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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阿關靜靜地聽老人說話,像是在聽一個古老的故事。他不知道該響應什麼,也無法感受到它的嚴重性,此時的他心中仍然將現在發生的都當作一場噩夢。

老人默默不語,閉上眼睛,時間像是過了許久⋯⋯

接著,老人雙眼一瞪,眼中泛出一陣光。

阿關身子直直騰起,全身僵直,浮在半空中。他既然認為自己在做夢,也就不那麼害怕,只是發愣等著迎接這夢境接下來的發展。

這自稱太歲的老人,將風衣上的帽子往後一撥,露出一頭鬈曲及肩的灰白頭髮,雖然年紀看來極老,卻散發著極其威嚴雄偉的神氣。

太歲伸出右手,指著阿關的額頭,猶豫了一下,緩緩開口:“本來,還不是喚醒你的時候,你的身體還沒成熟。但已經來不及了,太歲鼎提早崩壞,不得不讓你立刻投入這場艱苦的戰役。”

“小子,咬緊牙關,這會有點疼⋯⋯”太歲冷冷地說。

阿關愣了愣,還沒意會到太歲這番話的意思,也不知道“會有點疼”是有多疼。他只覺得頓時間額上一股冰冷,在十分之一秒內瞬間轉成劇燙。

撕心裂肺的劇痛從他額心竄進,直鑽五臟六腑。

那疼痛,像是一把燒紅了的鈍刀,刺進了額頭,刺進了腦中;拔出來,再刺進去,一下一下地重複著。

阿關張大了口,卻叫不出聲,眼淚鼻涕流了滿臉,身子不住抽搐,足足經過了三分鐘,太歲的手才放開。同時,阿關也從空中落了下來,跌在地上發著顫。這時疼痛已經消失,但剛才那陣恐怖的經歷,已經嚇得他肝膽俱裂。

阿關不停地發抖,太歲在阿關身前蹲了下來。阿關以為接下來還有酷刑,嚇得臉色發青,“不⋯⋯不⋯⋯不⋯⋯”

“我要南下支援被攻打的正神,晚點會有個同伴來幫助你,他是個很棒的幫手,你可以完全信任他,甚至將你的生命託付給他。”太歲從懷中拿出了個小布袋,放在阿關手裡,那是一隻灰灰髒髒的老舊布袋。“這個布袋是讓你在那幫手趕來之前,當作自保的防身利器⋯⋯”

太歲說完,起身大步走去。阿關覺得眼前天旋地轉,四周越來越亮,耳邊還回蕩著太歲的聲音:“小子,你聽好,你身上的封印已經解開。從這一刻起,你的肩膀上多了個你想也想不到的重擔子,你好自為之吧⋯⋯”

一陣風吹來,阿關愣住了,他仍然站在離便利商店前約十來公尺的人行道上。四周人來人往,他看看四周,剛才的事像是完全沒有發生過一樣,自己臉上卻還掛著淚痕。

難道站著站著睡著了,作了個怪夢?阿關立時否定了這個想法,他發現自己手裡正握著太歲給他的那隻布袋。

這・不・是・夢。

阿關相信這不是夢,剛剛的劇痛讓他心有餘悸,他不認為在夢中會感受到如此強烈的疼痛。

灰白布袋上還有著黃褐色髒垢,外觀大約是一本書那麼大,袋口繫了一條黑紅色的繩子。袋子裡有幾張紙,拿出來一看,是八張黃符,上頭有著龍飛鳳舞的幾個紅字。

阿關愣了愣,將那黃符放回布袋,將布袋收入口袋。

下雨了,天色也晚了,阿關走進一家自助餐店,點了一塊排骨、幾樣菜和一碗白飯,端到角落吃著。

他已經百分之百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而他晃了一整天,又餓又累。

店裡進來一對夫妻,帶著兩個小孩,一家和樂地坐在阿關斜對面。阿關注意到他們一家點的菜不怎麼多,卻吃得很開心。阿關低下頭,扒著飯,心裡有點羨慕。

他下定了決心,要和媽媽好好談一談。

一小時後,阿關來到家樓下,看了看錶,晚上九點多。

從樓下往上看去,看見家裡還泛著那股詭異的燭光,他心裡升起一陣不好的預感,他提心吊膽地走上樓梯。樓梯異常黑暗,每層樓的燈都沒開,阿關每走一層,便伸手去開啟那層樓的電燈。

