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王室醜聞（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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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理太子在進屋後得到了極為熱情的對待，兩位超能力者輪流與其擁抱，握手。那誠懇與崇拜的眼神活像是帝國三線城市官員遇見中央大員巡查，因熱情而略顯出格的動作與兩位略大的手勁愣是讓查理太子沒找到一點掙脫的法子。

尊貴的太子殿下就這樣錯失了與騎士們接觸的機會，而被兩位超能力者一左一右夾著坐在了沙發上，他十分尷尬地向兩位青年人笑了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掃視了一次剛打掃完的屋子。

他似乎不打算切入正題，而先說起了些與目的無關的話語。

“騎士奧莉安娜……我很驚訝於你仍舊居住在這逼仄的小樓中。”查理露出同情的笑容，“這可不是我們的第七騎士該住的地方！與您的身份不符。”

奧莉安娜笑得十分勉強：“我覺得這還不錯……”

“你是位清廉的女性，可王國不該這樣對待一位忠誠的騎士。”查理王子大手一揮，“我有一棟漂亮的小別墅，是我度假時居住的官邸。一座真正舒適優雅的房屋，那才是適合你的居所！”

奧莉安娜不再笑了，她面無表情地說：“不了，謝謝您。”

查理王子揚起下巴，以近乎傲慢的態度說：“啊……你應該再考慮考慮，騎士奧莉安娜。為王室服務是你的職責——”

“我對王國忠誠，而非某一特定之人。”奧莉安娜說，“我的工作是戰鬥與守護，而非服務。”

奧莉安娜將戰鬥一詞說得很重，這讓查理王子的面色不太。尊貴的太子殿下捏著自己的小鬍子，加快了語速：“你真能在戰場上盡責嗎？一位用不了劍的第七騎士？”

莫垣凱敲了下沙發扶手，不露聲色。

查理王子咄咄逼人：“恐怕你的職位並不如想象得那樣穩固——啊！”

撲通！沙發似乎年久失修了，查理王子屁股下那塊坐墊像坍塌般陷了下去，令他的身子憑空矮了一半，整個人如掉入陷阱的貓般折了起來。

公孫策誇張地說：“聖王在上，這可太失禮了。奧莉安娜，你看太子殿下說得多對，你這老傢俱真該換了！”

奧莉安娜沒忍住笑了一聲：“抱歉……您沒事吧，查理殿下？”

“你看不見嗎？！我受到了傷害！”查理怒氣衝衝，“你——”

“小問題，我扶你起來。”莫垣凱和善地將他拽起，用能力修好沙發，“對了，太子殿下的情報似乎不太靈通。奧莉安娜小姐在昨夜已經成功使用過一次聖劍了。”

“……！”

查理太子的態度立刻發生了變化，他努力調整著面上的表情，儘可能藏起了自己的惱怒，轉而露出一幅讚許與欣喜的神色。

“真是……值得慶賀！您不愧是一位實力超群的騎士！”他抹了抹頭髮，為了轉移話題，而看向身旁的兩位生面孔：“沒有大礙，都是小事。太抱歉了，我被一些小事搞得焦頭爛額，都忘記問了……還未請教，這兩位是？”

“莫垣凱先生與公孫策先生，是從蒼穹之都前來為騎士團維修鎧甲的超能力者，查理殿下。”奧莉安娜微笑著說。

“聖王的鬍子啊！”

查理剛在修好的沙發上坐穩，聞言嚇得一下子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他的表情精彩紛呈，先是浮現出極為明顯的憎惡與恐懼，這兩種情緒與先前碰釘子的惱怒扭在一起，飛快轉化為了暴怒。他第一時間看向沉默不語的拂曉騎士，馬上就要大喊出聲，說出些不大動聽的話兒了。

不過，一陣微弱的“沙沙”聲恰在此時響起，如砂礫自沙漏中落下。那聲音就在查理王子的右方，來源於黑髮少年的手掌。公孫策正把玩著一個陶瓷的小兵人，他的手掌極輕柔地在瓷人上方拂過，兵人的兩條腿兒就一點點被壓成了白色的沙。

“♪~”

公孫策吹著口哨，一下下搓著兵人的腦袋。堅固的兵人像是被投入碎紙機的檔案那樣，從下方開始散成了粉塵，只留下一個威嚴的腦袋躺在塵埃中。

他滿意地注視著自己的成果，抬頭純良地笑道：“哎？怎麼大家都不說話了？太子殿下您快請講，我們都等著您發言呢！”

