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膳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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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棠抬頭看向他，一邊無聲地指了指自己手中的烤魚，一邊用眼神詢問他。
元鈞伸出手，直接拿過了蘇棠手中的魚。
然後轉身走到樹下，坐在一塊青石板上大快朵頤地吃。
蘇棠心想，他雖然貴為帝君的坐騎，可帝君已經死了這麼多年了，他也被鎖在帝君的神棺裡鎖了這麼多年，縱使他是神的坐騎，也終究是個可憐人。
這十萬年來，他大概已經許久沒有吃過好吃的了。
再加上他現在性子脾氣也是古怪得很，估計也跟他獨自被關了十萬年脫不了關係。
蘇棠這樣想著，一邊看著埋頭吃魚吃得滿嘴流油的少年，心底陡然瀰漫出了一陣酸澀。
也許是因為他的模樣和溫故一模一樣，又或者是蘇棠太過心軟，總之她心底默默原諒了他這段時間的所有古怪行為。
她走到元鈞面前，小聲說：“你要是喜歡吃，我可以每天都做給你吃。”
她跟了玉瑤這麼多年，別的沒有什麼長進，伺候人的手法是一等一的。
比如烹飪，比如泡茶，比如掃灑。
這一次元鈞沒有不耐煩，他舉了舉手裡的這排魚刺，問道：“為何這魚如此鮮美？”
蘇棠溫聲道：“烤魚之前呢，我用寒山的檸檬水醃了半時辰，再用北山的蔥薑汁調味，還加了瑤池的蓮花露水，這樣做出來的魚鮮嫩無腥味，是最好吃的。”
元鈞：“……”
寒山在妖界以南，北山在第一鏡天的仙山以北，瑤池在第十鏡天。
光做這條破魚，就得跑大半個三界？
元鈞擰了擰眉：“你在仙界是做什麼的？這麼閒。”
蘇棠無比真誠：“說起來，我和你倒是有幾分淵源。”
元鈞的臉上流露出一副什麼鬼的神情。
蘇棠道：“我的主人和你的主人，是師徒關係。現在你又進了我的靈臺，你說是不是很巧？”
元鈞呆滯了一秒，打斷她：“你的主人？我的主人？”
蘇棠笑眯眯的：“對啊。我的主人是玉瑤，你的主人是帝神元鈞。玉瑤是帝神元鈞十萬年前親手種出來的，元鈞又是玉瑤的主人，你說咱們是不是很有機緣？”
元鈞：“……”
蘇棠繼續碎碎念地說著：“說起來就更巧了，你是瘦牛，我是草精，牛天生愛吃草。而且你長得和我死去的夫君一模一樣……哈哈，真是命運弄人。”
她的話說得跟繞口令似的，元鈞差點繞進去。
他還以為是自己睡覺睡傻了，所以才聽不懂人話。
現在看來不是他睡傻了，是這個草精太傻，竟然把他當成了坐騎狩牛。
十萬年前，他要帶著狩牛在死囚海閉關時，卻有歹人朝他們射出了龍吟箭。龍吟之箭，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狩牛當場殞命，而他也受了重傷，命懸一線。因此他才選擇了神隕，重新培養元神。
元鈞瞥了眼眼前的蘇棠，涼笑道：“你伺候玉瑤倒是盡心盡力。”
蘇棠嘆了口氣，坐在元鈞身邊，看著前方沉默不語，似乎滿腹心事。
元鈞懶得和這株草精多說，起身朝著燈籠二號走去。
蘇棠在背後喊道：“晚膳你想吃什麼？我燒給你吃。”
不等元鈞說話，蘇棠又道：“牛愛吃草，我燒幾道素菜給你吃。”
元鈞：“……”
他陰測測的聲音幽幽傳來：“我不吃草。”
“我要吃肉！”
蘇棠看著元鈞隱藏回了自己的燈籠二號，笑得彎起了眼。瘦牛是上古神獸，據說是和元鈞一起長大。
這樣的人物，必然十分孤傲。
那就做肉食給他吃，他當年跟著帝神元鈞殺魔有功，是三界的恩人。
雖然不知道他為何會闖入自己的身體裡，可既然他來了，那就以禮相待。
蘇棠開啟了自己的靈臺空間，在裡頭仔細翻找自己都藏了哪些東西在這裡頭。
這空間裡，最多的就是三界各地收集起來的各種調味料和土特產，這些都是她平時幫玉瑤做菜餚點心時要用的。
除了這些，剩下的就是一些不值錢的零碎小玩意。
蘇棠在空間裡翻了許久，終於收羅出了幾塊臘肉和幾隻閹雞。肉是人間的兩頭烏，雞是靈山的走地雞，肉質緊實，剛好可以給牛牛燒幾頓飯菜。
只是在走出空間前，蘇棠又忍不住走到空間的最裡頭，拿出了擺放在最裡頭的玄寶盒。
玄寶盒散發著幽光，她將盒子小心翼翼開啟，便露出了躺在盒子裡頭的，一株已經枯萎的丁香花。
她伸出手指緩緩撫摸著，一邊啞聲輕笑：“夫君，你再等等我，等我拿到了靈苓草，便能將你復活了。”
丁香花的花瓣早已凋零不剩，只剩下一柄光禿禿的枯梗。
蘇棠將玄寶盒的盒子重新蓋上，轉身走出了空間。
她在靈泉的角落摘了幾根野蕨菜，又臨時搭了個灶臺。現在時辰還早，她先泡了一壺銀針白毫，用薄荷葉做了幾隻簡單的薄荷糕，送到了元鈞的燈籠二號。
元鈞正坐在床上打坐，聞到香味陡然睜眼，露出一雙黑漆漆的眼眸。
蘇棠將糕點和茶端到燈籠二號裡的簡陋圓桌上，讓元鈞慢吃。元鈞也不客氣，閃身坐到桌邊，慢條斯理地吃著糕點喝著茶。
糕點入口即化，冰涼沁心；熱茶甘苦含香，隱透兩分回甜。
明明是極普通的東西，卻帶著獨特的美味。
元鈞很滿意，將糕點殘卷一空，便繼續打坐。
蘇棠早就習慣了他的沉默，她也始終閉著嘴，免得引起他不耐煩，她沉默無言地將空盤子帶走，全程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等到了晚膳，蘇棠做了蔥油雞和蕨菜肉絲，香氣蔓延整個靈臺世界。連元鈞都靜坐不下去了，乾脆閃身到她身邊不遠處，就坐在石頭上看著她站在灶臺前一點點地料理飯菜。
這株草精雖說渺小瘦弱，可廚藝倒是極好。元鈞已經很久沒有接觸到煙火氣，如今驟然接觸，倒是讓他想起了幾十萬年前，眾神群居在混沌山上的那段日子。
別的他也記不清了，只記得十二神中，小七的手藝也是極好，總是做他最愛的蒸皇鱸魚給他吃。
後來小七神隕後，他便鮮少再吃五穀。
元鈞神遊太虛時，蘇棠已經將菜做好，還另外下了個魚湯，奶白色澤，很是鮮美。
他依舊是埋頭吃，等吃完了，起身就要走。
蘇棠趁機問他：“明日你想吃什麼？”
元鈞頭也不回：“都行。”
想了想，蘇棠又叫住他：“牛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