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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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百人臉張嘴，兇狠地咬住衍嵐裸露的血肉。
邪祟的黑氣和人類的精氣交換，衍嵐的肌膚迅速枯乾萎縮。
相反，吸收到精氣的人臉貪婪膨脹為人頭，像是被吹起的氣球。
衍嵐拽了下，沒拽動，還有點疼。
千面鬼。
喜食人腦，慣常寄生人體，用已經殺掉人的臉作為“吸管”來吸乾人類血肉取而代之。
已經進入第三階段，寄生取代。
腫脹成型的人頭移開，剩餘的臉貼近面板融入，化作不斷蠕動纏繞的活紋身。
“怪不得我路過水庫時總覺得有東西在看，原來是你啊。”
一直沉默觀看的衍嵐緩緩鬆了口氣，對融進她身體的詭臉視而不見：“我差點以為是那隻水母要出來了，那東西可不好抗。”
“死到臨頭還嘴硬。”
已經到了尾聲，千面鬼依舊謹慎地徘徊在外圍。
這是它織造的夢境，是它主宰的“魘”，它能在這裡窺視到衍嵐的狀態。
“人有三魂七魄，三魂為胎光、爽靈、幽精，其中胎光為最重要的命魂，胎光熄滅人命就徹底沒了，就是你祖師爺顯靈也救不了。”
千面鬼說著，看視線中的衍嵐由最開始人體的蒼白色逐漸被侵蝕為黑色，三團魂火漸漸黯淡，命魂更是奄奄一息，欲滅不滅。
“你聽說過一句很經典的話嗎？”
被人臉淹沒的衍嵐抬眸，眼中釀出點微不可查的笑意，更多的卻是冰冷和玩味。
千面鬼剛要提起警惕，但想起當下勝負已定，便心情好地問下去：
“什麼話？”
衍嵐緩緩微笑：“反派，死於話多。”
下一秒，燃燒的蒼白命魂驟然變色，變成詭異的暗紅。
正在吞噬她身體的黑氣反被那團暗紅貪婪席捲，吞噬燒盡甚至向外剝奪！
“怎，怎麼回事？！”千面鬼倉惶尖叫。
恐怖的吞噬感從身體四處襲來，疼痛蜂擁而至，力量瞬間被吸取殆盡，身體不斷萎縮。
“這是什麼術法，你的法脈不是碎了嗎？！”
千面鬼駭然，看向微微闔眸的衍嵐：“你做了什麼！”
“有的術法，不需要完整的法脈。甚至碎裂後，呈現混沌初始狀態的法脈更利於修行。”
衍嵐舒緩地嘆了口氣，四周猙獰的人頭炸裂，炁流逆轉，血肉瞬間復原。
身體上活的“紋身”被暗紅近黑的魂火吞沒化解。
“一般來講，這種術法被歸咎為——”
衍嵐緩緩睜眼，微笑輕聲：
“邪術。”
……邪術？！
“不，不可能，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邪術？你還是個道士！”千面鬼不敢相信，“不用法脈的術法根本不可能存在！”
“確實不該存在，如果不是你的魘遮蔽了直播，我也不會用它。”
衍嵐點點頭，落手把桃木簪隨意別在腰間，用力鬆了鬆手骨，發出輕微的“咯嘣”聲：
“不過你的力量太弱了，我甚至覺得自己在用牛刀殺雞，至於道士……”
她緩步向顫抖的千面鬼靠近，聲音依舊溫和，侃侃而談：
“知道嗎？我是五年前，也就是剛成年的時候，被師父趕出道觀的。
“那時候，我師兄罵我邪門歪道、嗜血成性、師恩負盡，是個活該無家可歸的瘋子。”
【你瘋了！修了這麼久的道還是本性難移，你真是太會裝了，我還真信了你要當個濟世救人、靜心修道的行者，沒想到還是那顆爛心臟肺！】
怒罵聲似乎穿越時空而來，砸落在衍嵐耳畔。
她心中一動，千面鬼織造的夢境被強勢佔據剝奪，隨著她的步伐變成漫天火海。
“啊！”肉條痛的慘叫一聲，癱軟在地，像一團混雜著眼珠和嘴巴的爛肉泥。
它顫抖地看著周圍燃燒的“魘”，感覺自己的詭魂也被灼燒烘烤。
被燒燬的道觀，被剝皮砍殺的道士，還在指著衍嵐怒斥的燒焦熟人：
【修仙即是修心，你滿心貪嗔痴，利慾佔據你的五臟六腑，心狠手辣不擇手段，你是在修心嗎？你在修什麼心？】
“修仙即是修心。”
衍嵐緩緩蹲在千面鬼面前：“但我心未變，我道仍存，我不認為我做錯了什麼。”
【無為而治順應自然之理全部拋之腦後，你還想求道？】
身後怒喝依舊：【你還有什麼道？我看是作奸犯科，邪術當道！】
衍嵐笑起來，眼淚卻順著眼角滑落，像是個喃喃自語的瘋子：
“可你看我師兄，他是觀裡除了師父外最疼我的，但那天他罵我最狠，罵的我真的好疼啊，所以我再也沒有用過這些邪術。”
“你，你做了什麼？”它恐懼詢問。
衍嵐單手撐住下頜，笑著眨了眨眼：“我敢說，你敢聽嗎？我殺了……”
“啊！”千面鬼突然淒厲慘叫，感覺身體要被無形的力量撕爛了。
衍嵐大笑起來，心情暢快。
一時間，在這屍山火海里瞧去，竟不知誰是邪是正，是黑是白，是善是惡。
千面鬼翻滾著肉泥，在痛苦中猛地醒悟。
面前這個人做的事已經被歸為“禁秘”，其他存在想要窺秘就要付出代價！要是它真的吃了這個人記憶，怕是要瞬間魂飛魄散！
太可怕了……
它千不該萬不該，最不該的就是惹了這個瘋子！
“你說你很蠢，我也是這麼認為的。”
衍嵐笑著伸手，毫不嫌棄地溫柔撫摸著畸形的肉團，“哎呀，這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這麼有自知之明的邪祟，我都快不捨得碾碎你了。”
她說著湊近，用小聲的氣音道：“我騙你的，瘋子的話不能信的。”
說罷，攥緊手中肉團，捏爆了大把眼球，在尖銳絕望的慘叫中癲狂大笑：
“哈哈哈哈……還要走捷徑成仙？我看你做夢比較快！”
“瘋子！你個瘋子——！”
千面鬼痛苦嚎叫，全身飛速膨脹，被剝奪的力量成倍返回，暴虐亂躥：
“你還要幹什麼？你還要幹什麼！！”
“成仙不就是為了求力量嗎？”衍嵐柔聲，“我那麼善解人意，當然是完成你的遺願給你力量啊。”
“讓你被渴求的存在殺死，讓你下輩子都能記住——”
衍嵐唇角含笑，桃花眸瀲灩冰冷：
“別惹不該惹的人。”
“啊啊啊——！！”
聲音扭曲變質，千面鬼的肉身驟然炸裂，像是被撐爆的氣球般碎片四濺！
夢境瞬間碎裂。
衍嵐睜開眼，看龍魚騰躍，風雨驟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