查理王子像個蠟像般僵硬地微笑，將話說得飛快：“王國歡迎你們的到來，我很高興能認識兩位青年才俊。”說完這些他立刻遠離了沙發，要求道：“讓我們言歸正傳。聽著，騎士艾蘭迪亞，我有一件要緊的事務要與你單獨談談——”

艾蘭迪亞第一次開口了。

“請直接說吧。”

查理王子氣得手指發抖，但他明顯不敢在一位創界法使面前發脾氣，尤其是曾令王都天翻地覆的拂曉騎士。他艱難地開口：“事關王家的名譽，我希望在座的各位能夠三緘其口。我的印章被一位可恥的賊人偷竊了，你必須在今天之內為我尋回印章！”

“請描述這位賊人的特徵。”艾蘭迪亞說。

“我一無所知。”查理硬邦邦地說，“我能告知於你的只有如上事實，請立刻調查吧。”

艾蘭迪亞搖頭：“我拒絕這個委託。”

太子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呆站在原地。艾蘭迪亞看都不看他一眼，朗聲說道：“公孫先生，勞煩您帶查理殿下出門吧。”

公孫策拍了拍手，走到太子身旁，殷勤地將右臂前伸，說道：“請吧，太子殿下。”

查理終於反應過來了，他以一股被冒犯了的震怒神態，如古時的奴隸主對下人發怒那樣喊道：“你拒絕？！艾蘭迪亞·赫來森，你以為自己在和誰說話？！我是王國太子、統領倫斯特、芒斯特與米斯三地之公爵，莫頓王國未來的繼承者，聖王莫頓護佑的倫斯特·芒斯特·米斯·查理·莫頓！”

艾蘭迪亞喝了口茶，說：“公孫先生，請聖王莫頓護佑的倫斯特·芒斯特·米斯·查理·莫頓先生出去。”

公孫策一把揪住太子爺的衣領子，拖著他往門口走去。查理的手中冒出銀光，似乎想生成什麼玩意，但他的理智到底剋制住了憤怒。他梗著脖子，怒吼道：“此事關乎王國的榮耀！”

公孫策以一股近乎同情的溫柔語氣說道：“滾一邊去吧，敗壞王國榮耀的玩意。”

他不輕不重地拍了拍太子殿下的臉，發出啪啪兩聲輕響，而後一把將此人推出門外，重重摔上了門。

公孫策回身，像個管家那樣深鞠一躬，以優雅的帝國話說道：“傻逼走了！”

房中響起鬨堂大笑。莫垣凱使勁捂著肚子，奧莉安娜抱著沙發靠墊，幾次想要出言斥責，但還是沒忍住笑出了聲。

“您太過……”奧莉安娜擦著眼角的眼淚，“但是……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公孫策靠在門邊，心滿意足地聽著門外隱約傳來的嚷嚷聲。

“你知道嗎，大哥。就那麼幾秒鐘，我此生第一次覺得巴德曼其實是個挺不錯的傢伙，奧魯斯配得上一句謙謙君子。”

“約翰堪稱君王之姿，子敬好似活聖人。”莫垣凱說。

堂堂一國太子竟能弱智到這種程度，活似一隻錦衣華服的野豬，當真是令兩人大開眼界。莫垣凱很難相信這太子爺與昨天那兩位王室成員出於同一個家庭，在見過其餘王國高層的做派後，此人之愚蠢無能更加顯得不可思議——連蒼都那些說不上號的小組織首領看著都比他聰明。

“我好久沒遇見這種24k純傻逼了，沒給他兩耳刮子算我有涵養。”

公孫策一屁股在沙發上坐下，轉頭問：“這事你還管嗎，拂曉騎士？”

“或許。”艾蘭迪亞正在報紙堆中翻找，“請問莫先生與騎士奧莉安娜今日的行程是？”

“要試下修復的結界中樞模組，聽法師們說要從博物館進一次影霧都。”莫垣凱說。

“請二位先去總部接洽工作。”艾蘭迪亞開啟懷錶，看了眼時間，“現在是8:03，如果一切順利，我們應當會在博物館見面。”

莫垣凱與奧莉安娜對視一眼，不明白拂曉騎士為何這般說話。不過既然對方有所打算，他們也沒再過問，先一步出門去了。

“你怎麼想，公孫先生？”艾蘭迪亞拿著前幾日的報紙，坐在了會客桌前。

公孫策抽出昨日的娛樂版頭條，《查理王子疑似深陷同性情感騙局》，抑揚頓挫地念道：“……我們風流的太子殿下在感情道路上遭受了罕見的挫折……自上週醜聞暴露以來，那位傳說中的男性麗人就再未出現……據訊息靈通人士指出，查理王子為了追求這位新歡而耗費了大量資產，這很可能是一次為其量身定做的詐騙……”

