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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蘭木木地看著女兒,半晌,她痛苦地捂住臉,坐在一旁。

“鳶鳶,媽媽沒辦法,你爸爸的病每分鐘都要錢,剛才我去繳費,一個療程都要接近十萬塊錢,你之前給我的那張銀行卡能維持得了多久呢?久病無親戚,媽媽是真的不知道該找誰借錢了……”

祝鳶強忍住不讓淚水掉下來,走過去拍了拍林蘭的背。

“媽,錢的事情我會想辦法,賀家不是你表面以為的那樣,你儘快辭職,我……”

“鳶鳶,”林蘭擦了一把淚,“你剛走的那一年,你爸爸搶救需要一大筆錢,我是找賀家借的,寫了借條,也簽了五年的合約,以勞抵債,我不能就這麼走的,我們現在哪裡有錢去賠這筆錢呢?”

祝鳶的話就這樣在嗓間戛然而止。

每個想說的字元都變成了一把把尖銳的小刀,將她剜得體無完膚。

似乎在嘲笑她的無能。

……

安撫好林蘭的情緒,祝鳶深深地看了父親一眼,離開了醫院。

冬日的晚上八點,夜幕已然降臨,可這座城市的活力才剛剛開始。

祝鳶開車到了一個老地方。

音色的LOGO簡約大氣,在夜晚中發出神秘莫測的光亮。

祝鳶靜靜地在門口看了一會兒,走了進去。

最先看見她的是之前的大堂經理徐偉。

徐偉看見她也是一驚,“祝鳶?”頓了頓,他呵呵笑道,“發達了也不忘來照顧照顧老朋友?是帶朋友來玩嗎?”

祝鳶上前一步,“徐經理,霍與川在不在?”

徐偉一怔,點了點頭,“在裡面,你找他有事?”

祝鳶跟著徐偉走過去,透過大門中間的透明玻璃看見了他的身影,並沒有急著去打擾,只是站在外面慢慢等。

霍與川正在接待一間包房的客人,客人似乎有些來頭,他陪著喝了幾杯酒。

幾杯烈酒下肚,霍與川感到有些暈,抬起頭活動了一下脖頸。

卻在一瞬間看見了祝鳶的臉。

玻璃門很厚,燈光不斷地晃著他的眼睛,他閉上眼,自嘲地笑了笑。

真是喝多了,祝鳶怎麼可能還會來這裡找他。

可是等他再次睜開眼時,發現祝鳶還是在那裡。

他內心一怔,放下酒杯,和身旁的人說了些什麼,急急走過來開啟門。

祝鳶靜靜地站在門對面,臉色有些蒼白,眼神沒什麼情緒,還是淡淡的,但霍與川眯了眯眼,似乎看到了一道道破碎的裂痕。

他本想上前一步,卻覺得自己身上的菸酒味太重。

他記得祝鳶一向不喜歡聞煙味。

他看著她說,“你先去我辦公室等我,我去洗把臉。”

祝鳶點了點頭。

霍與川走進衛生間,冰涼的水不斷地淋在他的臉上,好一陣子才慢慢清醒過來。

他看著鏡子裡面的自己,重重地撥出一口氣。

回到辦公室時,霍與川已經恢復冷靜,他垂眸看著坐在沙發上小憩祝鳶,有些心疼地皺了皺眉。

看得出來,她真的已經非常疲倦。

察覺到他進來,祝鳶睜開眼睛。

霍與川問,“怎麼了?”

祝鳶站起來,“我想晚上下班以後來你這裡兼職唱歌,可以嗎?“

霍與川一怔。

祝鳶補充道,“價格不用像之前那麼高,可以按小時計費,我也可以幫忙推銷酒水之類……”

霍與川臉色一沉。

他拉過祝鳶的手臂,讓她坐好。

沉沉的眼眸看了她半晌,他問,“祝鳶,你出什麼事了?為什麼需要錢?”

