前的這座青山，周塵內心一動，快步走去。

這座山是黎氏集團的私人財產，按理說應該會有不少安保措施，可週塵一路上竟然半個人影都沒遇到，而且山道分支上都被設定了障礙，只留出一條通往山頂的路。

彷彿要將他引領到某個地方一樣。

終於，滂沱大雨中，周塵來到了山路的盡頭。

一座山頂墓園。

無數漆黑的墓碑肅冷屹立，只是看著，周塵便感覺到莫名的恐懼和不安。

他走了過去，在一個精心凋琢的墓碑前僵硬駐足，墓碑上刻著的字跡令他一陣暈眩。

姓名，出生年，死亡年，以及一段墓誌銘。

【黎曦夜，新曆158年—新曆234年。】

【寄意以明日，吾愛致往昔。】（注2）

周塵難過的閉上眼，抬起頭接受雨水的沖刷，晶瑩的弧光從臉龐滑落。

許久，許久之後。

一把撐開的黑傘為他擋住了風雨。

傘下，姜澈端詳著他的樣子，輕聲說：“很狼狽呢，周塵。”

“是啊……”

周塵乾澀的回答，“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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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兩段都出自我永遠最愛的《神秘博士》，第一段魔改了一下。

也算是為了這點醋才包的這頓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