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說的跟真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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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分抱歉,高燒39°,上午11點退的燒,睡醒起床一看18點······
連夜加更一章,再次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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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許久,沒有同老師私下交談了。”
“左右閒來無事,偶得閒暇,便想要來探望探望老師。”
“倒是未曾想:老師近些時日,倒也頗有些怡然自得?”
長安尚冠裡,建陵侯府。
對於天子的到來,衛綰顯然是早有預料。
——如果衛綰沒有早做準備,而是從確切得知劉勝要來的時候開始做準備,那能做的,也不外乎灑掃內外,並備下餐食;
但劉勝在衛綰府中,卻感受到了久違的‘隨時歡迎’的感覺。
劉勝上一次有這種感覺,還是在竇太后的長樂宮;
當時的劉勝,也還是‘公子勝’······
“承蒙陛下厚恩,以臣為左丞相,又不需要負責相府政務;”
“至於禁中宿衛,自有郎中令、衛尉去操勞,臣只需要不時過問。”
“時間久了,臣自便也閒了下來,在家中讀讀書、曬曬太陽,再逗弄一下兒孫,以享天倫之樂······”
將主位讓與大駕光臨的劉勝,含笑陪坐於客席,衛綰如是道出一語,便呵笑著低下頭去。
對於劉勝的來意,衛綰心中自是瞭然。
但衛綰也同樣明白:這個話題,絕不能由自己主動開口提出。
也果然不出衛綰所料——見衛綰裝傻充愣,劉勝也只嘿笑著搖搖頭,便很快將話題引入正軌。
“最近發生的事,老師應該也已經聽說了。”
“——桃侯剛坐上丞相的位置,魏其侯就已經開始行使‘下一任丞相’的權力,給朕出了個‘建元新政’的難題。”
“朝野內外有人戲說:這是下一任丞相,給朕的驚喜。”
“只是這個驚喜,朕卻只有驚,沒有喜······”
···
“哈~”
“對於魏其侯的新政,太后非常惱怒。”
“博士趙綰,儒生王臧,也因為魏其侯的緣故,而失去了在朝堂立足的機會。”
“魏其侯,也被太后再次禁足。”
“只是這一次,魏其侯禁足到什麼時候,可就有些說不準了······”
委婉道出來意,又隱晦的提了一嘴自己的立場,劉勝望向衛綰的目光,便隱約帶上了些許期許。
而在劉勝的目光注視下,衛綰本還算澹定的面容,也不由盡帶上了苦澀,和惆悵······
經過整個文景之治的積累,如今的漢室,其實處於一個非常美好的時間點。
——為了決戰匈奴,文、景兩位先皇省吃儉用,在為府庫積攢下龐大財富積累的同時,又反而讓百姓的生活壓力減輕了大半!
同時,為了能在決戰開始之後專心對外,內部問題如關東諸侯等,也都被這兩位先皇解決掉了核心部分;
剩下的,就只需要劉勝按部就班的進行下去即可。
府庫充盈,百姓生活富足——至少不至於忍飢挨餓,社會風氣一片安寧、寬和;
自然而然,自秦末戰火爆發開始,便始終萎靡不振的學術界,也開始逐漸活躍了起來。
作為執政學派的黃老,雖然已經日暮西山,但也終歸是即將餓死,卻還沒餓死的駱駝;
再加上東宮,還住著一位奉黃老為‘人間唯一顯學’的竇太后,黃老學在漢家學術界,尤其是在決策層面的學術地位,仍舊不可動搖。
——黃老衰亡是必然,但那是將來的必然,而不是當下。
除去黃老這個‘一超’,諸子百家中其他還留存的學說,則大致為‘多強’;
法家的強,強在先帝任用法家官吏,尤其以晁錯、郅都,以及趙禹等人為代表的的傑出代表,所帶來的大勢。
有這股大勢在,即便先帝已經故去,法家在漢家學術覺得好日子,也還能有個三五十年。
其他幾個‘小’學派,如農家、小說家、縱橫家、陰陽家的強,則強在專精。
自墨家分離而出的農家,如今雖然已經不再以‘農家’存在,但遍佈關中各地,乃至天下各地的農稼官,無一不以農家祖師:神農為自己的祖師。
雖然已經不能被稱之為學術界的一方勢力,但已經化身為‘農稼官’群體的農家,儼然成為了如今漢室最為實幹的群體。
至於小說家,作為諸子百家最不入流,也最不為人所看重的一個學派,在如今的漢室,卻成為了一個極其特殊的存在。
——這個群體的成員,幾乎無一例外的全都是功侯貴族子弟!