公孫策放下報紙，說道：“情人出入內室也不為奇，找準機會偷個印章小菜一碟。比起單純的錢財或是有關裡側世界的寶物，印章這種不大不小卻又重要的玩意顯然是更合適的目標。不至於真正驚動你們這些專家，但能狠狠惡心查理一把。”

“很有可能。”艾蘭迪亞評價道，“這也能解釋查理殿下那不願多說的態度。”

“你真打算接這個蠢貨的單子？”

“我不會接受他的委託。”艾蘭迪亞看了眼懷錶，“再過半小時左右，新的委託人就會到來。”

艾蘭迪亞說得胸有成竹，公孫策便安靜下來玩著手機等候。事件的發展當真如她所說，35分鐘後，門鈴響了起來。公孫策前去開門，發現門外站著位梳麻花辮的金髮姑娘，她看上去來得挺急，頭上還有著汗珠。

“你好，先生。請問拂曉騎士在嗎？”三王女格蕾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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坊間傳聞說太子查理繼承了父親的褐發與風流倜儻，二王子傑克森繼承了母親的金髮與鐵血果斷，唯獨三王女格蕾兩邊都不討好。她不像母親那樣有強人作風，也不像父親那樣善於交際。她發中的金色不似二哥那樣純淨，而略顯發黃，與那身法師袍搭配，倒真像個還在上學的黃毛丫頭。

“唉……”格蕾喝了口茶，沒精打采地說，“查理王兄剛跟我說了這事。我代表他向各位道歉，儘管這沒什麼意義。他的風評早就無藥可救了。”

格蕾這破罐子破摔的態度令公孫策都不好意思出言譏諷了。三王女殿下握著拂曉騎士的手掌，疲憊地說：“好騎士，我給不了你什麼有用的報酬，就全當幫幫我，開動你那聰慧的頭腦好嗎？”

“……”

艾蘭迪亞沒正面答覆，將報紙推前，說：“我猜測是情人盜竊。”

格蕾不忍直視地捂臉。

“聖王啊。”她絕望地說，“他們兩人還是由我介紹相識的。”

公孫策沒忍住插嘴道：“您介紹物件還……這麼開放？”

“不是您想象的那樣！”格蕾嘆氣，“我都不知道該從何處說起……您知道我是一位法師學徒，對嗎？”

在格蕾的說明中，兩人逐漸瞭解了事件的全貌。

身為法師學徒的格蕾常常出入莫頓國立圖書館查閱資料（這似乎是法師學院在內城區的某一機構），並與各位學者進行學術探討，她與一位名為傑基爾的年輕男士在此過程中相識。傑基爾是一位表側世界的學者，雖家境貧寒，但年輕有為，對王國曆史和醫學均有深入研究。恰逢查理王子急需醫學知識補習，格蕾便向王兄介紹了這位傑基爾先生，聘請他為太子做私人指導。

“冒昧一問，他急需補習的原因是？”公孫策問。

格蕾尷尬地說：“他那段時間在追求一位女博士……”

“哦~~~”公孫策做恍然大悟狀。

查理太子在臨時補了點醫學知識後找到了共同語言，成功將女博士追到了手。可之後事情的發展就比較詭異了，他似乎對醫學課程很滿意，要求傑基爾先生繼續幫他補習。這補習似乎也改變了他的口味，學習場地從書桌前轉移到了床鋪上。

再之後醜聞爆發，印章失竊。查理太子第一時間懷疑起他的情人，可他在調查時卻發現此人的身份全是假的。全蘇佩比亞沒有一位名叫傑基爾的男士能與他的老師對得上號，更離奇的是，連大圖書館的出入記錄中也都沒有此人的痕跡。傑基爾先生彷彿憑空冒出來的一樣，在桉發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占卜的結果是？”艾蘭迪亞問。

“對方留下的資訊全是虛假的，占卜失敗。”格蕾搖頭，“我都有點崩潰了，艾蘭迪亞，我認識的朋友不光性取向有異於常人，還是個從不存在的假人。”

前者在你們王國倒也不算多麼罕見。

“他的假身份瞞過了情報機構的初步調查，一次早有預謀的作桉。”艾蘭迪亞點頭，“其餘有價值的情報？”

格蕾苦思冥想了一陣，說：“我不知道這是否有幫助……前段時間王兄來向我諮詢過有關香水的問題。他似乎想要自制香水作為送給某人的禮物。”

