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覆盤，九曲十八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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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護法，閣下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未免太不把郭某人當回事兒。
不如留在濟南府小住十日，郭某人有些問題，要向丁護法請教。”
逃跑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尤其在郭不敬的眼皮底下逃跑，那絕對是比解高數題更難的事情。
鋪天蓋地的掌力碾壓而來，好似是天羅地網，籠罩數十丈方圓，更有無窮無盡的天地元氣，瘋狂向內擠壓。
丁鵬只覺得空氣粘稠如水銀，追風逐電的輕功，發揮不出三成威能。
郭不敬雙腿一前一後，擺出一個衝浪的姿勢，好似滑冰一般倏然而至。
看著眼前清癯冷肅的老者，丁鵬擺出一個投降的手勢：“郭巨俠，我只是來比武，似乎沒有觸犯王法。”
郭不敬笑道：“確實沒犯法，所以我只留你十日，等你傷好的差不多，就可以離開，這個提議如何？”
“你只留我十日？”
“君子一言，快馬一鞭，我說留你十日，那就留你十日，絕不反悔。”
“我需要付出什麼？”
“我有幾個問題，不涉及西域魔教機密的問題，想請丁護法解答，每天一個問題，丁護法務必如實回答。”
“可以！”
丁鵬咬了咬牙，答應下來。
他方才拼死施展修羅血雨，傷勢頗為嚴重，以他此時的身體狀態，很可能剛剛離開濟南，就被人亂刀分屍。
江湖人不會在乎他的身份。
他的那些盟友更加不會在乎。
殺了他，引起西域魔教和中原朝廷的紛爭，簡直是一本萬利的好事。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不答應的後果會非常嚴重。
……
沈煉長槍揮灑，斬殺最後一個還在反抗的盜匪，放眼望去，滿地屍骸。
整座山寨的盜匪，或死或擒，慕容博精心培養的勢力，二十年時間辛辛苦苦的奮鬥，被沈煉盡數毀滅掉！
鏢師走南闖北，經驗豐富，上陣殺敵是把好手，清理戰場更是好手。
不足一個時辰，山寨所有物品，盡數被清理出來，裝滿十幾口箱子。
把物資清理乾淨，把盜匪的屍體堆在一起，澆上火油，扔上火把，連同這座山寨，一把大火燒了個精光。
至此，慕容博、凌玉峰、大牢、極樂樓、雲間寺，盡數被朝廷壓下。
還有沒有別的事情？
那肯定是有的。
不過這些事情與沈煉無關。
就如同郭巨俠評價的那樣，沈煉做了自己能做的全部事情，比他預想的還要好很多，別的事情無需再參與。
知道越多，危險越大。
濟南府的某些事情，涉及到朝廷和異族的博弈，同時還有朝中某幾位大員的傾軋，能不參與，就絕不參與。
所以，該論功行賞了！
沈煉押著俘虜回到府衙，隨後以重傷為由在大明湖畔修養，順便覆盤事情的經過，分析利弊，查漏補缺。
濟南府的混亂由潘其成負責。
藏得很深的幾位老魔頭，還有草原異族的探子，由郭不敬負責抓捕。
濟南府的泉水，已經恢復清澈。
……
大明湖，遊船。
沈煉和風四娘把酒言歡。
三杯酒下肚，風四娘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問道：“你就告訴我吧，到底什麼情況？怎麼有這麼多高手？”
沈煉揉了揉太陽穴：“這件事情要從七年前說起，你確定要聽麼？”
“要不然我來找你做什麼？”
“那好吧，要分析這件事，首先要說明的是，這裡存在幾方勢力？
燕龍淵、凌玉峰、邢銳、洛馬，這四人各有算計，但全都來自青龍會。
蔣龍、錢老大，來自於權力幫。