想來也正常。
小說家小說家,所要做的,自然就是將坊間傳聞、道聽途說的東西,編寫成一個個膾炙人口的故事;
這就意味著小說家的‘士子’或者說成員,首先需要能寫會認,具備一定的文化。
其次,既然是文學創作,自然也需要一定程度上的藝術造詣,並且需要有足夠的渠道,可以得知那些不為人所知的傳聞、流言,甚至是禁中密談。
再加上藝術創作,本來就是一門燒錢的行當,即便是在後世,都有‘若無家財萬貫,莫習琴棋書畫’的說法,在這個古老的時代自更如此。
結合以上幾點,能寫會認、有文學素養、有訊息渠道、有足夠的財富——滿足這些條件,同時又有搞‘文學創作’的閒暇,並不期望回報的,還真就只剩下那些閒著沒事兒乾的功侯子弟了。
不得不說:在如今漢室,小說家的成果還相當不錯。
至少在劉勝看來,那幾個出自小說家之手,有關於太宗孝文皇帝、先孝景皇帝的‘小說’,藝術成分真的很高。
有多高?
三四層樓那麼······
咳咳咳咳······
至於縱橫家、陰陽家,前者雖然已經衰落,但也還有殘存的幾支流派,可供劉勝作為外交官來培養。
而陰陽家,除去那些在民間招搖撞騙的神棍,單隻論那些為朝堂中央所用的觀星官、卜官,其重要性也是不言而喻。
——這個時代,唯有戰爭和祭祀,屬於真正意義上的‘國家大事’;
而這二者,無論是戰爭前的卜算、祈福,還是後者過程中的一應事宜,都離不開陰陽家。
結合以上種種,毫不誇張的說:如今漢家的學術界,和後世新時代的世界格局一樣,屬於毫無疑問的‘一超多強’。
黃老為‘一超’,其餘百家為多強。
但在屬於‘多強’的諸子百家當中,最為特殊,也最讓劉勝小心翼翼、鄭重其事的,便是佔據天下一半以上文化人的儒家······
“其實,陛下並不需要因為最近的事,而特意來找臣。”
“——臣,確實是儒生;”
“但並不是拿不清輕重的魯儒。”
···
“建元新政,太皇太后和陛下已有決斷,臣唯頓首頓首,謹遵陛下詔諭、太皇太后懿旨。”
“至於趙綰、王臧二人,濟南伏生已有論斷,並得到了這二人的老師:魯申公申培的認可。”
“——就連他們的老師申培,都認為這二人做錯了。”
“濟南伏生、魯申公申培都如此,臣一個名不見經傳,單憑藉先帝的恩寵,便得居廟堂之高的小人,又如何值得陛下大費周折,特地登門呢?”
在漫長的沉默之後,衛綰終還是透過這樣一番話,來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甚至為了不讓劉勝生出衛綰是在說反話、發牢騷的錯覺,衛綰還不忘在說完話之後,滿是誠懇的對劉勝拱手一拜。
只是即便如此,劉勝也仍沒能從衛綰的反應中,看出自己真正想要的態度。
如今漢家學術界,一超多強;
但各個學派之間,卻並不是渭涇分明,如國境線般清楚。
便說這濟南伏生,本名伏勝,曾為秦博士,屬於絕對意義上的老學閥!
若說伏生和誰地位對等,至少是學術地位對等,那也就是同樣做過秦博士的商山四皓了。
商山四皓是誰?
——在太祖高皇帝年間,應留侯張良之邀請,從隱居的商山走出,為儲君劉盈站隊的四位隱居名士:夏黃公崔廣、用裡先生周術、東園公唐秉、綺裡季吳實。
這四人,便被稱為商山四皓;
當年,僅僅只是這四個人從商山走出,陪著儲君劉盈在太祖劉邦面前露了個臉,便讓劉邦直接打消了立劉如意為儲君的念頭。
而和商山四皓‘平起平坐’的濟南伏生,卻從秦始皇統一天下的秦時,一直活到了現在。
想想就知道:商山四皓,能在太祖高皇帝劉邦面前,都能享受‘你說太子行,那太子肯定行’的待遇;
僅僅只是做過秦御史的張蒼,就曾在太宗孝文皇帝年間官拜丞相,甚至一度執天下學術界之牛耳;
自更不用說和商山四皓一樣做過秦博士,且在太宗孝文皇帝年間,無私奉獻出藏在牆垣之中的《尚書》的濟南伏生了。
——秦博士的含金量,可不是後世新時代的博士所能比擬的!
