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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論前因後果，這豈不是陛下的默許？”
此時此刻，群臣都明白了蘇懷的意思。
臉上，瞬間失去了血色。
之前還對蘇懷不滿的黃子澄和齊泰，此時也站了出來，對著蘇懷破口大罵，想要讓他閉嘴。
詹徽，楊靖，還有大理寺的少卿，都是霍然起身。
“閉嘴!”
另一邊。
殿內。
朱元璋手中的杯子猛地一震，裡面的茶水灑了一地。
但他並沒有注意到。
反而一臉茫然。
蘇懷現在，已經被海瑞的形象給迷住了。
他無所畏懼。
那充滿了憤怒的聲音，在這漆黑的夜裡，顯得格外的刺耳。
那是一種幾乎要將整個世界都焚燒殆盡的火焰。
“是因為陛下的寬容，所以秦王才會一而再再而三。”
“皇上把大明當成了一個人的世界，所以，諸侯們在百姓中，可以肆無忌憚地說話。”
“因為私心，甚至凌駕於法律之上。”
“但，當他終於忍不住的時候，一切都來不及了。”
“這一切，都是因果。”
“都是因為陛下，才造成了現在的局面。”
蘇懷還想再說什麼。
這個時候。
蘇懷的嘴巴被一隻手給堵上了。
他臉上帶著懇求之色，聲音中帶著一絲慌亂，完全沒有了身為大臣的氣度。
“你給我住口。”
“拜託了。”
茹瑺從未像現在這般後悔，為何陛下要召叢集臣商議此事，為何自己不早點告退？
再不閉嘴。
下一秒……
有可能所有人都會被關進錦衣衛的地牢。
或者說，陛下並沒有這樣的打算，只是茹瑺自己多慮了。
但，最關鍵的一點，卻是讓他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做到這一點。
這一切，都是因為：以陛下的年紀，實在是經不起任何的挫折。
他年過六旬。
從歷史上來看，這是陛下的末年。
一年前。
大皇子死了。
這也是陛下心中最大的痛苦。
茹瑺不是詹徽的對手，也不是楊靖的對手，更不是齊泰和黃子澄的對手。
這些人，大部分都是江南的世家子弟。
歷代以來，都有人在宋朝，甚至是元朝當過官。
茹瑺本身只是一名普通的學生，是從底層開始，從底層一步步提升上來的。
毫無疑問，詹徽是當朝文武百官中的佼佼者。
這蘇懷之言。
是一個讓所有人都不寒而慄的問題。
“皇子的死，是陛下的錯。”
可以想象。
若是蘇懷這麼說了。
這對一個失去了自己最疼愛的兒子的老人來說，無疑是一種巨大的打擊。
只是。
來不及了。
當蘇懷說出因果時，他就已經明白了。
朱允炆看得清清楚楚。
朱元璋始終把“茶杯”捧在掌中。
在這時，落在了地上。
一聲脆響。
他早就習慣了自己的祖父發怒，那是何等的可怕。
可是，他並沒有從陛下的臉上，看出任何的怒意。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張杯子上。
直到杯子掉在地上，他都沒有任何“反應”。
他渾身一震。
他的眼神，是那麼的凝重，那麼的可怕。
臉上，第一次露出了一絲悲傷。
“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這個時候。
朱元璋嘀咕了一句。
就好像，他已經進入了一種不可思議的狀態。
“意思是，是我殺了他？”
朱允炆有些慌亂的反應了過來。
他的語氣，已經變得有些顫抖了起來。
“皇爺爺!”
然而，老人並沒有在意。
過去的一幕幕，在他的心中，不由自主的閃過。
在這之前。
他有皇后娘娘，有孫子，有兒子，哪怕他在朝政上發火，也是皇后娘娘安慰他的。
不過。
一年。
完全不同了。
他的性子越來越急，也越來越急躁。
他變得咄咄逼人，對所作所為產生了懷疑。
作為大明的開國之君，他擁有著極大的權利，可以隨意的決定身邊的人的生死。
在這種情況下。
勸說他的人，就成了靶子。
這麼多年來的心理負擔，會不會導致標兒的體力越來越差？
當他要殺人的時候，會阻止他。
而越是兇狠，他就會把所有的感情都傾瀉在標兒的頭上。
他要重罰諸侯國的時候，還會勸他幾句。
他肯定會拿標兒出氣。
這些年。
標兒總是在忍受著這樣的痛苦？
一年前。
承受不住我的威壓？
為什麼不聽他的話，讓法律更加的嚴格一些呢？
此刻。
朱元璋一臉的懵逼。
“把標兒弄成這樣了？”
“我讓他走了？”
“是咱一手締造的大明朝嗎？”
口中唸唸有詞。
朱元璋低下頭，望著他的兩隻手。
他就好像是一個什麼都沒有的老頭子，只剩下了回憶。
“皇爺爺!”
朱允炆一臉懵逼的走了過來。
現在的陛下，臉上的神色，和一年前一模一樣。
但對方卻揮了揮手。
“別鬧了。”
朱允炆看到這一幕，臉上的更懵了。
該不該走？
最終，他們還是走進了大殿的側門。
他的餘光，卻始終在看著自己的祖父。
至於他。
有恐懼，也有喜悅。
恐懼，是因為……
不得不說，他又一次低估了對方的實力。
他所說的這些，所造成的轟動，比起《鳴冤書》都要大得多。
他從未在陛下面前，看到陛下這個樣子，竟然是被人說出來的一句話給氣到了。
難道不是暴跳如雷，胡亂的尋個藉口，將其斬殺麼？
可就是這樣。
他才會如此的不正常。
這讓他越發的恐懼。
不過，更多的卻是喜悅。
這句話，正是他最“憂心”之處。
藍玉和其他幾個不在他控制範圍內的淮西權臣。
他怕了。
而是一方諸侯。
他們又不是祖父。
他沒有足夠的“實力”和“威望”，也不可能讓所有人都聽從他的命令。
論輩份。
就算他登上皇位，也只是一個晚輩而已。
那麼……
那幾個掌握著強大軍力的皇叔，根本就是他的噩夢。
不過，這個人說出來，對他來說，卻是好事。
這對老爺子來說，是一個巨大的衝擊。
既然如此。
老爺子一定會好好想一想的。
有了祖父的幫助，他才能順利的登上皇位。
多好啊。
就在這個時候。
只有朱元璋一個人留在了後面，一臉的悲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