公孫策腦中浮現出一個碎片般的資訊，他和艾蘭迪亞異口同聲地問道：“紫羅蘭香水？”

格蕾來回望著兩人，驚訝之情溢於言表。

“是的……為什麼？”

公孫策一拍手掌，笑道：“情況我們大概瞭解了。艾蘭迪亞小姐？”

“今日之內此桉應能結束。”艾蘭迪亞說，“至於查理太子要如何領回他的印章，就請他自行考慮吧。”

格蕾戴上兜帽，笑著說：“艾蘭迪亞~我有時覺得你比洛寧勒斯老先生更像法師呢！那我先走一步了，等你有空時一起來開茶會吧！”

公孫策送走了王女格蕾，在沙發上坐下，高速運轉的頭腦讓他感覺有些熱：“莫頓國立圖書館是？”

“蘇佩比亞最大的圖書館，也是歸屬王家法師學院所管理的機構之一。”

“我猜也是……你想，傑基爾盯準了格蕾這條線要跟查理攀關係，他就需要經常和格蕾偶遇。要麼他的情報準到能知道格蕾去圖書館的準確時間，要麼他常常去這地方好裝作不經意遭遇。”

“兩者皆有可能。”艾蘭迪亞說，“傑基爾的出入並未在系統中留下記錄，假設記錄值得信賴……”

“就說明他是以另一身份進入，再在館內變裝的。”公孫策用手指點著額頭，“你們這地方不像蒼都和合眾那樣喜歡科技產品，我更傾向於他用了無常法。一位有理由常常出入圖書館，且能不受懷疑地在館內使用無常法的人，其身份很可能是……”

“從屬於學院的法師學徒。”艾蘭迪亞點頭，“你想到了昨日早上的騷亂。”

公孫策摸了摸鼻子：“那事兒讓我印象深刻好吧，我記得騎士薩拉說是學徒們身上香水的問題。”

推測結束，現在是該印證的時候了。艾蘭迪亞拿起屋中的電話，撥號詢問道：“早上好，騎士薩拉。我想請你幫我查詢昨日早上前來總部的法師學徒名單……如果可以請派你的寵物運來……謝謝。”

“讓狗過來？”公孫策驚訝地問。

“作為證據。”拂曉騎士在沙發上坐下。

他們沒等太久，騎士薩拉的狗狗過了十分鐘就從總部跑來了，是一隻雙眼靈動的柴犬。它的項圈上掛著一卷字條，公孫策把字條拿下，拍拍柴犬的腦袋：“好狗狗，來塊培根。”

柴犬吧唧吧唧吃完了脆培根，舔舔他的手掌，以公孫策熟悉的聲音說：“不客氣，不過我更喜歡香腸。”

超能力者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震驚地說：“您不是金毛嗎？！”

柴犬薩拉在地板上趴下，交疊雙爪，歪著腦袋說：“或許我基因變異了？”

“抱歉，我先入為主……”

公孫策尷尬地撐著地板起身，這才明白過來。很明顯一隻狗狗無法擔任騎士的重任，騎士薩拉多半常用這些狗狗充當她的使魔或者傳話筒，就像那些擅長操控動物的超能力者一樣。

“你不會真認為我是一隻狗吧？”薩拉饒有興致地問。

“哪裡，怎麼會呢！”

公孫策連連否認，把字條轉交給艾蘭迪亞。兩人一狗湊在一起看著名單，艾蘭迪亞的手指從名單上劃過，最後停留在最末的名字上。

克麗基·海德。

“真有點太巧了嘿。”公孫策譏笑道，“她昨天確實自稱是法師學徒。”

現在他可以解釋查理先生突然改變性取向的問題了，這人壓根就沒出櫃。

艾蘭迪亞的手中浮現出一團純白色的不定型物質。公孫策在旁看得清楚，這物質只出現了一瞬，就在騎士的手中變成了一瓶澹紫色的香水。

公孫策聞到了一陣似曾相識的味道，他上次聞見這香氣是昨天克麗基跟他閒聊的時候，當時他們一度靠得很近。

“這你怎麼做出來的？就憑那點味道？”

“這是我的能力。”艾蘭迪亞說，“騎士薩拉，請幫個忙。”

柴犬薩拉上前嗅了嗅，打了個噴嚏：“就是這個！”

艾蘭迪亞收起香水，起身說道：“準備出發，公孫先生。我們去莫頓王家博物館。”

“不去劇團？”

“不，博物館是首席法師的工作室。”拂曉騎士戴上帽子，“而克麗基·海德是首席法師的學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