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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血原,主城。

一條靠近城區邊緣的街區,緊湊的屋舍密密麻麻。

因為幾乎家家戶戶都有改修擴建,原本規劃中本來就不寬裕的巷道變得更加狹窄。

且彎彎曲曲,基本只能容納一人通行,若是兩人相對而行,必須彼此側身,緊貼兩側牆壁才能透過。

有些不講究的人家,在改修擴建時沒有做好排水,導致汙水四溢。

而主城中,環城邊緣區域,全部都是這樣的所在。

這樣的情況,出現在碧血原主城之中,外來修士第一次見此,都會感覺不可思議。

堂堂二階靈脈首善之地,居然還有這種所在,怎麼想都會感覺很離譜。

那些能在主城中話事的勢力,也未嘗沒想過做出改變。

可只需要花點時間稍稍深入瞭解一下,所有人都會在這件事上打退堂鼓。

因為碧血原經常會受到“友好鄰居”的拜訪,所有修士聚居之地,都必須有強大的陣法守護。

這就註定了這樣的地方是寸土寸金,沒有一寸是多餘的。

除非對陣法進行全面升級,不然,這些區域的大小,從陣法佈陣成功的那一刻就已經註定,隨著人口繁衍,人均用地越來越緊張是必然的。

若要想從根本上改變這些問題,只有兩個辦法。

要麼對陣法進行全面升級,擴大主城覆蓋範圍,所有勢力全部都要大出血,勒緊褲腰帶過日子都是輕的。

要麼將多餘人口趕出去,而以碧血原的情況,這和讓人去死沒什麼區別。

所以,看似有兩個辦法,其實是沒法。

而就在這樣一個汙水橫流,濁氣四溢的地方,此刻還在上演著一出鬧劇。

一個面色蒼白如紙,瘦弱得皮包骨的青年,正半死不活的躺在床板上,一個身著錦衣的男子正指揮著兩人將床板從屋中抬出。

在他們抬著床板正要邁步出門之時,錦衣男子抬手止住了,上前兩步,低頭看著床板上的青年,問:

“蕭凡,你可還有什麼話說?”

他問得鄭重,但眼神中的戲謔之意卻是不帶絲毫掩藏的。

被他稱作蕭凡的青年躺在床板上,雙目無神的看向虛空,宛如一個活死人,對青年的問話根本不作任何回應。

就在這時,屋外忽然傳來一聲尖叫。

而後,一個少女瘋了一般衝進來。

護在床板之前,攔著幾人去路,大聲道:“你們做什麼,你們要對我哥哥做什麼?”

床板上男子那宛如死去的目光終於顫動了一下。

錦衣男子看向少女,輕咳一聲,對少女道:

“你是蕭凡的妹妹,對吧?

正好,我這裡有件事情要通知你。

碧血軍新招募了一群軍士,我負責給他們安排住處……”

少女尖聲道:“你安排就去安排你的,來我家做什麼!”

錦衣男子正色道:

“我有必要給你糾正一下,雖然你和你哥一直住在這裡,但這裡並不是你家!”

少女神色一滯,而後搖頭道:

“可你們這麼做,和讓我們去死有什麼區別?

我哥受傷,也是因為兩年前的獸潮,當時他要不是為了守護這片街區……他,他……”

說到這裡,少女哽咽起來,而後瞪著噙滿淚珠的雙眼,斥責道:“你們這是忘恩負義!”

錦衣男子不悅道:

“小丫頭,別仗著自己年紀小,就可以胡亂說話。

什麼叫忘恩負義?

你哥當時什麼情況,要不是碧血軍全力救治,他當時就死了,哪還能活到今天?

而且,當時軍中給他那筆撫卹金有多豐厚,你可別說你不知道!

你們要是真的聰明,就應該立刻拿著那筆靈石去覓一處真正的落腳之地。

可據我所知,他那些靈石全都砸在了你身上。

你小小年紀便有如此修為,靠的是什麼,心裡沒點數嗎?”

