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許夫人（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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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二十一日。
清風拂過地面，掀起絲絲雪霧，掠過熱熱鬧鬧的朔傳鎮，最後消散在空中。
經過半個月左右的修繕，朔傳鎮已經恢復了一定元氣，滿街扛著建築材料的寶可夢，滿身器材的工匠，帶著寶可夢巡視的聯盟訓練家以及不時飛過的，運著救災物資的鋼鎧鴉。
“一，一千萬聯盟幣！？”朔傳鎮的聯盟大樓，一間辦公室內，朔傳鎮鎮長聽著助手的報告，直接從凳上站起，目瞪口呆。
鎮長拿起毛巾擦了擦頭上的虛汗，有些結巴，“以……以太基金會當真捐了這麼錢？”
“是……”助手望著財政報表，面色也是一陣古怪，不知當如何訴說。
“不是捐給聯盟總部，而是捐給朔傳鎮分部？”鎮長放下毛巾，旋即又拿起毛巾，繞開辦公桌，摸著自己圓滾滾的肚子，不住踱步。
“是……”
一千萬聯盟幣，即便是鎮長的級別，這也不是一個小數字……而且這還是其他地區的組織專門捐給朔傳鎮的……這可就令人生疑了。
鎮長又摸了摸自己光禿禿的腦袋，一手汗，他拿起毛巾擦了擦手，思索片刻，低聲道：“以太基金會可有什麼條件？想與朔傳鎮建立貿易關係？還是說他們想研究我們開採出的化石？”
“……都不是，”助手望著報表，也擦了擦額上的汗液，道：“不過，他們有個條件。”
“說！”聽說有條件，鎮長這才放下心來。
有條件就好……有條件，這錢才拿著安心。
“這一千萬……要加上一位叫做許淺素的訓練家的名字。”助手的語氣有幾分不可置信與古怪。
“許淺素？”鎮長不踱步了，他站在原地想了想，“我有印象，這半個月一直活躍在救災第一線，是個很熱心的小夥子……但他還和以太基金會有關係？”
“不清楚……”助手迷茫地搖搖頭，猶豫了一會兒，才道：“不過聽說，他與彩豆道館主的關係十分密切。”
“彩豆？”鎮長回頭望他，臉上的肥肉一抖。
每位道館主在加勒爾地區都是明星般的存在，一般而言，他們也都是各自城鎮實質的話事人。
朔傳鎮的歐尼奧是個自閉的孩子，自然便是彩豆手握神器，獨掌朔傳鎮的行政大權。
不過彩豆因為性子清冷，一般都不管事，還經常跑去荒野地區修行，但朔傳鎮卻無人敢無視她的意見。
只要彩豆一天是道館主，這朔傳鎮便一天是她說了算。
而且彩豆也確實稱職，單拿這次救災而言，她可謂出力最大，多少天都沒睡過一次好覺了……而且也是多虧了她提前讓朔傳鎮做好防備，這才讓朔傳鎮的損失如此之小。
“可有查到具體是什麼關係？”鎮長問。
“似乎……是師徒……”助手眉頭緊蹙，回答道。
以彩豆的性子可不會將此事到處宣揚，許淺素也不會說……這師徒的猜想，還是有人偶然聽見許淺素對彩豆的稱呼才得出的。
“師徒……”鎮長眼角一抽，若是許淺素是彩豆的弟子，豈不就是下一任格鬥道館的館主？也就是他們未來的頂頭上司……
“按以太基金會說的做……”鎮長擺擺手，“可還有其他條件？”
“沒了。”
鎮長沉默了片刻，忍不住低聲道：“這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小祖宗，後臺這般硬？”
“這一千萬……”助手看向鎮長，低聲詢問。
“嗯？”鎮長眉頭一挑，挺著圓滾滾的大肚子便是一腳踹在助手身上，怒道：“平時小貪一點也就算了！但這救災的錢你也想動！？傳下去，誰敢私拿一分錢，就剁了誰的手！
！”
“是是是——”助手連忙爬起來，點頭哈腰。
鎮長臉上的肥肉不住抖動，“雖然做官就圖這點東西，但要是救災的錢也想剋扣，那特麼就畜生都不如！這筆錢，拿出兩百萬作為傷亡家屬的撫卹金，剩下的全部投進基建工作中去！若有盈餘，就扔進鎮民的養老基金！”
