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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禮過後,林雨山回到了自己三年未進的那個家。

徐孟洲和黃楹休了幾天喪假,夫妻倆去老兩口家裡整理亡母的遺物。而林雨山知道徐孟洲的父親是不喜歡自己的,識趣地沒有跟去。

徐孟洲的家在郊區,一幢二層的小別墅。推開入戶門是久違的氣息,家裡一切都收拾得井井有條,除了茶几上醒目的半罐啤酒,應該是接到老太太去世訊息時來不及帶走的。

徐孟洲竟然開始喝酒了。他之前明明是滴酒不沾的人。

開啟自己的房門,房間被打掃得一塵不染,她的所有物件都擺放整齊,甚至全部蓋上了防塵罩。在屋內翻找一陣後。她拿走了14歲那年徐孟洲帶著她去地質博物館參觀的票根,以及書櫃上的兩本地質學書籍。

林雨山不知自己是出於天生,還是因為父親的緣故,或是後期徐孟洲對她的薰陶。大學專業她選擇了大多數女生不會感興趣的地質學。她感嘆大千世界的奧妙,更發自內心地沉迷於這門學科。

“咔噠。”外面傳來開門的聲音。林雨山從床上坐起,推開房門,是徐孟洲回來了。

“師母呢,沒和你一起回來嗎?”林雨山尋找著黃楹的身影。

徐孟洲取下雙肩包掛在門口,換了鞋,將自己重重地陷進沙發裡,聲音難掩疲憊。“她怎麼了?之前在葬禮上你也總是問她來著,她說公司要開會,回去加班了。”

“沒什麼,只是問問。”她搪塞過去。在旁邊的飲水機接了杯水遞給徐孟洲,“這幾天辛苦了,徐老師。”

徐孟洲接過水一口氣飲下,“你也是,好好休息一會兒吧。”

他雖答了,眼睛卻始終不肯看自己。林雨山看他視而不見,索性在他面前蹲下。

三年不見,林雨山本想用時間證明自己對他只是依賴,並不是愛情。但在她與徐孟洲再次面對面時,共同生活的記憶卻密密麻麻如同絲線將她纏住。

他來不及避開。眼神相觸,徐孟洲發覺她和幾年前相比褪去了乖巧的氣質,多出了些野蠻生長的明媚。她漆黑的雙眸下藏著熊熊燃燒的火種,向他投來期盼而熱烈的目光。

林雨山目不轉睛地研究著徐孟洲的無邊眼鏡。

印象中她從未見過徐孟洲摘下過這副眼鏡。她不禁氣惱,她真的很羨慕黃楹,能夠光明正大地佔據他的一切。

徐孟洲覺得她好像在看自己,又好像不是。被她盯得不自在,臉上有些發燙。他將身子稍微正了正,卻被林雨山一把按住。

一隻手按住徐孟洲的肩膀,另一隻手的手背貼上他的額頭。肌膚接觸的瞬間如同電流經過,她貪婪地想要更多,卻只能極力剋制。

“很燙,你發燒了。”

貼著額頭的手掌緩緩下移,指尖滑到銀色的鏡架前。她如同對待珍寶般,用雙手小心地捻起,想要從他的高挺的鼻樑上摘下。透明鏡片劃過他前額的髮絲,一根又一根,如同琴絃在她的心上撩撥。

她已經快要失去理智了。

一隻手適時地鉗制住了她想要繼續下去的手腕。林雨山吃痛,只好重新將眼鏡架回去。

“你在做什麼。”他整理好眼鏡,鏡片反射著窗外的光,看不清眼神。

“你額頭很燙,幫你試試溫度。”林雨山狡黠地說道。“以前你也是這樣幫我試的。”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自己還小的時候,徐孟洲對她是照顧親人般無微不至的關愛,而現在相同的動作卻不是相同的意味。

“好了好了,徐老師,我們三年沒見了,你真的一點都不想見我嗎?”見他不語,她瞬間像洩了氣的皮球。

“東西收拾好了嗎,收拾好了的話晚上在這過一夜。明天我開車送你。”他語氣裡依舊沒有情緒。

還是那個一本正經的老樣子,她在心裡嘲諷著自己的妄想。

“能把你的之前寫的那本勘察手冊借給我嗎?下學期我們學校會組織一次野外地質勘探,如果有你的那本手冊,也許能夠幫到我一點。”她只好順著他的話接下去。

“不能。”

林雨山對他這種直白的拒絕有些煩躁,“你在學校上課根本用不到這本冊子,高中又不教這些。為什麼不能,好歹給個理由吧?”