說到這裡,錦衣男子冷哼道:

“自己沒有規劃,不謀長遠,現在指責其我們來了。

怎麼,難道要碧血軍養你們一輩子你才滿意?”

錦衣男子不再理會少女,反而看向床板上的青年,道:

“你妹妹年紀小不懂事,我不相信你也不懂。

既然這是你的選擇,那後果自然也得由你自己負責!”

床板上的青年終於開口了。

許是許久未曾說話,吐出頭幾個字的時候,顯得很是怪異。

他沒有理會旁邊錦衣男子,仰頭看天,聲音低弱而緩慢的道:

“茵兒,別費心了。

事實上,從兩年前開始,我的心就已經死了,每多活一天,都是痛苦。

勉強撐著,也只是不放心你罷了。

透過這兩年的惡補,你的修為也勉強能在城中立足了。

我……也放心了,就這樣吧。”

青年如同交代後事一般,低聲說著,少女聞言,卻如被雷擊。

但卻依然倔強的攔在門口,一動不動。

局面就這麼僵持了下來,不耐煩的錦衣青年就要出口呵斥,卻忽覺異常,扭頭看去,只見兩道身影從空中飛遁而下。

其中一道,氣息深沉,不怒自威,一雙目光盯在他身上,彷彿能將他生生洞穿。

感受到這樣的氣場,錦衣青年忍不住就雙腿發虛,心肝亂顫。

好在另一人的出現給了他安慰。

他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趕緊上前道:“爹,您們怎麼找這裡來了,是尋我有事嗎?”

被他喊爹的那位,臉色本來就不好看,此刻更是刷的一下黑成了鍋底。

冷哼一聲,無視錦衣男子的存在,大步來到床板前,“你可是蕭凡?”

此刻,蕭凡正用一雙驚疑的目光看向這忽然從天而降的兩人。

事實上,目光一直看著天空的他是最先發現兩人到來的。

雖然,隨著修為盡毀,成為廢人的那一刻,他就已經萬念俱灰,早已有了輕生之念。

可此刻,兩位築基登門,他還是忍不住驚疑起來。

“是。”蕭凡應了一聲,又忍不住道:“小子渾身經脈骨骼寸斷,不能起來見禮,還請兩位前輩見諒。”

另一位男子也已上前,盯著臉色蒼白如紙,瘦得皮包骨一般的蕭凡仔細看了一會兒,忍不住道:

“聽說兩年前獸潮,你曾以練氣九層修為,力敵兩頭二階下品妖獸?”

這樣的豐功偉績,現在卻只換來蕭凡本人充滿悔恨的苦笑,道:

“小子年幼無知,不知天高地厚,致有今日結局。”

想起曾經的意氣風發,人前顯聖,他心中現在只剩自嘲。

最開始,他或許還會對錦衣男子這類人心懷切齒之恨。

但經過這兩年半死不活的病榻折磨,他早已經明白,今日結局,都是那個“意氣風發,驕狂無畏”的自己該有的結果。

現在的他,除了自嘲自己的不知天高地厚,已經不恨任何人了。

問話男子盯著他看了許久,眼中忽然露出激賞之色,點頭道:

“不錯,很好。”

說罷,他頓了頓,又道:“雖然現在說這事有點冒昧,但我還是想提前說出來。”

蕭凡一臉疑惑的看向他。

男子道:“我希望你這次從三川塬回來以後,能夠正式成為我黑獠隊的一員。”

蕭凡一愣,然後盯著男子仔細打量了片刻,有些不可思議的道:“您……您是黑獠隊長?”

除非遇到獸潮這種大事件,大多時候,碧血軍都是以小隊的形式活動。

而在碧血軍中,有幾支赫赫有名的小隊,黑獠隊便是其中之一。

黑獠隊長,那可是築基九層的大人物。

便是曾經那個狂到沒邊的自己,距離這樣的大人物,也還差著十萬八千里呢。

就在這時,他忽然一怔,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前輩,您剛才說我從三川塬回來?什麼意思?”

