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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悠悠前進，並不晃盪。
遠方的天空像是一張乾澀且不斷開合的嘴巴，蒼茫的狼煙升起，像是萬年前隕落生靈最後一道嘆息。
道路兩邊有各個種族的骨頭，上面沒有一絲血肉，就連骨骼都被虎鷹或者被地底的異鼠啃噬了大半。
祁宸坐在馬車頭，皺眉沉思。
秦喜樂曾經告訴過自己，看一副字畫，不能太近，也不能太遠。
太近了便看不清，太近了就看不見。
所以適當的距離就很重要。
其實雲星族的那位修士說的沒錯，五行觀一直旁觀，結果站得太遠，他們神秘，但並非因為無所不知，而是因為不問世事，所以他們無法看見很多東西，尤其是細節。
祁宸覺得自己就是站得太近了。
他身在局中，身上的漠神血脈，聖體，功德法器，妖族血統，令他無法離開這個巨大的漩渦。
而唯有婆婆，估計是看得最清的。
所以祁宸相信婆婆。
他現在能夠做的，就是提升自己的修為，以及，去漠神一族走一趟。
馬車車輪膈到了一塊骨頭，稍微晃動了一下，令祁宸回神，他朝著遠處望去，那是兩座大山。
與其說兩座山，不如說只是一座山，只是有人從最中央將山劈了開來。
山的中間，多了一條縫隙。
人只能從中間的縫隙走過。
“有間山......”祁宸拿出地圖一看，便找到了山名。
“間”是“間隙”。
上萬年前一位強者劈開的一道山，當然，對於那一次傳說中的末日之戰，記載很不詳細，大多數的歷史都在最後劇烈的變動之中消亡。車停了下來，不是祁宸喊的，而是洛妃的意思。
洛妃從車裡走了出來，大荒上的寒風將她的身軀吹得淋漓盡致。
“如何看?”細長的睫毛上下抖動，她望著有間山。
“車到山前必有路，也很可能是死路。”祁宸心裡一動，他沒說，但想必對方知道自己的意思。
這樣的地形，太適合埋伏了。
除非他們願意花費更多的時間繞過這一座山。
而且，祁宸確定裡面有妖族，因為他已經察覺到淡淡的妖氣，只是不知道具體在哪個方位。
“你的意見?”洛妃問道，她的眼神直視前方，對於這個道門的師弟，倒是有幾分興趣，否則也不會開口。
“繞過去。”祁宸道。
“那就殺過去。”
祁宸咧嘴:“你這不叫問我的意見。”
“你的意見太沒營養。”洛妃不予理會。
如果祁宸知道洛妃的名號，就不會對這句話產生誤會。
詩語、翟芬五人從車裡走了出來，在車裡太危險，空間不穩定，戰鬥就容易徹底被關在裡面。
除了他們之外，不遠處還有一支人族的隊伍，雙方彼此都默契的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那支隊伍人數頗多，有二十來人，看身上的服侍，似乎是一個三流勢力的宗門，燕林宗。
祁宸想起那本小冊子，燕林宗今年出了一個不錯的天才，名為甄杭，只是沒想到，對方竟然帶著這麼多宗門的人前進。
詩語知道祁宸的疑惑，解釋道:“其實今年的人神宴有一個漏洞，比如祁師兄碰到我們，完全可以藉助我們的手殺妖。”
“燕林宗雖然規模一般，但正好有一支隊伍常年駐紮在大荒外圍，誰知道人神宴突然在這裡召開。”
“所以，也不能算違規。”
祁宸淡然道:“世界上本就沒有公平的事情，更何況人神宴的決定非常突然，這也是他的運氣。”
“只是，有一點你說錯了，這一次人神宴，前一百位都有獎勵，但並非是以殺妖為主，而是活著出去為主，恐怕半年後，有一百人活著就不錯了。”
詩語露出驚駭的神色。
祁宸像是看透了人神宴的本質，畢竟人神宴，並非是歡樂的事情，當年最後一位人神因此而死。
那是人性的殘酷。
而如今，靈氣復甦，人族需要的只是強者，不是天才。
雙方隊伍都在有間山前停了下來。
對方比自己這邊還要靠前一些。
荒涼從山縫裡吹了過來，經過山後，氣候會更冷，那是大荒的第二圈了。
嗡!
