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這特麼什麼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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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給公子勝了?!”
“公侯們,都把糧食賣給公子勝了?!
”
安陵邑,杜府。
杜氏家主勐地站起身,神情駭然的發出一問,引得面前的老管家下意識一躬身。
“沒、沒全賣;”
“舞陽侯、陽都侯、博陽侯,還有另外幾位公侯,似乎是不滿於公子勝開的價,並沒有把糧食賣還給公子勝。”
“公子勝讓他們去太倉,把各自的糧食領走,他們也沒去;”
“反倒是出了太子宮,就一同去了長樂······”
聽聞管家此言,杜氏家主只茫然無措的愣在原地;
呆愣許久,終,也還是‘啪嗒’一聲,癱坐在了榻上。
“完了;”
“全都完了······”
“太倉兩千萬,上林倉七百萬——光是明面兒上,公子勝,就有了兩千七百萬石糧食。”
“即便暗地裡,公子勝手裡已經一石糧食都不剩,光是太倉、上林倉這兩千七百萬,就夠再賣一個多月······”
悵然若失的一陣呢喃,杜氏家主便長嘆一口氣,目光呆滯的呆坐在了原地。
良久,又失魂落魄的問了一句:“什麼價?”
“公子勝,以什麼價格,買回了太倉的糧食?”
聽聞此問,老管家只趕忙搖了搖頭。
“不知。”
“不過既然舞陽侯、陽都侯等人,都嫌公子勝開的價低,那想來,也高不到哪裡去?”
老管家話音剛落,便見杜氏家主深吸一口氣,又再發出一聲長嘆。
抿緊嘴,咬緊牙,滿帶著不甘的神情,若有所思的搖了搖頭。
“唉······”
“去,派人前往各地的糧鋪;”
“——準備開業吧······”
“就按公子勝,在關中各地定的價,每石再低二錢······”
用盡全身的力氣,道出這最後一句吩咐,杜氏家主便像是被抽走了靈魂般,輕飄飄躺在了榻上。
呆然望向天花板的目光,只透著無盡的不甘,和落寞······
聽聞杜氏家主那一番吩咐,老管家只一急!
見杜氏家主說完話,躺在榻上的這副架勢,老管家又強自按捺著急迫,卻也仍有些疑慮的走上前。
“農戶們手裡收上來的糧食,按這價賣倒沒什麼,頂多就是少賺些;”
“但從公子勝手裡買來的糧食,價錢可是一百錢每石啊?”
“——真要這麼往外賣,每賣出一石,就要虧將近四十錢!”
“更何況這些糧食,還都是用無鹽氏的子錢買來的,利息,足有十倍之多······”
聽聞管家此言,杜氏家主只無力的搖搖頭,卻並不想在多說什麼。
但老管家非但沒有放棄,反而帶著更加急迫的語調,再上前一步。
“要不,再等等?”
“舞陽侯,是食邑足足五千戶的高侯,還是舞陽武侯——樊會樊相國的後代;”
“陽都侯丁安成,更是陽都敬侯——大司馬丁復的後人,食邑足有七千八百戶!”
“這二人,外加其他幾位公侯,都去了長樂宮;”
“說不定······還能有轉機?”
意味深長中,仍能聽出些急迫的一番話,讓躺在榻上的杜氏家主面色一滯。
但在短暫的思慮之後,終也還是再搖搖頭,費力的直起身,又悵然一聲嘆息。
“如今,已經是春三月下,眼看就要入夏了。”
“夏四月、五月、六月,秋七月······”
“——再算上秋八月上半個月,距離秋收,已經只剩不到五個月。”
“等公子勝那兩千七百萬石糧食,都被關中農戶買回家吃完,就要到夏五月了······”
滿是惆悵的說著,杜氏家主不由又一陣搖頭苦嘆;
片刻之後,面色又肉眼可見的凝重了起來。
“就算沒有公子勝,我安陵杜氏,以及韋家粟氏、諸田支脈手裡囤的糧食,也足能在關中賣三個月。”
“眼下,距離秋收,卻只剩下不到五個月時間。”
“——如果我們不趕緊開始賣糧,甚至是以低於公子勝的價格,趕緊把手裡的糧食賣出去······”
“你,懂我意思嗎?”