黑獠隊長沒做過多解釋,神秘一笑道:“好事,你去了就知道了。”

……

而就在這個時間段前後,有個頭髮花白的男子以一個怪異的姿勢蹦跳著進入碧血軍總部。

他之所以用如此怪異的方式行走,是因為他一隻腿齊膝而斷,卻又堅持不用任何柺杖,只用一隻腳跳著走路,成了主城中頗有名氣的一位“獨腳仙”。

他闖入碧血軍總部,只有練氣修為他,卻無視一雙雙築基大佬的目光,縱身一躍,腳下發力,將身體當成一枚炮彈,直接砸在一扇緊閉的房門上。

他雖然只有一隻腳,但那健碩魁梧的體格,卻也遠超尋常修士。

稍微一發勁,身體就硬得宛如一枚鉛彈鐵球,轟隆一聲巨響,在他這全力一撞之下,房門直接承受不住,被他砸出了一個巨大的窟窿。

將自己化作一枚炮彈,團身進屋之後,男子身體舒展,一隻獨腳穩穩的站在地上。

屋中,被嚇了一跳的築基修士正要發怒,看到來人,怒色瞬間收斂,無奈笑道:“老莫,你這是幹什麼?”

被稱作老莫的男子卻瞪眼質問道:“怎麼沒有我的名字?誰那麼膽肥,敢把我的名額拿去做人情?”

築基修士聽他這般說話,嚇了一跳,連忙道:

“老莫,你亂說什麼,什麼做人情,這是能亂說的嗎?”

說到這裡,他眼睛在男子斷腿上掃了一眼,才解釋道:

“你這斷了一隻腿,便是把你送過去又頂什麼用,你總不能指望人家幫你斷肢重生吧?!”

頭髮花白的獨腳仙老莫腦袋一昂,甩手扔出一塊冰坨。

“哐當”一聲,冰坨砸在築基修士身前桌上。

築基修士定睛看去,眼神當即一凝。

冰坨中,冰封著一隻斷腿。

奇怪的是,這隻斷腿之上,遍佈詭異的黑色紋路。

看著這些紋路,築基修士似乎又想起了多年前與老莫作伴遭遇的那絕望一幕。

最後,整支小隊只有他倆成功活著出來。

但為了防止劇毒蔓延,老莫也不得不揮刀斷腿,成為一個殘廢。

他看到這隻斷腿,思緒飄忽一陣,這才震驚道:“這……這已經有三十五年了吧,你居然還儲存著?”

獨腳仙老莫不說話,只是道:“現在你怎麼說?”

築基修士當即站起,將冰封斷腿交給獨腳老莫,道:“你等一會兒,我馬上就給你討一個名額過來!”

……

這樣的一幕,正在碧血原的各處上演著。

不只是主城之中,其他幾個人類修士聚居之地,都在上演著相似的一幕。

整個碧血原,都因這個訊息沸騰了起來。

兩天之後,整整兩百五十三位乘客,被塞進二階極品無影舟那狹長的艙室之內。

假丹修士在準備駕舟出發之前,還特地檢查了一番,最後安撫道:“人太多,你們都將就一下。”

他卻不知道,對這一艙乘客來說,這點小小的侷促,根本就不存在所謂“將就”一說。

兩天前還一心求死的蕭凡,眼神已經活泛了起來。

安靜躺臥在一個固定擔架上的他,面對周圍各種各樣好奇的目光,他也沒有任何負面情緒,同樣好奇的打量著其他同乘之人。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獨腳蹦到他的身邊,拍了拍蕭凡擔架旁一片區域,禮貌詢問:“小兄弟,我能不能坐一坐?”

“當然。”蕭凡說著,甚至想要往裡面挪一挪,但沒奈何,除了脖子以上部分還能正常移動,他整個身體基本都和他失聯了。

“你是莫邪?”

獨腳老莫的形象太有辨識度,只是一眼,他就想到了那位大名鼎鼎的“獨腳仙”。

“小兄弟也認識我?”