“不能就是不能,如果你在學校遇到問題了可以隨時問我。”

徐孟洲對她的感情視而不見她能理解,他是有家室的人,自己和他註定不會有什麼結果。可為什麼連一本小小的冊子都不肯留給她?

一股委屈湧上心頭。林雨山乾脆提高音量,將所有的憤怒情緒一股腦拋向他。

“你留著那本冊子有什麼用。當老師當了這麼久還不認命嗎?還以為自己有能力有機會繼續搞研究嗎?”

話一出口便成了刀,林雨山驚覺自己竟然說了和黃楹一模一樣的話。

她明白,她與徐孟洲本質上都是對自己鑽研的事物相當執著的人。雖然最後選擇做了教師,但他從未放棄過,對做研究這件事有著幾近病態的執著。

剛才的話,這些年來林雨山聽黃楹說過無數次,想維護他卻無能為力,因為她本不屬於這個家。

如果徐孟洲是一尊完美的雕塑,那麼黃楹只會親手將他毀掉。

她竟然也這樣對他紮了一刀。自責幾乎要將她吞沒,她後悔至極,慌亂地想要做些什麼來彌補。“對不起……對不起……”而後又蹲下,伏在他膝上柔聲安慰道:“我不該這樣說。”

徐孟洲伸出手,溫暖粗糙的手掌撫摸著她的頭髮,沒有夾雜任何私慾。

“我明白的,所以沒關係,雨山。”

有那麼一瞬間,林雨山好像又見到了二十四歲的他。

就像小時候那樣,徐孟洲一下接著一下輕撫著她的後背,待她情緒漸漸平靜,才拍拍她的肩,將她扶起來。

像是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徐孟洲揉了揉她的頭髮道,“好了。難得回家一趟,我爸說晚上我們一家人一起吃頓飯,我現在去接黃楹。你先在家洗漱休息一會兒,晚上六點,我在你從前最喜歡吃的那家小館訂了包間,我們在那兒碰頭。”

“你剛回來,不用在家休息一會嗎?”

“不用。我先走了,冰箱裡放了蛋糕,餓了就吃一點。”他很快放開手,推門離開。

林雨山知道他是需要休息的,因為她在,徐孟洲只能避嫌。

他們之間,是一筆算不清的帳。

-----

傍晚,林雨山洗了個澡,一件一件地整理著自己想要帶走的物品。夕陽從窗戶外面射進來,約定的時間到了。

她準時到了那間小館,找前臺問了徐孟洲訂的包間號,推門進去發現人還沒來,只好乾坐著玩手機。

等了足足四十分鐘後,徐孟洲推開包間門,衝她點了點頭。

林雨山站起身,第一個進來的人是徐父。三年不見,新能集團正如日中天,徐父的也比之前更加威風了。“老總”是這樣的,都喜歡叫人等著。徐父慢悠悠地走到包間的主位坐下,並不看林雨山。

一股濃烈的香水味飄進來。是黃楹跟在徐父後面進了包間,葬禮結束,她穿得更明豔了。臉上仍掛著標緻的親和笑容。

“怎麼來這種下檔次的地方吃飯?”徐父開口就是質問。

徐孟洲不答,關上門並招呼服務員上菜。四人相對無話,林雨山思忖,哪怕此刻自己不在這裡,這桌子上的三個人也實在算不上一個真正的“家”。

黃楹首先打破僵局。“爸,這個菜你愛吃。”她伸手夾起菜放入徐父碗裡。

徐父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兒媳婦,語氣柔和道:“幫我問候兩位親家安好!”