甚至就連如今漢室的博士,都還遠不能和商山四皓、濟南伏生在內的‘秦博士’們相提並論。
至於原因,自然是史官所記下的那一句:王政一寰宇、統天下,自稱始皇帝,乃召天下大賢者七十人,為秦博士······
什麼意思?
秦博士,只有七十人!
而且是秦始皇嬴政,在諸子百家爭鳴的戰國末期,從全天下挑選出來的、最牛掰的七十個人!
這七十個人的含金量,恐怕只有後世新時代的院士們,才有與之相提並論的資格。
而帶著‘秦博士’光環的濟南伏生,雖然是儒生,如今卻成為了漢室天下最為人尊敬的賢者。
——毫不誇張的說:濟南伏生,不單是儒家的話事人,甚至也同樣是如今天下學術界一致認可的巨擘!
只要是和學術界有關的事,濟南伏生說一,那就絕對不會有人說二;
非但沒人敢說二,反而會有數不盡的大家、大賢,從三百六十度去分析、辯證‘這個事為什麼是一,濟南伏生這個一究竟有怎樣的深意,對當世有怎樣深遠的影響’。
所以,衛綰說的沒錯:濟南伏生都站出來發話,說趙綰、王臧二人‘學藝不精’了,那劉勝就真的不用擔心建元新政被自己全盤否定,會在學術界引發輿論風暴。
與此同時,同樣享譽天下,且作為趙綰、王臧二人老師的魯申公申培,也同樣表示這件事是自己‘傅學不嚴’,沒能教好自己的學生;
對於濟南伏生‘你沒教好學生’的批評,申培專門派人送去了禮物,表示‘謝謝您的批評’,之後又從魯地開拔,要來長安向劉勝告罪。
結合此間種種,劉勝,似乎真的沒必要再去糾結這件事——再去糾結建元新政‘胎死腹中’一事,亦或是衛綰這個儒生的感官。
但衛綰不知道的是:劉勝在乎的,還真不是已經胎死腹中的建元新政,亦或是葬送自己政治生涯的魏其侯竇嬰、因為此事心生彆扭的老師衛綰。
劉勝真正想要的,是借這次的事,讓如今漢家死氣沉沉的學術界掀起一陣風。
劉勝暫時還不知道自己想透過這陣風,來達到怎樣的目的;
劉勝只是單純的覺得:只要這陣風吹起來了,那就總能得到些什麼東西——得到些讓自己喜出望外的東西。
而掀起這陣風,劉勝需要藉助老師衛綰的力量。
原因很簡單。
——衛綰,是如今天下唯一一個有足夠話語權(故太子太傅、皇帝太傅,現任左丞相),且勉強還能被劉勝支使得動的儒生······
想到這裡,又抬頭看看衛綰滿是苦澀的面容,劉勝的嘴角之上,只稍翹起一個玩味的弧度;
片刻之後,這轉瞬即逝的弧度,便被一抹莫名的嚴肅所取代。
“其實,這次的事,讓朕感受到了一些危險的氣息。”
“具體是什麼,朕也有些說不上來。”
“只是想要和老師聊一聊,看能不能想到這股危險的氣息,究竟是從何而來······”
···
“朕聽說在南方,在齊、魯之地,最近開始生出一些言論。”
“比如儒生轅固曾對人說:和匈奴人決戰,是勞民傷財、禍國殃民的事,與其決戰,還不如透過禮教去感化匈奴人。”
“轅固這話,說的都還算好聽的;”
“朕甚至得到採風御史的回奏,說齊魯之地,有許多人認為我漢家和匈奴人,根本就沒有打一仗國戰的必要。”
“而說這些話的人,除了魯地的儒生,便是齊地,那些自詡‘習儒’的商賈、豪強。”
“不知道對這樣的事,老師,可有什麼能指教朕的呢?”
“齊魯之地,究竟為何會有這樣的風論?”
“而這些言論,又為何會被齊魯之地所認可、傳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