獨腳老莫愣了一下,而後就呵呵笑了起來。

蕭凡立刻來了精神,據說這位和碧血軍高層關係很深,知道很多內幕訊息。

他趕緊問:“老哥,您知道這次是怎麼回事嗎?”

這一船兩百五十三號人,有些人知道詳情,但也有許多人是被匆匆送上無影舟的,至今也是一頭霧水,此刻都紛紛豎起了耳朵。

獨腳老莫輕咳一聲,嘿嘿道:“這事我還真的知道。”

而隨著他的講述,這群原本已經被命運遺棄的“練氣廢人”們,彷彿再次看見了萬丈光芒。

……

三川塬,莊田莊。

十月初五,深夜。

修為進度+45,築基九層490/1000.

結束這一次的例行閉關之後,孟周繼續投入到對三階靈傀的製作之中。

對三階靈傀的技藝掌握到小成的孟周,每天全力施為,可以製作十具靈傀,收穫兩千點經驗。

除此之外,每天“永珍演繹”還有少得可憐的200點經驗入賬。

時間流逝,不知不覺間,就已經來到了十月十五。

因為提前給自己提了個醒,當時間來到這一天時,原本還沉浸在靈傀製作當中的孟周,直接驚醒了過來。

他算了算時間,此時還是深夜,時間也才剛剛來到十月十五。

距離天明還有好幾個小時呢。

不過,既然已經念及此事,孟周便忍不住意識沉入識海,看向魂潭中的月鏡。

很快,孟周看到了碧血軍店鋪屋頂上懸掛的一根綵綢。

這意味著,塗柏耀那邊已經準備好了。

既然如此,那就過去看看吧。

心中想著,孟周也懶得等天明瞭,直接土遁離開了庭院。

沒過多久,他就出現在數十里外的店鋪之中。

店中正堂空空蕩蕩,塗柏耀正在後堂靜室中潛修。

顯然,誰都沒想到他會深更半夜過來。

除了興之所至之外,其實,還有個不足為外人道的原因,對於此前有一次自己爽約,延期了兩天左右的事情,孟周至今都還記得。

雖然,事出有因,他也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妥。

至於塗柏耀等人,更是不會如此想。

但有機會稍稍平衡一下,他會覺得更舒服。

“上次我晚了一些時候,這次我就早一點吧。”

心中這般想著,孟周輕輕咳了一聲。

他這一聲輕咳,穿過陣法,在塗柏耀腦海中響起。

將閉關潛修的塗柏耀嚇了一跳。

但這動靜又很好地控制了力度和範圍,除了一點小小的驚嚇外,並沒有給他造成任何額外的傷害。

很快,塗柏耀匆匆而出,看向站在堂中的孟周,滿臉的驚訝道:“葛先生,這麼早啊?!”

不過,這當然不是壞事。

說著,他就要安排人過來。

孟周揮手止住,問道:“人現在都安置在旁邊的駐地之中吧?”

塗柏耀點頭道:“是的。”

孟周道:“那就別勞煩他們,咱們過去吧,反正也就兩步路的事。”

這深更半夜的,兩百多號傷患轉移,動靜實在太大。

“啊?!”塗柏耀驚愕了半晌,這才忙不迭點頭應道:“好,好,咱們這就過去。”

對他倆來說,從這裡到旁邊碧血軍的駐地,真的就是兩步路的事,說話間就已經到了。

塗柏耀拿著陣法令牌剛領著孟周進入,一個男子就匆匆迎了上來,一臉熱切的拱手問候道:“葛先生!”

此人孟周雖然沒有直接接觸過,但卻曾在講道臺上遠遠見過幾面。

“姚軍長,幸會!”孟周也笑著拱手回應。

姚軍長雖然表現得很熱切,但卻沒有廢話,很快,一行人就來到了安置二百五十三位傷患的區域。

孟周先是在姚軍長和塗柏耀兩人的陪同下大致看了一圈,無視那一雙雙殷勤灼熱的眼神,對兩人道:“你們最好多準備一些品質好一些的二階靜室。”

兩人也沒有詢問原因,姚軍長直接問:“需要多少?”

