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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啟新元四年的冬天,過的似乎比往年都更快了些。

或許是因為大計,讓整個朝堂,都忙於審查地方呈上來的田、戶、口資料;

又或許是因為大朝儀之後,整個長安,都被‘糧價鼎沸’的憂慮所籠罩。

——除了忙於審計的朝堂有司,以及焦急等待結果的郡縣計吏,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關中的糧價上。

按照往年的慣例,關中的糧價,是以長安城的米價作為參考的。

比如天子啟新元元年,春二月下旬,長安兩市的米鋪率先打出了‘米石五十五錢’的價格;

隨後,關中各地次序跟進,將糧食價格定在了四十七錢到五十二錢每石之間。

前年、去年的情況也差不多——長安糧價在五十錢-六十錢之間波動,關中各地則在四十五錢-五十五錢之間浮動。

而今年,無疑是情況極為特殊的一年。

——去年秋收之後,天子啟便將關中儘量,糧價的平抑事宜,交給了皇九子劉勝操辦。

秋九月,公子勝大開糧倉,賣平價糧二千萬石,到今年冬十月,太倉便已經被‘賣空’。

在太倉‘售罄’的同一時間,少府又從關中各地官倉,調來了九百萬石糧食;

冬十一月,這九百萬石糧食,也被跟進的關中糧商買下。

後來的冬十二月、春正月——一年當中最寒冷的兩個月,長安城,陷入了短暫的沉寂。

很快,時間便來到春二月。

少府從蜀郡、漢中買入的糧食,也終於抵達長安西郊的上林倉。

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上林倉,這剛被運回的七百萬石糧食上。

——幾乎所有人都篤定:這七百萬石糧食,是公子勝最後的底牌!

只要這最後的底牌被打出,關中的糧價,就將徹底脫離公子勝的掌控!

到了那時,糧價的高低,就將完全由那些手握糧食的糧商,以及合力將整個太倉‘買下’的公侯來決定······

一時間,長安城內人心惶惶,朝野內外議論紛紛。

所有人都隱約感知到:關中今年的糧價,恐怕會徹底失控。

如果天子啟不做些什麼,不阻止公子勝再這樣‘胡鬧’下去,那先帝二十多年積攢下的基本盤——關中,就將徹底陷入混亂之中。

一開始,還只是街頭議論;

後來,開始有人趁夜入宮,秘密面見天子。

再後來,朝野內外更是有些慌了神,竟開始出現針對公子勝的劾奏!

雖然彈劾的內容,都是些無關痛癢的‘逾矩住進太子宮’之類的話題,但也無疑是讓本就精神緊繃的長安城,愈發繃緊了那根心絃。

所有人。

長安城內的所有人,都懷揣著忐忑的心情,將所有的注意力,彙集在了長安兩市,那一間間還沒開業的米鋪。

也就是在這人心惶惶的微妙關頭,本該忙著調運糧食,準備開業的糧商們,卻齊齊彙集在了安陵邑。

與長安城內,寫在每個人臉上的不安、憂慮所不同的是:這些糧商們的臉上,竟無一例外的,洋溢著幸福、燦爛,甚至是激動不已的歡欣笑容······

·

安陵邑,杜府。

大腹便便的商人們,在安陵杜氏的邀請下,於此濟濟一堂;

香爐內飄起屢屢香菸,香料燃燒所發出的甜香,讓那如蜂蜜般甜蜜的笑容,湧上了每一個人的面龐。

分明還是春二月,河面都還冰封的時節,客堂內的眾人,卻被火爐散發出的熱氣,熱的滿臉紅光。

伴隨著婉轉清雅的瑟笙聲,一道道曼妙的身影,在眾人面前扭動著身軀;

一件件輕薄的外紗,從那凝脂般嫩滑的軀體上滑落,惹得眾人發出一陣陣輕呼。

一曲畢,一舞罷。

原本還算衣著得體的舞姬們,身上卻已是隻剩幾片遮羞的布料。

但在樂聲散去之後,她們並沒有退去。

而是踩著齊膝高的香菸,嬌羞的低著頭,用雙手擋在胸間,宛如一個個被‘偷’了衣服的仙子般,輕飄飄倒進了某位貴人的懷中······

“那公子勝,也就這點本事了吧?”