“是！”
“還愣著幹嘛，還不滾去安排！”
“是！”助手連滾帶爬地離開。
“等等！”
“還，還有什麼吩咐……”
“……莫忘了以太基金會的條件。”
“是！”
等助手走後，鎮長才虛脫般躺倒在椅上，高檔的辦公椅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聲。
片刻之後，一句低聲喃喃道才想起：“不行，得提前和小祖宗打好關係……”
✿
朔傳鎮，午後，許淺素與瑪俐暫時的住所。
瑪俐正在廚房內打量著桉板上的蘿蔔，想著要不要作為晚餐，忽然聽到一陣‘鼕鼕冬’的敲門聲。
她黛眉微挑，直接繫著圍裙便去開門。
瑪麗露，皮丘還有兩隻小貓怪跟在她的腿邊。
嘎吱————
她開啟房門，卻見門口是兩位西裝革履，手提公文包的男子。
兩人出示了自己身為聯盟中人的證件，才問道：
“請問，是許淺素先生的住所嗎？”
“是。”瑪俐打量了他們一眼，微微頷首，態度較為冷澹。
“您是瑪俐小姐？”
“是。”瑪俐黛眉微蹙，許淺素快回來了，她晚飯還沒做呢，可不想和這兩人磨蹭過多時間。
年輕一些的男子輕舒一口氣，旋即開啟公文包，拿出一份檔案，道：“許淺素先生作為活躍在救災第一線的聯盟訓練家，對朔傳鎮居功甚偉，貢獻不俗……”
“說重點。”瑪俐澹澹道。
年輕男子的額前浮現一抹汗珠，明明比瑪俐大了十幾歲，卻還是被她的氣場震住了。
他讓自己冷靜下來，視線望著手上的檔案，全然不敢看瑪俐，帶著職業化的笑容道：“聯盟決定贈予許先生一棟宅邸作為嘉獎……”
“不用。”瑪俐瞥了年輕男子一眼，心底生起幾分抗拒，冷聲拒絕。
送一棟宅邸……這份嘉獎過大，得到了也不安心。
而且許淺素在朔傳鎮有了房子，豈不就代表未來可能會在這處城鎮落戶？
……在瑪俐未來的預想中，許淺素便是落戶，也當落在尖釘鎮，可不是這麼一處除了礦物與文化便什麼都沒有的山間城鎮。
年輕男子忍不住伸手抹了一把額前的冷汗，職業化的笑容有幾分掛不住了，這禮物要是沒能讓許淺素收下，他這份工作估計就要丟了，因此他連忙道：
“朔傳鎮作為擁有道館的城鎮，無論是教育還是醫療都極為出色，即便是在聯盟的一眾城鎮中……”
“謝謝聯盟的好意，但房屋並不是我們的剛需。”瑪俐直接打斷年輕男子的話，後退一步，便要直接關上房門，不打算多做糾纏。
年輕男子都要哭了，這人怎麼不按套路出牌，白送一棟宅邸都不要……
“等等。”就在此時，年輕男子身旁一位蓄著鬍鬚，年紀稍大的中年男子開口道：
“許夫人，若您不喜歡這處宅邸，我們這裡也有其他選擇可供你隨意挑選……”
瑪俐關上房門的動作微微一頓，旋即看向中年男子，黛眉微挑，解釋道：“我不是他的妻子……不過這棟宅邸我們挺喜歡，若有人能來修繕一二就好了……”
“自然，自然！”中年男子微微一笑，道：“我們有多種裝修風格可供您選擇……”
說著，中年男子取出一份檔案，“您只要在此處簽字，這棟宅邸便是你們的……等您什麼時候需要裝修，給聯盟打電話就好，我們的裝修團隊隨叫隨到。”
瑪俐望著檔案，點了點下巴，旋即將其接過，詳細琢磨著其中字句，確定了這就是一份普通的合同，才簽下自己與許淺素的名字。
她心想，就算有了房子也不一定就要回來住，但有個落腳處總歸是好的。
誰會嫌資產過多呢？
而且許淺素的師父是彩豆，在朔傳鎮便是太子爺，怕誰都行，唯獨不怕聯盟。
中年男子心頭一喜，他可不在乎是誰簽字，只要能確保將宅邸送出去即可。
“謝謝，我們便不打擾了。”中年男子自知瑪俐不想與他們多做糾纏，說了句‘若有疑問，直接撥打朔傳鎮聯盟電話即可’，便直接帶著年輕男子轉身離去。
瑪俐望著兩人的背影，旋即收回視線，閉上房門，走進廚房，繼續做菜。
“這……前輩是怎麼做到的？”回行路上，年輕男子不可置信地望著中年男子，疑惑問道。
明明兩人所說都差不多。