“不低於三十間吧。”孟周想了想,給出了答案。

姚軍長看向塗柏耀,塗柏耀連忙道:“我這就去安排。”

很快,原本還在靜修的一個個碧血軍築基被塗柏耀從靜室中喊了出來。

塗柏耀喊人的方法可比孟周粗暴多了,這些人走出靜室的時候都有些氣急敗壞。

周身氣息都有些不受控制的紊亂,有人甚至手執法器,一邊往外走一邊呼喝,“怎麼回事,誰這麼不開眼,敢來碧血軍駐地鬧事?”

不過很快,這些人全都安分了下來。

看見與姚軍長並肩站在一起的葛先生,更如見了親爹一樣,趕緊上前問候。

孟周對他們印象都不是太深,可他們對孟周印象深刻啊。

孟周對碧血軍總共治療了兩百五十二人次——加上戴守禮總共兩百五十三人次,可以說,碧血軍中大半築基,都曾享受過他的治療服務。

這些能被安排來三川塬的築基,就更是如此了,有運氣好的,更是蹭到過兩次甚至三次機會。

對於這樣的活菩薩,他們怎麼可能不熟悉,不殷勤。

孟周笑著點了點頭,便回應了姚軍長的疑惑:“憑我的判斷,這批傷患中,有大約三十人會在完成治療後直接衝關築基。”

姚軍長嚇了一跳,又喜又驚道:“這麼快?”

然後,他又焦慮起來,道:

“可是,我們什麼準備都沒有做啊,連築基丹都沒有預備,是不是太倉促了些?

要不,我讓他們先緩一緩?”

孟周搖頭道:

“試一試總是好的。”

“可要是失敗了呢?”姚軍長憂心道。

這二百五十三位“練氣廢人”,可都是從整個碧血原精挑細選出來的。

以前,他們確實都是廢人。

可自從他們上了名單的那一刻起,可全都是碧血原中最優秀的築基苗子,損失一個都是碧血軍的損失!

“失敗就失敗,有了這一次的經驗,下次再次衝關,成功機率也更大不是。”

孟周平靜的回答,讓姚軍長一愣,而後豁然反應過來。

自己身邊可是站著一位神醫,即便築基失敗,除了收穫一次築基經驗,還有什麼損失不成?

想通之後,他的表情那叫一個精彩。

……

兩百五十三位練氣傷患,練氣後期便佔了一大半。

其中,練氣九層,基本又佔了這一大半中的一半,而在傷愈後能夠直接達到練氣巔峰的就有四五十人。

而透過對這些人更綜合的判斷,孟周估計大概有三十人會直接衝關。

剩下一小半練氣傷患中,既有練氣中期,也有練氣初期,大多數都很年輕,但也有一些年紀超過三十歲的,以這樣的年紀,這樣的修為,要在六十歲之前修煉到練氣巔峰,絕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不過,孟周也沒有因此細究這些人入選的原因。

在剛才粗略的一圈觀察下來,他便已基本確定,選擇這批人碧血軍是用了心的,那就沒什麼可說的。

之後具體的治療環節,反倒沒什麼值得贅述的。

以孟周現在的能耐,治療一群練氣,無論他們是何種症狀,都不外乎一道生機法力而已。

有幾個稍微棘手點的,比如一個渾身經脈骨骼寸斷,連丹田都四分五裂處處漏氣的青年,又比如一個將廢腿冰封了數十年的獨腳仙,稍微麻煩了一點,但具體的治療過程,也不過是一道法力變成兩道法力罷了。