杜氏家主此言一出,管家當下了然。
現在的狀況,已經不是糧價漲多少,甚至漲不漲的問題了。
——只要公子勝手裡有糧食,並且這些糧食,不斷地以平價湧入市場,那糧價,就不可能漲得上去!
公子勝定價六十五錢,就意味著任何高於這個價位的糧食,都不可能賣出去哪怕一斗!
而過去這一個月,公子勝,一直在往外賣糧;
如今,公子勝光是明面上,都還有兩千七百萬石糧食,足夠支撐到夏五月。
最關鍵的問題是:沒人知道過去這個月,公子勝在關中賣出的糧食,是從哪來的;
更沒人知道這些‘不知由來’,宛如從天而降的糧食,公子勝手裡還有多少······
“主君說的是;”
“如果我們不抓緊開始賣,等其他幾家反應過來,去年收上來的糧食,今年就賣不完了······”
見老管家明白了自己話裡的深意,杜氏家主只神情陰鬱的點下頭。
“我估計,公子勝手裡的糧食,明面上和暗地裡的加在一起,起碼能買到夏六月中旬。”
“——這還是我保守估計。”
“即便按夏六月初來算,等公子勝手裡的糧食賣完,距離秋收,也只剩下兩個半月。”
“兩個半月時間,我杜氏、粟氏、諸田手裡,卻有足夠賣三個月的糧食。”
“短短半個月的差額,可就是上千萬石糧食啊······”
“——上千萬石糧食,要從去年囤到明年,還不如直接扔掉來的划算······”
聽著杜氏家主這滿是惆悵的話語,老管家也滿是愁苦的點下頭。
最後,卻也還是糾結的再道:“從公子勝手裡買來的糧食,價格是一百錢;”
“算上無鹽氏那十倍的利息,光是買入價,就高達一千錢啊······”
“真的不再等等舞陽侯、陽都侯那邊的訊息?”
嘴上說著,老管家面上,也隨之湧上一抹心如絞痛的扭曲神容。
但杜氏家主聞言,卻是惆悵的再嘆一口氣。
“不會再有變數了~”
“舞陽侯、陽都侯,寥寥幾人,手裡頂多只有幾百萬石糧食;”
“就算去找太后訴苦,也不過是螳臂當車罷了。”
“——大勢,去矣······”
“至於無鹽氏那十倍的利息,就當是買了個教訓吧。”
“從今往後,凡是和糧食扯上關係的買賣,我安陵杜氏,便絕不會再插手······”
最後再道出一句話,杜氏家主便再次飄回了榻上,手氣無力的擺了擺手。
就連自己從劉勝手裡買下,卻並沒運回家中的、買入價高達一千錢每石的十幾萬石糧食,都已是無心提及······
·
“嗯~”
“很好。”
“唔······”
“辦的不錯。”
未央宮,宣室殿。
看著手裡的竹簡,天子啟只一陣不住的點下頭,又時不時說上一句‘很好’‘不錯’之類。
劉勝則身著正裝、頭頂諸侯遠遊冠,面色澹然的立於殿中央。
而在劉勝身側,分坐於東、西二席的朝臣百官,更是將審視、欣慰、不安等各異的目光,齊齊投注於劉勝的身上。
——今日,是春三月二十,常朝。
今日常朝的核心議題,原本是即將舉行於明天——今年春耕日下午的籍田大典。
但很顯然,比起每年都有,且每年都重樣的籍田大典,漢家君臣,顯然更關心劉勝。
準確的說,是更關心劉勝一手操辦的‘平抑關中糧價’一事······
“好,很好。”
將竹簡上的內容全部看完,天子啟才微笑著抬起頭,望向殿中央。
難掩喜色的對劉勝連連點下頭,又再道幾聲‘好’,天子啟才將面前的竹簡拿起,隨即從御榻上起身。
一手持簡,一手揹負於身後,望向殿內朝臣百官時,面上更是盡帶上了自豪之色。
“去年的戰火,讓關中的農田,都出現了歉收的情況。”
“按照往年······”
“——主要是孝惠皇帝,以及呂太后掌政年間的慣例:關中的糧食歉收達三成,糧價,就會漲到前一年的三倍。”
“如果朝堂沒有舉措、沒有平價售糧與民,更是很有可能漲到前一年的十倍以上。”
“但今年······”
語帶喜悅的說著,天子啟不由稍止住話頭,得瑟的揚了揚手中竹簡。
“去年,整個關中,糧食歉收三成不止!”