“——以為撒幾千萬石糧食出來,就能把我們難住了?”

“嘿!”

“眼下,少府能調來的糧食,都被公子勝賣了出去;”

“等開了春,手裡又沒了糧食,且看他公子勝,還能如何‘平抑糧價’!”

大咧咧摟著懷中,那媚眼含春的舞妓,商人一邊上下其手的享受著,一邊不忘發出如是一語。

聽聞此言,眾人自是一陣鬨笑,手習慣性的遊離在懷中的美人身上,目光卻也齊齊望向上首,召眾人至此的安陵杜氏家主。

“杜公認為呢?”

“那公子勝,可還有其他的辦法,能平抑關中的糧價?”

雖是提問,但發問的那人面上,卻不見絲毫擔憂之色。

循聲望向上首的眾人,面上更是盡帶上了一抹玩味。

就好像這一問,並不是在向杜氏家主提問,而是給杜氏家主,一個肆意取笑公子勝的機會。

——所有人,都將滿帶著期待、玩味,甚至是戲謔的目光,撒向了杜氏家主的身上。

感受到眾人望向自己的目光,以及望向自己時的神容中,已是帶上了些許期待,杜氏家主卻只溫爾一笑。

羊做狐疑的低頭‘思慮’片刻,才又搖頭苦笑著抬起頭,望向發問那人。

“我安陵杜氏,歷來都不怎麼做糧食的生意,這裡面的關鍵,我也並不大清楚。”

“——或許,是我愚笨吧。”

“就是想破了腦袋,也實在不知道現在的局面,公子勝,還能如何挽救······”

似是自謙的一語,卻惹得殿內眾人一陣鬨笑,更是有幾人笑的前仰後合,險些就和懷中的美人,順勢躺在坐席之間。

被這歡快的氛圍感染,韋家粟氏的家主也是一陣哈笑,隨後便順勢接過話頭。

“平抑糧價,靠的,其實就是糧食。”

“只要公子勝手裡有糧食,並不斷地平價撒入市場,那這糧價,就絕對漲不上去。”

“——畢竟那些農戶,也不是傻子;”

“能從公子勝手裡買到平價糧,自然就不會從我們手中,買高價糧吃。”

···

“農戶不買我們的糧食,我們手裡的糧食就一直賣不出去,糧倉又需要花錢維護、派人看管;”

“時間久了,我們也扛不住這麼大的損失。”

“最終,也只能跟著公子勝,平價賣出糧食。”

“——就算賺不到錢,也起碼能減少儲存糧食的消耗,好歹能止損······”

此言一出,席間眾人只一陣激動起來,你一言我一語,開始‘指點’起劉勝來。

“可不是嘛~”

“但凡公子勝能沉住氣,等到開春再開太倉,有那幾千萬石糧食打低,我們也沒辦法把糧價抬的太高。”

“——是極是極!”

“——太倉兩千萬,之後又是關中各地的九百萬、蜀郡漢中的七百萬;”

“——這三千六百萬石糧食,就算我們想吃進,也總得花費一段時日。”

“是啊~”

“公子勝,還是太年輕······”

一陣此起彼伏的交談,也讓本就愉快的氛圍,愈發熱烈了起來。

美酒佳釀在手,美人依偎在懷,腦力裡,又是宗族未來的美好景象······

一時間,原本還算正常的畫面,便逐漸變得不堪入目起來。

“來~喝一口~”

“誒~”

“小美人兒~”

···

看著眼前,這多少有些不堪入目的畫面,上首的杜氏家主,卻只呵笑著低下頭。

片刻之後,便又將那溫和的目光,撒向了身側不遠處,似乎仍有些‘拘謹’的男子身上。

“這次的事,還要多謝無鹽公?”