九翼道人，西夏一品堂。
強望生、由蚩敵，蒙元。
丁鵬，西域魔教。
這些勢力中，青龍會和權力幫在中原之地，屬於內部敵人，西夏和蒙元是外部敵人，此為內外夾擊之勢。
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內部敵人想要製造混亂，唯有混亂才能渾水摸魚，獲得更多的利益。
外部敵人想要重創濟南，這裡是囤積物資的重鎮，尤其是針對北方。
他們有相同的目的，所以這些人能聯合在一起，我對這裡的瞭解，要從當初追捕西夏四大惡人之事說起。
六月初，我無意間抓到幾個西夏的探子，從那幾個探子口中，逼問到四大惡人的蹤跡，這裡產生一個問題
——四大惡人來中原做什麼？
答案是：傳信，殺人！
他們代表西夏一品堂，與權力幫和青龍會商討事宜，如果我當初沒有抓到他們，他們現在應該在濟南府。
葉二孃往日出任務，總是會稍稍有幾分收斂，那次卻直接盜走嬰孩。
為什麼？
因為西夏開啟了她身上的限制。
他們就是來殺人的。
沒有人比他們更擅長製造混亂。
想想看，嶽老三濫殺無辜，咔嚓咔嚓扭斷脖子，雲中鶴肆意採花，葉二孃殺戮嬰孩，會引起多大的恐慌？
相比於這三個人，九翼道人簡直像是湊數的，而且他確實是湊數的。
四大惡人被我抓住後，西夏派出的是武功高強的李延宗，不巧的是，為了爭奪連城寶藏，他被我轟成重傷。
西夏在中原的探子不算多，實力也不算強，一而再再而三折損，只剩下九翼道人，這是他們唯一的選擇。
蒙元的實力比西夏強出很多。
他們有潛藏足夠深的臥底，也有足夠強力的高手，但主事人小心謹慎，只派出兩位高手，並未顯露真身。
師父出手之後，此人立刻斷掉一切對外聯絡，所有探子全部靜默。
雖然損失兩位高手，但蒙元的探子得以保留大半，也算是有些收穫。
青龍會和權力幫，這兩個勢力並不是完全敵對，也不是結成聯盟，而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相滲透。
他們可以進行合作，也可以互相挖坑摻沙子，我有一種預感，權力幫幫主和青龍會龍頭，肯定關係匪淺。
權力幫，顧名思義，追求的便是絕對的權力，天下最大的權力在哪裡？
當然是皇帝。
金口玉言，手握乾坤。
想要成為皇帝的人，當然明白最基本的道理，亂世出英豪，如果不能製造出混亂世道，一切都不過是幻想。
青龍會，十二青龍，三百六十五位舵主，九十六聖君，遍佈中原。
如此強大的勢力，如果說大龍頭沒有野心，任誰也不可能相信。
問題就在這裡，青龍會大龍頭如何組建這般強大勢力？錢從哪裡來？人從哪裡來？他什麼時候開始的算計？
如果青龍會不是朝廷勢力，那隻能說明一件事，組建青龍會的人，曾經擁有極大的權勢，遍佈天下的權勢。
我對此有幾個猜測，這些猜測暫時很不成熟，說出來也沒什麼意義。
我只能說，我的那些猜測，無論哪個是真的，都是驚天動地的大事。”
沈煉長篇大論，說的口乾舌燥，喝了兩杯酒，這才接著講故事。
一、七年前，青龍會想要在濟南府建立一座銷金窟，既是情報站，也是錢袋子，因此這處地方務必隱秘；
二、選擇某座山洞作為地址；
三、選擇嶽青為總設計師，洛馬綁架嶽青，以瘟疫為名讓他假死，那次瘟疫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投毒；
四、讓歸東景運送工匠，鏢局行做這種事情，又迅捷，又隱蔽；
五、銷金窟需要洗錢，青龍會為此聯絡兩夥人，一個是黑白摩訶，讓他們銷贓珠寶，另一個則是錢老大；
六、合作幾年後，洛馬和錢老大接觸越來越多，貪心越來越大，打起了假銀票的主意，讓嶽青製作印版；
七、兩人先前貪圖的不多，假賬做的很圓潤，沒有任何人察覺，等到被察覺的時候，窟窿已經近乎堵不住；
八、青龍會心知此事隱瞞不住，決定以此作為誘餌，完成更大的計劃；
九、以假銀票案為基礎，請諸多勢力匯聚濟南，選擇時間引爆此事；