此外,還值得一提的事,就在孟周陸續將二百五十三位練氣傷患治療完畢之後,很快,便陸續有二十九間靜室出現築基異象。

三川城中,這些年來,偶爾出現一次築基異象也不再是什麼稀罕事。

但一次一個區域出現這麼多築基異象,還是非常稀罕的。

整個三川城都被驚動了,有不少人往這裡湧來,想要一探究竟。

不過,這裡是碧血軍駐地,都不需要姚古親自出面,這件事情就毫無波瀾的解決了。

值此關鍵時刻,孟周也罕見的頗有耐心的等候了起來。

可喜的是,這二十九位衝關的修士中,有十二位成功築基。

這看起來機率不高,成功築基者還不到一半。

但這可是在沒有服用築基丹,也沒有任何準備的前提下。

失敗的十七人,孟周並沒有特意等到他們完全失敗,反噬最嚴重的時候再出手。

只要出現駕馭失控,有了失敗徵兆,他便會立刻出手,強硬打斷他們的築基,並將他們的狀態穩定住。

等蕭凡、莫邪等人穩定好狀態,意氣風發的走出靜室,與笑得像尊彌勒佛的姚軍長見禮後,趕緊詢問:

“不知葛先生在何處?”

姚軍長笑罵道:“還想讓葛先生恭候你們出關不成?先生早走了!”

“啊?!!”眾人紛紛發出失望的嘆息。

……

當孟周返回莊田莊之時,時間已經是十五傍晚。

救人沒用這麼久,但為了確認每個衝關築基者的狀態,他多等了一段時間。

這次外出,耽誤不短時間,靈石收益,一塊都沒有。

但孟周卻感覺非常愉悅,整個人,從內到外都有種通達輕快之感。

偶爾做點好人好事,似乎,也不錯。

靜室中,在拿起一塊二階極品靈材,用各種技巧對其進行捏製塑形之時,孟周心中還忍不住如此想。

不過很快,他就按下了這些念頭,全身心的投入到對三階靈傀的製作之中。

也就在這一天,三階靈傀完成小成之境的積累,晉入大成。

三階靈傀的製作水準晉入大成之後,製作的效率更進一步提升,從每天可製作十具提升到每天可以製作十二具。

十七,上午。

隨著最後一小份三階靈材被填入靈傀核心,再次收穫了兩百點經驗的孟周再一次因為材料缺乏暫停了對三階靈傀的修煉。

【三階靈傀大成3900/60000】

剩餘的三十四份三階靈材,孟周並沒有繼續用來練級三階靈傀。

此外,孟周用五百顆上品靈石購買的大量二階靈材,只用了一小部分,還有價值大約三百六十顆上品靈石的材料剩餘。

這些日子的付出,收穫的則是一百六十二具假丹靈傀。

加上原來的一百具,他手中假丹靈傀就有兩百六十二具。

看著整齊站立在儲物空間中,宛如兵馬俑一般排列的兩百多具靈傀,孟周心中,生起一種富足又強大的感覺。

這些靈傀,既可以用來賣靈石、換資源,也可以頃刻間變成兩百六十二具假丹亡命。

那陣勢,真的可以排山倒海啊!

只是想想,孟周就有些心眩神馳。

……

“接下來該做什麼呢?”

孟周的注意力再次落在了三階技能“永珍演繹”之上。

這些日子,永珍演繹收穫的經驗不多,總共也就增加了3400點經驗。

依然停留在小成之境,距離更進一步還有很長一段距離。

“永珍演繹小成16400/30000”

孟周有種感覺,自己現在雖然還在築基層次,但他當下所在高度,其實早已經超越了尋常築基的範疇。

繼續將視野侷限在二階層次,去琢磨修煉更多二階技能,並無太多實際意義。

雖然,這些二階技能在他衝關結丹之時,能夠趁著生命門戶短暫洞開的視窗期,讓技能天賦化。

但這個視窗期是短暫的。

在這短暫的視窗期中,能夠天賦化的技能也是有限的。

就如當初在衝關築基之時,他也沒能將所有一階圓滿技能都天賦化。

即便衝關結丹之時,這個視窗期更長,但二階技能的塊頭也更大,“消化”起來也必然沒有一階技能那麼容易。

而他現在掌握的二階圓滿技能,數量上也已遠遠超過當初衝關築基時掌握的一階技能。

更何況,與其將時間和精力耗費在二階技能上,何不“強推”一項三階技能上去?