“如果不是無鹽公傾囊相助,公子勝後來,從各地糧倉調來的九百萬石糧食,我們無論如何,也都是吃不下的······”

溫聲和氣的一語,自惹得無鹽忌僵笑著抬起頭,對杜氏家主微微一拱手。

而客堂內的其餘眾人,也都紛紛停止了手上的‘動作’,帶著明顯有些僵硬的笑容,望向緊坐於杜氏家主身側的無鹽忌。

“我們拼死拼活,冒著朝堂震怒的風險,才賺這幾十倍的利潤;”

“他無鹽氏可倒好:躺在家裡出筆錢,就要十倍之利?”

“——便是回頭出了事,都追究不到他無鹽氏的頭上!”

“哼!”

眾人對自己的腹誹,無鹽忌自是一無所知。

即便是知道了,也大機率會一笑而過。

——子錢生意,賺的就是這房貸的利息、賺的就是這‘下崽子’的錢;

不服?

有本事,你也放子錢啊!

嘿!

真當這高利貸,是什麼人都能玩兒的轉的?

“杜公,客氣了。”

“我無鹽氏,歷來做的就是這買賣:給人借錢,再收回本息。”

“——借給諸公的錢,諸公拿去做什麼,我無鹽氏,都絕對不會干涉。”

“諸公所做的事,也和我無鹽氏毫無干連。”

“只要能按時付還本、息,這筆買賣,便算是成了······”

無鹽忌此言一出,堂內眾人望向無鹽忌的目光,只愈發古怪了起來。

——對於無鹽忌此番,憑藉借貸‘無風險’賺走一小半利潤,眾人心中本就頗有微詞;

此刻,見無鹽忌又道出這一番明顯想要撇清關係的話,眾人心中,自是愈發不滿了起來。

只是礙於上首的杜氏家主,眾人縱是有心出聲呵斥,也多少帶著些‘不能喧賓奪主’的顧慮。

於是,眾人便紛紛將惱怒的目光,撒向了上首的杜氏家主,似乎是想要杜氏家主,替大家開口罵一罵這貪得無厭的無鹽氏!

被無鹽忌這生硬的話一嗆,杜氏家主面上也明顯有些掛不住,笑意也頓時有些僵硬了起來。

但畢竟是沉浮官場多年,甚至‘後來居上’,在關中紮下腳跟的豪商,見慣了世面。

對於無鹽忌話裡話外的疏離,杜氏家主縱是心中惱怒,面上,卻仍是溫爾一笑。

“無鹽公,是在顧慮什麼呢?”

“難道無鹽公,也和那長陵田氏一樣,賺慣了觸手可得的錢,就也變得畏首畏尾、膽小如鼠了嗎?”

此言一出,便見無鹽忌微一色變,面上陡然湧上一抹惱怒!

至於客堂之內的眾人,顯然也是不願再和無鹽忌虛與委蛇,毫不掩飾目光中的憤恨,怒氣衝衝的瞪向無鹽忌。

這次的事,從大的角度來看,關中的商人,勉強算得上是沆瀣一氣。

起碼在‘吃進少府的平價糧,徹底達成對關中糧食的壟斷,並藉此掌握定價權’這一點,關中的商人群體,確實做到了同仇敵愾。

但如今,勝利的曙光已經出現,商人看似牢不可破的利益聯盟,便也隨之開始出現鬆動。

——在壟斷糧食這一點上,關中的商人們,利益一致。

但在達成這個目的之後,一致的利益,卻也因為利益分配,而產生了分歧。

就好比此刻,聚在安陵杜氏府邸的商人們,除無鹽忌外,每一個人,都在這件事情上投入巨大。

——去年秋收之後,商人們各自拿出龐大的資金,收購了農戶手中的糧食;

之後,又是龐大的倉儲成本投入,才保證了購入的糧食,能被妥善儲存。

再到後來,已經被秋收後的糧食收購、後續的糧食儲存,近乎榨乾了現金流的眾人,又咬牙湊夠了錢,買下了劉勝手中的平價糧。

或許有人出的錢多、有人出的錢少,有人糧食多、有人糧食少;

但最起碼,每個人都出了錢、出了力,付出了購入糧食的資金、儲存糧食的成本。

與此同時,又承擔了極大的風險。

無鹽忌呢?