十、混亂從多個方面同時進行，包括武林高手殺戮，大牢囚犯逃獄，城外盜匪攻城，濟南府衙癱瘓……
十一、凌玉峰負責對付朝廷，慕容博負責盜匪攻城，西夏負責引起百姓的恐慌，權力幫負責傳遍謠言；
十二、五路齊發，五路皆敗。
沈煉不知事情具體經過，但從歸東景的日記中得到一些線索，接到朝廷的命令後，做出了一系列的應對。
一、與師父合力演戲，假意被黑石轉輪王擊傷，實則毫髮無損；
二、透過江南花家，請陸小鳳來濟南府查案，以此來吸引視線，同時把楊錚調到濟南，作為暗處的奇兵；
三、聯絡卜鷹，設立賭局，吸引更多的視線，引來諸多武林人士；
四、以押鏢為名，讓聯營鏢局的高手進入濟南，組成最強的護盾；
五、到濟南之後，先後聯絡下五門的聶小蟲、偷王之王司空摘星，請他們暗中做事，分析對方舉事的時間；
六、五路齊發，五指齊斷。
風四娘好奇的問道：“你說的已經非常詳細，但我還有幾個問題。”
“什麼問題？”
“極樂樓這種銷金窟，每日消耗大量的物資，誰給他們送過來的？”
“歸東景，他之所以成為棄子，就是因為他知道的秘密實在太多。”
“按照你的意思，他們早就想除掉歸東景這個不穩定因素，但沒有歸東景運送物資，極樂樓如何經營？”
“湘江鏢局。”
“如何購買物資呢？”
“狄青麟。”
“好可惜，都被你破壞掉了。”
“恰逢其會而已。”
“黑石的殺手呢？”
“已經不存在了。”
“陸小鳳為何會幫你？”
“他要幫朱停洗清嫌疑，他和朱停是穿開襠褲長大的朋友，我和陸小鳳也是老相識，曾經一起辦過案子。”
“司空摘星呢？”
“賊頭拒絕不了捕快。”
“假銀票呢？這件事情終歸還是瞞不住的，城內已經傳出了謠言，如果都去大通錢莊換錢，他們能兌換麼？”
“當然可以，你忘了賭局麼？”
沈煉解釋道：“以我為賭注，賭我能不能及時破案，到了截止日期，我沒有任何動作，再加上濟南城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無數人選擇押我輸。”
“你及時破案，他們都輸了。”
“賭局的錢，全都是現銀，而且剛好存入大通錢莊，明白了麼？”
“卜鷹願意做這種事？”
“為什麼不做？這些錢只是暫時存入大通錢莊，不是永遠取不出來，他相當於什麼都沒花，就賺了大人情。
有大通錢莊作保，日後卜鷹再進行賭局的時候，會更加的愜意。”
“這些錢未必足夠吧？”
“巧得很，財神的五爺八爺，覺得我一定會輸，踩點下注二百萬兩。”
風四娘吐槽道：“神特麼覺得你一定會輸，這不就是主動送錢麼？
凌玉峰刺殺的五個人，全都是財神的觸手，他們做夢都希望破案，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押你一定會輸？
財神那幾個老傢伙，平日裡做事個頂個的酸溜溜，比誰都摳門兒，這個時候倒是靈醒，送錢送的真痛快！”
沈煉冷哼道：“他們活該，如果老老實實在山西經商，誰會管他們？
他們想對外擴充勢力，直接把手伸到了濟南，這次能伸到濟南，下次是不是嶺南，下下次是不是金陵？
凌玉峰斬斷他們的觸手，實際上是救了他們，否則就不是我查案，而是東廠那些虎狼，去財神總舵抄家。”
風四娘哼了一聲，只覺得沈煉的腦子堪比九曲黃河，有十八個彎。
看似只是一場賭局，前前後後卻涉及到這麼多的事情。
能夠享受這樣一場豪賭，卜鷹刺激的樂開了花，怎會不願意？
至於沈煉的好處……
“喂！慕容博那裡有什麼？別以為我不知道，燕龍淵就是慕容博。”
“武功秘籍！”
為了培養精銳下屬，慕容博可謂是操碎了心，山寨記憶體放著上百秘籍。
這些秘籍大部分是二三流，但也有一部分頗為玄妙，另外，慕容氏祖傳的那幾門絕學，全都在慕容博身上。
北霸槍！
參合指！
斗轉星移！
龍城劍法！
四門絕學用金絲銀線繡成，千年不腐萬年不壞，而且全部都是漢語。
鮮卑有自己的語言文字，但隨著燕國破滅，文字失了傳承，從慕容龍城那一代開始，就全都改用漢語。
他們不想用，但別無選擇。
(本章完)
