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成為老太太第二百五十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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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氏不知自己該作何表情，老太太認秦氏為乾女兒這件事胡老大知道嗎？
不……
姜氏很快否認，大哥一定不知道此事。
以胡老大的性子，若是得知秦氏與胡家還有瓜葛，會不依不饒尋求利益。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不溫不火過著日子，連秦氏都不曾提及。
讓姜氏吃驚的不止這件事，秦氏認了老太太做乾孃，此事胡家人並不知曉。然而，老太太卻在此時拿出這份認親書給她看，是不是……
“娘？”姜氏不敢隨意猜測，她面帶忐忑地問詢老太太，心跳如雷。
老太太慈愛地拉起她的手，輕輕拍拍她的手背，語氣溫馨：
“無論如何，胡家永遠都是你的孃家。”
胡老四現在心裡只有飄雪肚子裡的孩子，一場法事雖然暫時平息了麻煩，但老太太總覺得事情不會那樣簡單。
若飄雪一直暈厥，為了她肚子裡的孩子，胡老四指不定真要和離。
真到了那份上，姜氏又將孤苦無依。
老太太給她一顆定心丸，無論姜氏何去何從，老太太都是她娘。父母之愛則為之計深遠，老太太想把姜氏的刺繡手藝發揚光大，就算沒有胡老四，她也有安身立命的本事。
飄雪怔怔地望向老太太，一雙美眸平靜無波，好似一口枯井。然，枯井卻絕處逢春，平靜被驚訝打斷，她眼中的色彩不斷擴大。
一直隱忍的心緒，因老太太的話全數瓦解。姜氏反手握住老太太，淚水終於決堤。
“娘，娘……”
除了一聲聲呼喚，她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從十三年前嫁進胡家的那刻起，她便認定了自己是胡家人，將胡家當作自己的家。
驟然離開，她真的不知道去哪裡。或許，她的命早在十三年前就該被天收走。苟活十三年，她也活夠了。
萬念俱灰，老太太卻給她一線生機。
沒有胡老四，她依然是胡家人，老太太也依舊是她的娘。
只不過，胡老四從她的丈夫，變成了她的四哥。
就像秦氏一樣，胡老大從她的丈夫變成了她的大哥。
想到秦氏喊胡老大“大哥”的場面，姜氏不由笑出了聲。老太太還在等待恢復，姜氏一口喊上了：“娘。”
她願意，她願意成為老太太的女兒。
“誒！”老太太重重答應。她知道，從這一刻起，姜氏的身份已發生轉變。
姜氏認了老太太做乾孃，至於胡老四是不是要和離，已變得無關緊要。乾親認了，但開鋪子的事姜氏依舊不肯答應。
“娘，不是我不肯依您，是我這手藝實在拿不出手。”
姜氏為難地看著老太太，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開始簌簌下落。
老太太趕忙貼合，不開鋪子就不開鋪子，可不能妄自菲薄，說她的手藝不如人。
以老太太現代的眼光來看，她的手藝很有收藏價值。
姜氏閉口不語，卻在下一刻跪在老太太面前。
“有話好好說，這是怎麼來著？”老太太嚇了一跳，想要將她扶起，姜氏卻不肯。
“娘，我……”她欲言又止，有太多話的想說，一時竟不知該如何說起。
老太太看出了她的為難，不想說就不說，老太太又不好奇。她讓姜氏趕緊起來，本來身子就弱，可別再傷著。
姜氏卻一鼓作氣，將那些隱藏多年的秘密一股腦告訴了老太太。
她本是當朝裴尚書之女裴沁，其父因遭奸人陷害，被斬首示眾，裴家也因此受到牽連，一家老小三十二口人全部殞命。
她因病在莊子上養著，被母親安排的嬤嬤悄悄送走。她前腳剛離開，後腳莊子就被查封。再然後，她得知裴尚書之女也就此隕命。
可她明明還活著。
她知道，她的命是其他人的命換來的。從今以後，她的命便不屬於她自己。
那場浩劫，讓臨安府變成了人間煉獄。
她不敢留在臨安，一路遠走，遇到逃荒的人群就隱藏其中。她本就是嬌滴滴的大家閨秀，就算走路也累得不行。可為了逃命，她忍受了許多才來到青河縣。
後來她再也走不動，暈倒之際遇到了胡老四。胡老四人好，對她也好，她知道他看她的眼神不同，她便隱瞞了身份嫁進了胡家。