中年男子點了一根菸，狠狠地吸了一口，才如釋重負地吐出一口菸圈。
他望了年輕男子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做我們這行的，話術很重要。”
“話術？”
“話術最基本的前提，便是稱呼……我方才叫她什麼？”
“許夫人……”年輕男子眨了眨眼睛，“就因為一個稱呼，她就改變了想法！？怎麼可能！？而且她不是說，她壓根就不是許先生的夫人嗎？”
“嘖。”中年男子無奈地搖搖頭，道：“你還是不瞭解女人吶……這樣，等朔傳鎮徹底恢復元氣，我帶你去紅燈區見識見識……”
聞言，年輕男子的臉漲得通紅，“我才不去那種地方呢。”
“切，不去就不去。”中年男子不以為意，又勐吸了一大口煙，才將其扔在雪中踩了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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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
許淺素拿出鑰匙，推開房門，走進玄關，拍了拍自己痠痛的肩膀。
皮丘踩著地板，躍上許淺素的肩膀，親暱地蹭著他的側臉。
奇魯莉安眉頭一蹙，直接用念力給它拉了下來，訓斥道：“沒看到他很累嗎？”
此即謊言。
說著，奇魯莉安自己飛到許淺素的懷裡，假借為他按肩膀，將位置佔得死死的。
許淺素可不知道寶可夢們的心理，他順勢摟著奇魯莉安的腰，走進客廳，仰面躺在沙發上。
小袋獸也學著他的模樣仰面躺著。
瑪俐從廚房中走出來，將圍裙系下，掛在衣帽架上，坐在許淺素旁邊，垂首道：“聯盟將這棟屋子送給你了。”
“送房子？”許淺素沒有起身，他自下而上仰面望著瑪俐。
常言道，自下而上望去，乃是死亡視角。
但從許淺素的視角看去，他只能看到瑪俐纖細的脖頸，精緻的下巴與垂眼看來的淺綠色眸子……真是個沒有死角的少女。
“彩豆師父送的？”許淺素問。
“她送你東西，會不告訴你？”瑪俐從茶几的抽屜裡拿出刷子，朝六尾招了招手。
六尾輕快地跳在瑪俐的大腿上，乖巧趴下，任由她為自己刷毛。
“也對。”許淺素思索片刻，隨後笑道：“沒想到曾經拼死拼活也得不到的東西，居然這般容易就得到了，屬實世事無常。”
“一棟屋子而已，瞧你沒志氣的模樣。”小富婆瑪俐小姐輕柔地刷著六尾背部的毛髮，口中道。
“像我這種窮人，只是活著就已經拼盡全力了，房子更是想也不敢想的奢侈品，瑪俐小姐當然理解不了。”許淺素顯然是想起了前世，因此感慨道。
瑪俐聞言，刷著毛髮的手微微一頓，她瞥了許淺素一眼，不說話了。
“不過聯盟為什麼會忽然送我房子呢？示好？”許淺素看向瑪俐，輕聲問道。
瑪俐澹澹道：“可能是察覺到了你與彩豆的關係，想要巴結未來的格鬥道館館主。”
“我雖然是彩豆師父的弟子，但道館主乃是實力決定，而非關係……未來我可未必能成為道館主……”許淺素含笑道，旋即打量了瑪俐一眼，“……心情不好？”
瑪俐手中動作不停，許淺素總是這樣，哪怕不看她，只聽聲音也能判斷出她的心情。
兩人如今就是這麼瞭解彼此。
因此她也不打算掩飾，澹澹地‘嗯’了一聲。
“怎麼了？”許淺素坐起身，打量著瑪俐的神色，問道。
“因為你說我不理解你。”瑪俐看也不看許淺素，澹澹道。
許淺素微微一怔，反而樂了。
他笑道：“瑪俐小……”
但瑪俐沒給他說話的機會，為六尾刷完毛，直接起身走進廚房，留下一句話，“洗澡去，身上一股汗味。”
鬧彆扭了。
許淺素啞然失笑，也不多說，領著小崽兒們走進浴室。
瑪俐聽著‘刷刷’的流水聲，忽然一愣，她是從什麼時候習慣了和許淺素住在一起的呢？
她垂眼望著鍋裡煲的湯，不再深究這個問題。
反正……只住這一段時間。
未來，終究還是要出去旅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