“而今年開春,關中的糧價,卻只比去年漲了十錢,也就是不到兩成?”
“——諸公認為,關中的糧價,算平抑了嗎?”
“操辦此事的皇九子,朕,該不該有所嘉賞呢?”
嘴上雖是這麼說,但天子啟的神容,卻已是肉眼可見的自豪了起來。
最後那句‘該不該有所嘉賞’,也聽不出絲毫請求意見的意圖,完全就是在顯擺、得瑟!
天子想得瑟,朝臣百官自然也不敢違背,遂也趕忙側過身,‘欣喜若狂’的對天子啟齊齊一拱手。
“陛下,慧眼如炬~”
“——將平抑糧價的事,交給皇九子操辦,實在是明見萬里。”
“如今,關中糧價大定,百姓民安居樂業,不用擔心自己買不起糧、吃不起米;”
“臣等,謹為天下賀······”
百官如此配合,天子啟自是再也按捺不住喜悅,毫無顧忌的咧開嘴,呵哈暢笑起來。
也就是趁著天子啟得瑟的功夫,朝班之中,趕忙立起幾道老邁的身影,憂心忡忡的走上前,來到了劉勝的身側。
循著輕微的腳步聲回過頭,看清那幾人的面龐,劉勝也不由溫爾一笑,回過身,便對幾人深一拱手。
“見過諸位君侯。”
——是公侯;
但不是那三十七家當中的任何一家。
見劉勝面上仍掛著笑容,幾人心下稍安。
但最終,也還是有其中一人上前,顫巍巍握住劉勝的手腕,將劉勝稍拉到一旁,才壓低聲線道:“公子,給老臣透個實底······”
“公子手裡,還有沒有糧食,能平價賣給關中百姓?”
“——太倉那兩千萬石糧食,公子,真的買回來了嗎?”
“夠賣多久?”
“夠賣到什麼時候?”
似機關槍般,突突突發出好幾問,那老君侯望向劉勝的目光,卻愈發帶上了一抹擔憂。
劉勝也被老者這架勢嚇得一愣,頗有些狐疑的回過身;
待見身後,那幾位同樣掛著憂容的勳貴,劉勝才終是莞爾一笑。
“君侯不必擔心;”
“我手裡······”
一句話才剛冒出個頭,劉勝便面色古怪的側過頭;
在殿內環視一週,卻發現整個宣室殿的目光,都已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什麼話,非得這麼鬼鬼祟祟?”
“——大聲說~”
“說出來,給諸公都聽聽,也好徹底安下心。”
錯愕間,天子啟滿是喜悅的話語聲,將劉勝的心緒拉回眼前。
反應過來自己的失態,便靦腆一笑,隨即側過身,大大方方對天子啟一拱手,又側過身,於殿內環視一週。
“糧食的事,諸公不必擔心。”
“如今,太倉、上林倉,共有二千七百萬石糧食,隨時都可以平價賣給關中農戶。”
“——最遲十日之後,還會有九百萬石已經賣出,但還沒被調出糧倉,被少府重新買回來。”
“有這三千六百萬石糧食,關中今年的糧價,便絕不會再上漲哪怕一錢······”
見劉勝細說其箇中詳由,本就對此事萬分關注的朝臣百官,自也是齊齊坐直了身。
但在劉勝這番話道出口之後,殿內眾人卻又是齊齊一愣!
太倉二千萬石、上林倉七百萬石,眾人自然清楚。
劉勝口中,那‘即將被少府買回’的九百萬石,眾人自也能想明白。
——今年年初,太倉被那三十七家公侯‘分食’之後,少府又從關中各地,調回了九百多萬石糧食。
這九百萬石糧食,最終被關中的糧商們不惜舉款,才艱難吃下。
如今,那三十七家出手買糧的公侯,大都已經把糧食賣還給了劉勝;
公侯們都放棄抵抗了,商人們,自然也不可能有繼續撐下去的膽量。
但讓眾人感到疑惑的點,也正在於此!
