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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嬸的死法特別離奇,淹死她的地方,水深剛好沒過膝蓋。
屍體大頭朝下,腦袋被深深扎進淤泥,像極了一朵倒栽的荷花。
全村人都跑去看熱鬧,只有奶奶神色慌張地找到我爹,
“趕緊去後山看看,是不是那個賤人回來了?”
她口中的“賤人”,是我那苦命的娘。
十三年前,奶奶從一個人販子手上買到了她。
剛被賣到我家的時候,我娘只穿了一件髒兮兮的秋衣,蓬頭垢面的樣子像極了一個乞丐,精神也不太正常,連自己叫什麼都不知道。
奶奶用繩子綁住她手腳,讓我爹強行圓了房。
聽說我娘當時掙扎得很厲害,整個村子都能聽到她的慘叫。
那之後不久,我娘懷孕了。
為了防止她逃跑,奶奶找來繩子,拴住我孃的腿,好像牲口一樣關進柴房。
每次逃跑,都會迎來一頓毒打。
直到第二年我出生後,我孃的日子才好過了一點。
奶奶看著白白胖胖的大孫子,樂得合不攏嘴,破天荒丟給我娘一隻雞腿,誇她是周家的功臣。
自打有了我,我娘也認命了,心甘情願地留在周家,只是神志依舊恍恍惚惚的,時而清醒、時而迷糊。
隨著我慢慢長大,我爹為了賺錢補貼家用,去了礦上打工。
那之後,三叔總是藉著各種名義來我家。
那天我睡到半夜,聽到柴房傳來我娘撕心裂肺的哭喊,我想跑去看情況,卻被奶奶一把捂住眼睛,硬拽了回去。
事後我才知道,這一切都是奶奶的安排。
三叔結婚兩年,嬸嬸肚子裡卻一直沒什麼動靜,奶奶知道我娘能生,就趁老爸去礦上的時候,偷偷叫來三叔“借種”。
在她眼裡,瘋媳婦只是生育的機器,滿足了大兒子,也不能虧了小兒子。
可紙裡包不住火,三叔“借種”的事還是傳了出去。
隔天三嬸帶了一幫孃家親戚,跑到我家興師問罪。
她們揪著我孃的頭髮,撕爛她衣服,綁到村口遊街示眾,罵我娘是個勾引人的女表子,揚言要拿她浸豬籠。
奶奶就會欺負我娘,卻不敢得罪三嬸。
三嬸的孃家人在鎮上當官,她嚇得一個屁都沒敢放。
當天我爹也趕了回來,不僅沒找三叔算賬,反倒把我娘吊在房樑上打了一宿,罵她不守婦道,還學會了勾引人,挑撥他們兄弟的關係。
我娘被生生打了一個小時,直到哭不出聲。
那時我年紀還小,只能躲在被窩裡哭,不明白我娘到底犯了什麼錯,要受到這樣的對待。
第二天天還沒亮,奶奶就罵罵咧咧跑去柴房,催我娘起來給全家人做飯。
推開門,只看見一雙筆直垂下的腿。
她找來一根繩子,半夜把自己吊死在橫樑下。
上吊前,我娘用瓦片割破了手腕,鮮血染紅了整個外衣。
兩個眼珠被血絲染紅,直勾勾地盯著周家大門,整個凸了出來。
“媽呀!”
奶奶嚇得一頭栽在地上,老爸和三叔也聞訊趕來,看見我娘掛在樑上的屍體,同樣倒抽一口涼氣。
他們找來一卷破草蓆,裹著屍體,趁天還沒亮,拋進了後山的一片荒地。
做賊心虛的三叔對奶奶問道,“媽,秀紅嫂子是穿血衣上吊死的,不會有事吧?”
鄉下人迷信,傳言穿著血衣上吊的人,死後會化作厲鬼復仇。
想到自己的所作所為,三叔已經腿軟站不穩,我爸也不知道該怎麼是好,只能一個勁抽悶煙。
“瞧你那點出息!人都死了還怕什麼?”
奶奶滿臉鐵青,呵斥三叔不要亂講話。
我孃的死並沒有引起任何波瀾,在這個訊息閉塞的大山溝,不會有誰在意一個瘋女人的去向。
奶奶以為只要不對外聲張就沒事,可拋屍的第三天,家裡就迎來了怪事。
先是家裡養的那條大黃狗,對著空氣嚎叫了一整夜,隔天奶奶起床,發現它已經嚥氣了,不知道被什麼掐斷了脖子。
養在圈裡的雞鴨全死了,找不到任何傷口,像是被活生生嚇死的。
門口更是出現了兩個血漉漉的腳印,八字朝裡,正對著我家的大門。
就連我娘用過的吊死繩,也重新被懸掛在房樑上。
奶奶嚇得屁滾尿流,爬出門請來了太公。
太公是隔壁村的風水師,十里八村的人都很敬重他。
到了我家,太公只朝地上的血印看了一眼,當場就嚇得把身子晃了晃,不停擺手,嚷嚷著這事他管不了。
奶奶帶上兩個不爭氣的兒子,又是磕頭又是下跪,
“太公,看在親戚的面上,你可不能不管啊,這賤人擺明了衝著我們全家來的。”
三叔更是抱著太公的大腿,哭喊著不讓他走。
“造孽啊,瞧瞧你們家乾的缺德事!”