上頭那層就是自己家,阿關雖然知道那層的電燈壞了許久,卻還是下意識地按了按開關,自然沒有反應。

一層層階梯往上踏,他家的鐵門半掩著,從門縫透出了昏昏暗暗的燭光。

阿關吞了口口水,開門進了陽臺,隔著紗門看到媽媽正跪在客廳神壇前,背對著他,一動也不動。

“媽⋯⋯”阿關輕輕喚了一聲,媽媽沒有反應。阿關又向前走了兩步:“媽⋯⋯我⋯⋯我回來了⋯⋯”

“你是誰?”月娥終於答話,卻仍舊背對著阿關。

阿關不解地問:“我?我是家主啊⋯⋯媽⋯⋯你?”

“你不用裝了,你不是家佑。”月娥用冰冷的口氣回應著。

“什麼?我是家主啊!媽你到底怎麼了?”阿關不明所以,心中惶恐。

“你、不、是!”月娥一聲怪叫,整個人跳了起來,撲到阿關面前,滿臉猙獰。阿關大吃一驚,向後退了好幾步,突然客廳兩旁有人衝了出來抓住阿關。

阿關又是一驚,看著身旁那兩個人,其中一個是今天在廟裡說自己有福氣的大嬸,另一個大嬸不知是誰,自然也是順德公的信眾。

客廳裡的燭光昏暗,她們躲在暗處,就為了逮住阿關。

阿關心中駭然,這是有計劃的逮捕行動。

“啊!媽!你們⋯⋯你們幹嘛?”阿關扯著雙手,但是兩個大手抓得真緊,一時甩也甩不掉。

月娥走到阿關面前,指著他說:“你這孽障!快離開我兒子的身體!”阿關這時明白,媽媽以為自己被邪魔附身了。

“媽⋯⋯我不是孽障⋯⋯我也沒有被附身!我是家主啊!”阿關掙扎著。

“閉嘴!”月娥舉起右手。

阿關看見媽媽手上拿著一個怪模怪樣的法器,他不知道那是做什麼用的,只知道那玩意兒外觀上十分銳利。

“媽⋯⋯媽⋯⋯”阿關看著媽媽用尖銳的法器抵著自己的心口,不禁感到陣陣寒意。

“我、再、問、一、次,你、到、底、走、不、走?”阿關看著母親用恐怖猙獰的模樣說這句話時,突然覺得有些滑稽。被邪魔附身的人,倒像是眼前的媽媽,而不是自己。

“啊!”阿關感到一陣刺痛,看著媽媽手上那尖銳法器緩緩刺進了自己的外套,刺穿了裡頭的衣物,接著刺進面板、刺進肉裡。

“你、走、不、走、你、走、不、走⋯⋯”媽媽的臉泛起青綠色的光。

“哇啊啊!”阿關大叫一聲,劇痛逼出了他的力氣,這才甩開兩位大嬸,轉身就要逃。

“別讓他跑了!”媽媽尖叫著追了上來。

阿關才跑到樓梯間,樓下便有幾個人拿著法器跑了上來,也是早已埋伏好了的信徒。阿關見無法下樓,只好往上跑。

往上跑了兩樓,一個大叔自樓上衝下來一把抱住阿關,阿關和他糾纏了一會兒,眼看樓下那堆人就要追上來,於是阿關顧不了這麼多,當著大叔的臉就是一拳。

“唉喲!”大叔鬆開了手,捂著鼻子怪叫,鼻血從他指縫間流下。

信眾們已經追到了阿關身後,阿關將那大叔猛地一拉朝著那些衝上來的信眾們推去。他身後一陣騷動,那些叔叔伯伯嬸嬸們倒成一團,有些還沿著樓梯滾了好幾階。

驚慌失措的阿關,在一陣咒罵聲中繼續往樓上跑,耳中聽到那吃了他一拳的大叔還不停吼叫,想起來就是白天時在廟裡想要攔他而被撞到的胖大叔。

阿關跑到了樓頂,將樓頂的門關上,又搬來兩個花盆擋住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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