——太倉的兩千萬石,是少府之前的存糧;
上林倉的七百萬石,是少府從蜀郡、漢中買回來的新糧;
至於商人們買走的那九百萬石,則是少府從關中各地官倉,調回長安的。
這三批糧食,幾乎就是長安朝堂‘賬面上’的所有糧食!
而現在,已經在關中各地平價賣糧、連著賣了一個多月的劉勝,卻告訴大傢伙:這三批,總共三千六百萬石糧食,還一石都沒少?
這???
嗯??????
“諸公,或許是忘記了吧?”
“——去年,關中全面歉收,父皇憐憫關中百姓,於是下令免除了農稅、芻藁稅;”
“但免稅的詔令頒下時,去年的農稅,已經被各地官府收了上來。”
“所以,父皇就下令少府,由內帑出錢,將收上來的農稅折成錢,退還給關中的百姓······”
唰!
劉勝此言一出,殿內眾人齊刷刷側過頭,將匪夷所思的目光,撒向少府蕭勝!
——好你個蕭勝!
——這麼大的事兒,愣是一點口風都沒透?
害大傢伙擔心了大半年!
!
被眾人這麼直勾勾盯著,蕭勝也不由有些心虛的低下頭,權當壓根沒發現眾人正在看自己。
而劉勝接下來的一番話,卻也是殿內眾人······
最起碼,也是絕大多數人,在心中長鬆了一口氣。
“父皇免除的農稅,少府折算成錢,經由御史大夫屬衙,直接退到了百姓手中。”
此言一出,眾人又齊刷刷一擺頭,只是望向陶青的目光,明顯多了些輕鬆。
“而先前收上來的稅糧,則由內史親自行文地方郡縣:留存於地方官倉,以備待用······”
這一下,眾人更是稀稀拉拉撇了晁錯一眼,便各自安心的低下頭去。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也不需要劉勝再繼續說下去了。
——去年的農稅,確實免除了;
但在免除之前,稅糧就已經收上來了。
到了退稅的時候,天子啟卻並沒有坐視地方郡縣,直接把收上來的糧食退回去,而是將其折算成了錢。
至於留下來的糧食,也並沒有運回長安,而是‘悄無聲息’的留在了地方郡縣,原本用來短期儲存稅糧的官倉;
再到今年開春,劉勝下令地方郡縣開倉,直接原地賣糧······
“去年的稅糧······”
“——總共,也就不到一千萬石吧?”
“夠公子,賣這一個多月?”
角落裡傳來一聲疑惑地詢問,卻只惹得劉勝呵笑著側過身,對身旁,以及身後不遠處,那幾位年邁的勳貴深深一拱手。
“單是稅糧,當然不夠。”
“所以,我還把敖倉的糧食,運回了關中······”
譁!
劉勝此言一出,殿內眾人頓時大驚失色,只著急忙慌站起身;
不等眾人憤然上前,以‘動搖社稷’之類的說辭聲討劉勝,便見劉勝滿是感激的正了正衣冠,對那幾位老勳貴鄭重一拜。
“如果不是諸位公侯深明大義,知道關中缺糧,便從各自的封國往關內調糧,敖倉的糧食,我是萬萬不敢動的······”
“——諸位君侯,大可把心放回肚子裡。”
“諸位原本想要從封國運來,在關中平價賣給百姓的糧食,我都已經派人,在滎陽扣下了。”
“此刻,諸位君侯的糧食,都已經存進了敖倉。”
“買糧的錢款,諸位大可自己找少府,伸手要來便是······”
如是說著,劉勝不忘面帶笑意的側過身,朝不遠處的少府蕭勝指了指;
而在劉勝這番話之後,原本還想因為劉勝擅動敖倉,而對劉勝興師問罪的百官眾人,卻是齊齊愣在原地。
仔細回味過劉勝的這番話,又陷入了一陣漫長的錯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