太公抹不開親戚的臉面,只能給我家出了個主意,
“秀紅生前遭了太多罪,死後連個名分都沒有,屍體更是被隨意丟棄,這是你家第一個虧欠她的地方。”
“既然給老大生了兒子,就不該讓老三也……唉,這是第二個對不起她的地方。”
“還有,她在你家沒享受過一天好日子,必須把屍體抬回來,給她風光大葬,讓所有對不起秀紅的人都跪在墳前磕頭,到時候我再親自做一場法事,看能不能化解她的怨氣。”
全家嚇得瑟瑟發抖,只好遵照太公的指示去做。
我孃的屍體被抬回家,換上壽衣,重新入殮。
她的十指彎曲成雞爪,眼珠依舊暴凸著,兩行血淚已經凝固在了臉上。
太公想了很多辦法都不能讓我娘閉眼,只好找了塊紅布,蓋上我孃的眼睛。
搭好靈堂,太公點燃一盞桐油燈,擱在棺材正下面,點燃三柱黃香,畢恭畢敬插在我孃的香爐裡,讓奶奶帶全家人給我娘磕頭上香。
可輪到奶奶敬香的時候發生了怪事,無論她怎麼點,黃香就是點不燃,就算強行點著了,剛插進香爐不久,也會馬上熄滅掉。
我爹和三叔蹲在旁邊燒紙錢,剛把紙錢塞進火盆,靈堂就刮來一陣風,把紙錢掀得滿地亂飛,落地的紙錢一張接著一張,全部熄滅了。
“太公,這、這……”
一家人都嚇得抖如篩糠,太公手拿做法事的桃木劍,臉色難看地環顧四周一圈,
“春嬌怎麼沒來靈堂磕頭?”
春嬌是我三嬸,就是那個拔掉我娘衣服、押著她去村口遊街的女人。
自從三叔幹過那件禽獸不如的事後,三嬸就氣得回了孃家,再也沒回來過。
三叔請不動這頭母夜叉,磕磕巴巴道,“少一個,應該沒關係吧?”
太公臉色陰沉,沒說話,轉身抓了只大公雞,用菜刀放血,把雞血全都灑進墨斗,抽出被雞血染黑的墨斗線,沿著我孃的棺材板彈起了血線。
縱橫的血線好像密密麻麻的大網,佈滿了整個棺材,紅得觸目驚心。
他找來五根用生鏽的棺材釘,分別對應我孃的頭和四肢,生生楔進棺材板,讓奶奶他們繼續磕頭點香。
說也奇怪,自從楔入了棺材釘,黃香和紙錢瞬間就點著了。
奶奶滿心歡喜,嚷嚷著沒事了,我卻注意到太公的臉色變得陰鬱,臉上的皺紋猶如溝壑一樣,比染了墨汁還要黑,
“希望鎮得住吧……”
按照老家的規矩,人死後要停館三日,才能落土為安。
可奶奶迫不及待要送走這個“瘟神”,第二天就找上太公,讓他早點入土遷葬。
太公收了紅包,一言不發地找來村裡的年輕人抬棺。
怪事發生了。
我娘死的時候病如枯柴,臨時打造的薄皮棺材也不重,可八個壯年小夥愣是抬不起來。
繩頭繃得筆直,抬棺的人拼命喊著號子,棺材好像被泥土吸住了一樣,八個壯漢青筋都鼓出來了,愣是起不了棺。
太公臉色更差了,喃喃自語道,“周家兒媳婦怕是有遺願未了,還不想走啊。”
奶奶已經急得跳腳了,哭喊著說這個賤人到底想幹什麼,自己頭也磕了,靈堂也辦了,憑什麼還要賴在周家?
太公把臉一沉,呵斥她閉嘴,隨後笑吟吟地走到我面前,
“周玄,替你娘壓一會兒棺吧。”
壓棺,就是找個童子坐在棺材上。
村裡人不能理解,棺材已經這麼沉了,再多個人不是更抬不起來?
可太公什麼也沒說,搖搖頭,硬把我抱上了棺木。
果然,我孃的棺材一下就變輕了。
村裡人都覺得不可思議,紛紛誇讚太公可真神。
太公還是一言不發,站在送葬的隊伍後面,動也不動地看向壓在我娘棺木上的我,把眉頭皺成個川字。
他們把我孃的棺木葬在一口井下,想借著這口古井,鎮住我孃的怨氣。
還在井口豎碑,壓了一塊青龍石,蓋了一層很厚的生石灰。
在我娘墳頭十米內,連草都不能長。
那之後周家果然平靜了不少。
三叔和三嬸也和好如初,一家子和和氣氣,絕口不提那段缺德往事。
只有太公,每次路過我家門口,總會下意識地唉聲嘆氣。
報應到底還是來了。
我娘入葬的第三年,後山下了場暴雨,墳頭被雨水浸泡,裂開一道巴掌寬的口子。
奶奶不放心,讓我爹和三叔去墳頭看一看。
我爹正忙著給村口陳寡婦擔水劈柴,頭也不回道,“有什麼可看的,過去三年,那賤人骨頭也該爛光了。”
奶奶也就沒當回事。
一週後,三嬸走親戚一夜未歸,隔天有人在村口看見了她的屍體。
好像一截倒插入水的木樁,嘴巴和鼻子被灌滿了淤泥。
記得她當年“抓姦”的時候,曾揚言要拿我娘浸豬籠。
這是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