一道弓弦崩亂的聲音。
有間山附近，靈氣紊亂，很多探測的手段都無法使用。
所以，當那箭矢出現的時候，眾人才能用肉眼看到。
大荒上的光線本來就黯淡，那箭矢暗沉暗沉的，就連箭頭也沒有任何的光芒，被塗成了黑色。
前方隊伍裡，忽然一道人影跳躍到了高空，雙掌朝著前方射來的方向橫推而去。
掌中有飛禽隻影，似乎要將那箭矢給啄碎。
只是下一刻，那箭矢陡然驟變，一瞬間尖銳起來，箭身上銘刻的一道秘紋發出驚天的爆炸，推動著箭矢猛然朝前。
那名修士來不及防守。
箭矢穿透了他的心臟。
他就像一個沙袋，從高空重重的墜落，砸到地面的時候發出一記悶響，只濺起少許草原上的冰沫。
詩語捂住了嘴巴。
五行觀的生活頗為平靜，山清水秀，不食人間煙火，她雖然早就做好了準備，但如今還是有些驚悚。
在大荒，最不值錢的就是命。
燕林宗的甄杭穿著一身金色的大衣，他的頭頂戴著一頂皇冠，看著死去的修士。
滾燙的鮮血從胸口冒出，很快就凝固，而從那支箭矢之，上散發著淡淡的妖氣。
他臉色凝重。
他的這位同門師弟好歹也入了靈動境，可卻被輕易擊殺，其中的一個重要原因，便是妖氣。
妖氣對他們人族而言，有一定的剋制，除非是修煉頂尖的心法。
但能夠修煉頂尖心法的人族強者，遇到的也是妖族頂尖的妖。
他身邊的人，基本上都呆在大荒，所以對死亡也很麻木。
一塊白布蓋了上去。
有人動用法術，屍體便沉入到大荒地下。
有間山裡，發出一陣又一陣的歡呼，像是在挑釁，或者嘲諷。
甄杭眉頭緊蹙，口裡撥出的冷氣帶著怒意。
他回首，發現身後數公里內，已經有了淡淡的陣法。
要破這種陣法不難，只是需要時間，而一旦自己等人浪費時間在破陣之上，很可能會被襲殺。
“師弟，雖說我們一直在大荒，但畢竟只在外圍，沒有進入過第二圈，如今看來，還真是小覷了。”一位大漢沉聲道，“要不要和那邊一起?”
甄杭望向身後一處，猶豫片刻，終於點了點頭。
“幾位，不知道如何稱呼?”甄杭面容英俊，儀表堂堂，燕林宗雖然是一個小宗門，但能夠維持到現在，至少有其不凡之處。
“姓祁.....”祁宸笑道，不知道為何，眼前之人有一種波光如水的感覺。
對方的眉宇很淡，但雙眼有精神，身上沒有盛氣凌人，反而有著淡淡的優雅。
第一眼，祁宸就可以判斷出，那本小冊子上，對甄杭的排名太靠後了。
甄杭的目光禮貌的打量了一下祁宸，而後也不可避免的被旁邊的六位少女吸引。
但為了避免引起誤會，所以依舊跟祁宸說道:“祁兄覺得，我們要怎麼過去?”
“殺過去。”
祁宸還沒有說話，他身邊的洛妃便開口了。
甄杭一愣，這才明白，原來這裡主事之人是這位女子，只是沒想到對方的殺氣這麼重，想要殺過去，談何容易。
“你是.....”
這句話是從甄杭身後響起，跟在他身後的那個壯漢驚疑不定的出聲。
“五行觀，洛妃!”
“是你!”甄杭猛的一陣，這堆來自燕林宗的修士如同看神仙一般看向洛妃。
唯有祁宸摸不著頭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