祝鳶不想直視他的眼睛。

她移開視線。

“爸爸在醫院的病情反反覆覆,多準備一些錢,以備不時之需。”

氣氛沉默了良久。

霍與川站起身。

“每天晚上7點到10點,週一休息,一個月的底薪是一萬,小費和提成另算。”

祝鳶垂下眸。

強烈的酸楚刺激了她的感官,祝鳶吸了吸鼻子,緊咬嘴唇。

她真的、真的,很討厭多愁善感的自己。

“就從今晚開始吧,與川,謝謝你。”

霍與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離開辦公室之前,他有些釋懷地笑了笑。

沉沉的呼吸徘徊在封閉的空間裡,他的背影顯得多了幾分寂寥。

“祝鳶,你能來找我幫忙,我真的很高興。”

祝鳶回過頭去,卻只看見了霍與川離開的背影。

她垂下眸。

很多很多年前,也是這樣一個冷冽的傍晚。

自那以後,她再也沒有認真看過他的臉。

-

音色會所包廂內。

池景行坐在沙發正中央,微微闔著眼眸。

新調的這款酒味道有些苦,幾個少爺們嚐了幾口便咂咂嘴放下了,唯有他,一杯接一杯。

他喜歡這個味道。

清清冷冷的苦,在口腔裡婉轉迂迴。

讓他想起了一個人。

“池少,要不要唱首歌?”

有小姐過來套近乎,她是附近大學新來的兼職,剛上班沒幾天,因為人美嘴甜,徐偉才讓破例讓她來接觸一下高階客戶。

她從一進包廂起就注意到池景行,與旁人截然不同的氣場和壓迫感,他一言不發,但那個屬於最中間的位置,所有人都預設是他的。

小姐拿起池景行的酒杯,喝了一口,微微皺眉,笑了笑。

“池少喜歡這個味道,很與眾不同。”

池景行睨了她一眼,勾了勾唇,還是不說話。

小姐見他反應不大,膽子便大了起來,坐得更近了些。

有公子哥看見這一幕,摟著懷裡的女伴笑道,“山茶可是新來的大學生妹妹,眼光可挑了,原來是一早就看準池少了,山茶,孺子可教。”

被叫做山茶的小姐盈盈一笑,伸手攀上池景行的肩膀。

香軟入懷,池景行也沒拒絕,伸手一攬,手指有意無意地拂過山茶裸露在外的手臂肌膚。

山茶勾了勾唇,笑得更為賣力了。

程牧一走進來,看見的便是池景行面無表情地摟著一個如花似玉的美女,眼神晦暗不明。

他挑了挑眉,走到他身邊坐下。

正想要開口說話,其中一個公子哥暫停了音樂。

是溫家的溫函。

“我爸的避暑山莊建成了,還沒開始正式營業,我想請兄弟幾個過去玩一玩兒,大家也好久沒有好好兒放鬆一下,如何?”

程牧嗤笑一聲,“大冬天的,避什麼暑?”

溫函壞笑道,“誰說避暑山莊只用來避暑,可以玩兒的法子多著呢。怎麼樣?”

他看向池景行,“池少,集團最近事情也多,一起去玩一玩?”

山茶抬了抬眼,注意著池景行的動靜。

他微微垂眸,眼神不知道聚焦在何處,指節分明的手輕輕搖晃著手裡的酒杯,深褐色的液體像靈活的蛇一樣在杯子裡纏繞。

他薄唇輕啟,“好啊。”

有了池景行發話,在場的人自然沒人會說不。

倒是程牧有些猶豫。

溫函見狀,喝了口酒笑道,“程少爺就不去了吧?畢竟是有家室的人了,要是時家那個大小姐知道了,程少爺可吃不了兜著走嘍!”

程牧皺眉,嘲諷地“啐”了一口。

“我怕她?”他看向池景行,“景行去我也去,有什麼大不了的!”

“好!週日一早,不見不散!”溫函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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