秋收之後,大家在田間奔走,從農戶手裡買糧,無鹽忌在家躺著睡覺;

糧食買回來,大家又忙著修糧倉、召人手,把糧食存入倉庫,無鹽忌還是在家躺著睡覺。

到最後,大家要買入平價糧,手裡沒錢了,無鹽忌站出來,給大家借了一筆錢。

接下來,大家要籌謀佈局,要在關中各地賣糧,一點一點把前期的投入連本帶利賺回來;

在這個過程中,無鹽忌依舊會在家躺著睡覺。

等大家累死累活大半年,把手裡的糧食一石一石的賣完,好不容易把投入的致敬連本帶利的收回;

結果錢還沒焐熱呢,無鹽忌睡醒了;

一伸手,就要連本帶息,收回十倍的貸款······

“憑什麼?!”

“——你無鹽氏,憑什麼收十倍的利息!”

“我們一起出錢、出人、出力,好不容易吃下關中的糧食,之後還要到處賣糧,才能收回投入!”

“你無鹽氏什麼都不用做,僅憑藉給我們的錢,就要坐收十倍之利?”

“哼!

!”

漫長的沉寂,隨著一位商人滿懷憤恨的呵斥所打破。

客堂內,原本輕鬆愉悅的氛圍,也隨著這滿懷憤恨的怒吼,而陡然變得詭異起來。

上首主位,杜氏家主勉強還維持著客套的笑容,望向無鹽忌的目光,卻也逐漸帶上了些許冰冷;

而其他人,望向無鹽忌時,無不是一副苦大仇深的神容······

“既然諸位把話挑明瞭,那我,也就不和各位客套了。”

“——這次的事兒,是你們要做的。”

“是你們要囤積關中的糧食,哄抬物價,以謀取暴利的。”

“從始至終,我無鹽氏,都從不曾有過插手糧食生意的念頭。”

在眾人那‘同仇敵愾’的目光注視下,無鹽忌終是緩緩起身,面上笑意也被盡數斂去。

氣質中,也陡然帶上了一股令人心季的強勢。

“我無鹽氏,自遷入關中的那一天起,做的,就一直是子錢生意。”

“——放出子錢,收回本息,就是我無鹽氏的牟利之道。”

“至於利息,三倍也好、五倍也罷,都是談出來的。”

“便是這十倍之利,也是諸位一同登門,苦苦哀求,並在錢契上用了私印、摁了手戳的。”

···

“我無鹽氏,何曾逼迫諸位,借這十倍之利的子錢???”

“——沒我無鹽氏借給諸位的錢,諸位,能吃下那九百萬石平價糧?!”

“借錢的時候,諸位溫聲和氣,甚至恨不能跪倒在我的面前,哀求我給你們借錢。”

“怎麼?”

“錢借到手了,事也辦完了,要翻臉不認人???”

語調陰冷的說著,無鹽忌也不由緩緩側過身,陰戾的目光,從屋內眾人身上次序掃過。

終,還是落在了上首主位,也同樣斂去了面上笑容的杜氏家主身上。

“這次的事,長陵田氏不插手,確實是諸位的好機會。”

“但諸位也該好好想想:連長陵田氏都不敢賺的錢,究竟會不會燙到你們的手······”

“——至於我借給諸位的錢,諸位還也好、不還也罷;”

“只是要提醒諸位一句:從我無鹽氏,以十倍之利借子錢的,諸位,並非是第一人。”

“去年,當朝丞相周亞夫,從我無鹽氏借走千金,作為平叛的軍費。”

“最終,周丞相給我無鹽氏送回的,是連本帶息一萬金······”

最後丟下這樣一句話,無鹽忌終是冷笑著邁開腳步,朝著門外走去。

在走到門檻前時,卻又停住了腳步,神情陰冷的稍側過頭。

“諸位,可以試試。”

“——試試自己的力量,是不是比當朝周丞相,都還要更加強大。”

“試試我無鹽氏,是不是能對周丞相予取予求,對諸位,卻又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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