越是使用,孟周便越發覺得,“永珍演繹”這門三階技能奧妙無窮。

要是能將其修煉到圓滿,並藉著衝關結丹的契機天賦化,收穫比多獲得一種靈體還要有意義得多。

而這些日子,透過“永珍演繹”在不同情境下的表現以及經驗增長的多寡,孟周也漸漸把握到了這門技能的練級訣要。

“此前,這門技能升級最快的時候,是透過閱讀那些典籍,在心中構建‘演繹世界’的時候。

最快的時候,每天收穫的經驗超過了兩千點!”

“而後,便是試製三階靈傀,不斷失敗,不斷總結的時候,每天有六百點經驗到手。”

“其次,便是學習三階靈傀煉製方法的時候,每天也有五百點經驗收穫。”

“再次就是成功掌握三階靈傀煉製方法之後,隨著掌握程度越高,收穫到的經驗反而越少。”

……

“所以,永珍演繹經驗收穫的多寡,和學習物件等級的高低基本無關。”

“關係最大的,是思維活動的活躍和複雜程度。”

“思維活動越活躍,越複雜,收穫的經驗便越多,相反,便越低。”

“比如我在心中構建‘演繹世界’之時,將數百本跨時間、跨地域、源出不同的書籍文字作為材料,將它們生拉硬拽扯到一起。

腦海中,各種資訊的碰撞和互動,都達到了某種巔峰,是以,永珍演繹的經驗才會增長得如此之快。”

“除此之外,便是不斷的失敗、不斷的總結、不斷學習新的知識,也都能帶來不菲的經驗回報。”

“與之相反,若是基本成功掌握了某種技能,只剩下不斷的熟練完善。

在這裡,永珍演繹能夠發揮的空間就越來越小,思維活動只在一個固定的區間來回,收穫的經驗自然越來越少。”

理清楚這個脈絡之後,便可以清晰的發現,永珍演繹這門技能的練級方式和其他技能完全相反。

其他技能快速練級的方法,就是在成功入門一種技能後,不斷的重複它,重複的次數越多,經驗回報便越多,升級就越快。

而永珍演繹恰好相反,它最忌諱的就是重複,它最需要的是不斷去嘗試新的東西,不斷去面對一次次失敗。

基於這樣的規律,孟周總結出了快速練級的兩種方法。

一是收集更多典籍,單是從黑市中去淘購已經很難滿足自己的需求。

孟周有兩個想法,一是透過三川會、碧血軍這兩個渠道,讓他們幫自己收集。

再一個,還是透過三川會和碧血軍的渠道,但卻不是收集那些“舊聞典籍”,而是“時事新聞”。

事無鉅細,各種亂七八糟的駁雜資訊,只要他們能夠收集到,就全都來者不拒。

在快速豐富“演繹世界”的同時,這海量雜亂的資訊,就是“永珍演繹”最好的“磨牙”材料。

這是“求諸於外”的方法。

第二個方法,則是“求諸於己”。

搞研究,搞創造!