終於，她有了一處避難所。
這些年，即便老太太對她再不喜，她也是樂得輕鬆的。畢竟，和沒命相比，她過得太安逸了。
她也曾想為家人翻案，可那案子涉及了太多人和事，到現在也諱莫如深。她做不了那等事，一直偏於一隅，偶爾聽著臨安那邊的訊息。
她的刺繡手藝得名師點撥，已屬大乘。可那手藝是福也是禍。
若是尋常百姓用了她的帕子也就罷了，萬一送完臨安，被人窺出端倪，她會給胡家惹出大亂。
這也是為什麼這些年姜氏一直隱藏手藝，即便胡家的日子到後來不好，她也從未想過要賣手藝的緣故。
老太太聽後才是心驚，她本以為姜氏是某位刺繡大師的後人，許是招惹了仇家才被迫遠離。
可原來……
尚書啊……
那得是當朝二品大員吧！
堂堂尚書之女淪落至此，還嫁給了胡老四……
胡老四何德何能能夠娶得如此美眷？
老太太小心地將姜氏扶起，她隱藏了這多年的秘密說出來也很不易吧？
忽然，老太太手心一緊，問：
“你今年幾歲了？”
她緊緊地拉住姜氏的手，好像生怕一不小心她就會溜走似的。
“二十八歲。”姜氏道。
哦，二十八歲……
什麼！
老太太握住的手沒有絲毫放鬆，反而更加重了力度，姜氏疼得出聲，老太太才趕緊鬆手。
二十八歲啊，十三年前姜氏嫁進胡家，那時候她才十五歲？
十五歲有孕，十六歲生子，難怪大夫一直說她傷了內裡，難以治癒。
原來……
老太太忽然覺得作孽！
一個十六歲的孩子，放到現代還未成年，居然已經為人母。
可這件事胡家也不知道。
為了能順利嫁進胡家，姜氏不但隱瞞了本姓，還編造了年齡。
在胡家人眼中，她與胡老四一般大，正是談婚論嫁的好年紀。
為了躲避一時之災，造成終身無法治癒的傷痕，也不知道姜氏後不後悔？
這些話，姜氏本可以一直瞞著。但老太太要收她為義女。
她可以隱瞞身份嫁進胡家，因為那時候她與胡家還是陌生人。為了一處避身一地，她什麼都可以不顧及。
但現在，老太太對她這樣好，還要將她如親女兒一般對待，姜氏的良心過意不去。
她寧可坦露身份，也不想因此給老太太帶來禍端。
姜氏悲哀地想，或許經此一遭與胡老四和離才是最好的。離了胡老四，離了胡家，她這個罪臣之女便再也不會給胡家帶來禍端。
手上一重，原來是老太太拉過她的手，將她帶到椅子上坐好。
那慈愛的笑容撫慰了姜氏受傷的心靈，期待越來越多，她眼巴巴地望著老太太，好似被遺棄的小獸。
老太太摸了摸她的發頂，像對待鐵牛似的，聲音溫暖又慈愛。
“傻姑娘，辛苦你了。”
一句話，姜氏淚水便決了堤。
這些年，她謹小慎微，處處隱藏，生怕自己會暴露什麼。她太累了，她太難了。老太太一句辛苦，就好像能撫慰她這些年的隱忍似的。她抱著老太太，放聲痛哭。
因為此時的姜氏明白，即便她說出這些，老太太也沒有遺棄她的打算。
老太太任由姜氏抱著她哭，難以想象姜氏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她一個名門閨女淪落至此，也幸好她性子堅韌。
老太太在腦海中問系統，姜氏的身世這般複雜，怎麼系統沒有說過？
系統也表示很懵，因為它壓根不知道姜氏有如此身世！
因為上輩子姜氏就算跟著胡嫣兒回了臨安府，也一直安分守己待在家中，很少外出。誰知道她是前任尚書大人的女兒啊？
這也表示，即便上輩子胡嫣兒有如此身份，也沒能力幫姜氏翻案。
或許……她根本不知道姜氏的身世！
這些年，姜氏都將身世隱藏得很好，若不是老太太今日之舉，姜氏能隱藏一輩子。
上輩子，胡嫣兒雖然成了王妃，胡廣清又是狀元。可他們都沒得到姜氏全心的信賴，姜氏會隱藏也在情理之中。
上輩子隱藏了一輩子的事，這輩子她就這麼堂而皇之說了出來。
若老太太只是個普通老太太怕也難以接受。
可偏偏老太太不普通。
她抱緊姜氏，輕輕拍打她的後背。罪臣之女又怎樣，還能比得過隔壁“叛逆謀反”的岳家家眷嗎？
老太太忽而一頓，十三年前……算算日子，隔壁張家好像也是那時候來到上河村的。
姜氏家中的禍事該不會也與此案有關吧？
從臨安府到上河村，距離不近，但也不遠。為了逃命，不該更遠離此地才是嗎？她偏偏選擇了上河村，該不會是認出了張艾的身份吧？
一個將軍夫人，一個尚書之女，她們倆以前是不是認識？
老太太思維發散，想了許多。懷中的人漸漸平息，哭聲斷斷續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