話裡話外充滿了諂媚的意味。

因為父母的緣故,黃楹從小順風順水,被一路保駕護航,順利成了一個掛名小領導。

徐孟洲母親葬禮的時候,黃楹父母甚至都沒有來弔唁。即便是徐父將新能集團做到了靖州市乃至全省獨大的地步,兩家從社會地位上相比來說,“領導”和“商人”還是有著本質的差距。

“雨山你也吃,都是一家人別客氣。”黃楹很自然地將話題帶到林雨山身上,“今年大三了吧,大學生活感覺怎麼樣?”

“還好,都還挺適應的。”林雨山沒什麼話說,隨便糊弄一句,夾了一棵上海青放進碗裡。

“應該談戀愛了吧,在學校有喜歡的人了嗎?”黃楹挑眉看著她。

還沒等林雨山回答,徐父開口道:“雨山也是到了該談戀愛的時候了,當年選專業的時候怎麼會選跟徐孟洲一樣的專業,出來了不好找工作,女孩子還是得找個有錢有身份的男人結婚才是正經事。”

“要是後面遇到喜歡的人了,自然會水到渠成的。她難得回來一趟,今天就高高興興吃飯,不說其它的。”徐孟洲俯身盛了一碗湯,有意無意地幫林雨山頂回了父親的話。

徐父似乎沒想到兒子竟然在小輩面前頂撞他,皺眉放下筷子道:“雨山現在大了,上大學有地方住,畢業了之後呢?總不能繼續住你和黃楹家吧,將來你們的孩子出世了怎麼辦?我公司裡有不少年輕人,如果雨山願意可以試著談談,能結婚就最好。”

黃楹眼見林雨山不說話,見勢補了一句:“談戀愛這事兒還是雨山自己決定吧,要是大學畢業之後不想那麼快就上班的話,出國留學怎麼樣?費用我們出。”

“這樣也行,還是黃楹想得周到些。”徐父非常認可兒媳的話,投去一個讚許的目光。

不管是談戀愛結婚,還是出國留學,不就是覺得他是個累贅,想盡辦法逼她走嗎。林雨山默默在心裡嗤了一聲。

“謝謝徐叔叔的好意。”她本就意興闌珊,被徐父和黃楹一套言語組合拳打得更是胃口全無。“剛上大一的時候是我自己主動搬出去的,絕對不會再搬回來。況且我爸去世後留給我的那套房子還在,畢業後我大可以住在那裡,請你們放寬心。”

她說完又看向徐孟洲:“徐老師是我的恩人,這幾年他對我的照顧我都銘記於心,我絕不拖累他。”

“畢業之後的工作,我自己已經有規劃了。”林雨山話鋒一轉,“但至於在哪裡工作和生活是我的自由。”

徐父左手捏著酒杯,丟擲一句更加咄咄逼人的話,“我的意思是,畢業以後離開靖州。你本來就已經三年都沒和我們聯絡了,要不是因為這場葬禮,你也沒機會出現在我們面前。之後不要再和徐孟洲,和徐家有任何聯絡了,明白了嗎?”

“沈阿姨對我很好。回來參加她的葬禮只是盡我作為晚輩的心意,是應該的,沒有你們揣測的那麼多理由。”她討厭徐父用慣用強權壓人的口吻,逆反心被瞬間激起:“您倒也沒有權力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吧。”

徐父的語氣不容置喙,“林雨山,虧你還說你沈阿姨是疼過你的,別不識好歹,讓我們一家人難做。”

“砰!”一雙手重重地拍在桌上。

三人目光齊齊看向徐孟洲,由於力度太大,他的手掌已經泛紅,青筋暴起。

他本意是接父親過來和林雨山好好敘舊,沒想到一向冷漠的父親肯賞臉過來竟是這樣的用意。

“雨山已經從家裡搬走三年從沒回來過,她父親已經去世了,又承諾以後會自食其力不拖累我們,你們還要把她逼到哪裡去?離開靖州市嗎?還是一定要出國?”

“徐孟洲,你不要搞不清楚狀況!”徐父勃然大怒,“我再不讓她走,你的家就毀了!”

房間瞬間安靜。

良久,傳來黃楹柔弱的抽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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