只要掉進這樣的深坑中,不需要他主動去找,新困難、新情況就會自己長腳向他撲來。

失敗也會排著隊向他衝來,根本不需要擔心失敗的次數不夠多。

結合這兩個思路,孟周又更仔細的梳理了一遍,便有了決斷。

他操控惑心蓮分身,土遁遠離莊田莊的區域,然後,給塗柏耀發了一道飛識傳訊。

委託碧血軍幫自己收集各類軼聞筆記,手札典籍。

——之所以要用惑心蓮分身跑遠了傳資訊,是因為飛識傳訊的特點很容易暴露發資訊的源頭地點。

他雖然已經不怎麼擔心在碧血軍面前掉馬甲,但他卻不希望現在這個時候橫生枝節。

庭院中,一邊收回惑心蓮分身,孟週一邊向闞越傳送了一道飛識傳訊,希望能夠從他這裡獲得一些時事新聞,事無鉅細,什麼訊息都可。

孟周相信,以他和潘會長對自己的重視程度,一定會盡心竭力的去做這事。

對三川會來說,加大力度收集各類情報資訊,這也不是一件壞事。

為了避免雙方在做任務的過程中彼此“打架”,孟周特意讓雙方錯開,一個專注於過去,一個專注於現在,宛如兩條彼此不相交的平行線。

在等待這些材料上門的時候,孟周當然不會閒著。

他也同時開始了自己的創造研究。

並不需要他去生捏硬造一個研究方向。

早在孟周還沒有築基之時,孟周心中就已經有了一個目標,只不過,一直都有各種修煉任務纏身,始終沒能落在實處。

現在,就是一個絕好的時機。

孟周神識在儲物空間一掃,將兩套筆記取了出來。

其中一套,乃是“苗琳筆記”。

很早以前,還在暖雲谷的時候,孟周將中毒極深的嚴熊治好,夫妻二人為了感謝自己,挖空心思,回饋了自己幾樣贈禮,其中便有苗琳本人的煉丹心得,也就是他眼前這套“苗琳筆記”。

苗琳的煉丹天賦很一般。

她能夠一路進步,一是有嚴熊這個非常耐操的試丹人,再加上兩人又是朝夕相處的道侶,配合出了默契,對她每一次的失敗,都能很及時的得到最準確的反饋。

這是其一,其二則是她“笨拙”的成長方法。

完全摒棄了煉丹師最在意的“感覺”,她把自己當成一個瞎子,或者說,缺乏天賦的她,和那些天才煉丹師相比,真的和瞎子沒什麼區別。

這種情況下,她只能一步步摸索著前進。

每一次進步,都是不斷的試探摸索出來的結果。

她贈與自己的筆記,便記錄了她截止當時為止,每一步的摸索歷程。

這是一種很笨的方法,毫無技巧可言。

但孟周卻認為這是一個非常值得深挖的方向,只因為它的門檻很低。

而且,她使用的方法,也更符合孟周的“審美”。

其他煉丹者,是手工業者,甚至可能是藝術家,它們將一次煉丹當成製作一件藝術品。

最終成品,可能超常發揮,爆出精品丹藥,也可能發揮一般,只得普通品質的丹藥。

總而言之,也充滿了不確定性。

而苗琳的煉丹,則更像是在做化學實驗。

雖然,她並沒有做到穩定的產出——因為煉丹涉及到的材料太多,而材料的狀態,是充滿了變化的,沒有兩株靈草靈藥是完全相同的。

這超出了她能夠掌控的領域,所以,她的煉製也很難保證穩定的成功。

但這隻能說是她的能力問題,不是方向有問題。

後來,為了從和信樓白嘌二階廢丹廢器,孟周用類似的理由說服了和信樓主。

這便是孟周取出來的另一份筆記。

雖然具體方法不同,但核心思路其實就是受到了苗琳的啟發。

以和信樓主的見識,隨便胡謅怎麼可能騙得了人,當時與她分享的那些,也不是隨意編的瞎話。

孟周取過苗琳的筆記,認真翻閱起來。

將筆記中的內容,與他自身的丹道造詣相互印證,思維開始高速轉動。

深藏在腦海中的龐雜資訊,不斷浮起,不斷被梳理歸納,不斷被提煉,永珍演繹的經驗開始再一次快速提升。

與此同時,有關丹道領域的思考,也不斷有新的收穫反饋給他。

就在孟周沉迷研究,無法自拔之時,闞越登門造訪。

之所以花了不少筆墨拐到碧血原,主要是為了展現一下碧血原與三川塬不同的生存環境,至於具體人物具體劇情,只是為了呈現出來的資訊不至於太呆板,隨著主角實力越來越強,層次越來越高,視野必然會超出三川塬這一隅之地,所以,這次藉機會蜻蜓點水將碧血原的特色稍微提了一下,不知道會不會有讀者嫌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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